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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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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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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山外》连载

第三十五章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王大明把石光泽给打了。星期一,属于河埠中学午餐时间段,同学们吃完饭三三两两来到池子边洗碗,石光泽刚拧开水龙头,背后突然遭到重重一击,他转过身来,王大明就站在他身后,一双瞪大的眼睛,表明这一拳就是他打的。石光泽第一感觉是懵,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爱挑事的人, 更谈不上得罪什么人。石光泽懵过之后,心里有一团火苗在窜, 在上升,证明他是血性男儿。针对王大明这种行径,应该以牙还牙,还以颜色,可偏偏表爷爷梅承贤送他的八个字突然在脑海闪现,加强修养,遇事要忍。和王大明憨厚宽大的个子相比,石光泽身材单薄了一些,如果单挑的话,其实他一点不怵王大明,只是考虑到他哥哥王大钢牺牲不久,心境未免不太好,他劝自己还是忍了,就当是武学修养的第一课。

平日里,王大明看不惯石光泽和常虹粘在一起,总是有说有笑,他心生妒忌,加上刚才挨了老师的批评,他来了一个总发泄。有同学看不过意,质问王大明为什么打人。

王大明说:“我就要打他,他做什么了,他心里清楚。”

石光泽反问道:“我做什么了?你说清楚?”

“我昨天有事,一回没扫地,你就向老师打小报告。”

这个学期,王大明和石光泽分在同一组做清洁卫生,他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就是因为没有扫地挨了批评。在他看来,石光泽不报告老师就不会有事,所以他才找到这儿来了。石光泽明白了,“扫个地又累不死人。我这个学期都是这么过了,我要报告老师还用等到今天吗,你猪脑子。”

“是呀。”在场的同班同学好几个,一方面他们是石光泽要好的同学,一方面他们是梅承贤的绝对崇拜者,他们说公道话,你王大明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就不应该动手打人。王大明自知理亏, 一声不吭地走了。石光泽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心里还是觉得憋屈, 晚自习下了的铃声响过,他从座位上起来,常虹已经在门口等着他。

阳春三月,学校的夜空高远深遂,星星明亮照人,徐徐的风吹在两边人行道的树上,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蜷缩在树丛中的蟋蟀也跟着起哄。石光泽看到常虹,猜想她有话要说。

“听说王大明打你了。你又不是打不过他。”石光泽没有吭声,“你还真是憋得住。”

“我当时在想,可能是你报告给老师的。”

“我是班干部,向班主任老师汇报工作属于正当。”

“所以,我还手他会更不服。”

“你修养真好。不过,我头一回听说你骂人了。”

树影下,两个高中生并排前行。常虹温情地问,“还痛吗?”说着,她伸出手抚摸石光泽。

石光泽触电一般,说:“同学看见可不好。”

“我又没做什么。”常虹在笑,“你言下之意,如果没人看见,就允许我,你心里有鬼。”

“你可犯了逻辑错误,非此即彼。”

“老师教的知识还没过夜,你就用上了。”

“其实吧,我当时真想把他打趴下。”

“这才是真实的你。”

“想到我表爷爷昨天才讲的武学修养,我还真是忍住了。” “学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更何况是一时之气,你真棒!”

不过也怪,从那以后,王大明对石光泽改变了态度,轮到他值班扫地,不再偷懒,也不找理由逃避,自觉地完成属于他的任务。石光泽无意间发现,王大明看到常虹总是不吭声,低着头绕道走。

石光泽好奇地问:“你是不是警告过王大明。”

常虹说:“我只是告诉他真相,他打不过你,而你没还手。他自然会掂量掂量,不会再有下次。”

转眼到了麦收季节,端午节学校放假一天。对于处在紧张复习阶段中的高中毕业班学生来说,这是一个难得放松的日子。石光泽欢欢喜喜,早早地动身回石山,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地望去山青青,翠鸟鸣。坡上的麦地一片金黄,当阳的麦子已经收割了,留下来参差不齐的麦茬儿。田野上稻子绿油,石光泽只觉得满眼的艳丽,他心情愉悦,不由加快了脚步,他迫切想知道,母亲栽种在菜园后边的桃树去年就挂果了,今年果实如何。那些最先带上红点露出枝头的桃子,光明说大的有他拳头大小,而且浑圆,他想到这儿口里涎水直流。

石光明已经躲在菜园里,他听到推门声,以为是父母进来了。石光泽目光满园扫视,当他看到光明时,光明“嘿嘿”地笑。树上的桃子那真叫一个养眼,一个个都带上了鲜红的晕。石光泽兴奋了,他想回校时从树上摘一些,带给常虹,他要光明挑几个大的红的,他现在要吃了。

常虹在河埠街道看到卖桃子的人,自然想起去年端午节石光泽从家里带的桃子,那种心情是愉快的,纯粹的。今天又到了端午节,石光泽已经回石山了。石小平提着篮子从供销社过来,她对常虹说,准备回山了。想起那些馋人的桃子,常虹笑嘻嘻地说:“石阿姨,我想跟你吃桃子去。”

“那好啊,正好我们有个伴。”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

常虹推出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对石小平说,“我们不用走路了。”等到他们两人到的时候,石家人正在评说,今年的雨水恰到好处,桃子肉厚耐嚼,不软不硬,甜中带酸,满口生津。石德发吩咐石光泽给刘海泉送一些桃子过去。石小平向家里人介绍说:“她是光泽的同学,常部长的闺女。”

石光泽笑着说:“我马上转来。”

石日海在家里疗养,他第一次看见常虹,“我感觉好面熟。”

石德发说:“是贵人家的孩子。”

常虹说:“什么贵人家。跟石阿姨来吃桃子,我都不好意思。”

李正秀笑着说:“今年桃子丰收了,正等着你们来吃。”

由于人数增加,脸盆中洗好的桃子显得不够了。石光泽返回,操起一根竹篙再次走进菜园,他拣带红晕多的桃子“噼哩叭啦”地往下撮。石德发一个一个地拾进篮子,有的一串两个还连着树枝叶子。“这带红晕的桃子真叫人喜欢,一碰就下来了。” 石德发自言自语地说,“你要是把三牙带回来的也撮到手了,那就遂了胡爹的心愿。”

石光泽听的一知半解,他突然停住手,怔怔地看着胡爹。

“泽婆,你长心了吗?!”

石光泽感觉身体内血管里的血液在加速流动。光琳陪着石小平、常虹也跟进来了,他们要欣赏这满树的桃子。

常虹问:“你们要帮忙吗?”

“已经摘了一篮子,足够大家吃了。”

石光泽提起篮子,微带汗珠地走了出来。常虹因为骑车身体发热,她脱去了外套搭在椅子上,弯下身用水果刀削桃子。石光泽眼睛发亮,火辣辣地瞅着常虹已经发育隆起的胸部,他想像着,那里面可是一对鲜活的小白兔。常虹穿一件花格衬衣,里面衬着红兜兜,那是妈妈菊花亲手做的。石光泽正处于青春萌动期,是胡爹拨通了他那一根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长大成人了, 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大男人。

端午节过后返回的学生接受了一项新任务,到农场收割稻谷。河埠中学农场的稻谷熟了,金灿灿的谷穗像一张张讨人喜爱的笑脸,正迎接师生们的到来。师生们站在大操场上,校长号召说,对于你们这些高中生来说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大家咬咬牙,坚持一下,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学校为此出动了两台拖拉机,调皮的男生百米冲刺地追赶着,他们从后面挡板爬了上去, 骄傲地向没有追上并爬上去的同学挥手。

对于常虹来说收割稻谷并不陌生,石光泽就更不用说了。班长按现行的四个小组分配任务,同学们一起走下稻田,如同一群下水的鸭子“劈啦扑通”。他们一字排开,手上挥动着的镰刀, 稻谷在他们面前很快倒下一片。老师笑着说:“你们要保持均匀的速度,不然一下子就没劲了。”听了老师的话,同学们稍稍地放慢了速度。毕竟是四个小组的比赛,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小组落在后面。

老师站在田埂上喊休息了。听到休息的命令后,学生们同样雷厉风行,男生纷纷往左边的山头上跑,女生往右边的山头上跑,男生女生,泾渭分明。常虹上山的时候,已经有女生开始返回,她看到了小树边、草丛中小便的痕迹,只好再往上走,因为天气炎热,她想往高处走一点,看看有没有清风吹过来。和其他同学一样,她今天只穿了一双凉鞋,她警惕地小心翼翼地在一棵树底下蹲,她突然感到左脚脚趾一阵剧痛,一条蛇快速地溜进了草丛中。

常虹大惊失色,大喊:“石光泽,我被蛇咬了……。”

听到常虹的喊声,首先是她旁边的女生害怕起来,她们都站了起来,在原地一动不动。站在坡下的女生大喊:“石光泽,常虹被蛇咬了,你要快。”

班主任老师和同学们快速地向常虹所在的山头跑去。石光泽冲过了田埂,冯红站在山头给他当向导,“这边,这边。”

谁都知道被毒蛇咬过的后果。如果抢救不及时,会危及生命。何况在收割稻谷出发之前,校长已经反复提醒过大家,上山的时候拿小树枝在前面驱赶。石光泽拿起了路边一把镰刀。

常虹说:“蛇跑得太快了,我只记得脑袋像是三角形。”

石光泽看过伤口,他阻止常虹说话。他回想表爷爷梅承贤讲过的有毒蛇和无毒蛇咬过人的痕印区别,以及处置方法,他用镰刀在常虹脚趾的伤口上划开了一个口子,只见鲜血直流。常虹“哇哇”地叫唤。

石光泽用手顺着常虹的脚背向脚趾方向挤压,地上已经流了好多的血,他担心排毒不彻底,一直要常虹的脚不要动,他俯首帖耳,嘴对着常虹的脚趾一口又一口地吸出血,然后吐掉。

拖拉机已经启动了,校长着急地喊:“赶快送医院,不能耽误了。”

石光泽抬起头,满嘴是鲜红的血,“还要等一下,我处置完了才能送。”

“如果抢救不及时会危及生命的。”

“如果先期处置不当,更会危及生命。更何况要顛这么远的路,会加速血液循环。”

常虹说:“还是听石光泽同学的吧。”

她的这句话充满对石光泽的信任,知道他从小在石山受过蛇医文化的熏陶,校长在这方面恐怕不及石光泽更有实践经验。石光泽接连不断地用劲吸,又吐出了四、五口毒血。最后,他用镰刀在自己背心下方划开一个口子,撕开并拧成一条,把常虹的左小腿捆绑得扎扎实实。等候在路边的神牛拖拉机“突突”地冒着黑烟,载着常虹,以及老师、石光泽、王大明、冯红一起向河埠公社卫生院驶去。拖拉机上铺满了稻谷,虽然不算太颠簸,但石光泽心里并不踏实,他密切地关注着常虹的变化。

常虹处在危险期,有加重病情的趋势,因此他格外紧张,他回想自己有哪些细节漏了,毕竟是第一次操作,他不敢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突然感觉嘴里发麻,虽然去年端午节他喝过佛水, 雄黄酒,口腔也没有溃疡,但会不会因此中毒,他说不准,最关键也是最紧要的,为了常虹,他必须豁出去。常虹头靠着石光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拖拉机终于在卫生院门口停下。王大明、冯红首先跳下车,他们大声喊:“医生,有人被蛇咬了。”

在卫生院门口,有一个生产队的妇女同样是收割稻谷被毒蛇咬了,由于送治抢救不及时,人已经死了,她的家人嚎啕大哭。常虹感到一阵晕眩,头昏眼花,她听到了哭声,心里更紧张了, 她紧紧地抓住石光泽的手,呢喃地说:“我不会这样死了吧,那我的人生也太不值了。”

老师说:“你别瞎说,不要紧张。”

石光泽极力地安慰她,“你听老师的。不会的,你不要说话,安静,安静,放松,放松,保证你会没事。”

冯红说:“蛮好,吴院长亲自来了。”

石光泽抱起常虹赶紧送进急救室。吴院长检查了伤口,结合石光泽所述,他诊断咬伤常虹的是剧毒的蝮蛇。护士立即给常虹注射了抗蛇毒血清,对伤口进行再一次消毒。

在河埠公社所在地,菊花已经得到了学校传给她的消息,当她赶到时,大老远地看到有人在哭,她一度以为是常虹出事了, 她的泪水模糊了,她迈不开步子。

常虹睡着了还是昏迷了,石光泽不知道,她能不能再醒过来,要不要喊醒她,她没有答应,石光泽心里好害怕。

石小平听说常虹被蛇咬了,第一反应是赶快找表伯梅承贤, 她以常有笑的名义找公社供销社司机,人家二话没说载着她去找人。下午两点多钟,石小平领着梅承贤来到了卫生院门口,石光泽感觉救星来了,“我表爷爷来了。”

对于梅承贤的到来,吴院长并不排斥,在一旁看梅承贤为常虹把脉。梅承贤听了石光泽的介绍,以及卫生院的救治处置,他给常虹伤口涂抹上了随身带的药水,他空握住常虹的左小腿,口中念念有词,解开了常虹小腿上绑实的包扎带,常虹处于昏迷状态。

在门外,石光泽对在场的人说:“我不敢告诉常虹,那是最毒的蝮蛇咬的。”

梅承贤说:“嗯。你处理得很对。”

石光泽担心自己,说:“我吸毒血,会不会中毒?”

梅承贤当即为石光泽把了脉,笑着说:“嗯。你没事。”

护士密切注视常虹的状态。由于石光泽初期正确的处置,加上救治及时,土洋结合,中西结合,常虹的病情已经趋于稳定。菊嫂等到了从县里赶回来的常有笑,他小跑步进了病房。菊花哭哭啼啼地说,“你差点就看不到女儿了。不过,已经没事了。真要感谢泽婆,要不是他,常虹可就没命了。”

常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她的眼睛还不能睁开,她已经知道父亲从工地上赶回来了。她的脚出现了浮肿,像发酵过的被吹起来的面包脚,但小腿以上没有肿,泾渭分明。吴院长对梅承贤师傅的作法深感佩服,他对常有笑部长说:“梅师傅,真是一个奇人。”

第二天,石光泽、冯红返回学校。学校农场的稻谷已经抢收完毕,课堂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常虹的座位还空着,她目前仍然躺在卫生院里,听吴院长说至少得一周后才能出院。常有笑部长是陆南县正在建设的黄沙水库建设指挥部河埠公社民工团指挥长。因为工作繁忙,他不能继续呆在家里,闺女已经没事了,他下午要赶回工地去。等到石光泽中午放学回来,常有笑把他喊住,表示衷心感谢。

石光泽说:“真的没什么,这种事让我撞上了,是别人我也会救,何况是常虹。”

常有笑满意石光泽的回答,说:“等工地上忙过第一阶段, 我接你下馆子,以示感谢。”

石光泽谢绝,“不用,真的不用。”

“我还要麻烦你,我不在家,常虹上学不方便,为此还落下了功课。”

“您放心上工地,有我,有冯红,我们一起照顾她。”

常虹躺在病床上,对母亲说:“石光泽为我包扎伤口,把背心撕了。”

“我已经听冯红说了。我在考虑,不是妈舍不得,还重了, 他和石阿姨不会接受。还轻了,我们又愧对人家。”

“听冯红说,晚自习突然停电后,发现石光泽光膀子,估计是一时没背心换洗了。”

“那我有办法了。”

菊花照着石光泽穿的背心码子买了两件新的,中午送到了石小平那里。石小平说:“我正准备买去。”说着,她掏出钱,被菊花制止了。

石光泽说:“我那件已经很旧,就算领情,也只能接受一件。”

石小平同意,坚决要给菊花另外一件新背心的钱。

菊花说:“你们要这样,我可生气了。我还要到医院去呢。”

下午放学,冯红到卫生院探望常虹,看见常虹正倚着墙一步一踮地往回走,她上前搀扶,“你妈呢?”

常虹说:“她已经回去做饭了。”

“看你的样子,恢复蛮快,我们都放心了。”

“吴院长说,这是卫生院收治的被毒蛇咬伤的人中恢复最快的。”

“那是因为你遇到了高人,处置及时,治疗及时。”

“我看也是。”

“你当时是不是特别怕死,紧紧抓着石光泽的手不放。”

常虹笑道:“我有吗?”

“没有,好吧。我看看你的大脚。”

“还是不看了吧。再说我这么多天都没洗脚,臭烘烘的。”

“我看到你的脚,就想起石光泽俯下去吸毒血的情景,好感人。”

“嗯。他那样是冒险,搞不好,也会中毒的。”

“那才叫生死攸关,你们是生死与共。当时,我以为只有我急,他比我还急,还紧张。”

“谢谢你们!”

“他把你从拖拉机上抱下来,你紧紧地挽着他的脖子。那一幕,王大明发呆,我肯定他羡慕妒忌恨。”

“不说这些了,今天学了哪些新课?”

冯红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我都做了标记。”

常虹星期天出院,菊花已经为女儿办理了出院手续。石光泽推着自行车驮上常虹,冯红背着书包,几个人出现在公社门口。干部家属像看热闹一样,原来在他们眼前的石光泽,还是梅承贤的小徒弟,真是没看出来,真是了不起。王大明一直在想,梅承贤曾经凝神屏气,空握住常虹的左小腿,口里都默默念了什么内容。他刚开始认为,那无非是一套江湖巫术骗人的把戏,眼前的事实已经证明,他有真本领。

在紧张的学习阶段,同学们自发地展开了一场大讨论。梅承贤这种本领属于医术还是迷信,自然有两种不同观点,一种说中华民族医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梅承贤只是一个门派的传承者。另一种说法说他就是迷信,如果不注射抗蛇毒血清,常虹同样好不那么快。王大明和冯红都是现场目击证人,那个生产队妇女送到河埠卫生院时并没有死,她同样注射了抗蛇毒血清,但没有抢救过来。如此说来,石光泽功不可没,在常虹被蛇咬后,他及时进行了排毒处理。但同学们仍然争论不休,因为两方谁都不能说服谁。

常虹已经来学校上课了,其他班级的学生在走廊上驻足观看,经过这件事情,河埠公社的人都把梅承贤尊为蛇医神圣了。常虹感觉现在轻松了许多,她下了自行车,她的面包脚在慢慢消肿,她坚持自己跛着脚走进教室,同学们自发地鼓掌欢迎。

在石光泽的前排座位,常虹已经坐了下来。石光泽看着常虹丰腴的后颈脖,老师在讲台上讲什么,他显然没听进去多少。他思绪万千,大脑里的画面还停留在端午节那天,他回想起胡爹说过的那句话,“那带了红晕的桃……。”

高考临近,石日海决定回石山一趟,作为二牙,他自觉对石光泽学习关心不够。在陆北县矿务局子弟学校,石日海路过教室,他听到邱小慧带的毕业班学生在齐声朗读:冲刺的号角已经吹响,我们谨以青春的名义宣誓:不让青春虚度,不让理想之花凋谢,不让失望的泪水蔓延,我们用热情去学,用激情去拼,用豪情去斗……。

李正秀从菜园回来了,她没想到孩子他二牙回来了。

“嫂子”,石日海在后面喊,他要接过嫂子肩上的粪桶,李正秀没有答应,“别把二牙的衣服弄脏了。要不,你提菜篮子。”

“好吧。”石日海问道,“泽婆快高考了,他有几成把握。”

“我还真没认真问过他。”心想,日海这一趟是专门为泽婆高考的事情回来的。

“泽婆真是好福气,有二牙、三牙这样关心他。”

“我和小平相比,做的差远了。平时也很少过问他的学习。”

“你工作太忙了。泽婆时常说,小时候吃你买的听装牛奶,那在石山可是头一份儿。”

“根本不值得一提,他学习辛苦,我带了两瓶补脑汁,看对他有没有一些帮助。”

石日海在家里吃了中午饭,便动身去河埠,他要当面问泽婆本人,现在成绩怎么样,下一步有何打算,要不干脆转校到陆北矿务局去读书,那里的子弟学校教学水平一点不比河埠中学差, 邱小慧还可以单独辅导他。石日海走出村口,陈在礼开拖拉机正要去河埠,人家主动把拖拉机停下,要捎带石日海一程。

“日海哥,我们可有两年没见了。”

“可不是,一晃三年了,你孩子几岁了。”

“你不知道啊,我还没有孩子。”

“总会有的,我还是到你这个年龄才结的婚。”

陈在礼告诉他,为确保刘姗姗顺利高考,两个人一直没有要孩子。现在刘姗姗上大学了,他有了烦恼,觉得石日海见识广, 是个值得倾诉的对象。

石日海却有兴趣要开拖拉机,“你让我过把瘾。”陈在礼显得犹豫,“你放心,我开过汽车。就因为我从小喜欢机械,才找到如今那份工作的。”

“我是听说了。”

陈在礼见石日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让出了驾驶位,坐到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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