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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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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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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秋殇花凋谢(第二卷)》连载

第三十四章 意外烦心事

向红玉这几天上班的时候,感觉机关的氛围有些异常。过去上班乘电梯或在过道碰到同事,都会向厅长早或向厅长好地打个招呼。而这天见她感觉异常,都是缄口不言或用异样的眼光瞧她。她一走出电梯或走开,总有人在背后嘀咕,声音很小,听不见。她也不在意,她不是那种喜欢打招呼的人,更不是那种喜欢同别人议论几句的人。她在单位是个孤傲、独来独往的人,但也是那种孤芳自赏,形单影只的人。她依然一如既往做自己的工作,但感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牵扯到自己的身上,心中也产生些不愉快,总是有疑神疑鬼的感觉。

当她在办公室处理文件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

“请进。”她随口习惯地说了句没抬头。

“向厅长。”进来的是厅里的办公室主任,姓丁。他走到向红玉办公桌前说,“下午两点在省政府一号会议室开会。”

“开会,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劳丁主任亲自跑一趟,就我一个人去吗?”

“厅长吩咐我亲自通知你,不是你一个人,厅局级干部都要参加。”丁主任说。

“什么会议内容知道吗?需不需要我准备什么?”向红玉感觉奇怪,好像怕她不去一样,还安排丁主任亲自上门通知,既然厅局都要参加,打个电话不就完了吗,一个个地跑上门通知费时呀,丁主任跑得过来吗?可能只有自己才是上门通知,于是她才问。

“不需要准备什么,是通报廉政建设的相关问题。”丁主任可能是怕她听到什么风声,故意很平静地说。

向红玉准时赶到省政府第一会议室,那个会议室很大,是平时召开厅局级干部专用的,足足可容纳近千人。向红玉到的时候,始终觉得参加会议的人看到她时,特别是熟人,眼光异样,没有了往常的热情,更没有打招呼,相互问好,而只有张正明好似在专门等她一样,立在会议室大门外没有马上进去。张正明已经是局级干部了,看见向红玉走上大理石的台阶,他迎了上去,伸手握住她的手,比平时要用力一些,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使她更感到纳闷。

“有笑笑的消息吗?”向红玉握手后还问句。

张正明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跟在向红玉的后边进了会场,坐到各自的座位上。

会议严肃极了,当宣布刘子培对组织隐瞒,欺上瞒下,拉小圈子,索贿受贿,数额巨大,玩弄女性,严重违纪违法,经纪察部门侦查完毕,省委决定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犯罪线索一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时,向红玉还是震惊了,虽然离婚一二十年,没离婚前,国家还很穷,社会经济也落后,那时刘子培也就是喜欢应酬,偶尔吃吃喝喝,没料到离婚后堕落到这种犯罪的地步。难怪这些天同事们看自己的眼光都变了,一定是坊间早有传闻,而自己一无所知而已。他犯罪了,堕落了,受到惩罚了,与自己有何相关?她有些愤愤不平,对这几天受到的歧视和蔑视深感不平。散会后,她闷闷不乐走出会议厅,头也不抬主动避免和熟人打招呼,打招呼别人在这时候也不会回应,却看见张正明又在外边等候她。

“开车了吗,带司机了?”张正明上前问。

“没带司机,不知道会开多久,怕司机久等。”向红玉低声说。

“那你就别开车了,坐我车走。车丢在这儿,打电话叫司机过来开走。”张正明担心她开车走神便对她说。

“不用,你以为我这么脆弱吗?你走吧,我自己开车回去。”向红玉说。

“红玉姐,路上注意安全,车开慢点。”张正明只好说。

“谢谢老同学。”向红玉控制住情绪说。她脸色都变了,比刚才听到刘子培三个字时还阴沉。

向红玉开车出政府大院,一路上她感情低落,有些泪眼模糊了。她找了个能停的街道旁,把车停了下来,伏在方向盘上,号啕大哭起来。她忍受不了那么多人异样,鄙视,歧视的目光。一个刘子培落马,为何大家把她这个早已离了婚,分道扬镳的女人另眼看待,受此奚落,她不理解,莫非还要连坐,受到牵连?她过去一直受人尊敬,也受组织的信任和推崇,都公认她是全省女人中的佼佼者。能干,正直,有魄力,还有就是她父母的影响力。既然这样,一个刘子培出问题为何大家会有这种眼光呢?离婚后,除了和儿子刘成有交集,她和刘子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不是为刘子培突如其来的变故、落马感到惋惜,痛心,而是为儿子刘成感到难过。也许儿子刘成还不知道,但很快就知道了,知道了这噩讯儿子会怎么样呢?身在异地他乡怎么面对这场变故。父亲成了犯罪,儿子还会好过吗,从此抬得起头吗?前几天她还和儿子通了话,已经硕士读完,到一个研究所从事研究工作,她还在为儿子高兴。现在忽然又告诉儿子,你父亲被抓了,成了罪人,儿子会怎么想,猝不及防,精神不崩溃吗?在国外举目无亲,惊慌失措,他怎么承受得了这种沉重的打击。

向红玉一想到这些内心难受极了,她决定暂时不要把这消息告诉儿子,也不要告诉女儿李娜,免得她替她这个同母的胞兄分心,影响学习,但她又保不准曾小雅告诉了儿子呢,也保不准儿子通过互联网的消息知道自己的父亲的事了呢?她陷入了迷惘、痛苦不知道这面临的棘手的难题怎么解决。她忍住痛苦,又驱车往家里行驶。

刚到家停好车,张正明电话就打过来了,问她到家没有,她回答到了。对方才挂掉电话。她按了门铃,钥匙都懒得掏。

“红玉,家里来人了,等了你好久。”徐阿姨开门后走出门小声说。

“谁等我?”向红玉问。

“曾小雅,一直不肯走,说是非要等到你回来。”徐阿姨说。

“等了多久?”向红玉问。

“快一个下午了,她也没说什么事。只是时不时一个坐在那落眼泪。”徐阿姨说。

“活该。这事你别管,徐阿姨,忙你的去。”向红玉说。

“红玉姐,不,向厅长,你回来了。”见向红玉进来,此时显得可怜兮兮的曾小雅起身迎了上去说。

“你找我做什么?”向红玉冷淡地放了包,坐到沙发问。

眼前的这个女人,向红玉仿佛不认识,是不想认识,当初因为这小女人,在机关散布刘子培喜欢追求的不是她而是向红玉,闹得沸沸扬扬,才使得向红玉有了一场无疾而终的婚姻。向红玉过后也认为自己太傻,怎么就没看出刘子培那种攀附的心思和卑鄙手段,竟然糊里糊涂地信以为真。而这个女人曾小雅,不仅和刘子培睡过觉,还成了他攀附往上爬的促成者。离婚后,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曾小雅又和刘子培破镜重圆,狼狈为奸。出事了,又跑来了,不知道又有何企图。

“红玉姐,向厅长,子培被抓了,家里也被搜查了。”曾小雅流着泪说。

“这也是他自作自受,你找我说这些干什么?”向红玉生气地说。

徐阿姨在厨房听见,探了个头朝外看了看,又缩了回去,心一下就紧张了,又继续做她的事。

“我们的住房也查封了,银行账户全部封了。”曾小雅说。

“住房封了?你不该是想住到这儿来?想都别想,你们不是还有房改房吗,可以住到哪儿去呀。”向红玉说。

她说的房改房就是机关事务所原分配的住房,房改后住的地方,她现在住的这套房也是分配的房改房。

“我不是那意思,红玉姐,我是说看在你和子培有一段婚姻,有个儿子的份上,帮个忙。”曾小雅伸手抹眼泪说。

“帮什么忙,出了这么大的事,谁帮得上忙,谁敢帮忙?”向红玉理直气壮地问她。

“我是说,请你给你爸在北京的老领导、老战友打个电话,救救子培。这事有求于你了,我是怕这事严重到要了他的命。”曾小雅又是泪流满面地说。

父亲的老领导,原来的中央领导已经逝世多年了,战友、同事退休的退休了,逝世了,早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联系少了。就算是偶尔还有联系的叔叔伯伯,早已不问政事,更不能用这事去打搅。

“刘子培不是有那么多朋友、同事、领导吗,你为啥不去找他们帮忙。他们平时不是好的穿连裆裤吗?”向红玉说。

“不说这事还好,说了就更伤心。他那些朋友,别说帮忙,电话都不敢接,躲得远远的找不到人,像躲瘟疫一样消失了。我才厚着脸皮,左思右想来找红玉姐,帮忙想想办法。”曾小雅说。

“刘子培的问题有多严重你不知道吗?平时干什么去了?你们多出那么多钱,你会不知道,不问一下钱从哪里来的吗?现在知道找人帮忙,为时已晚,够你后悔、悔恨一辈子了。”向红玉说。

“我怎么知道他的钱从哪里来的,我只知道钱越多越好,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曾小雅说。

“他除了工资、绩效、年终奖和你一样,我不信你没觉察到什么,你为啥不阻止他,早收手怎么会有今日呀。小雅,你这婆娘当得稀里糊涂了。”向红玉责备她说。

“我也是钱迷心窍,好日子谁不想过,谁在过好日子的时候想到有杀身之祸,我是糊涂了。红玉姐,告诉刘成吧,叫他回来见他爸一面,恐怕迟了见不着了。”曾小雅说。

“有这么严重?”向红玉问。

“可能,听他们说,这是全省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恐怕要掉脑袋。”曾小雅说。

“曾小雅,我告诉你,这电话我暂时不会给刘成打,你要敢打,我和你没完。刘成没了父亲,还有母亲。你不准在这个时候去打电话干扰他学习和工作。等想清楚了,再说打不打电话的事情。”向红玉气愤地指着曾小雅说。

曾小雅走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向红玉长叹口气。刘子培是出身卑微的人,工人阶级的家庭,苗正根红。从地位很低的科员一直往上走,走到了人生的辉煌,也走到了人生的毁灭。他有才干,过去是个青年才俊,为了改变处境,钻营,不择手段,成功地走向了高位,光宗耀祖。他崇尚权力,又崇尚金钱,他把这两样东西看得太重了。人生不怕落难,不怕灾难,一时的困苦跌倒了还可爬起,重头开始,李笑笑不是就这么走过来的么。而鬼迷心窍贪图了荣华富贵一旦跌落神坛,将粉身碎骨,永无翻身之时。刘子培不就是走到了贪图权力,追求富贵而身陷囹圄了吗?向红玉还听曾小雅说不仅刘子培被抓了,连他的兄弟刘子文也被抓了,他这个兄弟过去一直做中介,后来替他哥哥做掮客从中牟利。这一门两兄弟陷入牢房,恐怕承受打击最大的还是向红玉原先的公公、婆婆,那对老实巴交,只是想贪点小便宜的老人了。

曾小雅走后,向红玉一个人呆坐在那儿,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直到徐阿姨催她吃饭,她才恍恍惚惚地起身。

“红玉啊,这个刘子培咋犯了这么大的错呀?”徐阿姨边吃饭边说,“幸亏你跟他离了婚,要不然这牵扯就大了。现在怎么办,造孽的可是刘成啊。”

“徐阿姨,这事你不要操心,你年岁大了,心操少点好。”向红玉说。

“唉,红玉,那个刘子培过去看不像是个坏人,怎么跑去干犯罪的事,而且官做的这么大,还不死心想什么呀。”徐阿姨还是满腹疑虑地问说。

“人怎么看得出好和坏,坏人好人不会写在脸上。官大了就不犯错吗?一样犯,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是科员的时候想科长,当了科长又想局长、处长、厅长。巴不得天下都是他一个人的。野心、欲望是好多人都有的,只是没说出来。与世无争的人少之又少,刘子培就是把啥都看重了,才要了他的命,弄进牢房去了。”向红玉发起了感叹说。

“红玉,怎么办,真不给刘成打电话,告诉他爸的事?”徐阿姨问。

“暂时还是不说好,等我想好再说。徐阿姨,李娜回来也不要对她说这事,要不然天天跟我吵,你是知道李娜这孩子的脾气。”向红玉说。

“我知道,不会讲。但这大院的人多嘴杂,要透出去,外边报纸也会有消息登出来。”徐阿姨说。

“她不看报纸,大院的人说我们不管了。只要我们暂时不说就行了。”向红玉说。

向红玉明知说这话是自欺欺人,李娜肯定要听说,这大院里有李娜的同学,知道了肯定会告诉她,只是她自己暂时不想说,那毕竟也是女儿的亲生父亲,不是刘成同母的父亲。所以她才惆怅和苦恼,这些天上班做事老是走神,心神不宁。

那晚她又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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