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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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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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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山外》连载

第五章

第五章

到了这一年,中国大地抗日的浪潮风起云涌、如火如荼。从石山投军的三个小伙子,他们的部队目前正在保卫国都——南京。陈列树知晓二牙走了关系,但他还是凭自己的本事,已经在营部当上书记员了。日本鬼子在中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彻底激发了他作为男儿的血性,他当即找到长官,坚决要求上一线杀日本鬼子。长官拗不过他,只好准了他的请求,把他下到了原来刘海堂当排长的那个连队,连队中大多都是陆南县人,那个排更是河埠老乡居多, 凭借陈家在石山的名气,再加上他在营部的历练,陈家大少爷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威望。长官嘱咐他英勇杀敌,为国立功,但如果遇到敌情严重一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一定要活着回来。长官的话陈列树心里明白,自己必须活着,这样一来长官也好跟他二牙交待。

据唐生智的后人撰文称,在南京决战前夕,蒋介石找到唐生智商议,说大敌当前,你看谁来担任守城主帅为妥?唐生智虽不说心领神会,但知道国难当头,他不能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在明天的军事会议上,你遇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自告奋勇担此重任。”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的军事会议上,参会将帅一致沉默,唐生智成了唯一的表态者。对于蒋介石而言,他已经陷于两难的境地,各位军事将领都知道南京是守不住的,但守不守却是个态度问题,守不守得住却是实力问题。

陈列树他们所在这支英雄守城部队战斗到了最后的弹尽粮绝,城里可谓是尸横遍野。在北背面城墙上,石德阳的肠子被炸出来了,他用手本能地塞了回去。在临终前,他留着最后一口气说:“日本鬼子战斗力太强了,我们硬拼不过,得打持久战,诱敌深入,分散他们的兵力。你们赶紧回石山,一定……”

陈列树“呜呜”地哭着说:“是的,我们石山更适合跟日本鬼子打持久战,消耗战。”

他和刘海泉抱着石德阳失声痛哭,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和日本鬼子肉搏,杀身成仁,和刘海堂一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在城楼下,一位不知姓名的将军大声喊道:“你们哭哭啼啼算什么,想活命就拿起枪,跟我一起从日本鬼子中间杀出一条血路……。”

求生的欲望驱使他们俩端起枪,打开刺刀,跟着将军一路冲杀。最后,将军靠临时纠集的一百多人竟然成功突围了。陈列树和刘海泉脱离了战场,脱离了险境,他们拥抱着,哭着,笑着, 喊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们俩都还活着。”

“是的。我们要感谢那位将军!”

经过南京城保卫战,陈列树和刘海泉双双立功,陈列树直接晋升为连长。令人欣慰的是,伟人毛泽东先生的《论持久战》在一年后面世,它更符合中国实际,指导全国军民与日本鬼子浴血奋战。陈列树一夜成名,他成了抗日大英雄,这让石山人觉得很骄傲很自豪,陈家更别说了,陈叔民认可了大儿子当初从军的选择。陈叔添和夫人商量,决定在汉口女子中学为侄儿找一位诗书门第家的女学生当媳妇。当女方听说陈列树的英雄事迹后,一家人乐呵呵地答应了。长官给陈列树放了假,特准他回石山成亲, 因为中华民族的抗日英雄得留下根,必须延续英雄的血脉。

一转眼离别石山十年,陈列树带着未婚妻风风光光地回到了家乡。走进石山,望着家乡的山山水水,他分外亲切,他拥抱石山的热土地,亲吻一草一木。他一抬头,目光不由得往那面山坡上看,那可是埋他儿时伙伴的地方。

晚上,在热热闹闹的四合院,陈列树拉上石德发一起去了德阳家,他把政府奖励的银元全部给了德阳的瞎眼娘。

同样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汪嫂母女越发不敢再耽搁时间了,他们已经到了做决择的时刻,要不把女儿嫁回老家去,她最后询问女儿的意见,而闵翠莲沉默不语。

“你就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告诉妈。”

闵翠莲到底是被逼急了,“我都听娘的,一切由娘作主。”

似乎是一夜之间,河埠的形势骤然间起了变化,日本人就要占领河埠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传开了,大家依稀能听到了陆南传过来的零星枪炮声。码头上,几个伙计聚在一起喝告别酒,他们要散伙了。

老哥说:“日本人能打下南京,又能攻克武汉,自然也能拿下陆南。”

“这么说来,河埠更不在日本人话下了。”

“关键是我们河埠没有国军守,也没有新四军。”

汪嫂说,“我怎么感觉,你们这些男人都在长日本人的志气。”

老哥说:“谁情愿这样说,都是事实。”

老哥一向热心快肠,忠厚老实,平日也是本分做人。汪嫂想想也是,只好叹气说:“哎,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之前,汪嫂母女在河埠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现在日本人要进攻陆南了,这样一来河埠自然不保了,更何况河埠地处长江边不远,水陆联运,交通方便,历来是兵家争夺之地。如此一来,意味着汪嫂母女除了防白家少爷以外,又要躲避日本鬼子了。可是往哪儿逃呢,娘家侄儿前不久捎信来说,湖南老家的地面也不太平。汪嫂觉得自己是黔驴技穷,束手无策。闵翠莲更多的是沉默,她早就听说了日本鬼子的残暴,像她这种黄花闺女更容易被残害了,她还有美好的憧憬,还有大把的好梦没有做呢! 想到这些,她神情惶恐,呆呆地望着母亲。

汪嫂说:“要是日本鬼子来了,我们就躲进石山。大不了我厚着脸皮去求陈保长。”

“那万一躲进石山的人太多呢?”

“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被我们劝下的那个年轻人就是石

山的。”

“我听老哥说,他跟陈保长家沾亲。”

看着母亲着急的样子,闵翠莲也在想办法。就在母女俩度日如年,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梅承贤突然被老哥领着来到了船码头,他开门见山说:“我受舅舅委托,是来找恩人了。感谢你们当年的搭救。”

至此,八年前那桩渐渐远去的陈年旧事又被重新提起来。石家人其实早就打听清楚了,碍于当时的政府,他们怕这件事情张扬出去对母女不利,所以就搁下来了。时过境迁,就连熊本善县长大人都跑了,那件事自然就不会再有人追究了,善良的石家人念念不忘,估计他们的恩人此刻有难,需要帮助。

梅承贤说:“如果你们愿意进山躲难,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要是其他人,陈叔民保长肯定不同意。而这话是从梅承贤口里说出来的,汪嫂绝对相信,心里甚至还有几分庆幸,她笑着说:“当年,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什么恩不恩的。那个小伙是你表弟吧,他太像我娘家侄子了。”

“是吧。可就是你这么随口一说,救了他。”

说到石山当年投军的四个小伙子,目前已经战死了两个,汪嫂听了心里叹息。

“你表弟还好吧,只怕是小孩都打酱油了。”

梅承贤说:“怎么说呢,他还没小孩。”

“那,这……”汪嫂心里有疑问。老哥连忙帮着解释,毕竟石德发的情况他都清楚。

“原来这样啊。那一页翻篇了,论年龄,他可大我们家翠莲八岁。”

梅承贤笑着说:“那我们都得管您叫姨。我表弟一直记着您的恩呢。要我说,他既然像您侄子,您在河埠也没别的亲戚,不如就认下一门亲。”

汪嫂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说:“那好啊!日本人打过来了, 我们有依靠了,明天进山。”

梅承贤临走前跟汪嫂约定,他明天上午带舅舅来河埠当面感谢。第二天上午,梅承贤带着舅舅、表弟如约来到河埠,大家在码头上见了面。石德发听从表哥的建议,亲切地喊道:“汪姨。”

兴许是在山里呆得久了,或许是还没有完全从失去梅承淑的痛苦中走出来,石德发这一声喊得好腼腆,极难出口。

老哥笑着说:“你这汪姨喊的,仿佛来自远方。”

梅承贤附在舅舅耳边,小声说:“这位闵家小妹妹,将来一准给舅舅家带来好运。”

“我可不敢往那方面想,高攀不上啊!”

梅承贤说:“我看有戏。没准人家就等您开口呢!”

在接下来的交谈,汪嫂母女俩肯定了不回湖南老家,愿意即刻进石山躲避灾难。石父喜不自禁,异想天开,甚至觉得这是上天注定,遂同意梅承贤从中周旋,请老哥出面保下这个媒,直接把闵翠莲迎娶回石山。

据有关消息说,在陆南县城只有几个游兵散勇在南门放了几枪,好在及时往陆川地区方向撤了,没有被日本鬼子逮住。就在日本人占领陆南县城准备分兵西进河埠的前天,在石山举办了一场特殊婚礼。由于汪嫂坚持,闵翠莲许配给了石德发。汪嫂觉得翠莲给白宣才做小表面光鲜,实际上是往火坑里跳,她这样决定并不亏待女儿,她已经看中了石家,石德发是一个孝子,对父母好,对弟弟好,对乡邻都好,将来也一定会对女儿好。女人一生能遇上这样的好男人是可遇不可求,再加之石家有陈叔民、陈叔添这样的强大靠山,弥补了石家自身的弱势,白宣才就不敢骚扰翠莲了,这无疑是母女俩安身立命的万全之策。石父是得了便宜卖乖,他笑嘻嘻地说:“亲家看人真准。在石山,我不敢说德发是千里挑一,至少也是百里挑一。”

老哥附和说:“汪嫂虽一介女流,在外闯荡江湖多年,也是见多了世面,她哪有看人不准的道理。”

石母说:“就说当年,要不是亲家及时出现,就没有德发的今天。”

石家人上上下下满心欢喜,他们一再感恩,石德发更是喜极而泣。闵翠莲却感到十分委屈,主要是心里不乐意。这才刚刚摆脱了白宣才的纠缠,却而碰上了一个二婚的主儿,以自己的条件完全可以在陆南或河埠找一个殷实的人家和年龄相当的男子,难道就像算命先生胡诌的一样,有人生来就犯桃花劫,实属是婚姻不幸,时势所逼,再加上母亲的固执坚持,她是没得选择了。在河埠街道上, 已经有人在喊日本鬼子要来了,赶快逃跑,活命才是最最要紧的。

两家大人和媒人老哥开始商量,如何操办他们两人的婚礼。

汪嫂说:“如今这年月,我们不求风光体面,有个简朴的仪式就成。”

石父说:“那怎么行,不能委屈翠莲了。”

石家立即布置新房,石父把自己住的西头房间让出来,主要是怕德发心里还有阴影。梅承贤过畈请陈叔民来做证婚人。

汪嫂说:“那太好了。”

上午,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闵翠莲听到了陆南那边传过来的“隆隆”炮声,她心里极度恐慌,从河埠旅馆走出来不太情愿地上了来自石山的花轿,正式成为石德发的第二任妻子。

新婚之夜,石德发心里乐开了花。到底是老天爷怜悯他,施恩于他,他有幸娶到了闵翠莲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在酒席上, 石德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敬老哥、表哥,感谢他们牵线搭桥,从中撮合。他大敬特敬父母,赐予他生命。他特别感谢岳母赐给了他这段美好姻缘,他一定加倍珍惜,呵护翠莲。当他向其他亲朋好友一杯杯地敬酒时,黄忠民并没有拦他,笑着说:“你石德发今天就是烂醉如泥,扒在地上动弹不得,都值当!”

在一阵阵欢笑声和祝贺声渐渐远去的时候,石家终于安静下来,石德发回到新房,他发现自己走路有些飘,在一对闪闪发亮的红蜡烛亮光下,他酒醉心明,揭下了闵翠莲的红盖头。

“这么多年,我真像做了一场梦。有谁能想到,当年劝我不要投军的小毛砣,如今都长大成人了,竟然成了我的新娘子,哈哈!”

有人说男人喝酒是为壮胆,石德发今天喝酒却不全是,他现在敢这样理直气壮,表明他将尽自己全部的努力怜爱闵翠莲,呵护闵翠莲。但看上去,他似乎并不急,因为他心里清楚,人家闵翠莲并不愿意。

石德发关心地说:“累一天了,时候不早了,你睡吧。”

然而,闵翠莲坐在床沿,仍然无动于衷,一点不像表妹当初那样自在。他只好吹熄了红蜡烛,静静地看着闵翠莲。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有了动静,开始脱衣服,窸窸窣窣,仍又犹犹豫豫。最后,她扯了被子钻进了被窝。

仿佛就在昨天,闵翠莲还那么小,好像穿的是一件短襟滚边小棉袄,留着两条细长的辫子。而她现在丰腴的胸脯隔着衣衫, 透出油腻的乳香。闵翠莲扯过了崭新的大红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石德发越发深深地咽了一口水,梅承淑离世这么多年, 他一直是渴着的。而现在他内心有些迫不及待,如当年一样,他径直地爬到了床对面。他想直接趴上闵翠莲的胸脯,但他又提醒自己,不得性急。

闵翠莲很警觉似的,她拉紧被子说:“别碰我。”

石德发听到喝斥有些发呆,心头涌起的熊熊欲火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闵翠莲缩着身子一直朝外侧,石德发有些心灰意冷地躺了下来,只是身旁涌起的温馨气息像腊梅花儿一样,一阵一阵的沁人心脾,他心海立刻有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焦虑和渴望,他再一次鼓起勇气,慢慢地伸出手,甚至试着用力将闵翠莲揽入怀里,轻柔地抚摸她丰腴的肩膀和富有诱惑的胸脯。他一次不死心,便又再次地发起攻击,他自嘲似的“嘿嘿”地笑着,完全沉浸在那股温润带给自己的极度兴奋。闵翠莲对于石德发,并没有表现出先前那种激烈的反抗和排斥,可能是因为石德发没有强迫她。而石德发因此理解为闵翠莲默许了,兴许是受到了鼓舞,他的手试着进一步伸向了胸脯内,好柔软好滑嫩啊,他径直地往腹部以下伸去,突然被一双手紧紧地钳住了。闵翠莲根本不许石德发去扯她的短裤头。石德发已经被捆住了手动弹不得,他心里明白,此刻不能强迫,必须尊重人家,她都已经睡到同一个被窝里了,她还能抗争多久,现在要做的是喝水降温,冷静理智。石德发最后一刻猛地坐了赶来,他开始穿衣服。

闵翠莲反而不解,她转头问:“你要干什么去?”

“我跟德礼去睡,免得跟你睡在一起受罪。”

“那样最好。”

他们隔壁房间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嗯、嗯”咳嗽声,汪嫂像是在有意提醒女儿适可而止,可不能失了礼仪。闵翠莲显然是听懂了,她顺从了母亲的意愿,说:“算了。你还是睡这儿吧。”

石德发心中窃喜,他附在闵翠莲耳边小声说:“那你同意了。”

闵翠莲默不吭声。

石德发自言自语地说:“我这不是费话吗?!”

日本鬼子进驻陆南县城第二天,开始了全城大搜捕、大屠杀。凡是不挂日本国旗的人家统统格杀勿论,因此好多无辜老百姓惨遭屠杀,尸横遍地,惨不忍睹。与此同时,按照父亲的指令,白宣才叫上了二麻子、狗子他们搜罗了河埠街道上的小混混,日夜赶做小太阳旗。白敬斋来到他们中间,当面布置相关事宜并进行监督。

这天上午,河埠的天空灰蒙蒙的。白敬斋、白宣才父子率领一群人来到了河埠街道口,他们每个人手里摇着小太阳旗,迎接从县城开过来的日本鬼子队伍。由于日本鬼子队伍的到来,路面上扬起了一片尘土,带头的日本鬼子军官骑着一匹东洋马,其他军官有的坐着摩托车,耀武扬威地踏进了千年古镇河埠。人们清晰地记起,在十年前唐生智的军队拥进河埠的情景。白敬斋点头哈腰地领着日本鬼子向他的白府走去,长官是中村一郎队长,他是河边正三的学生、部下。

白宣才跟上父亲,殷勤地和日本鬼子握手:“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

其实,白氏父子是一周前才和中村一郎勾结上的。中村一郎拍着白宣才的肩膀说:“你们父子二人良民的,大大的。”

白宣才点头哈腰地说:“良民的,良民的。”

中村一郎说:“为了大东亚战场的胜利,你们要好好效劳皇军。大东亚帝国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白敬斋父子主动投靠日本人,他们全家得以保护,陆南县城包括在河埠的财产都免遭损失。他们为讨好中村一郎特地让出了白府,而中村一郎是驻河埠的日本鬼子最高长官。一时间,白氏父子又成了日本鬼子跟前的大红人,傀儡政府。中村一郎大学是学医的,凑巧的是,他与陈叔添在日本留学的长子陈列栋都拜师在河边正三门下,他崇拜中国文化,特别喜欢看三国志,而陆南地区又是三国文化特别丰富的地方。日本人行事一向周密,他们在侵占陆南之前,中村一郎曾低调地想跟陈列栋进石山探访,遇到了陈叔民婉言拒绝。就在刚才,中村一郎带着队伍途经石山西山口时,他对高山坡上那尊石像特别好奇,因为陈列栋曾经告诉过他,那尊石像就是传说中的周瑜化身,他像神一样保佑着整个石山。翻译官证实山里面就是陈桑陈列栋老家,他一度停下,仔细地端详雄伟险峻的石山西山口,心里顿时有一种神秘莫测、不可思议的崇拜感,神圣而不可侵犯!

白宣才总算应付完了父亲交待的事情,他来到码头上,一心想着续他的春梦,但闵翠莲不见了,汪嫂也找不着了,他猜事情有变化。他着急地找到老哥问,才知道闵翠莲由母亲做主,三天前嫁给了石山石德发,他气急败坏地骂道:“石德发他妈是个什么东西,在我家做搬运,投军反悔的那个?”

老哥回答:“是的。”

“他敢抢我老子的女人,就是跟老子为敌,看我不一枪崩了他。”

白宣才凶神恶煞,气得在屋里打转。此刻,他只有剐了石德发的肉喝了他的血才解心头之恨。不一地会儿,他又哭丧着说:“翠莲啊,你怎么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我要崩了他,我要崩了他。”

他转身叫来二麻子、狗子,吆喝上七、八个兄弟,他不仅要去石山抢人,还要杀人。老哥一看架式不对跟在他们后面,劝是劝不住了,他要告诉白敬斋,让东家去制止。

白敬斋听了老哥的汇报,他慌忙地追出了白府,直到过了街道口才看见儿子一伙人,“你们干什么去?”

二麻子、狗子命令队伍停下,他们低着头,在白老板追问下, 他们不敢隐瞒,说出了真相。“你们整天跟着少爷,他去做险事、傻事也不制止,你们进山要崩石德发,小心没崩着人家,反被人家给崩了。”白敬斋转而喝斥儿子,“你就只知你有枪,石山不光有枪,还有铳,还会耍大刀。你们一个个都不要命了!”

在白府,翻译官讨好地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中村一郎。中村一郎坐着摩托车赶紧追了过来,见白宣才他们已经被白敬斋拦下,他微笑地拍着白宣才的肩膀,“白桑,你们以后不准为难石山。以前的可以,以后的不行,否则,杀了杀了的!”

二麻子、狗子听不太懂,心里不服,但又不敢问少爷,转身问白老板:“那是为什么?”

“你们不怕丢脑袋,就去问中村一郎。”

白敬斋清楚这层关系,这杀人恶魔原来也讲关系。就因为石山陈列栋跟他大学同学,所以他对石山有偏心。真是世事难料, 这日本人来了,石山陈家还是盖过他白家一头。中村一郎队长率领队伍返回了河埠,他要白敬斋父子好好休息,又吩咐白宣才说:“你的明天陪我去赤壁,我要探访三国古战场。”

中村一郎听陈列栋说,赤壁在他家乡河埠西北角一百多里远的地方,那里还有著名的拜风台。他一时兴起,吟起了《赤壁怀古》:

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姓名载空舟。

喧闻一炬悲风冷,无限英魂在内游。

……

白敬斋突然觉得眼前的中村一郎可怕,你说他一个学医的, 不好好学如何给人治病,却充满对三国孔明军师的崇拜,日后不好对付啊。白宣才不知道中村一郎为什么不许他为难石山石德发,他左想右想,心里很是不服气,一口气憋着又找不到地方撒,他叫上兄弟去河埠酒家喝酒。

由于他们一伙人的到来,不一会儿功夫,就把河埠酒家的酒水糟贱完了。白宣才完全是在发泄,一会儿说菜的味道不好,一会儿又说酒水太差不够劲儿。

河埠酒家老板自认倒霉,说:“这太差的酒都没了,我得上宋家去买。”

再说白宣才和他那一帮手下,一个个已经喝得酒醉醺醺,借老板出门买酒的时机又不给钱结账,小伙计只好追出来告诉老板。老板折回来向白宣才讨要酒钱无果,接着又向二麻子和狗子要,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都是街坊邻居,你们怎么一下子都成了流氓无赖。”

白宣才酒劲上来了,他转身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他叫手下兄弟都转来,围着河埠酒家老板一顿毒打,他们“哈哈”大笑。

白宣才说:“我去替你讨回公道,看看宋家酒坊哪来的胆子,敢卖水酒给你,以次充好。”

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河埠酒家老板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我真是嘴贱,要连累宋老板遭殃了!”

日落西山。喧嚣嘈杂了一天的河埠终于安静下来了,天色渐渐暗下来,等到夜幕降临,两个黑影悄悄地从河埠旅店溜了出来,一个声音压低着说:“就是不知道,你能否说动石德发。”

“那我试试看。”

“为安全起见,总之,你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嗯。我记住了。”

两个人分了手,其中一个向石山方向奔去,他走的路线和当年石德发投军反悔逃跑时的路线一模一样。在微弱的光线下,等待他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他是陈叔民家的长工黄忠民。之前, 陈叔民安排他在河埠学铁匠手艺,可日本人一来,他就呆不下去了。

在石山石家,石德发房间的清油灯一直亮着,闵翠莲先上床了,但没过多久,灯被石德发吹熄了,在黑暗中,他“嘿嘿”地搂住了翠莲。只见闵翠莲转过身来,将头埋进了石德发怀里,她眼泪刷刷地流着,在经历了昨晚的新婚之夜,两个人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她向托付终身的男人诉说衷肠,这些年来,她没少受白宣才的骚扰欺负,她提醒石德发说:“你以后小心,一定要提防白宣才的报复,他们有人有枪,还要防止他们进山偷袭。”

石德发说:“他敢。我的铳又不是吃素的。他如果敢进山挑衅,我一定把他打成筛子,何况我表叔也不容许他进山撒野。”

“他现在可是有日本人撑腰。”

“你要这么说,陈列树如今是国军连长,白宣才才是一个小混混,他总要掂量掂量。”

闵翠莲依偎在石德发怀里,她贴得更紧了,她觉得特别踏实和暖和,难怪母亲铁下心认这个女婿,这种感觉让她顿时觉得所有的幸福,仅仅只差怀上他的孩子了。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石德发在对待男女羞羞事情上,变得克制多了。他偶尔还会想起表妹梅承淑,但他绝对不在闵翠莲跟前提起半个字,他理智地控制着夫妻间恩爱的节奏,幸福的日子像绽开的花儿一样。没过去几个月,闵翠莲觉得浑身乏力又嗜睡,刚开始还以为是生病了,过了正常的日子,那事儿没来,她先是说给石德发听,又悄悄说与母亲听。等过十天半月,请来土郎中把了脉,才确定她是怀孕了。石家父母听说儿媳妇怀上了, 一家人高兴的不得了,又因为只有三个月,石德发兴奋之余,愈发显得小心翼翼,他们小两口再回头推算日子,应该是结婚的第二个晚上怀上的,夫妻俩恩恩爱爱,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闵翠莲含情脉脉地看着石德发,调侃说:“你真不愧是石山的神枪手!”

每天晚上,石德发总要和闵翠莲说一会儿话,总是怜爱地抚摸着妻子那一对大小适中的乳房,眼看着一天一天隆起来的小肚,想到距离做父亲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走近,他做梦都会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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