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泉还是没有找到牛,他心里十分着急,十分窝火,下山的时候被石头拌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他爬了起来。
在山脚下,几个生产队的劳力都在这里修公路,他看到了石德发,突然大声喊:“石德发、石德发”。
石德发背对着他,不知道是没有听到还是什么,总之是没理睬他。
刘海泉居高临下,大声说:“我跟你说过多次,我三头牛放不了,现在抛在你们家菜地,我看你管是不管。”
“什么?”石德发听见刘海泉说话了,他“蹭”地站起身来,猛地一回头,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他张开的嘴巴想问什么还没有来得及,他整个身子倒下了,他在填埋炸药过程中不小心引爆了炸药,飞起的石子把他炸翻了。在他右腿膝关节以下鲜血直流,黑色的裤褪顿时被染成鲜红,像马蜂窝眼一样血肉模糊,他在地上喊爹喊娘,痛苦万分。
突然听到爆炸声响,社员们纷纷跑过来了,他们见状六神无主,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石德发在地上痛苦挣扎,死去活来,惨不忍睹。刘海泉跳来跳去,他看到不远处存放炸药的箩筐里有一盏马灯,他拿起来摇了摇,里面注满了煤油,他当即拧开盖子,朝石德发流血的右腿一通乱浇。石德发一阵更为惨烈的嚎叫,他在地上直打滚。由于失血过多,他很快昏厥过去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刘邦仁焦急地喊。
刘海泉犹豫了一下,他脱下了自己的衬衣,只听到“咔嚓” 一声,他把自己的衬衣撕了,他喊大家帮忙,赶快扎紧石德发的伤口,尽量减少流血。和大家紧张慌忙地处理完这一切,刘海泉瘫坐在地止,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刘邦仁说:“快,快,送队长去河埠医院。”
几个年轻力大的后生,半抬半抱半托着石德发往河埠方向奔去。
在村口,刘家幺爹拼命地往修路工地上跑,尤嫂看见他着急的样子,喊道:“幺爹,你跑什么。”
刘家幺爹一觉醒来,突然听到爆炸声响,他感觉出事了。于是,他甩腿就跑,毕竟还没到放炮的时间点,而儿子跟石德发都是炮手,所以他心惊胆战,急于想知道工地上的情况。
尤嫂说:“没炸到邦仁,是把石队长炸了,好惨,好惨,血肉糊糊的。邦仁他们正抬着队长往医院里送。”
刘家幺爹说:“不管炸到谁,都一样。”
“我怕你跑急了,摔跤。”
刘家幺爹这才放慢脚步,说:“德发是老炮手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言下之意,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安全问题。“我们不说这些没用的,你赶紧通知翠莲。”
尤嫂说:“关键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你不要说那么严重,她到医院就知道了,不然会吓死人的。”
刘邦仁他们几个已经把石德发抬进了河埠医院急救室,交给了值班医生,他们揪着的心总算可以舒缓一下了,他们坐在走廊的长条椅上等待。
“今天真是出鬼了。”
“黑老鹰一上午就在山顶上盘旋,乱叫。”
刘海泉说:“是队长太心急了,今天气温高,他杵的钢钎引起炸药发热,过了临界点就爆了,好在装的药不多。”
刘邦仁问:“临界点是什么?”
刘海泉一愣,一时竟回答不上来。平日里大家好像只听说液体和气体才有什么临界点,这填埋炸药也有临界点吗?毕竟是刘海泉说出这么一个新鲜词,他有义务解释清楚。
“打个比方,水烧开了有热气往上冒。这个时候,水变成了蒸气。”有人仍然一脸疑惑。“我们拿钢钎往炮眼里填炸药,杵九十九下可能都不会爆炸,但杵到一百下就爆炸了,就差这一下。相当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就是‘临界点’。”
吴院长走出急救室,大家一拥而上。吴院长对大家说:“你们用土办法止血了,送来也还及时,但他右腿炸烂了,你们也看见了,根本没法子保住。”
吴院长作如此铺垫,只想告诉大家一个事实,综合病人的伤情,他已经决定从石德发的膝盖骨以下连同裤腿一起锯掉。大家坚决不同意。“你把石队长的腿锯了,谁带我们修路!”他们又涌进手术室,生怕医生背着他们把手术给做了。
刘海泉说:“我们还是等他家人来吧。”
石德发已经苏醒了,他咬着牙,蹦地一只脚坐了起来。
“吴院长,你行行好,可千万不能锯我的腿。你要是锯了我的腿,还不如让我死。”
吴院长已经安排医生、护士在做手术准备,听到石德发讲这样心酸的话,他感到一时难以下手,“要是伤口感染了,连命都保不住。你说是一条命重要还是一条腿重要。”
“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我的吴院长。”石德发恳求道。
闵翠莲已经赶到了医院,听吴院长说要锯她男人的腿,她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回答,要刘海泉帮她出出主意。
刘海泉问:“吴院长,他的腿要是感染了,再锯行吗?那还来得及吗?”
在大家的一致要求和再三恳求,甚至是相逼下,吴院长最终改变了决定,护士首先剪掉了石德发的烂裤腿,以及被炸烂的肉皮, 洗净煤油,泥灰、细石渣子等,经过一系列清创消毒,上药处理。日落黄昏,石德发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了,他的手术结束,护士替他打了吊针,为防止感染,补充营养,吊的是大瓶药水。
闵翠莲这些天来一直提心吊胆,男人炸石开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工作。而现在她心反倒是静了,甚至有几分庆幸,男人只是伤了一条腿,并没有出人命。再看他的右眼竟然没有跳了,闵翠莲据此相信,男人的灾难已经过去了,她跟吴院长讲,“这回我真的信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吴院长说:“你们石山人真是迷信。”
鉴于医院有闵翠莲在,刘海泉、刘邦仁几个返回了石山。他们走到山脚下,刘邦仁听到了山上有牛铃声,“你听,那会不会是你家的牛?”
刘海泉说:“我哪里还听得到。”
他们循着铃声一路找上去,“矮脚虎”吃饱了,肚子圆滚滚的。
刘海泉说:“我正好走累了。”说着,他一跃骑上了“矮脚虎”,跟在刘邦仁后面。
断断续续有乡亲到河埠卫生院看望石德发,说他这回真是命大福大。还有人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邦仁第三天又来了,他汇报说,工地上修路的事情暂时停下了。爆炸现场的石渣,陈列棕带人清理过了,大家就没有再继续往前修,主要是缺有实战经验的炮手,经历了这件事情,大家更害怕了。
“其实早一天晚一天都没关系,你回去跟你幺牙说,中稻抓紧点,生产队一百张嘴要吃饭的。”
刘邦仁说:“他和往日一样,大事小事都要等你安排。”
石德发打完了针,刘邦仁便搀扶他下床上厕所,石日河赶紧上前扶住父亲。
石德发突然觉得自己的右腿不得力,只要一受力就撕裂肌肉,疼痛难忍。想想这几年为了实现理想,早出晚归,加班加点,而这一愿望由于负伤而搁置下来,他内心郁闷烦躁,莫名其妙地推了石日河一把,自己摔倒在床沿边上。
跑过来的护士说:“你不能下床。”
石德发根本不予理睬,嚎叫:“你们都出去。”
刘邦仁头一次见师傅发这么大的火。石日河、闵翠莲,包括护士在内,只好都退出了病房。门外,闵翠莲对护士说:“他心里烦,请你多担待一点。”
护士却笑着说:“他是病人,突然伤成这样子,我们换位思考,完全理解。”
石日河看着刘邦仁也不见外,说:“他哪里是牙,他是石家祖宗。”
闵翠莲没想到儿子这回真的生气了。陈列志、黄忠民来探望石德发,已经来到了病房外。
闵翠莲说:“你们来得正好,他在发邪火。”
陈列志透过门缝,笑着说:“他一向精力过剩,看上去蛮好的。”
护士准备给他打针了。
“他是生命力旺盛,不然保不住右腿。”
石德发在护士的安慰下躺下了,他现在安静了一些,陈列志、黄忠民推门进去。
“我好好一个人,突然少了一条腿,换是你会怎么想。”
黄忠民说:“老石,退一万步讲,你保住了生命就是万幸。”
陈列志说:“听说是刘海泉救了你。”
陈列志、黄忠民除了来探望,也是来告诉他,县里支援了一部分修路的水泥。另外,随着国内形势的变化和发展,他们找石德发落实一队和二队合办大食堂的事情。
“你们现在指望不上我了。刘邦仁是个好后生,正好请你们考虑一下。”
石德发在医院治疗了两周,他坚决要求出院,主要是考虑要节省医药费。他来到吴院长办公室,好说歹说,正巧马英山从县上来看望他。
马英山说:“你这可比我当年屁股中弹严重多了。”
“可不是,我差一点就血肉横飞。”
“真是谢天谢地。”
就着马英山副县长来探望他,石德发说:“吴院长,你总要给领导一个面子吧。”
吴院长看着马英山,马英山说:“你不用看我,根据他的伤情。”
石德发说:“我这些天躺在医院里,肌肉都萎缩了,家里好多事。”
吴院长只好勉强同意石德发办理出院手续。石日河、石日海两兄弟扶着父亲一瘸一拐地从河埠卫生院出来,他们一右一左。石德礼推来一辆板车,他们扶着石德发坐上去,用板车推着,一路走着一直到西山口山脚下。路还没有修好,好多地方板车不能通行,石德发只得下来走了,石德礼去还人家板车。
石德发在出院之前,家里人已经在一起商量过,包括黄忠民和江忠心在内,先是打算用担架将他抬回来,但遭到了他的坚决反对。石德发特别忌讳别人用担架抬他,他甚至联想到了抬死人出殡。
石德发一路走得很辛苦,他先是由石日河单独搀扶,但他的伤口没好彻底,一瘸一拐的脚要扯着脚筋,伤口撕裂一阵一阵地钻心痛,他“哎哟哟”叫唤,“我以后怎么活啊。”
闵翠莲听了,眼泪顺着流出来了,“有一句古话说,好死不如赖活。”
“就是,人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石日海说:“人的生命可只有一次。”
附和母亲的说法,两个儿子一唱一和。石德发说自己走累了,石日河扶他坐下来休息。这一回,石德发亲身体会了回家的路漫长,这比他任何时候走的都要艰难,都要痛苦。正如妻子、儿子安慰他的一样,人不管死得如何如何壮烈,代表的终归是生命的结束。他突然想起了埋葬在山上的先人们,还有他儿时的同伴,他们的音容笑貌犹在。这一次真的是要感恩刘海泉,不是他突然叫喊,假如他继续往里增加炸药量,兴许这个时候就跟刘海堂他们做伴去了。
“人只要活着,虽然活得艰难,但总归还有一线希望……。”石日海扶起父亲,他替换扶累了的大哥。
石德发痛笑了,说:“我还不至于愚蠢到那种程度,请你们放心。”石德发认为自己头一回表现出的脆弱就让亲人们恐惧了,害怕了,他一脸愧色。
“我还有恩没有报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单腿强行撑起来了。他想到了刘海泉,已经视他为救命恩人。
闵翠莲说:“你是说刘海泉。”
说曹操曹操到。刘海泉骑在牛背上,前面还赶着一头牛,牛鼻子拖着长长的绳子,后面牵着“矮脚虎”,而“矮脚虎”的步幅与其它牛相比明显慢了半拍。想想这些年,刘海泉一直放着三头牛,真是为难人家了,这都是朱道喜作的孽,自己作为队长成了事实上的帮凶。
刘海泉看见了山路边上的石德发一家人,“你终于出院了。我等你在,好把‘矮脚虎’交给你。”
石德发站在原地,他等刘海泉走近,“原来你把我从阎王爷那里拦转来,就是要我跟你做伴?”
“你是不知道,我在队伍上负伤,第一个就想着你来背我, 我都想了几十年。现在好了,‘矮脚虎’有新主人了。”
石德发不语,看着他走岔路上山。
“这一回,你想反悔都不成了。”刘海泉说完“哈哈”大笑,那笑声和牛铃声一样清脆。
“是不是我投军反悔,你耿耿于怀?”
刘海泉已经把牛赶上了山,“是有那么一点,你反悔,为什么不叫我啊。”
记得是有谁说过,人生的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那么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的路是笔直的,没有岔的。有些岔,譬如学专业、谈朋友结婚等等,你走错一步, 可能影响一个时期,甚至是至一生。
石德发笑着说:“那我现在和你一样也是残废,我们扯平了。”
“嗯。你肯定不知道?你在河埠跑了,队伍上要派快马来抓你回去,是海堂和德阳替你挡了。德阳说你小,不满十六岁,有我们几个去就行了。人家说不行。海堂说有什么不行的,我们五个人一伙,总要留下一个照顾父母。老大就是老大,人家当官的听海堂这样说,只好撕了你填的表,表示不再追究。”
“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的命是父母给的,也是你们给的,我欠你们一辈子的情份,只有慢慢还了。”
闵翠莲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听刘海泉说起那些陈年旧事,每一件都觉得新鲜稀奇。石德发说休息好了,在妻儿轮换搀扶下, 他一路前行,终于到了家门口。石德礼搬出一把椅子,他一手扶住说:“我正好坐坐。”
闵翠莲说:“只差几步就到家了。”
石德礼返回卫生院还过板车后,抄近路领先大哥一家人回到家里,他要王国珍早点做中午饭,都已经开锅了。听大哥大嫂和侄子一路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他们也已经到家了。
王国珍见嫂子要回去,便说:“已经打了你们的米,下锅煮在。”
闵翠莲说:“那怎么好意思啊。小平这些天一直在你们家蹭饭,而我们现在是一大家子。”
“嫂子别这样说,以前没分家,不都在一口锅里吃饭。平日里,不光日文上你们家蹭饭,我也没少蹭。”
石德礼说:“大哥住院,我没去侍候多少。”
“兄弟之间就不讲那么多客套了。你要真去了医院,家里就没人管了。既然你们在准备饭,那就再加几个人的。”
闵翠莲会意,当即吩咐日河、日海回家拿一些菜来,她自己帮着打下手。石家两兄弟两家人正说着话,刘海泉、刘邦仁、余月英他们都过来了,他们像是约好似的,有的提着母鸡,有人是红糖、面条什么的,都来看望石德发,德阳娘也拿来了鸡蛋。如此氛围,石德发很受感动,他鼻子一酸笑着说:“搞的我像妇女做月子了,真是领受不起啊。”
余月英说:“你是为生产队,为石山人受的伤。”
石德发说:“只怪我不懂科学,还连累了大家。”
刘邦仁说:“师傅别那么说,我们都是凭经验办事,谁会料到那天出意外。”
他们又开始回忆发生事故的前前后后,前因后果,几乎又全部捋了一遍。在石德礼的堂屋里,一会儿功夫,几乎来齐了生产队的头面人物,从左到右,他们分别坐着刘海泉、石德发、刘邦仁、刘定奇、余月英、石德礼,朱泉州也来了,他和日海是中学同学,因此开始亲近石德发。大家好久没开会了,趁着这个机会,石德发小结前一段时间的生产和修路情况,研究布置下一阶段工作。
石德发把自己躺在医院里这些日子的想法说了一遍,“我原指望四年就可以把路修通。我壮志未酬,只能算是先驱了。而眼下最关键的是需要一个人出来带领大家继续干。”
他的话说到这里,大家沉默了。他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刘邦仁,“邦仁,我求你一件事情。”
刘邦仁疑惑地望着石德发,“师傅,你客气了。莫说是一件事,只要我办得到,就是十件百件,我都答应你。”
“你看我现在只有一条腿了,以后跟刘海泉一样下不了水, 挑不了担子。生产队长这副担子就交给你了。”
刘邦仁实际上也想到了这件事,还没等大家表态,他谦虚地说:“师傅,唯独这件事情我答应不了你。”
“你莫推辞了。这些天在医院,大家来看我,我也征求了很多人的意见,大家一致看好你,信任你。”
“我真的不是推辞。虽说你受伤了,又不要你下水,挑担子,指挥就行。”
“那怎么行呢。”
刘定奇说:“怎么不行,我们国家还有独臂将军呢!”
刘邦仁说:“再说我太年轻了。”
刘海泉说:“我们石山都崇拜周瑜,你知道吗?他十二岁就统兵打仗。”
“我哪敢跟这等英雄相比。”
石德发说:“我不是标榜自己,生产队长是吃亏不讨好的差事。”
刘邦仁一听急了,“这都不是。关键是我年轻了,好多事情不懂,比如说什么时候浸种,什么时候晒田……。”
石德发知道自己的激将法起作用了。他笑了,“对于你来说,那还叫事吗。你定奇牙当你副手,还有余月英,我们大家的支持,师傅还可以继续当顾问。”
刘定奇不语,他是副队长,也是刘家房下的堂叔,石德发选定刘邦仁接班他心里高兴,说:“我会像支持石队长一样支持你。不过你们下次放炮之前,一定要先到北庙烧香、拜菩萨。”
刘海泉说:“哪有这个讲究?”
“你肯定不知道,你还在国军队伍上。日本人看中了山里的木材,他们修铁路,修炮楼要用,就想修通山里的公路。他们修到西山口再往前修了十几米,就有一个工程师被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砸死,他们后来就放弃了,说石山的石头有灵性。”
石日海说:“日本人进山征粮,也被石头砸死了一个。”
刘海泉笑着说:“确实是石山的石头惹不得。”
石德发笑呵呵地说:“在我表叔的胡爹之前,山里可是石姓人当家,不只是家族势力大,而且石姓人也是第一多。”
马英山再次专程进山看望石德发。他最近在陆川地区学习, 总结推广“三面红旗”的经验。听龙冠景说石德发已经出院了, 吉普车回县城经过西山口时,他下了车,步行进山。
石日海为落实工作去县里找过他,但扑空了,马英山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情,正好这次进山,他告诉石家人,河埠小学差一名老师,看石日海有没有兴趣,先在小学教书,以后有更合适的岗位再调整。
石德发笑着说:“你们竟然背着我去麻烦马县长。”
闵翠莲说:“还不是怕你不同意,是我要日海去找的。”
“日海,你现在搞邪了,只听你娘的话。”
石日海笑着,他退到了一边。
马英山说:“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因为修路负伤,石德发得到了河埠公社的表扬,然后又被陆南县树为学习愚公移山的典型。上级不光是表扬他,还给石山支援了修路的炸药、雷管,还有水泥。石山大队已经落实了刘邦仁生产队长职务,要他赶紧派劳力挑回来,先寄存在生产队仓库里。而在石山修路这件事情上,陆南县已经有了初步规划,县里、公社都要盖礼堂,国家修铁路用的枕木都迫切需要木材,而石山深山老林里长的大树都符合标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