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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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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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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秋殇花凋谢(第二卷)》连载

第二十章 无聊的话题

向红玉开着车送李笑笑回家,开车路过南郊公园的时候,向红玉突然踩了一脚刹车停了下来。

“还记得我们来过这里吗?”向红玉侧过头问坐在副驾驶的李笑笑。

“记得,旁边就是著名丞相祠。”李笑笑看了看四周说,“那时候这四周好像还是农村的田地,没有这么多的房子,荒凉多了,现在变了。”

“那我们下去走走,反正时间还早,就算是故地重游,好不好。”

向红玉说完就把车开进一旁的停车场,停了车后就下车与李笑笑一道并肩朝公园走去。

这是个向公众免费开放的公园。李笑笑还记得这公园比老家那个公园大多了,漂亮多了。池塘的荷叶长得茂盛,好大一片,沿着池塘,是一株接一株的垂柳。青石铺的小道,在阳光照射下折射出涂了层油似的亮光。池塘中的一座石拱桥一直延伸到池塘中央,又延伸池塘的那边,倒影映在池水中,桥的半圆拱仿佛成了圆形图画清晰映在水中。虽然是周末,但来的人不多,只有稀疏的游人在围着这池塘边散步,也有人坐在一旁廊亭中聊天。向红玉和李笑笑走到石拱桥上,站在那儿,朝远处的绿树成荫的地方望去。

“笑笑,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向红玉思考了一会说。

“红玉姐,你说吧。”李笑笑说。

“我听徐阿姨回来告诉我,说你在夜市的摊位上挂了两幅油画。一幅是画的我,是你记忆中我年轻的时候。另一幅是一个年轻的农村姑娘。据说这两幅画你都不卖,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向红玉望着他说。

李笑笑迟疑了一会才告诉她,她和那个农村姑娘都是他在那个艰难困苦年代的生命中遇到过的人,记忆深刻,患难过的人。他向她讲述了初中时期暗恋过他的钱姗失踪的事,触痛了他的内心,他才辞掉了教师的工作,到省城来一边谋生,一边寻找她和那个农村姑娘。那两幅画就好似他的寻人启事,他并不知道找不找得到人会不会有结果。但是看到了她过的很好,还做了那么大的官,他放心了。而那姑娘呢,他要继续寻找,一直到找到为止,因为那姑娘太苦了,也是他难以忘却的人。

“省城这么大,原先二百多万人,现在已经近六七百万人口了。笑笑,你肯定她在省城?万一她去了其他城市呢?你怎么找得到?”向红玉倚栏望着远处说。

“我是听人说,有人在省城见过她,花点时间慢慢找。”李笑笑说。

“笑笑,你真是傻呀,你以为凭你那两幅画就能找到我和她吗?如果不是我在晚报上偶然看到你被骗的消息,恐怕这辈子估计我都难见到你了。你想想,我除了工作,回家,车来车往,你平时看报,看电视吗?”向红玉说。

“没时间看报,一天到晚都在画画卖画。电视也没有,哪来电视看,有也没时间看。”李笑笑苦楚地说。

“我偶尔也上报纸,上电视。你连报纸电视都不看,怎么找得到我?”向红玉说,“我想,即使你在电视上看到了我,你也不会来找我,是不是?电视上报道都是向厅长,不再是你过去的红玉姐了。笑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这种心态,怕高攀我了。”

李笑笑沉默不语了,他确实是这种心态,如果知道她已经成了副厅的领导,自己肯定不会去找她,怕打扰了她的生活。刚到省城的时候,他也想去她父母过去住过的大院打听她的消息,但没有那种勇气和胆量,放弃了。没想到这种偶然还是她先发现了,他也觉得离奇。如果是知道她现在的地位,条件,他肯定躲得远远的,宁肯不见才好。所以,他矛盾极了,也痛苦,难受极了。彼此之间的差距愈来愈大了,读书时,彼此还是同学,现在呢,一个成了高级领导干部,一个呢,还是夜市摆摊的画匠。他过去有这种心态,现在更有这种怕高攀的心态。他这样想,但嘴上又不敢当她的面说出来。

“笑笑,你能告诉我,看我能不能帮上你。我毕竟社会资源多,人脉广。她叫什么名字,你为啥非要苦苦找到她?”向红玉问。

“红玉姐,你平时工作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你。”李笑笑摇着头说。

“笑笑,你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我好歹一直生活工作在这儿,不麻烦。”向红玉说。

“她叫胡杏花,她那时还是个小姑娘。她救过我的命,我替她顶过罪。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都是不堪回首的痛苦的往事了。过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她联系过。那时候,我又被送到了劳改农场,成了犯人了。红玉姐,一想到这些辛酸的过往,我就想哭,但是哭有什么用,命运就是这样。听说她“文革”又被批了,被大家批她搞投机倒把,说她是破鞋,弄去游街,从此就离开了南山村,不见这个人了。”李笑笑痛苦地回忆说。

“你为啥要替她顶罪,什么罪名?”向红玉吃惊地问。

“她那时候小,负责放的牛掉到岩下沟里摔死了,要抓她,破坏大型农具罪。其实我知道,那时南山村的人饿极了,好多人都患了水肿病,牛摔死了,牛肉汤救了好多人。我反正是劳教分子在监督改造的人,所以我就顶替了她,也算报她救过的恩吧。说是替她看牛不小心,牛就摔岩下了。她那时才多大,十五六岁的姑娘,又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我被判了五年。后来听说有人证明不是我故意摔死的,提前解除劳动改造,留在当地拉板车拉柴火过日子,一直到落实政策去教书。”李笑笑简单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向红玉的眼眶湿润了,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生如此艰辛坎坷,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如今还能站在自己面前,也算是大难不死,没有倒下去的人,还能与自己重逢相见,也应该算奇迹了。

“笑笑,如果你不见外,我们还能姐弟相称吗?你还把我当你的红玉姐吗?”向红玉对他说,“还会经常来看我吗?”

李笑笑强忍着点点头,望着她笑了笑说了声:“红玉姐,会的。”

其实向红玉这么说,她内心非常矛盾和痛苦。自己过去在青年时代喜欢过的男人,一生命运多舛,时运不济,怎么命运的不公都让他遇上了,而且不知道何时他才能走出这种困境。她想从现在开始又重新喜欢他,疼爱他,使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有男欢女爱的情感庇护,但自己身为高干。又要受到诸多情感限制,因此她现在只能这么对他说。其次是她还不知道他和那个胡杏花究竟是什么关系,仅仅单纯是相救过和顶过罪的关系,情感上还有没有更深层的关系,她不知道。所以她把李笑笑送到小区门口,下车时,她要他像过去一样抱一抱她时,她看见他回头朝小区外进出的人看了看,像是为难般又像是不好意思地伸开双膀,拥抱了她。这是一种尴尬的拥抱,都是中年人了,不年轻了,在公众场合的拥抱着实很难,但向红玉需要这个拥抱,这个久违的拥抱。她抱住他的时候又哭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红玉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你要这样,我往后怎么还敢去看你。红玉姐,快别哭了,这么多人都看着我们。”李笑笑赶紧对她说。

向红玉一直看着李笑笑孤独地垂着头进了小区,一直走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上了车,发动汽车。她抹掉眼泪,强忍住自己脆弱的情感。她本想陪他一道进去,看看他住的情况,怕他拒绝,怕他为难。她知道他的脾气,自尊心极强倔强。所以她一路开车,一路泪眼蒙眬,一阵阵的辛酸和难过。这个曾经被自己深爱过的人,眼下竟是如此的令她心寒不已。回家的时候,徐阿姨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眼睛是浸润,是哭过的,问她有事吗,她说没事,遮掩了过去。徐阿姨说她是看出了她动情了。

“妈,那个李叔叔到底是什么人?你还开车亲自送他,还去了这么久?”女儿李娜见母亲进门就问。

“如果我说他就是你爸呢?”向红玉又故意问女儿。

“不可能,100%不可能。”李娜说。

“为什么不可能?他为什么不能当你爸?”向红玉又问。

“如果他是我爸,我在同学们面前脸都丢光了。”李娜直接说。

徐阿姨在一旁只是笑,向红玉也没心情与女儿纠缠,独自拿了那幅画,上楼进了书房,把桌案对面墙上的一幅风景画取了下来,让徐阿姨放到储藏室去,把忧思这幅画挂了上去。退了两步仔细端详,细细地看着。

“妈,这画是那个李叔叔画的吗?这画的是谁呀?人倒是年轻,一副苦瓜相。”李娜也跟了进来,站在母亲旁说。

“你看她像谁?像不像你妈?”向红玉揽过女儿说。

“不像,好丑呀,如果我妈长成这样,又丢我脸了。”李娜说。

“李娜,那就是画的你妈,我老眼昏花都一眼看出来,你妈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出了名的美人呀。”徐阿姨在一旁说。

“他怎么知道你年轻时候的样子?”李娜问母亲说。

“所以我才说他是你的父亲了。”向红玉笑着说。

“我不相信,他肯定和妈年轻时候谈过恋爱,才把你的样子记得这么清楚,画得这么像,连妈愁眉苦脸的样子都画出来了。妈,你不简单啊,年轻时候就早恋。还一天到晚开口闭口叫我不准早恋。徐阿姨,我外公外婆那时候知道吗?”李娜调皮地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问就问你妈。”徐阿姨笑着走了出去。

“妈。这个李叔叔还真有点本事,比我们学校的图画老师画的好多了。”李娜说。

“有你这评价就不错了。”向红玉说,“难得听你说句夸人的话。”

从挂上“忧思”这幅画开始,向红玉只要一进书房,就会对这幅画凝视很久,思考自己过往的人生。人到中年了究竟该怎么走,她找不到答案,仕途到此,她感到心意足。而人生呢?婚姻呢?她不知道。想要自己的人生和婚姻重新开始,感到满足恐怕就不那么容易,因为现在顾忌的东西太多了,牵扯也太多了。年轻的时候错过,有可能是永远地错过,还能找回来吗,感情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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