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放开肚皮吃饭以后

第四十章：放开肚皮吃饭以后

次日早晨，师生们在饭厅集中，学生们个个面面相觑，我在饭厅里发表了壮严的讲话：大致内容是这样的：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粮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大家看看墙头上所贴的标语，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现在人民公社实行吃饭不要钱，放开肚皮吃饭，但我们不能够浪费粮食啊，农民辛辛苦苦把粮食种出来，我们吃着白米饭，为什么吃一半丢一半？最近几天，你们敲矿石，去大炼钢铁，手上生了炮，感觉到腰酸背痛，但这是生产粮食的开始，大家想想，高炉里炼出铁来，打出锄头铁耙，卖给农民去翻地耕种，一粒种籽下地，发芽长成秧苗，还要移栽插秧，施肥治虫，耕耘治草，冒烈日，遭雨淋，春种秋收要经过多少劳动者的努力，才能长成稻谷？其中还要经过米厂碾米，送到食堂里，由我们的炊事员叔叔，阿姨煮成香喷喷的大米饭，端到我们的面前，请大家吃饭。大家扪心自问，在座的各位，有权力浪费粮食吗？浪费粮食就是犯罪，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我们大家是中学生了，难道这些间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当我讲完话，饭堂里鸦雀无声，最后参观浪费的饭菜，然后分组讨论。一直讨论到上午12点钟才开中饭。这天由于学校没有带领学生去敲矿石，我挨过公社干部狠狠的批评。

展出后，反响强烈，公社党委书记李振玉抓住了我们学校这件浪费粮食的事，作为全社的反面教材，来教育各个公共食堂。号召大伙不要浪费粮食。从此，我们学校便成了浪费粮食的典型单位，县教育局也出了通报，一时间，弄得我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我们全校师生有口难辩，我想事实总归是事实，却总觉得自己是心潮难平。这件事，在我年轻的生命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就在这时，教育局派来了一位教师鲁平，是教历史的。他一来，就调查那件浪费粮食的事。先是任命了一位负责教学的范益老师，他自任校长。因为我是创办这个初中补习班的人，总算没把我赶出学校大门。没隔几天，人民公社又派来了三个人的工作组，专门调查学校浪费粮食的事。

次日，师生们未上课，讨论了浪费粮食的事。这时师生中间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这个浪费粮食的展览会是有积极意义的，对师生们是个教育。另一派认为这是个奸计，对当前大办食堂会带来麻烦，无疑是对当前的三面红旗抹黑。两方面的人召开了多次座谈会，教师们把举办浪费粮食展览会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炊事员们又把那天晚上我如何找他们谈话，如何要他们把浪费的粮食捡起来，放在每一桌上展出，要求学生参与这件事的大讨论。展出那天，师生们吃饭的时间到12点钟才开始。这些座谈会我都没有参加，事后才告诉我说，这件事你没有错。影响这个决定的是人民公社三位工作人员中的一位老农提出的，他认为，浪费粮食展览会，是对我们心灵的冲击，爱护粮食，是人们的美德，浪费粮食，是对人民的犯罪。就这样，我被抓了个典型，公社中学成了浪费粮食的罪魁祸首。放开肚子吃饭三个月，把一年的粮食都吃光了。

在这艰难的时候，我在宿舍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半夜里，我翻开日记本，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放开肚皮吃饭，鼓足干劲生产，在一段时间内会起到作用，长期下去，势必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人是高等动物，在革命艰苦的年代，供给制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但在和平时期，平均主义会增长人的懒惰情绪，不利于工作的开展。为什么不愿意当民办教师，因为民办教师的待遇低，既没有公费医疗，又没有规定的工资标准。学生来源又不正常，要想把民办中学办好，真是千难万难。刚刚掀起的新型学校----农业中学，实行半工半读，教学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不失为是一个好办法，在我国的教育事业中，要说两条腿走路，农（职）业中学，可以作为一条腿的。而全日制的民办中学，是中国现阶段情况下的一种办学不足的补充，特别在偏僻的落后的地区，更适合民办学校的发展。在现阶段，由于国家全部负担教育费用有一定的困难，只有大力发展农（职业）中学，半工半读，既解决了学生的学习问题，又为培养新一代的劳动者提供了基地，又解决了教师的经费问题，一举两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兴奋之余，我写出了这样的一首诗：

在这个简陋的地方，

同学们吵吵嚷嚷。

有的咒骂自己的命运，

有的在光线不足的教室中，

朗读文章。

一天等于二十年，

赶超英美，

要靠人才。

放卫星，

如何建设天堂？

我的脑海中，

翻腾起滚滚的热浪。

用我们勤劳的双手，

披星戴月去开创，

办一所崭新的学堂。

在课堂里，

学习科技知识，

在广阔的田野上，

耕耘播雨，

培育新品种。

这是公社社员的学校，

农业中学的师生们，

高举红旗，歌声嘹亮，

半农半读，迈开大步，

奔向共产主义远方。

1958年11月13日

但事隔没有几天，公社农业中学在浩桥成立了，由中心小学副校长王金生同志任校长，公社划给农业中学30亩田，一个机修车间作为实习基地。当时，我们民办中学的师生们，跃跃欲试。我去教育局找濮局长，想把民办中学转为农业中学的想法跟局长说了，局长的回答是：民办中学归民办中学，农中归农中是两码事，你回去安心办好你的民办中学，不要见风就是雨。就这样我又回到了学校。

随着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教育方针的贯彻，学校里发生了激烈的争论。有的教师认为，要么干脆改为农中，现在我们嘴上说是全日制的民办中学，实际上是农忙时劳动，农闲时学习，夏收夏种放了一个半月的长假，新学期，刚开学没有一个月，秋收秋种又要放一个半月的长假期，课程如何教得完？也有的教师认为，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生产劳动不光是农业生产，还有工业生产，商业工作，卫生工作，千头万绪的生产，我们如何去认识？也有的教师说，文艺工作也应该纳入到生产这个行列中去。争论来争论去，大家一致意见，是农忙假只能放半个月，让学生回家劳动，然后回校进行学习，不能荒废了学生的大好青春。我没有办法，只能打电话请示县教育局的中教科长张锡良同志，张科长说，这是局里的决定，不能擅自更改。放忙假的文件局里早已下达，有不同意见可以提，但是必须坚决执行。结果在电话里争了半个钟头，局里面的结论，还得放一个半月的忙假！我正当青春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心中暗暗下了决心，只放半个月忙假，然后通知学生来校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