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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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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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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山外》连载

第三十七章

清晨,青峰道长步履轻盈地来到了东山头练功。约莫一个半小时,他练完功,展现了一个完美的收式。两只喜鹊像快乐的小孩一样围绕他周围的树枝跳前跳后,“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青峰道长说:“我知道,今天有贵客上山。”

几十年来,青峰道长每天都这样练功,而且雷打不动。阳光照在林间小路上,马正新、刘姗姗两个人猫着腰一前一后上山了。他们是在放暑假前就约好了的,要赶在返校之前探访北庙, 真正游览领略石山旖旎的风光。

刘姗姗说:“我想,中午还是到我家去吃吧。”

“还是去石家吃,不然他们会有意见。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去。”

“那多不好意思。”

“你别忘了,你是他们家三个孩子尊敬的老师。”

青峰道长像是料定了今天有贵客来访,他来到山门前迎候, 把马正新、刘姗姗迎进庙里稍坐喝茶。

马正新说:“我早就听梅承贤师傅讲过,道长常年住在侯王庙,只有日出时才能见到道长娇健的身影。”

他心里有一幅图,每天早晨,青峰道长站在岩壁上,面向东方喷薄而出的旭日,双目微闭,神定于百会,气凝于丹田,徐徐吐纳,意念中道道阳光自天目源源不断汇入丹田气海,然后按照气行之法,将其运转周身经脉。

刘姗姗说:“现在有道学的人,难得在社会上出现,只有他想见你的时候才会出现,别人根本遇不着。”

马正新补充说:“即使遇着了,也不见得认识。”

“就如施主所说,我现在可在你们面前。”

“我们唐突造访,讨扰了。”

“哪里哪里,两位施主都是贵人。”

“我和她快毕业了,不知以后分配去何方。想着参加工作以后,再上北庙就不容易了。”

这不仅是马正新的想法,也是刘姗姗下放石山多年来的夙愿。除了一睹石山雄姿,领略石山神韵,她更想见识道长的真容风采。

“我作为山门主人,愿意当你们的向导。”

“我知道刘姗姗下放石山,吃了不少的苦,最后都扎根在山里了。然而,世事弄人,又恢复了高考,她如愿地考上了大学, 感恩石山人对她的关照。”

青峰道长说:“一切皆是缘。”

刘姗姗说:“如果我们只看风景,上午的时间差不多。”

“我明白施主的意思。”青峰道长起身,走在前面带路。出庙门左拐,通往道长练功的东山头。一眼望去,奇峰密布,远处的山峦重叠,村落塘堰星星点点,洋溢着醇浓的山野风光。

马正新说:“我突然想起苏轼的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里像是一块被世人遗忘的角落,我们跑去大都市公园游玩,却漏掉了石山山川精制的景色。”

三个人站在山顶上,迎面吹来了徐徐清风。

“我可能是接触山里久了,现在也相信命运。这次找您,就是不知道将来如何,下一步该作何种打算,想请您指点一二。”

青峰道长推辞说:“贫道乃山野之人,才疏学浅,实在不配为你卜祸福,测吉凶。”

马正新笑着说:“您可是山野高人!”

青峰道长说:“我们还是回庙里吧。”

文革期间,好多道观庙宇都遭到了破坏,石山北庙保存完好,以石山老革命自居的石德发功不可没,当年是他誓死捍卫, 坚决不让红卫兵上山。

马正新说:“我听说,红卫兵三次上山,都遇到路上有蛇盘着拦路,而且树上掉下蛇来,吓得他们不敢再上来了。可平日里,香客上山却没出现这种情况。”

他看着青峰道长,人家却是笑而不答。

许久,青峰道长说:“这位施主,日后前途无量,必定逢凶化吉,成就一番事业。”

刘姗姗笑着说:“那我呢?”

“人,其实是有好运的,只要远离坏运,何况施主,鱼和熊掌可以兼得。”

马正新连忙问道:“不是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吗?”

青峰道长合掌答道:“天机不可泄,到时你自知。”

看了一上午风景,聊也尽兴,马正新、刘姗姗识趣地与道长告别。下山,两人意犹未尽,兴致极好,又都是学文科的,你一言,我一语,作下了他们的《石山赋》,有文字记载:

不险,不峻,不幽,不奇,不挺拔,不峥嵘,揽湘鄂赣之秀色,馈赠我父老乡亲。山巅吐皓气,松涛抚瑶琴。

……

开学前夕,陈在礼同样开着手扶拖拉机把刘姗姗送到河埠。刘姗姗和马正新约好一起坐火车去武汉。陈在礼现在心里踏实了,回来时把拖拉机开到了四合院。他告诉陈列志,已经把姗姗送上了火车。另外,姗姗打算毕业还是回陆南来,最好分到河埠高中教历史。

陈列志一听高兴,“那是好事啊。你赶紧告诉你牙娘,这几年,他们可是担心受怕,头发都白了。”

“这只是我们的初步想法,还得麻烦你找关系。”

“姗姗他们是香饽饽,国家包分配,退一步说就是分到县城了也不远了。”

“他们同学绝大部分都分在省城,有的还去北京。”

“嗯。她是一个善良的人,之所以先告诉你,是要你记住她的好,她可比起石小平强多了。”

陈在礼“呵呵”地笑着说:“实事求是,她做家务可不如石小平。”

“人家大城市的女子,又不是乡下女子。她考上大学没抛弃你,算是烧高香了,你还抱怨人家做家务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在马正新、刘姗姗回到大学校园之时,石家的亲戚梅连河已经从省电校毕业了,分配在陆南电站上班。

在陆南县重点水利工地,石光泽时不时看到常有笑部长带着几个人检查各大队的工作进展。常有笑看到他点点头,并没有多少话跟他讲。他心里明白,只有堂叔石日文够得上跟他讲话,他们之间才是上下级关系。石光泽在水利工地上的劳动按部就班,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他不用动什么脑筋,只是在夜深人静,当他醒来却不能再睡去时,他开始回忆读书的日子,总觉得那么亲切就像在眼前一样,他妈的,高中几年过得也太快了,是自己不够珍惜吗?他问自己, 显然不是。但这一切都不会重新来过,他的内心已经产生了浓浓的留恋之情,他的思绪像一匹脱僵的野马,驰骋奔腾,就再也停不下来。

“常虹,你还好吗?新的环境适应吗?你一定结识了不少的新同学、新朋友。……。”他给常虹寄去了第二封信。

九月下旬,石日文被通知去开会,他回来立即传达了会议精神, 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开始了,通知很快下发到了工地,因为负责征兵工作的负责人大多都在水利工地上,全河埠公社的参军适龄青年也都集中在这里。石光泽听了心情无比激动,整个身心都在沸腾,是不是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当即找到堂叔石日文报名。

“我已经自作主张地跟你填了表,大队报名的第一个就是你。”

石光泽说:“嗯。叔就是叔,你知我心。我这就去给你买一包烟。”

“你回来,烟你肯定是要买,但不是现在。”

这回,石山大队一共十三个人报名,他们当即集合坐上卡车,去陆南县城参加第二天的体检。时间只过去两天,体检结果就出来了,石山大队只有石光泽一人体检合格。为此,他在县人武部招待所多住了一个晚上。

常有笑笑着说:“真是稀奇,往年你们大队都是四、五个人体检合格,到最后走时,争得头破血流。”

石日文说:“这样最好了,免得将来送兵,泽婆一个人走, 人家说我处事不公,包庇侄儿。”

根据河埠公社往年的名额分配和惯例,石光泽这回当兵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石日文笑着说:“这回没人跟你争,你去买包好烟。”

石光泽兴高采烈地从商店买来了一包游泳牌香烟,他看见二队的人背米回工地了,思忖着自己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家里了。人家突然喊住他,“石光泽,你胡爹被‘矮脚虎’伤了。目前,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石光泽不解地问:“‘矮脚虎’?疯了吧。”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陈列志家的“盘架子”而起。不知怎么,“盘架子”这回又松了绳子,一路上连青草、庄稼都不偷吃一口,径直地跑到石家屋场拴“矮脚虎”的树下,起先它们相距丈远,巍然相对,瞪眼相视。“矮脚虎”处在不利状态下,它被绳子拴住了无法挣脱。“盘架子”和以往一样主动靠拢过来,这一次并没有轻易出击,眼睛眨也不眨地审视着“矮脚虎”,只见它突然奔过来,先发制人地进行攻击。“矮脚虎”纹丝不动,它默默地打量着对方,“盘架子”一角下去,没有击中“矮脚虎”,却把套在“矮脚虎”鼻孔的绳子绷开了,“矮脚虎”鼻子鲜血直流,接着就是一声声震耳欲聋、山崩地裂的脆碰响,震得拴牛的枫树都在晃动。

当石德发看到这一切为时已晚,两头牛搏斗在一堆难舍难分,不分胜负,他心里急,十几年来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防止这两头牯牛恶斗,而“盘架子”是耕田的好牲畜。如果不及时制止,最后落个两败俱伤,那对生产队来说损失就大了。几个回合下来,奇迹出现了,“矮脚虎”渐渐占据上风,它竟然将“盘架子”打败了,而且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它穷追不舍,“盘架子” 在奔跑中慌不择路,顿失前蹄掉进了抽水的渠道里,“盘架子” 动弹不得,“矮脚虎”不依不饶,不肯罢休,它用尖锐的犄角继续攻击,“盘架子”屁股在流血,肉都被挑烂了。

刘海泉一看心里高兴,“哈哈”大笑:“‘矮脚虎’终于赢了。”

“矮脚虎”赢了,石德发丝毫没有高兴。“矮脚虎”鼻孔上的绳索失掉,他无可奈何,用小树枝小竹条怎么抽打都无济于事, 再这么下去“盘架子”生命有危险,他没有办法只得回家,点燃一个火把,准备烧开“矮脚虎”,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矮脚虎”一角猛攻过去,直插石德发的右腿,那可是他曾经负伤已经跛了多年的残腿,就是这一角险些要了他的老命,石德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矮脚虎”转而继续攻击“盘架子”。生产队同时来了好几个男劳力,包括队长刘邦仁、刘定奇,他们扯着“矮脚虎”的尾巴一起往后拖,在大家的合力之下拉开了“矮脚虎”。

石家人站在石德发床前,包括石家屋场的乡亲们。石小平得到消息,打电话告诉了二哥石日海,自己从河埠一路跑回来,石日海晚上赶回来了。石光泽是从水利工地上跑回来的,他们干看着,丝毫不能减轻石德发的痛苦,他们搞不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怪事情。“矮脚虎”攻击放养了它多年的主人,公社兽医也赶过来检查,并没有检查出“矮脚虎”得了疯病。

石德发躺在床上呻吟,骂道:“亏老子把它养得膘肥肉壮。”

陈列志书记提了两瓶橘子罐头来到石家慰问。事情因他而起,但他也只能道歉。“盘架子”最后被七八个劳力套住绳子从水渠沟里扯了上来,它淹淹一息,失血过多,加上垂老当天晚上就死掉了。陈列志家因为没看好牛,致使公家发生重大损失,队里罚他一个月工分。

在石日文的引导下,负责接兵的两位海军干部步行进了石山,他们一同来到石光泽家。石光泽已经提前回来了,他在家里一方面等候,一方面侍候胡爹。石光泽看到了海军接兵的干部,他喜悦的心情无比激动,尽管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两位海军干部在石光泽家履行了走访手续,征求了父母的意见,他们对石光泽本人相当满意,并当场向石日文表态,只要家长同意,他们一定带石光泽走。石日河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他扯着石日文说:“你能不能跟首长说说,留他们在家里吃个便饭。”

石日文笑了笑,向带队的海军干部说明了家长的想法。海军干部的意思是这次进山,路程比他们想象的要远,因为还要到另外一个大队去,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停留。既然留不住客人,石光泽陪同堂叔石日文一起送两位海军干部走出村口。

石德发痛苦万分,海军干部来家里时,他躺在床上却没敢呻吟。他不想让首长知道他们家发生了这种离奇的怪事,生怕自己拖了孙子的后腿。石光泽转来,坚持要送胡爹去卫生院住院治疗,石德发坚决不肯。

“我躺两天就没事了,再说住院是要花钱的,开销不起。”

石光泽说:“你不怕像三牙当年一样,耽误了病情,越拖越严重。”

“那不一样,你三牙是五脏六腑起的病,我这是外伤,明摆着的。”

石光泽笑着说:“我只想在当兵走之前,看到你站起来。”

“这回恐怕不容易。你要知道,年龄越大,越不容易恢复。”

“那好吧,就当是老天爷给我一个当兵走之前的尽孝机会。”

石德发躺在床上有些不自在,石光泽看出来了,问道:“你是要屙尿了吗?”

“屙屎。”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石光泽背起胡爹朝茅厕走去。

“唉,我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在生没什么指望了,就是希望你们一辈有更好的出息。”

刘海泉按照梅承贤教的,在石山上采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回来,洗净捣碎,替石德发敷上。

“这一剂草药敷上,舒服了一些。”

闵翠莲叹息,石德发这条腿本来就是残疾,这以后恐怕连跛都不能跛了,只能靠一条腿走路了。依照目前这个情形,“矮脚虎”只好临时托付给刘海泉,毕竟交还给生产队,家里又少了放牛的工分。石家同时出现两件事,一喜一忧,喜忧参半。石光泽决定在没走之前,要为这个家多挣几个工分,于是跟石日文要求,再次返回水利工地。依据以往经验,在接兵干部登门之后, 接下来也就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全县的新兵就会集中统一走, 因此,石光泽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干一周时间了。

石日文受常有笑指派回河埠公社搬运物资,石小平又给石光泽捎来了一封信。石日文把信带回驻地,并没有直接交到石光泽手上,而是拿在手上扬,他说这会儿想抽烟了,大家一听也跟着起哄,并且点名要游泳牌的好烟。石光泽像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游泳牌香烟。原来他早就作好了准备,自己参军在即, 他要找个机会表示一下,感谢大家对他几个月来的照顾,特别是堂叔石日文。石日文拿了香烟,把信交给了他。有调皮一点的年轻工友问,“常部长的女儿给你写情书了。”

石光泽明知却装做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是谁写来的。”

拆开香烟的石日文说:“来晚了就没有了。”香烟举在他手上,一根一根地递出去,眼看一包烟就没了,他把最后一支叼在嘴里,他笑着说:“我闹了半天,都是跟你们闹的。”

自从上次从石山回来,常虹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石光泽不同意回母校复读,也不去他二牙那里,更不愿意回街道运输队等待汽车驾驶的机会出现,她就没办法了。她并不知道自己爱上了石光泽,只是有时候会想他,而今突然听说石光泽体检合格就要当兵了,原来心中萌生已久的爱情没有了障碍,她期待着有一天石光泽再次抱起她抱在温暖的怀里,享受那种过程,她口里哼着幸福的歌儿,关上寝室的门,叫冯红不要来打扰她。

石光泽退出人群站在了一边。

光泽:你好!

你在工地上还好吧,那么重的体力活吃得消吗?

我最近回了一趟河埠,突然听说你当兵就要走了,特来信祝贺。我想告诉你的是你走的那天,我一定回来为你送行!

时间过得真快,我在技校,虽然有冯红在一起,心里仍然感觉欠缺点什么。每每回忆起我们小时候,特别是上高中以后所经历的事情,我都感到亲切,感到温馨。随着你当兵离开家乡,虽然距离会变远,但我们的心会更近,以后我们不能时常见面,得用写信的方式,带去问候和祝福!

……

已是深秋。星期五的早晨,在河埠公社门口已经锣鼓喧天, 鞭炮轰鸣,公路两旁聚集了好多人。在河埠中学上高一的石光明和他的同学全部集合到了这里,夹道欢送河埠公社参军入伍的海军新兵。不一会儿,新兵胸前都佩戴有一朵大红花,兴高采烈地排队走上车。石光明从一开始就在关注一个人,那就是他哥哥石光泽。直到最后,他都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因为这群新兵中压根就没有石光泽。

江波问:“你不是说有你哥哥吗?怎么没看见他?”

石光明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在河埠公社门口的台阶上,石光明远远地看到了常虹,她眼睛里噙着泪花。他这才感到情况不妙,迅速离开了欢送的人群, 他先是跑到了公社食堂,问三牙怎么回事。石小平掉眼泪,明白无误地告诉石光明,“你哥的名额被挤掉了。”

“为什么?”

至于具体情况,石小平不清楚,只知道这是公社最后的决定。石光明找江波借了自行车赶回了山里,跟家里大人反映了上述情况,可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对此,石光泽一直蒙在鼓里,他仍然在水利工地上劳动,他一门心思要为家里多挣几个工分,反正再推迟也就是一二天的事情,直到晚上睡觉,他对堂叔石日文说:“都已经过了一周,你要不要帮我找常部长问问。”

石日文说:“要是明天上午还没来通知,我就去问他。”

石光明推着自行车没有返回学校,而是要去哥哥劳动的工地,他认为兴许现在还能争取机会,因为他也听说了,石山大队往年都要走二个兵,而今年只有哥哥一个人检查上了。

他问刘海泉:“南渠工地在什么地方。”

“往南方走翻越一座山,继续往南向东,你再打听。男子出门口是路。”刘海泉又问,“你哥没走成,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啊。”

“说到底,还是大意了。”

“要是我胡爹这个时候能去求马县长就好了。”

刘海泉自嘲说:“我上次还教泽婆在队伍上怎么做人,怎么处理关系。”

石光明依照刘海泉指点的方向,他翻过了大山,每到一个岔路口,遇到人就问县上的南渠工地怎么走,毕竟全县各公社各大队都有人在那里参加会战。石光明转过山头,刚刚骑上自行车, 看到了急着赶路的哥哥,他气喘吁吁地喊道,“哥”。

石光泽伤心落泪,显然他也得到了消息。在水利工地上, 有其他大队的民兵连长问石光泽怎么还没有走,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石山大队就石光泽一人体检上了,已经沸沸扬扬。那个连长跟石日文关系不错,他们大队一共走了二个。这回,陆南县分配给河埠公社的名额一共十五个,公社党委按照惯例开会讨论并且确定名额,石光泽名列其中。散会后,石日文高兴地挤上了常有笑部长坐的吉普车,其他大队民兵连长只能坐神牛拖拉机回工地了。

在河埠公社最后向县人武部提交花名册时,情况突然起了改变,石光泽的名字被替换下来了。陈列俭跟陈列志交谈说,因为名额有限,食品所的一个子弟走不成,而这个人是他老婆娘家亲戚。他知道石山大队今年只走一个兵,要是像往年走二、三个的话,他就要动心思了。“他妈哭到我家找到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兴许是妻子给的压力太大,陈列俭想找个贴己的人说说话,释怀一下。他其实就这么一说,但听者有心。陈列志说, “那换下我们大队石光泽,他们家本来就缺劳力,这回石德发完全残了,要是放他走的话,等于是把包袱丢给了大队。”

“好像不妥。石光泽是常有笑首先点了名的,要是换下来,他会有意见。再说现在也来不及跟他通气。”

“他要是怪罪的话,你就把责任全部推给我们大队。”

“是吧,那我是巴不得了。”

陈列俭、陈列志两人合谋,把原本属于石山大队的名额让出给了公社食品所,他妻子娘家亲戚的儿子走了。石光泽当兵原本是铁板钉钉的事,一时起了风云,铁板上的钉子被别人偷偷拔掉了,石光泽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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