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英山进石山闹革命,黄忠民、石德发就一直是他倚重的人,特别是石德发,由于他与陈叔民保长关系特殊,更是他不可缺少的,直到后来负伤被石家人救下,给他养伤,相互建立了深厚的阶级感情。在土改工作队即将撤退石山之际,在人们心目中,石德发已然是一个当家人了。
而那天马英山听完陈列志的汇报,他一一核实后,整个人都崩溃了。原来在石德发身上还有那么多的缺点和毛病,先前建立起来的好感和看法,是自己太主观、太片面了。就拿自己胎记那件事,无疑是他传扬出去的,况且他一向性格张扬,就像陈列志说的,难保他日后不会以对革命有功而自居自傲。“我们一旦撤离石山,将来还有谁能制约他呢?!”马英山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总之, 个人交情归交情,感恩归感恩,我要对革命事业负责。于是,他痛下心作出决定,石山这个当家人,石德发不是适合的人选。
陈列志真不愧是一个机灵鬼,在石德发突然失去信任的情况下,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再过两天,土改工作队就要撤退石山, 陈列志吩咐刘桂芝捉了一只大母鸡,从自家菜地拔了一些萝卜、白菜给工作队送来,意在让工作队会餐。马英山他们正在开会, 见刘桂芝进来,要她把东西交给伙房,同时要陈列志到四合院来。陈列志不请自到,他在等待散会。
黄忠民笑着说:“恭喜你啊!”
“恭喜我?喜从何来?”陈列志愣住了。
马英山说:“我代表组织正式通知你,经过考察,同意吸收你加入中国共产党。”
这的确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喜事,陈列志小跑过去,紧紧地握着马英山的手说:“感谢马区长,感谢党组织!”
马英山说:“你是应该感谢,是党组织培养了我们!”
陈列志跟着马英山走进了会议室,在一面鲜红的党旗下,他郑重地举起右手宣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场的高银芝、龙景冠、黄忠民等一同重温入党誓词。
马英山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党的人了。如同你宣誓的一样,一定要为党的事业奋斗终身!”
马英山和黄忠民做了陈列志的入党介绍人。陈列志近水楼台, 有心栽花,他击败了石德发,获得了马英山的信任。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拿起扫帚开始打扫四合院。马英山回到屋里,开始整理有关资料,大脑却在思考如何跟石德发解释,不能让他觉得委屈, 从此背上思想包袱。他突然听到江忠心在院子里跟黄忠民说话。
“江忠心,你进来。”
马英山还没说明主题,江忠心自以为是地说:“石山有能力的人就这么几个,总要有人领头替大伙儿办事,反正我散慢惯了。”
马英山笑着说:“你就直说,你就是一个滑肩膀。”
“其实吧,石德发、黄忠民是最佳人选,他们俩互补,是最好的搭档。当然,陈列志也不错。”
“你的建议,组织上自然会考虑。”
石德发一早挑着一担箩筐到河埠了,直到下午才回家,他来到四合院,看见马英山和陈列志两人相谈甚欢。马英山、陈列志看见他却像是没看见似的,他知趣地选择了离开。马英山和陈列志随后走出了四合院。
“你对石山将来的发展有什么好想法?”
陈列志指着前面说:“可以把那个山头拿掉,将来建学校,建代销店、卫生所,还有油榨坊等,和黄忠民的铁匠铺连成一片。”
“嗯。这个规划不错。”
在马英山心里,已经确定陈列志是石山当家人,看来不会选错。直到最后一天,土改工作队才宣布决定,将四合院的东头房子分给陈列志一家,黄忠民和四萍结婚时住在西头,他们家就不动了,仍然住在西头。在陈列志的计划没实施之前,学校还在四合院前院上课。在黄忠民心里,他其实是最看好石德发。既然事已至此,他只能替石德发惋惜了。毕竟组织上已经形成了决议, 他必须无条件服从。
下午,石德发上山找了几根做扁担的木料,下山的时候,他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脸上被硬刺划了一道伤口,刚刚回到家中,闵翠莲告诉他,说是马区长刚刚派人来过。
再说马英山,迟迟不见石德发,加之在选择当家人的问题上, 高银芝明确表明自己的观点,她更看好石德发,自己是不是过于武断和草率了。于是,他决定过畈去,与救命恩人一家话别。
马英山到的时候,闵翠莲正忙着收衣服。
石德发说:“我刚才下山,正准备过去。”
马英山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矫情呢。”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我昨天去过,见你和陈列志谈工作,我不便打扰,就先回来了。”
“我没看见你呀!”
“那可能是你太专心致志了。”
“明天我们就撤离了,我过来与你,与你们家道别。你石家的救命之恩,我马某人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马区长言重了。你是为革命,为穷苦老百姓,也是为我石家。”
“组织上已经决定,将来让陈列志担任石山书记。”
石德发听了,脸色顿时苍白,继而有一股无名的怒气从胸腔冲到了脑门,居然还真是让陈列志的阴谋得逞了,选他当了书记。石德发越想越气愤,越想越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怎么是他,凭什么是他?他陈列志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石德发简直在吼叫。
“你看看你现在,这么失控,这么不冷静。”马英山猜到石德发会有情绪,但他自己先要冷静。
“就算不是我石德发,也应该是黄忠民,怎么也落不到他陈列志头上。”
“黄忠民以后当村长,是他主动向组织上提出的,你看人家的境界,人家的高风格。”
石德发直愣愣地看着马英山,“马区长,你是不是睡了刘桂芝,还是跟她有一腿。你这么帮陈列志,还把他们一家安排住进四合院。”
石德发已经语无伦次,表现得极为不冷静。马英山决定起身了,遂丢下一句话,“你有你的观点,但组织上有组织上的考虑。至少在现在看来,组织上的决定没有错。”
待马英山走后,闵翠莲和婆婆都走出来了。
“你今天怎么了,你可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闵翠莲极力安慰,“不让你当这个书记就不当,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马区长出门说的,你要反思。”
陈列志要当书记的消息迅速传开,好多人为石德发鸣不平, 黄忠民只好出面做工作,他知道首先是石德发本人想不通,但目前没人劝得动他。一清早送工作队出山,黄忠民来到了石家屋场, 他要继续劝慰石德发,这也是马区长本人的意思。人家听到各种议论后,才意识到作出这个决定太过匆忙了,脱离了群众路线。
石德发仍然很抵触,“我觉得马区长在用陈列志这件事情上,完全是眼瞎。”
黄忠民笑着说:“你不是老爱说自己是对革命有贡献的人吗?石山的老革命都像你这个样子,谁管得了,反之,有你这样一个眼亮的人监督陈列志,石山一准会变样。”
石德发看着黄忠民,他的一席话同样耐人寻味。江忠心约石德发上山,黄忠民有意告辞,说:“你来的正好,好好劝劝,他还想不通。”
“有什么想不通的,保证过几天就没事了,今天才第二天。”
黄忠民笑着说:“他如果明天还想不通,我后天再来。”
江忠心在黄忠民坐过的椅子上坐下说:“最近,你家翠莲挨家挨户讨辣椒吃,是怎么一回事,都讨到我家去了。”
石德发转而为笑:“这还不明白,你有就给呗。”
“德礼的媳妇爱吃酸,那你们家明年可热闹了。”
“你一个做大哥的,怎么关心起娘们的事了。”
“这可不单是娘们的事。翠莲明年添一个千金,那可是遂了你多年的愿望,你心里还不落开花。。”
“要真是那样,我就无憾了!”
“你要真是这么想就对了。书记不就是过去的保长。你多花点时间顾家比什么都强。再说又是田又是地又酿酒,再管大家的事,怕是你精力顾不过来。”
眼看晚饭点到了,石母要留江忠心吃饭。江忠心也不推辞了,他在石家蹭饭也是家常便饭。
“我提前恭喜了,您明年再添一个男孙,一个女孙,双喜临门。”
“嗯。我是那么计划的,再叫德发把亲家母接过来。”
“我刚才还在想,明年石家一对小兄妹结伴而来,他们前前后后,有点意思。”
“可不是,他们兄妹也在找伴。你说德发、翠莲身体一向都好,海儿十岁了,怎么才又怀上了呢?”
“还真像您说的,他们在等伴!”
在石山,随着石家最后熄灯,已是夜深人静了。人们睡下去似乎并没过去多久时间,突然间,一声诡异的狗叫声惊醒了熟睡的乡亲们。狗的叫声西起石山西山口脚下,沿着一路朝东上来, 几个屋场几乎所有的公狗、母狗、大狗、小狗,一阵又一阵狂奔狂吠,吠声不止,而且一波高过一波,带动其它屋场的狗子加入到狂吠的行列中来。石德发感觉不对劲,怕是出了异常情况,他警觉地推开闵翠莲,迅速穿好衣服下床,他摸黑从后屋横梁上取下土铳。石德礼在东面房间同样醒了,他安慰王国珍不要害怕, 自己要去帮大哥,他抄起门旮旯里的一根扁担,只等大哥率先出门。人们最先以为是土匪打进了山里,或者是来了猛兽。这种狂吠声,人们生平都是第一次听到。
在石家下屋场,有领军人物江忠心,他是一个老猎手。在中屋场, 石德礼、刘邦仁等人紧跟在石德发身后,他们举着火把,有的提着马灯。他们循着狗的吠声从上下东西两头合围包抄,随着人和狗形成的包围圈不断缩小,人们渐渐地走近了,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
石德发的眼睛定格了,他大声叫喊:“刘海泉。”
刘海泉穿着一身破烂的国军军服,杵着一根拐杖,以应对狗的围攻。
德阳的瞎眼娘说:“海泉,你完全可以大白天回来,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你不怕鬼?”
刘邦仁说:“我们都不认得你,何况是这些狗子。”
有人埋怨刘海泉不该深更半夜回来,把石家屋场的人都惊醒了,搞得大家都不安宁。刘海泉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低头不语, 早已经被战争和颠沛流离的日子磨去了神志,任由乡亲数落、埋怨。他心里在说:“我还怕鬼?我已经是大半个鬼了。”这二十多年来, 刘海泉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在他身上哪里还有怕鬼一说。
石德发说:“虚惊一场,大家散了,都散了,都回家睡觉。”
江忠心说:“海泉,你上我家去,正好跟我做个伴。”
石德发说:“他都快到我家了,还是上我家吧。”
“那也好,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刘海泉跟着走到了石德发家。他说,原本是准备随队伍一起去台湾,但最终没有去成。在解放上海的战斗打响后,他在苏州河畔举起了双手,成了解放军的俘虏。他接过解放军发放的返乡路费,也就是靠这点路费,他大费周折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魂牵梦绕的石山。不管雨水如何冲刷过往的痕迹,硝烟弥漫的血腥味已经烙上了他的身体,洗是洗不掉了。或许狂吠的狗子就是因为从他身上嗅到了不安定的异味被彻底惹怒了,所以叫个不停,直至吵醒整个山里的人们。
刘海泉决定夜宿石德发家,这也是他不多的选择。闵翠莲赶紧生火做饭,她知道刘海泉是男人时常挂在嘴边的儿时伙伴。
石德发说:“你家房子已经分给了外来户朱道喜。”
刘海泉呆呆地望着,没有问为什么。在昏暗的灯光下,河儿、海儿穿着单衣,原来他们跟着大人起床了,在父亲的教导下跟刘海泉打过招呼回屋睡去了。
“这是你们的两个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石德发笑着说:“他们够小了。”
刘海泉极力压制住自己的伤感,看着坐在自己眼前的发小,仿如隔世,半梦半醒,他心里积攒了多年的话,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石德发说:“真是应验了忠心哥说的话,总算活着一个回来了,你回来就好!”他说这句话时,突然哽咽了。
刘海泉显得没听懂,他想问,竟一时又没有开口。
闵翠莲把饭菜端上桌了,石德发说:“你凑合一下,现在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刘海泉与闵翠莲第一次见面,还显生分。何况这大半夜的, 搅得人家都睡不好,能有一口热饭吃就相当不错了。
石德发说:“当年,要不是她和我岳母及时出现,我恐怕就跟你们走了。”
刘海泉说:“你真幸运!”
时光匆匆,命运弄人。这二十余年的光景,往事如同电影一般在他脑海浮现掠过。刘海泉面露难色地告诉石德发,自己已经丧失了一个强壮男人的雄健体魄,就算回来了怕也是难以生存下去。
石德发安慰说:“你慢慢来,不要急,我们一起想办法。”
由于工作队搞土改时,已经把刘海泉家的房屋分给了朱道喜,刘海泉现在连房子都没有住的了。第二天,石德发和江忠心商量, 决定把石家屋场辗房中的一间工具房先腾给刘海泉住。但有房子住还不够,还得分田给他,才能让他自食其力不至于挨饿。
江忠心说:“我们找陈列志去,在分田的时候,他还想要你的放水田。”
“我看这点小事就不必了。”
石德发的意思是石家屋场各家各户都匀一点出来,刘海泉有个一亩三分田地就能养活自己。
石家两个儿媳每天挺着一个大肚子进进出出,石家屋场的人都替她们感到累,只等时间一到,她们就可以卸掉身上的包袱。“五一”这天上午,太阳在石山顶上升起一丈高。石德礼和王国珍的第一个儿子降生了,夫妻俩高兴得不得了。石德礼给儿子取名叫五一,他征求大哥的意见。
石德发问:“那他长大以后的学名呢?”
王国珍说:“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好。”
石德发像是自言自语说:“我们石家要出个文化人才好。”
石德发有些想不通,大儿子河儿倒是挺聪明的,可就是不爱念书。难道真如算命先生算的一样他就没读书的命。因此,他寄希望于二儿子海儿和自己的侄儿。
石德礼问:“那大哥是不是想好了。”
“叫五一好其实也好,好记。只是怕重名太多,叫日文么样?我们石山这一脉没有叫这个名的。”
王国珍躺在床上,听大哥说起,她满意这个名字,“那他学名就叫日文,五一还是小名。”
五一降生那天,闵翠莲隐约觉得自己的孩子在肚子里不老实了,像是翻了一个身,于是,她催石德发赶紧把母亲从湖南接过来。
石德发微笑说:“你又不是头胎,轻车熟路的,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还是早点接来。”
石德发说:“他们早就动身了,等你下命令再出门就晚了。”
闵翠莲生海儿已经过去十年,这回再生,母亲不在身边,她心里反倒不踏实,再说她就是思念母亲。
石德发说:“虽然说我们是老夫老妻,但我还是喜欢你撒娇的样子。”
五月四日这天,汪嫂前脚还没有走进屋,就已经听到了外孙女的啼哭声。石德发最为高兴,真是皇天不负他,总算是盼到一个女儿了。而这边,他母亲迎着亲家母进屋,口口声声感谢表哥一路护送。原来在湖南解放以后,汪树诚的酒坊被收归县里,他担任酒厂厂长。这次送姑姑到湖北陆南来,他顺便考察一下河埠、沙河这一带的情况。梅承贤和江忠心前后脚到屋,他们是过来讨喜酒喝的。
江忠心说:“石家这对小兄妹有意思,结伴而来,踩着节日的喜庆节奏!”
石母吩咐石德发、石德礼两兄弟赶紧筹备酒席。闵翠莲喊住石德发,说:“侄儿叫五一说得过去,我们的女儿总不能随了节日叫五四吧。”
“你看把我高兴的,这么大的事搞忘了。叫什么好呢?我看就叫小平,我们平常小百姓人家,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
“嗯。”汪嫂也说外孙女叫这个名字好。
石家接二连三添孙,德阳的瞎眼娘高兴,她又凑了10个鸡蛋过来看翠莲:“要是胡爹还在就好了,孙儿孙女的满月酒,他不知会醉成什么样子。”
汪嫂说:“早知道有今天,他就不会醉死了。”
石德发不肯收德阳娘送来的鸡蛋,笑着说:“你还是自己留着吃。”
“我一点心意。你若不肯收下,那就是嫌弃伯娘。你以后也不要进我家门了。”
石德发微笑接过,说:“好、好、好,别人送的我不收,伯娘送的鸡蛋,我不吃白不吃。”
与石家接连的喜庆决然不同,石山外面的世界形势正在发生剧烈改变。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已经越过了三八线入侵朝鲜, 正在向朝中边境推进,轰炸丹东地区,战火很快烧到了鸭绿江边。“唇亡齿寒”、“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毛主席作出了出兵朝鲜的决定,全国党政军民积极响应。在陆南县包括河埠区、沙河区都组织了声援游行,热血青年勇跃报名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石山有二十多个小伙子挤进了四合院,他们都是来报名的。石德礼知道自己年龄大了,干脆直接找到马英山开后门,坚决要求参军。
“我年龄是大了,可这些年来,我没少琢磨家里的土铳。我现在枪法练得特别准,你们让我上战场,我一定能打死几个美国鬼子!”
马英山难捱石德礼,只好把他交给征兵负责人接待。“你的爱国热情值得肯定,但规定就是规定。”征兵负责人见他如此执拗,笑着问:“既然你枪法那么准,怎么没赶上打日本鬼子、消灭蒋介石呢。”
“我牙管得严,他不让我们兄弟参军。”
马英山说:“你还是留在石山,没准美蒋派特务潜回来,你逮住一个,同样是为新中国作贡献。”石德礼听马区长这样说, 才肯罢休。
经过集中体检、层层政审,石山最后确定石德阳大哥的儿子石日成,吕先生的幺儿子吕大海、陈列志的堂弟陈列棕、以及马湘林四个人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临行前,石德发叫石日成把他们几个都喊到了石家屋场,讲起当年投军反悔的事情,石德发仍是一脸自豪,“那个时候,我们都年轻,好冲动,其实是为军阀卖命。但今天不同,我们是保家卫国、保卫毛主席,保卫我们自己的家园。我如果年轻,也像你们一样上战场。”看着血气方刚的石日成,石德发仿佛看到曾经的那个自己和石德阳。“你们知道,刘海泉在国军队伍上干了二十多年,他能活着回来,说明他有技巧,有绝招。我今天把你们都请来,正好拜他为师。”
四个小伙子虽说还没上战场,但美帝国主义的飞机、大炮厉害,所以石德发请刘海泉重点讲如何规避敌机的俯冲轰炸,如何躲大炮,如何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战友。
刘海泉说:“我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为家乡作一点事情。衷心祝愿你们整整齐齐出山,整整齐齐回来。”
在河埠区政府所在地,马英山组织机关、商店、街道、学校所有师生,都集中到了公路两侧,敲锣打鼓欢送入朝参战的河埠区子弟兵。在石山通往河埠的路上,陈列志、黄忠民、石德发和几位父母家人一起相送。吕先生一时感慨,吟诗道: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
……
黄忠民没听吕先生念完,便问:“吕先生、吕老师,我不懂您讲的什么意思?”
“这是古代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今天,我家大海既是代父,也是代石山的后生上战场,抗击美帝国主义的侵略。”
马英山迟迟不见石山的人到来,他心里没底,派出龙景冠半道相迎。龙景冠迎到西山口附近,看见石山的人浩浩荡荡走过来了。
“马区长考虑到你们山路远,特地要我过来接你们。其他几个地方的人都已经到齐。”
吕先生说:“你莫怪大家,是我走的慢,拉扯了他们。”
“没关系的,我们加快速度,还误不了时间。”
“大海,那我不送了。我可等着你回来给我送终的。”
吕大海激动地说:“牙,你放心,你回。我不光平安回来, 还要立功。”
等到石山入朝的志愿军一行人到来,立马有人点燃了鞭炮, 敲锣打鼓声声入耳,场面宏大而热烈,河埠的父老乡亲夹道欢送入朝的志愿军登上等候在此的军用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