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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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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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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秋殇花凋谢(第二卷)》连载

第二十六章 “破鞋”

胡杏花永远记得那天,头一天的傍晚她带着儿子从金沙坝镇赶回南山村去,挨家挨户去结清了卖蛋的账,又挨家挨户地收集了近二百的鸡蛋,这是最多的一次,背篓都装满了,沉重地一背篓新鲜鸡蛋。她牵儿子往屋里走,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出门了,背到金沙坝镇去,就碰到了从公社开会回来的队长贺大全。贺大全老了,佝偻地朝她走来。她这一背篓鸡蛋,是好几十户人凑给她的,还有是刚出窝的鸡蛋。

“杏花,才回来啊,天都黑了,还带个小孩。”贺大全问她说。

“贺队长,不晚,习惯了。”胡杏花微微一笑说。

“带个小孩跑那么远,不方便。你明天把他丢到我家去,叫你婶子帮忙看着,反正这农闲你婶子也没啥事。”贺大全说。

“已经麻烦队里人很久了,他现在长大了,带他一道我都习惯了。”胡杏花说。

“长大了,才多大,好像才三 、四岁吧?杏花呀杏花,你这人真犟。”贺大全走了两步又转身对她说,“公社都开会了,打击投机倒把,反对走资本主义道路,你明天去金沙坝镇要小心,见势不妙就朝回跑。”

“队长,卖几个鸡蛋和投机倒把有啥关系,他们反对他们的,我卖我的鸡蛋。我不信谁敢抢我的鸡蛋。”胡杏花不以为然地说。

这不是她信不信的问题,金沙坝镇还真有人盯上了她,只要是农闲赶场、逢场,总会见这个女人背了鸡蛋带个小孩来卖蛋。人家卖几个、十个,她呢,卖二十个、三十个,而且越卖越多,多的时候几十上百个,鸡蛋又新鲜,买的人又多。她那会养那么多鸡,而且都是母鸡,才有可能下那么多蛋,才有可能隔三差五地跑到镇上来卖。那女人模样挺好看,年纪又轻,俊俏,不可能也绝无可能喂那么多鸡,而且是母鸡,不是她自己喂的鸡,就是去收购其他人户的鸡蛋,弄到镇上卖,就是投机,就要制止、打击。这就是那种荒唐年代的逻辑推理,于是胡杏花就被盯上,准备拿她开刀,批斗以警示其他人了。

那天逢场,金沙坝镇还是像往常一样热闹,四面八方的农民,陆续赶场来了。街上虽然早已贴出了打击投机倒把,走什么路的标语,赶场的农民男男女女都不会留意它。一是没文化,认不得字,二是各种标语,时不时地换着贴一次,习惯了,不去注意。胡杏花那天到的时候,正好那供销社饭店对面的街边还有空位,她放下背篓,把儿子叫到身后,还没摆出鸡蛋来卖,就被几个戴了红袖章的人围住,要她背了鸡蛋跟他们走。

“凭啥跟你们走?”胡杏花瞪大眼睛理直气壮地问。

“你投机倒把,鸡蛋被没收了。”一个人气势汹汹地说。

“你们抢人么?我卖鸡蛋犯什么法?”胡杏花护住背篓说。

“抢你鸡蛋又怎么样?带走。”有个人口气强硬地说。

“抢人啦!”胡杏花大声喊叫起来,使劲抓住背篓不放。

胡杏花一喊叫,儿子在背篓后边吓得“哇哇”大声哭叫起来,哭声十分凄惨。周围的都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全都是敢怒不敢言的,都十分同情这卖鸡蛋女人的遭遇。旁边卖鸡蛋的卖东西的农民也赶紧收拾了东西躲到一边。胡杏花这一喊,惹得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人也拼命抢夺,最终,一背篓鸡蛋被相互抢夺打得稀烂,流了一地的蛋液。

胡杏花也被这些人抓起蛋液,糊了她一身最终被强行拖走,弄去挂了块纸牌,被两个人反剪双手,游了趟街。投机倒把那四个大字就写在纸板上,挂在她脖子上。她不低头,仰着头,用着仇恨的目光看四周。儿子哭喊着妈妈,紧跟着押解她的人跟在后边跑,惹得好些个看的农民都落下了泪水。南山村来赶场的人看到了,有人就赶紧跑去报信去了。

游了一圈到供销社饭店门口,押解人走了,胡杏花跌坐在那摊鸡蛋液前,把脖子上的纸牌丢到一边,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她愤怒,这是什么世道,两百个鸡蛋全碎了。几十户人家的,拿什么还人家!简直就是强盗。卖鸡蛋惹了谁,犯了哪门子法,还有天理吗?也只有这种荒唐年代,荒唐的人,干出这种伤天害理,断子绝孙的荒唐事。看热闹的人都在一旁暗自伤心,为她难过。今天,我们又有多少人能理解这种生存的不易,困难和不幸。这两百多个鸡蛋或许就会断送胡杏花年轻的一条命。这也为她往后的生活埋下了许多揪心的困惑,造就了她宁死不屈、受辱后而愤世嫉俗的心态。

“姑娘,洗洗吧。”饭店一个年轻的服务员端了盆水到她面前说。这人就是后来告诉李笑笑事情的那个人,“洗洗脸上和手上,好过些,不然走回去招惹苍蝇蚊虫。”

她见胡杏花还在伤心哭,就拧了毛巾拉她的手洗了,又替她抹了下脸,然后又走回饭店,拿了个馒头,递给她的儿子:“吃吧,哭饿了吧?”

儿子拿了馒头,不敢吃,瞧着母亲,见母亲点了点头,才开始哽咽着吃了起来。

“谢谢你,谢谢你,好人。”胡杏花一连说了两个谢谢才起身牵了儿子,朝街镇外走去。

赶场的人群还不肯散去,一直聚在那儿看着那母子俩凄楚的背影走到看不见了,才感叹,惋惜着四处散去,当作一个故事传播开。好端端的一个逢场就散了,卖东西的不敢卖了,买东西的不敢买了,离散场时间还早着呢,街镇就这么散了,冷清了。

胡杏花被抓去游街,一背鸡蛋被打烂的消息,在她还未回到南山村的时候就传开了,有人提前跑回来报信了。当她带着儿子去一家一户道歉,说一定想方设法要赔大家的时候,那些农户看她那副模样,怪可怜的,儿子还那么小,跟了她受罪,都劝她别放在心上,迟早有的时候再说。大家虽然也心疼五个十个鸡蛋,但有啥办法,她都受罪了,游街了,再逼她还鸡蛋钱,不逼死她么。而她一再解释,她记了账,一家一户的人都记得清楚,不会忘。

“杏花,从今往后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队里,别往金沙坝镇跑了。”队长贺大全碰到她的时候对她说,“别老想着赚钱,那钱不是你想赚就能赚得到的,认命吧。”

胡杏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命中注定还是生来就该遭受这种罪过,受这种耻辱。

“杏花,找个男人嫁了,是好是坏,有个男人帮衬,把娃儿养大再说。”队长贺大全的妻子来看她时说,“你一个女人,拖一个娃,又没户口,分不到口粮。眼看着这娃长大了,你供养起来困难。听大婶的话,你说一声,表个态,我和队里的姐妹去帮你张罗,相个对象,把婚结了。女人迟早就是要找个男人嫁,嫁了人,这女人才有个家,有个依靠。”

找个男人结婚,要到结婚登记的法定年龄,胡杏花还差一年。找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喜不喜欢,她更不知道。乡下人的习惯,只要是女人,找个男人,结了婚,睡一个屋,吃一锅饭,也就算是喜欢了。但是她就不这样想,那样过的日子太没意思了,如果住一个屋,吃一锅饭,往后吵架打架呢,往后话说不到一块呢,往后这娃不是他亲生的嫌弃呢?这样的男人她宁肯不要。如果找不到笑笑,找不到儿子的亲生父亲,她就宁肯这么单身一个人过,反正过去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孤独地过来了。如今还有儿子,还有很多料理不完的吃喝拉撒的烦心事,她认为不孤单了,再多的困难和烦恼都不嫌多了。

还没有等她考虑好找不找男人的时候,又是一场变故彻底使她改变了。造反派在金沙坝镇和南山公社找不到合适的批斗对象,她幸运入选了。她被戴了红袖章的人从南山村押到金沙坝镇上,挂了牌子,牌子上就两个字:破鞋。脖子上就挂了她脚上穿的那双破鞋。在众目睽睽之下游了街。这次,胡杏花更出名了,四里八乡都知道南山村有个女人叫破鞋,这胡杏花就是臭死了的破鞋,名声彻底坏了。读书的儿童见了她躲得远远的,妇女、姑娘见到她也是像躲瘟疫一样避开她,怕她传染了她们。而只有男人,那些过去不敢惹小姑娘的男人,反而时不时地跑去挑逗她,半夜三更也有男人摸黑跑到那茅草屋来骚扰,甚至深更半夜还有人敢借着酒胆,去敲她的门。吓得儿子哭了起来,也被她手持木棍打跑。队长贺大全知道后,把自家的那大黑狗也牵来拴到她的门口,一到晚上,遇见有人来骚扰,就凶狠地“汪汪”大叫,扑上去撕咬。

南山村她是无论如何待不下去了,忍受不了这种歧视和偏见的围剿,她决心走出大山,到外边的世界去闯一条活路。于是她在夜深人静之时带儿子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南山村这个养育她长大,又使她疲惫不堪的地方。走的时候,那条贺大全牵来拴在那儿的大黑狗还在不停汪汪地叫,直到天都大亮了,村里人发现胡杏花和她儿子都消失了,贺大全又才把那大黑狗牵回了家。他还是担忧这对母子的命运,走哪儿都不说一声,活脱脱的两个人,一大一小就看不见了。从此南山村的人就再没有胡杏花的消息,那几个想入非非的歪心思的男人连腥味也闻不到,还一肚子的怨气。这小娘们太可恶了,就允许有男人爬她的床,生了个娃,他们连门都进不了。如果不是贺大全把那大黑狗牵走,这狗肯定会被这些人灭掉,炖一锅汤喝了才解恨。

往哪儿走,胡杏花记起罗明义书记不相信李笑笑替她看牛,掉沟里摔死了,因为他相信李笑笑帮忙看牛也不会跑去睡大觉,他是个挺有责任心的青年,于是就申请司法派了人来南山村来复查情况。贺大全、胡杏花才如实说了情况。如果笑笑的问题搞清楚了,就提前解除劳改了,南山村没有回来,一定是跑回原籍教养改造。她听他讲过,他的家在一个小县城里,她就带着儿子直奔那个县城。县城很小,对于她从山里刚出来的女子,觉得很大。到处街道上到处是人,茫茫人海到哪去找呀?她怎么会知道他原先的家是那偏僻的小街小巷。问又不敢问,带了个小孩,被人知道他和她有过那种关系,罪上加罪。她只有想偶然、突然,无意间碰到 、遇到。她永远记住他的话,不在任何人面前说她与笑笑的事情,过去不说,现在不说,往后也不能说,除非遇见了他自己。为了自己和儿子的生计,她跑到建设工地去拌水泥,搬砖头,甚至操起砖刀当起了泥水匠。可是那些个单身跑出来干活的农民工,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哪见过这么年轻、俊俏的姑娘,嘴馋得要命,心一天都痒得发慌,有人无事都围着她套近乎,动手动脚揩她的油。她忍受不了这些肮脏、猥琐的男人胡搅蛮缠,终于在领了工钱后,离开了建筑工地,又开始干起她的老本行,背个背篓,跑到离县城一二十多公里外的乡镇去收购鸡蛋,收满一背就到城里的市场去卖。到附近乡镇有班车她不坐,全靠两腿走路。第二天一早就背到菜市场去卖。这市场里卖鸡蛋比金沙坝镇好卖多了,一背鸡蛋一两百个,不到天黑就卖光了,只要说是农民散养的鸡下的蛋,就有人买,而且这城里人也不像金沙坝镇那地方的人,一买鸡蛋还总是选三挑四,总是讨价还价。在这儿,口舌也要少费许多,何况她还是个漂亮,干练的妹子呢,如果不是跟了个儿子,那些城里的男人来买鸡蛋时,没准还会当她是个黄花闺女。

她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贵人”,这人像是干部,来买过她的鸡蛋几次,也熟悉了。每次来买鸡蛋都是在下班,六点过以后,车停在离市场不远的地方。每次买十个,买了就提去开车走了。这人也跟笑笑一样,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只是人比笑笑略显胖些,没笑笑那么清秀,还有几分严肃,她不知道他那张脸的背后藏着城府。但每次买鸡蛋时总是笑吟吟的,从不挑拣,从不还价,买了掏了钱就提走。从不跟她多说话,要说也只说你这鸡蛋真新鲜之类。从不多看她几眼,不像有些个男人,买卖时总要多瞄她几眼。他也是隔三差五才来买一次,估计是有家室的人,买十个鸡蛋吃不了两三天,如果是单身一人,十个鸡蛋有的要吃上一个礼拜。

那天他来的时候有些晚,胡杏花剩下的鸡蛋已经不多了,他突然看到她的儿子趴在背篓上,脸有些泛红,便问她说:

“你儿子怎么了,脸那么红,是发烧了吗?”

“有些烫。”胡杏花伸手一摸儿子的额头说,“是发烧了。”

“你别卖了,带上你的背篓,我送你们去医院。”

那人人也不买鸡蛋了,抱了她儿子往停车的方向走去,胡杏花赶紧也收拾好背篓跟着跑去了。

到了医院,那人替她儿子挂了号,等到医生开了药,输了液,她又去把药费付了才说:

“没事了,一般感冒发烧,幸亏发现早,输完液你就带他回去,人太小了,带在身边跟你东奔西跑,挺辛苦的。”

“谢谢。你没买鸡蛋回去,不怕你家里人怪你吗?”胡杏花把剩下的一二十个鸡蛋全拿出来递给他说,“还忘了问你尊姓大名呢?”

“姓吴,叫吴好。你看我还把买鸡蛋的事忘了。”吴好收了鸡蛋硬是把鸡蛋钱塞给了她问:“你呢,叫啥名字?”

“我叫胡杏花。”胡杏花脸红了说。

“胡杏花,记住了。你是个好姑娘。”吴好夸了她一句,就走了。

就是这句话使胡杏花那颗破碎已久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

“杏花姑娘,别卖蛋了,我送你们母子到省城去。”过了些时候,吴好来对她说。

“去省城,不卖鸡蛋了,我干什么呢?”胡杏花不明白地说。

“去省城有更多,更有意思的事做,更能挣钱的事做。我先送你们过去,过不久我也要调去省城工作。没调去之前,我经常会去省城出差,去看望你们。”吴好对她说。

“你调去省城工作,你家里人不调去吗?你经常来看我们,你家里人知道了不生你气吗?”胡杏花还是不明白地问。

“我们是朋友了,生什么气?我家里人暂时不去省城。我爱人要留在这儿照顾她的父母,一时走不了。”吴好解释说。

胡杏花想,只要吴好家里人不去省城,不惹出麻烦,不在女人间争风吃醋,何尝不可答应他。她不是喜欢吴好这个人,因为她心中填得满满的是笑笑,毕竟那才是儿子的父亲。但她又觉得吴好这人还不错,知书达理,在她面前从不轻佻,表面看为人正派。她眼下确实需要一个男人帮助。于是她答应了他,他亲自开车送她和她的儿子到了省城,居住在一个暂时租赁的小区,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条件相当不错。当吴好知道她儿子到现在都还没上户口,读书也读不成,他就托中介花了十万块钱,把她和她儿子的户口办到了省城。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胡杏花知道后惊诧地张开嘴半天都合不拢。从此儿子有了户口,上了辖区内的小学,读上了书。从那时开始,吴好只要一到省城出差,开会,晚上就住到这儿,与胡杏花过起了夫妻般的生活。

吴好其实看上胡杏花是偶然间的事情。是他送她儿子去医院的时候,看见她那焦急的犹豫模样,忽然生出了怜香惜玉的感觉。胡杏花年轻,仔细看后才发现她那破旧的衣服掩饰不住她的美貌和端庄,有一种别具一格的韵味,带着野性一样的味道。他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男人,但他也羡慕那些同事在外彩旗飘飘,在家红旗不倒的惬意,精彩的生活。他自己是个从不引人注目的人,好像天生就不讨女人喜欢,初中时代,李笑笑有钱姗那种妙龄女子的追求,张秀明有吴英暗恋。三个朋友当中,兴趣爱好,学习成绩不差上下。唯独自己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竟引不起一个女生的注意,更不要说有女生暗恋。学生时代就没享受过男女情长的时光。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在父辈的促成下与父亲的上司银行行长的女儿,一个也是被称之为一次恋爱都没谈过的古板的女子结了婚。她是学财会专业的,在外在家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身材像久逢干旱的树干一样,精瘦的皮肤没有了弹性。但妻子除了工作,把家也料理得很好。他始终认为是自己是身材略微肥胖了一点,不像笑笑和秀明那清秀俊朗而逗人喜欢,受到女生的青睐。

自从认识了胡杏花之后,他的内心就没平静过,压抑在心中很久的激情迸发了出来。在他看来,胡杏花虽然是农村女子,一个卖鸡蛋的姑娘,但她的相貌,她的身材一点都不比城里的女人差。到了省城,他带她去商场买了时髦的衣裳,一换上,她果然光彩照人,气度不凡,相貌气质都是无可挑剔,至少在他眼中是这样看她。 他帮了她,顺理成章,不应该是乘人之危。他一到省城,一到晚上,他完全痴迷上了她的身体,那么柔软,那么光滑,那么激情。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得到极致的释放、满足。而且他也试探过她,她没有那种外面女人的风骚而又占有一个男人的欲望。不希望自己与糟糠之妻离婚,而与她结婚的奢望。这样他就免去了那种家破人亡,身败名裂的可怕祸事发生。他见很多在外风流闹得身败名裂的恐怖事情。好端端的一个科长、处长因此而免了职,灰溜溜从此销声匿迹。他不敢走到那一步,老丈人是行长,手眼通天,一旦知道自己在外风流,马上就可以断送自己的前程。有了这种老丈人,他才可以从一个科员到科长,又从县能源科到市能源处处长。所以他格外珍惜仕途的成果,而胡杏花恰恰使他既能享受在外的风流又不至于伤害到家庭和自己的仕途的女人,使他从她这儿得到的不仅是男欢女爱,更是份安全,他下定决心要帮助她,扶她上马走一程。

胡杏花其实也很苦恼,严格意义上说,吴好比不上笑笑,尽管她和笑笑只有那么几天,但那短短的几天都够自己回忆和念想一辈子。笑笑与自己有生死之交,自己可以在笑笑面前放肆、赤身裸体在他面前走来晃去。而对吴好她不敢,她要矜持,要半推半就。笑笑聪明,智慧,自卑但能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去替自己蒙难。而吴好舍得花钱,大度,但看得出他不会为了自己和儿子舍弃他的家庭,他的老婆儿女。也许是精神和身体的长久压抑的需要,她顺从了他,暂时满足了他,但他肯定不是自己结婚和托付终身的对象。她要的还是笑笑那种有些英雄气质的男人。但是眼下没有他,自己和儿子连户口都没有,儿子连学也不能上,书也不能读。她只能暂时维持这种不正大光明,附带了相互利用的难以启齿的关系:地下情人。虽然不是她心甘情愿堕落,但也是落到了无可奈何的一种地步和微妙关系。

胡杏花和吴好都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从不告诉对方各自年轻时候的经历。胡杏花守口如瓶,保守住和笑笑的关系,笑笑对她启蒙和她产生的情感冲动生下的儿子,对此吴好一无所知。而吴好也保守住自己年轻时候自惭形秽的失败经历,引不起一个女孩对自己的注意和爱慕,自然也得守住了他和笑笑、秀明之间有过的同学之谊。如果双方都知道笑笑是他和她过去的一段知己,而且是她的红颜知己,那会是一种什么结局?朋友妻不可欺,对吴好和胡杏花来说,自然是一种人生的毁灭性打击,不可想象的可怕和噩运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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