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好给胡杏花介绍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去一个建筑工地当个小包工头,避免她闲得无聊。吴好之所以要给她介绍工程项目去做,是怕她一个人待的无聊,闲得无事,像有些女人一样耐不住寂寞,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勾搭,惹出事端就麻烦了。何况他又是隔三差五才跑趟省城,不可能天天守住她。怕她真的无聊闲散透了,给他弄顶绿帽子出来,岂不是亏大了,而且还不敢声张出去。他也是抱着这种心思,也是胡杏花求他找个工作他才顺水推舟答应了。他根本没想到,胡杏花也许是天资聪明,也许是初到城市谋生时到建筑工地打工而干过多个工种的工作,一上手就得心应手。也许是受到过笑笑的启蒙,吃得苦,具有女人特有的精明和仔细,过问管理得如鱼得水,包工的项目不仅按时提前完成,而且质量受到发包方的好评,也挣到一笔不小数目的钱。发包方又接二连三把一些工程项目分包给了她,使她的收入不断变大变多。这时她才恍然醒悟,如果依然去买蛋卖蛋,一辈子都别想到这么多钱。于是她组建了自己掌控的长兴建筑工程公司,搞了工商注册登记,有了自己造价部门,商务部门,除了慕名分包工程外,又招揽了很多的工程项目。她把公司的股份拿出很小一部分给了造价师和商务部门施工部门的头头和几个工长,使他们死心塌地和她一道效力于工作。
吴好只给她介绍了一个小项目,她却把这小个项目当作了晋级的敲门砖,而异乎寻常地发展了起来,积累起了企业的资本。应验了一句话老话: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胡杏花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的天赋异常惊人地绽放开了。当外界都在揣测长兴公司究竟有什么背景,是什么力量支撑它发展得如此迅猛时,她更是倍加小心,异常谨慎地有选择地争取和放弃项目,她怕公司受到资金的拖累,她走得很稳。因为当时社会上起起落落的故事大多了,每天都在上演破产、兼并、消逝的悲剧故事。她完全是凭感觉,凭推断,凭造价师和会计师给她提供的精准信息。只要冒险的事,对方项目诱惑再大而又短期的落实不了的事,无论最后盈利有多大,她都坚决不去做,才求得一直平稳地发展。也有人羡慕,也有人提出要与长兴公司联姻。对于长兴公司的掌门人,这位能干,美丽的女人,早就垂涎三尺。有一个地产投资商,单身的令人作呕的老板,就曾经派人找上门来,提出企业合并,组建一个地产投资、开发、施工为一体的企业。胡杏花明白此人的心思,他不是看重她这个施工企业,而是看中了她这个人。她派人调查过,他与原配离了婚,还有一儿一女,外边早有三五个睡过的女人,臭名声在外,那三个女人都是年轻的姑娘,有的还为他堕过胎。她不可能跟这种男人为伍,一个锅里煮饭吃。她婉言谢绝,扬言只要是这个人的施工项目,长兴公司禁入。有种干练和老谋深算的大腕风范。
胡杏花至今始终认为是李笑笑是她的启蒙老师,第一个教她识字学文化的人,才使她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姑娘变成了今天的企业掌门人,吴好只不过给了自己一块敲门砖。李笑笑被押走后,他留在破窑子里的那些报纸上的剪辑文章,有事无事都会钻进去拿来看,拿来读。这一看一读还真使自己长进不少。所以她至今都坚持认为如果没有碰到李笑笑,至今肯定还是个南山村孤陋寡闻的女人,也许在南山村随便找个人嫁了,为人妇,得过且过地过着平常而困苦的日子,生儿育女。嫁夫随夫,更不可能像如今脱胎换骨。她还惦记,至今都惦记笑笑。遇见了,又不敢当面认,当众认了,恐怕第二天就会在省城传出爆炸性的新闻,一个著名企业家,碰见了失去联系已久的旧情人,何况儿子还一时不能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事实。还有吴好呢,这个目前还时不时跑来一屋睡觉的男人,该怎么处置呢?笑笑会怎么看待自己,还会认她吗?还会理自己吗?那晚看他痛苦不堪,垂着头,一句话都没说,最后律师回来说他一分钱的赔偿都没要,更使她心碎了。一个人落魄到摆地摊的地步,却对赔偿分文不取,居然对钱视而不见,毫不心动,她更是替他难过,感叹如今这世上居然还有他如此不对钱感兴趣。那么他对什么感兴趣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摆地摊去了,为啥不到报社去登个寻人启事,莫非他到省城来不是找她?仅仅是为了谋生,那他为什么要画这幅画,那画得明明就是自己,是年轻的时候的自己,是他记忆中的自己。是不是自己那晚一副贵妇人的穿戴和打扮吓着他了,使他不敢认自己,还是亲生的儿子打了他,使他痛苦,绝望极了。
那晚,胡杏花痛苦了一个晚上,枕头全部都被她的眼泪浸湿了。
第二天天黑时分,胡杏花驾驶她的凯迪拉克座车,行驶到夜市远处的一个停车的地方,下车锁了车门,朝夜市慢慢走了过去。她今天一个人都没带,她是想到那地方再看看笑笑。那晚,虽然认了出来,但没仔细端详,只顾冒火了。她现在是想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站在一旁,或者远一点的地方,不被发觉的地方看他,看他现在的样子和神态,再考虑是否公开见一次面。见面后说什么,或在什么地方见她都暂时没想好,反正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她和见过了面。
胡杏花一路挨着看了过去。人很多,夜市还算热闹,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当她走到估计是笑笑摆过摊的地方,那地方空了,估计是没来摆了,旁边的摊位依然都在,只有这地方空了,但串在一起的灯还亮着,照着那空荡荡冰冷的地面。这地方一定原先他摆摊的地方,没有棚子遮挡,刮风下雨,这摊还摆得真难。就像当初自己卖鸡蛋,铺了一层旧布,还垫了一层稻草,毫无遮挡,一遇天下雨,就得赶紧收拾鸡蛋,找地方躲雨。她没想到李笑笑这有文化的人也走到了自己当初卖鸡蛋的那条路上来了,她一阵心酸不已,肯定是日子过得艰苦,否则他那么要面子,有几分臭文人脾气的人是不会出来摆摊设点。
“请问老板,这个摊位的人在还没来吗?”胡杏花以为自己来早了,出摊有早有晚,迟了是常事。但背后那摊位号的牌子还在。她在一旁立了会不见人来,便上前问。
“昨晚打架,弄去派出所了。现在都还没来,估计今晚是不会来了。”回答她的吴老板。
“那就是说明天后天他还会来?”胡杏花又探头问。
“说不清楚,还有几天这夜市就要关了。关之前就不知道李老师还来不来出摊,你想买他的画?”吴老板说。
“夜市关了,你们到哪去呢?”胡杏花问。
“不知道,反正各奔东西,不知道李老师想走哪去,他也没告诉过我。”吴老板还是耐心地说,他很同情李笑笑昨晚的遭遇。
“你知道他住哪吗?”胡杏花突然又问。
“大家天天见,没问过。你想买他的画?唉,可惜了,李老师这人啥都好,挂在后边那幅画,千百个人都问过,他不卖,固执。卖个高价多好,一两千呀,结果昨晚毁了,可惜了。”吴老板惋惜说。
“谢谢。”
胡杏花失望了,一个人又沿着这夜市又走了来回。她在思考,要不要马上找到他,找到他又说什么?突如其来地告诉他你有儿子,你儿子昨晚还打了你,不就想气死他吗?找他很容易马上到派出所去,昨晚的询问记录就登记有他现在居住的信息,或者打个电话给律师也会马上查到。她没有考虑好,对于笑笑和吴好,虽然很久不见了,陌生了,但与吴好相比,她还是喜欢和牵挂笑笑。笑笑和她认识,是他苦难的时候。她喜欢他的谈笑风生,他读报的时候,就像是播音一样。听他读报,她见识增长了不少。现在她都还养成订报和没事看报的习惯。和他在一起,她放得开,毫无拘束,随随便便,甚至可以当他的面脱衣服。而吴好呢,不仅古板,而且装腔作势,平时就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所以她在他面前不敢随便放肆,自己也要跟着装腔作势,管束自己。她是为了感恩于他,才勉强委身于他,因为十万块钱买了她和儿子的户口,那是当时天大的一笔巨款。尽管不是很喜欢,但他没来时,自己的身体内就像蚊虫叮咬一样,控制不住身体的需要。明知他有妻室,有儿有女,家庭和睦。她也知道他不可能离了婚跟自己一块长相厮守。她也不想那么做,毁坏他的家庭,反正自己都是背负了罪名的人。吴好好像也心满意足,自然而然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应付自如。而笑笑呢,眼下有家室吗?如果有,一定又添了儿子或女儿吧。但听那个老板讲,他不卖那幅画,那画就是画的自己呀,挂在那儿为啥?为了纪念,还是为了对过去的念想,总得有个解释,有说法。她现在不知道家里的阿姨拿去修理好没有,但愿能修理好,但愿能在那画上找到答案。如果笑笑画那幅画是为了寻找自己,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有何颜面主动到他面前去与他相认。
胡杏花越想越觉得难受,快步走向了停车的地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双手扶住方向盘伏在上面又哭了,有可能见不了,果然直到夜市取消,那边又恢复成了宽阔的人行道,李笑笑再也没出现过了,莫非一次再见就成了永远不见。
阿姨拿去修复的画像取回来了,就挂到了卧室床对面的墙上,花了不少钱,那画坊趁机狠狠地敲了笔钱,两千多元,还装了个精美的画框。胡杏花在阿姨把画挂上去的时候,就立在那儿看了很久。看到这幅画,她想到了很多,艰苦的童年吃百家饭,饱一餐,饥一餐,南山村的养猪圈,她那小茅草屋,两根木头搭的桥、溪流,听笑笑读报,把他从洪水中拖出来,她脱光了衣裳,洗她和他糊满泥浆的衣裳,一块依偎在一床破被盖中不顾羞耻,赤身裸体地相互依偎,居然没有冲动,睡得好香,他被公安押走,她跪地号哭……一切又仿佛在眼前一幕幕闪过,深深刺痛她的全身每一根神经,看着看着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画的是谁?”吴好走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到她旁边问。
“画的是我,我请人画的,不像我吗?”胡杏花吓了一跳,赶紧说。
“画的是你?怎么画成这样,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吴好伸手搭在她的肩上,揽着她,看着画说。
“不好吗?我原先本身就是这种样子。”胡杏花冷冷地挣脱他的手说。
“你请人画?花了多少钱?”吴好又问。他好奇,他不信她请人画了她的过去。
“一万,不多吧。”胡杏花脱口撒谎说,“画得这么好,该值万把块钱。”
“一万,骗子。这画都值一万?杏花,你成冤大头了。画的人名气都没有,连个名字都不敢签上,有啥意思。改天我请个著名画家,美院张教授来家里为你画几幅画,画出你高贵的气质,挂在客厅,挂在卧室。人家可是在双年展上拿过大奖的啊。”吴好说。
“不需要,我就喜欢这幅画,把我画成原先的样子。”胡杏花还是冷漠地说。
“画这画的人画风有点像我中学生时代的一个同学,画什么都悲情,画风景也是悲情,凄凉,人物更不用说,尽是悲凉的苦瓜相。只有落魄的人才这么个画法。”吴好边看边感叹说。
“你一个同学?叫啥名字?告诉我,我以后就找这样落魄的人来画。”胡杏花立即追问。吴好和笑笑是一个县城,也许读书时就该认识吧?她心中暗想,马上想问了出来。
“随便说说,早就没交往了,几十年了,名字都记不起了,怎么找他?”吴好立刻掩饰搪塞了过去。
胡杏花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了,而且怕追问下去从吴好的嘴里说出李笑笑的名字,她的情绪会马上失控,彻底崩溃。从那天起,她就怀疑吴好年轻或读书的时候认识李笑笑。一个县城就那么大点,过去的同学又那么少,中学一个县城学校就那么一两所。如果他们过去就认识,那真是冤家路窄。她该怎么面对,她还有脸再见笑笑,再活在这世上吗?从那日起这种怀疑和猜想就像是魔咒紧罩着她,撕扯着她的心肝脾肺,心急火燎般没有一刻消停过。她害怕极了,害怕真相被戳穿,那就是一生毁灭和至暗时刻到了。
胡杏花因此而陷入了长久的失眠,夜夜寝食不安,时常在噩梦中惊醒。她陷入矛盾和痛苦的煎熬之中。她又不可能不与他相见,更不可以让他们亲生骨肉的父子形同路人,一辈子骨肉分离,永不相认。如果笑笑已有家室,或许她还会好过一些,但她现在无法知道他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妻儿老小,所以才格外忧郁。
思前想后,迟早应该让儿子知道真相,迟早应该让儿子和笑笑父子相认,亲生骨肉,自己可以不再和他见面,因为自己有负于他,玷污了他,虽然彼此在南山村相处和相爱,儿女情长相互没有过海誓山盟,临别时也没说过还要相见,但儿子不一样,毕竟流淌着他身上的血,于是胡杏花在晚饭后吩咐两个阿姨收拾完厨房后,各自去外面溜达和玩,不到十二点钟不要回家。她突然专横地她俩说。她把儿子留下来,说有话跟他讲。儿子还心有余悸,怕又惹母亲生气,规矩地坐到母亲旁边,望着母亲。他毕竟从小就跟着母亲,几乎是跟前撵后,生怕跟丢。母亲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遭受过的屈辱,他几乎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因为这种苦难不仅是母亲在经历,也伴随了他从儿童到少年的全部成长过程。
“妈,你找我是不是说那天打了人的事?我打人是不对,我认错,但是妈你不能编瞎话骗我,吓我。”胡宝成望着母亲说。
“儿子,妈不是骗你,吓你。我叫你想,你想好没有?”胡杏花想了想问胡宝成说。
“我凭啥去想?他不可能是我爸。妈,他是我爸,为啥生了我连看都没来看过我,还别说是养我。看过一次吗?喂过我一口饭吃吗?如果他是我爸,妈为什么要我跟你姓,不跟他姓?你是怕我在外边惹事生非,骄横,才编个谎话骗我,他是我爸。妈,如果他是我爸,你怎么不当面认他?”
儿子胡宝成说得有理有据,还真把她问住了,使胡杏花语塞,找不到理由来驳斥儿子。
“妈,昨天吴爸问我你卧室那幅画是谁画的?”胡宝成对母亲说。
“你是怎么跟他说的?儿子。”胡杏花一听惊诧地问。
“我说是夜市一个摆摊的李老板画的,我们还打了一架。”胡宝成说。
“你!”胡杏花举起手,又想打儿子一巴掌,但举着手没打下去。想了想,他又没说假话,于是无奈地放下手,生气地问:“你吴爸知道后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闷声闷气地走了。好像很不高兴,有些生气的样子。”
“儿子,你真不懂事,妈那天就对你说过,这事别对外人说,你硬是说了出去。”胡杏花气恼地说。
“吴爸是外人吗?我只对他说了。”
“儿子,你平时虽然叫他吴爸,他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只是对你好过,对妈好过,帮过妈。妈怎么跟你讲得清楚同他的这种关系啊,儿子。”胡杏花气得不停地摇头有些颤抖。
“妈,我错了,我以后不再乱说了。”胡宝成见母亲气成那样,可怜巴巴地说。
“宝成,你既说给你吴爸听了,我也不管他会怎么想,我都要实话告诉你,画这画的人就是你爸,是你的亲爸。你也说这画画得像你妈,他不是你爸,没和你妈年轻时候在一起过,能画得像妈吗?你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儿子,你想想吧。”胡杏花只好平静地对儿子说,“妈和你爸的事说出来很长,也很伤心。你爸是妈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也是最有文化的人,最有才气的人,也是最诚实的人,你千万不能以貌取人。”
“妈,我不信,他那么优秀,那么有才气,现在还去夜市摆地摊卖画?”胡宝成不相信他妈说的话,只好说。
“宝成,妈认识他的时候是个戴了帽子的坏人。妈现在才知道,那时候的这些坏人都是些了不起的文化人。你爸姓李,叫笑笑,还在南山林场监督劳教的时候冲进洪水,是妈救了他。后来到南山村继续改造,林场撤销了。是你爸教妈识的字,学的文化。饥荒的时候,妈放的牛摔到沟里死了,牛肉被大家吃光了。如果不是你爸,妈就要进监牢。你就有可能在监牢出生,也有可能就死掉了,还有可能就是根本没有你。那时候妈刚怀了你。是你爸顶替妈去监牢服刑。当然,他不知道我怀上了你,我也不敢告诉任何人,你是他的儿子。因为怕别人知道会使他罪上加罪,那罪可就不轻了。儿子,你想想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去替妈受罪,赴难呀。儿子,你该懂了吧,这么多年他没来找我们,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儿子呀,知道他不会找我们吗?他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他最重的就是情义。”胡杏花泪流满面地说。
“妈,听你这么说,我爸还是条汉子。妈,既然他真是我爸,为啥你一直说我爸死了,我没有爸?”胡宝成说。
“宝成,妈是迫不得已。那时候你还小,我说你爸是右派,是劳改犯,你怎么办?你上学读书填表,父亲一栏怎么填?你就是小右派崽子,小劳改犯。你还读不读书,你还抬得起做人吗?说他死了,不见了,那都是为了你好, 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是为了你不受人欺负,不受人歧视。宝成,你现在长大了,懂事了。”胡杏花说完停顿了一会又说,“遇见你吴爸,我是为了去找你爸。人没找到,遇上他了,他是对我们母子好过,也帮了我们母子不少。可是这几年他在我们这儿拿走的钱还少吗?你没见他四处应酬,到处的人都讨好他,是他有权,有能耐。你爸虽然现在还穷,还在摆摊卖画,你们把人家的摊子毁了,人家要过一分钱的赔偿吗?律师说赔他十万、五十万、一百万他都不要。你爸这人就是这脾气和秉性。而你吴爸呢,帮了你我,最后啥都要从我这儿拿回去,拿了多少妈不想告诉你,我算把你吴爸看透了,他就是贪心不足的卑鄙小人。”
“妈,吴爸是个贪心的人,妈还为啥要同他来往,让他还跑我家来。”
“你吴爸帮过妈,妈不能忘恩负义。就是这个道理。”胡杏花叹气说,“我想摆脱他,总不能马上翻脸,恩断义绝。”
“妈,我听懂了。我明天就去找爸,认他。”胡宝成说。
“你现在去认?怎么认?宝成,你现在长大了,还一事无成?你拿什么去认你爸。听妈的话,你现在赶快去国外把书读完,读几年,本事大了,再去认你爸,也像你爸是个男人一样。这是一方面考虑。另外,妈也没想好,怎么结束和你吴爸的关系。我们现在不知道你爸现在成没成家,有没有妻儿老小,贸然去认,不唐突吗?”胡杏花陷入沉思说。
她现在既然把真相告诉了儿子,就该让儿子和自己很好地思考,怎么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选择,也许这才是最好的,而不是鲁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