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半过完了,十三个生产队的队长齐聚四合院。石山大队组织政治学习,会议由黄忠民主持。陈列志负责传达上级指示精神,他强调要紧紧抓住阶级斗争这个纲。这个口号逐渐成了全党性纲领文件。接下来,大家开始学习毛主席著作《愚公移山》。石德发今天仍然坐在角落里,他属于冷眼旁观一类,精神显得委靡不振,他实际上是借开会的机会养足精神。只见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在多少次魂牵梦萦中,烙在他心中的一个念想,在这次机缘巧合中爆发了。他恍然大悟,一声惊叹,“嗨!”他语惊四座,大家投来了疑虑的目光。
陈列志问:“你怎么啦?”
有人说:“他可能在说梦话。”
大家“哈哈”大笑。石德发一直是个例外,在石山大队只有他敢这样对待陈列志。而陈列志似乎并不太计较,甚至是容忍他的无理和胡闹。这个夜晚,在经历了近百年历史的四合院,窗户透出煤油灯微微的亮光。对于石德发而言,堪称是千里之外延安窑洞透过来的一缕灵光!
陈列志又开始朗读:中国古代有个寓言,叫做“愚公移山”。说的是古代有一位老人,住在华北,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太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愚公下决心率领他的儿子们要用锄头挖去这两座大山……。
夜深了,散会后,大家纷纷走出会场,这些生产队长的家隔四合院近的三五里,远的不下十里,他们都急着赶回去睡觉。石德发却异常兴奋,甚至满口脏话,“狗日的陈列志,今天,你让我佩服一回。”
黄忠民笑着问:“你今天怎么啦?”
石德发只是笑,却不说。陈列志挨骂了,但他看石德发似乎并无恶意的目光,他不作计较。
“唉,当年我心里要是有这般豁亮,一定拉住他们几个留下。”今天晚上,不,就在刚才,因为学习了伟人著作《愚公移山》,他心里豁然开朗。“我后半生就是修路了。我要学愚公, 一代一代修下去,子子孙孙修下去,直到把石山的路修通。”
石德发已经躺上了床,但他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本想着跟闵翠莲说上几句话,见她呼呼大睡,便不好意思吵醒她。日海房间里的灯还亮着,他起床问家里的秀才。
日海回答说:“毛主席的这篇著作,是七大闭幕词。”
“就这么简单。”
“毛主席是借用这个寓言,号召全党像愚公那样,挖掉帝国主义、封建主义这两座大山。”
石日海只是一个中学生的阅历。石德发知道自己想问的问不出来,便作罢,但他手上已经有了这本小册子。
“愚公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
石山通往外界的路有太多的沟壑,并没有两座大山,只有石头拦住了去路,相比愚公,我们容易多了。石德发心里盘算,就像当年大队平四合院前面那个山头,一天能平多少,一年农闲有多少天,一年一年地长此以往修下去,要多久才能修通这条道路, 他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我这一代肯定是享受不到了。他甚至想到了更为严重的,比如说生病,一病不起,中途退出,或者说意外死掉。但他又想,我的任务没有完成,阎王爷是不会收我的。他发下重誓:“我将毫不动摇,修路不止。最好能感动神仙……。”
早晨,闵翠莲精神欠佳,有些埋怨他:“你昨晚怎么啦,一直说梦话,什么愚公、愚公,连累我都没有睡好觉。”
石德发笑了,“那不是梦话,是我的真心话。”
他拉着闵翠莲,把自己想修路的事说了,“但我还没完全规划好。”
“好,的确是好。只怕你受累了,河儿他们也要跟着受累。”这是闵翠莲的第一反应。
“嗯。我有河儿、海儿,紧要关头勇者胜。”
“那应该是陈列志、黄忠民考虑的事情,他们不怕你抢了风头。”
闵翠莲有这样的想法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她没有学习《愚公移山》,没有一个石山男人被外界隔开的困惑和感受。从石山大队最底里的十三生产队绕一圈下来再修到河埠,少说也有五、六十里,数石德发的生产队最近也有十多里二十里,而且一路沟壑充满艰险。石山人到河埠去,不知多少次掉进沟壑,人伤物损。
“为什么我们的先人就没想到修路呢,包括表叔在内,他是那么有智慧。”
闵翠莲说:“当年要是路通了,日本人就打进来了。我肯定不会躲进石山来。”
“那倒也是啊。现在是和平年代,毛主席领导我们建设新中国,这就是我们一代人的使命,不能再推给子孙后代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闵翠莲劝他还是打消修路的念头,以免少受苦受累。
“你莫多说了。我要一年一年修下去,子子孙孙修下去。”
“你想好就行,我保证给你送饭。”
石德发首先在最亲密的人这儿获得了支持。接着,他要把修路的设想报告大队,以获取陈列志、黄忠民两位当家人的支持。
“你有这种想法,说明我们的学习有收获。”陈列志表扬了他。
“你少跟我打官腔。”
黄忠民说:“发扬愚公移山精神没错,但我们要回到现实。”
石德发质疑地问道:“你们难道就不能有当年平山头建学校的那种气魄?”
黄忠民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壮举,工程太过浩大, 远比当年建学校难,面对石头拦路根本就没有办法。
“这是平山头十几倍、几十倍的关系。”
在石山大队两位当家人这儿,石德发的愿望无疑是美好的, 现实也是残酷的,他们给石德发浇了一盆凉水。
黄忠民重复说:“不是不支持你,就说拦在路上的那些石头,根本就啃不动。”
陈列志说:“你简直是异想天开,就算石山大队全部是石匠,每天前进的速度也只能用厘米分米计。”
石德发心里透凉,他在出门的时候转过头说:“你们两个, 一个是智,一个是叟。”
刘家幺爹是刘邦仁父亲,除了会烧砖瓦窑,却是一个剃头匠, 无奈山里的脑袋不够多,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他有时候为理一个发要走几十里山路,遇到下雨路滑就更不容易了。刘邦仁觉得父亲不划算,说凭你的手艺真不如到河埠去开一家理发店。你即便不愿意,最少可以把理发点设在四合院或者村口,这样一来,山里来往的人可以顺道到你这里剃头,免得每天跑那么辛苦。
刘家幺爹说:“我已经跑了几十年,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我何时说算早呢。”
儿子的话把刘家幺爹逗笑了,“我是不精明,白跑了这么多年。”
刘邦仁今年十九岁,再过一个月就满二十岁了,看到自己的建议被父亲采纳,他心里高兴,总算替父亲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你得先捎信出去,十三个生产队都要捎到,免得人家不知道,头发蓄长了还干等着你上门。”
既然点子是自己出的就要考虑周到,刘邦仁抬头看见石德发从畈里过来,神态似有几分沮丧。
“师傅,你像有什么事不如意。”
“唉,莫说起。”
石德发停下脚步,把修路的想法以及在大队当家人那儿的遭遇都说了一遍。
刘邦仁说:“那绝对是一件大好事。我支持,我相信山里会有很多人支持你。”
要知道山里交通不畅,信息闭塞,包括好多年轻人娶不了媳妇,皆因道路引起。石德发听了刘邦仁说的,得到了一丝安慰。刘邦仁可代表年轻人的想法。
“平日,我怎么没听谁说起过?”
“那是因为没有像你这样有号召力的人挑头。”
“说归说,你知道修路有多难吗?像陈列志说的,山路弯弯,不是沟壑就是石头,要修路,向前推进的速度只能用厘米、分米计算。”
“那我们就用铁锤、钢凿,一厘米一厘米地往前凿。”
刘邦仁清楚师傅的性格,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到底。他本人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没师傅的魄力和勇气。修路不是一个人一家人的事情,那是全石山人的事情。
“我建议你先开个会,摸一下底,看看大家的反应你就明白了。先把我们一队号召起来,我不相信邻队会袖手旁观。”
“你说的很有道理,今晚就开会。”
“要先把沟壑填平,羊肠改牛肠,先易后难,让大家看到希望。”
据早年间在石山游历过的一位风水先生描述,石山呈现一个钱袋子形状,一队和二队一北一南把持着整个村子通往河埠的出口,山下那条羊肠小道无疑就是缠绕钱袋口子一根长长的绳线。这个村子将来一定有人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山里的年轻后生回应说,这个根本不用你算,在解放前,陈叔民、陈叔添一家就是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可他们把财产都转移到香港去了。风水先生说,他不算,不算。年轻后生说,那你就是胡扯,现在是新中国,搞社会主义公有制,不可能也不允许有谁家财万贯,富甲一方。风水先生出山的时候,还乌鱼死了嘴巴硬着说,那你们就等着那一天。尽管都是胡诌的话,可山里人还记着,看看将来会降临到哪家人头上,前提是道路得先修通。
不久后,又来了一位出游的风水先生,他们慕名而来,说是要上北庙拜访青山道长。他说的更邪乎,石山日后会有一家人占据整个石山的风水,因为有一处地貌和伟人故乡地貌极象,只是窄小了一些。虽然村子里至今也没出过一位什么大人物,但这种美好的愿景永久存留,千秋后代一直憧憬下去。
有人听了心里一惊,那便是石德发。这位风水先生无疑是探访到了他早年请阴阳看中的那块地,他赶紧把人家当瘟神一样送出了石山,免得泄露天机。但是今天,他别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修路最为紧要。
晚上,石德发召开了生产队会议。他提出的修路想法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包括平日阴一句阳一句的朱道喜,也是满口赞成。年轻人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一个个心潮澎湃,一点不亚于当年他们几个伙伴投军时的那种热情和冲动。
说干就干。第二天,生产队把劳力开到了修路工地,石德发、刘邦仁带的是铁锤、钢凿,江忠心、刘定奇以及妇女队长余月英他们去填沟壑。石德发抡起大锤,他要把尖尖的石头一块一块地削下去,刘邦仁在不远处,他使用的是钢凿。石日河干了一上午,就显得有些疲劳,这万里长征才迈出第一步呢,石德发心想,应该有鼓劲加油的手段。闵翠莲送吃的喝的来了,石日河连忙接下,他首先给父亲送了过去。
傍晚收工回来,石德发想起刘海泉有一个收音机匣子,虽然比四合院二表叔陈叔添留下来的那个小一些,但声音大小差不多,便来到辗房借。
刘海泉说:“不巧,收音机出了点故障,我得修。”
“那你要修多久,我等着用呢。”
“那可说不好。也许是一会儿,也许一上午都修不好。”
第二天,在修路工地中途休息的时候,朱道喜跑过来问石德发:“石队长,你昨天说把刘海泉的收音机借过来,让大家听听,乐呵乐呵。”
“他说出了故障,在修。”
“那真是巧了,早不坏,晚不坏。”
生产队社员每天都有路过辗房的,听到刘海泉的收音机播放音乐歌曲什么的,都十分羡慕,但家里拿不出这笔钱来购买,希望生产队能先买一台。大家正在谈论这件事情的时候,刘海泉把收音机送来了。
刘海泉说:“你们进展蛮快嘛!”
刘邦仁说:“能不快吗?师傅带我们刀砍斧劈,巴不得晚上通霄都不睡觉。”
朱道喜开了收音机,说:“声音怎么这么小。”
“怕是要换电池了。”
刘海泉说:“我先说好,收音机可以借给你们用,是支持生产队的工作,但电池得集体买。”
石德发笑着说:“你以前不是这么抠吧。”
“我不是正好没电池了吗。”
石德发当即吩咐刘定奇:“明天叫你家的学生伢,从代销店带几对电池回来。”
刘海泉的收音机开着,传过来激昂的歌曲,尽管声音小点,丝毫不影响大家的兴致,他们都围过来了。刘邦仁说到石德发刀砍斧劈的,刘海泉突然来了兴致,“我考一考大家,刀砍斧劈,打一个字。”
“刀砍斧劈,刀砍斧劈……”有人重复念叨,希望率先回答上来。
“不是一个劈字吗?”
刘海泉说:“不对。”
刘邦仁说:“我猜出来了。”他朝刘海泉比划,“一半加一半。”
“是的。是斫柴的斫。我在外面说斫柴,别人都听不懂,这是我们石山的土话,外面都说砍柴。”
石德发说:“不是有那么一说,磨刀不误砍柴功。定奇,你还得到铁匠铺订几把凿子。”
在石山脚下的修路工地上,由于有了刘海泉的收音机,每个晨晓黄昏,都能听到收音机声音缭绕,时而播放《东方红》,时而播放《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一色的流行革命歌曲,群情激昂,山地振奋。在过去短短的三天时间,二生产队在队长陈列棕的带领下,全部劳力也开到了修路工地上。
陈列棕问石德发:“石队长,这条路是你们一队的还是整个石山大队的?”
石德发吐了一口涎水在手上,正要润滑一下轮起大锤,他利落地答应:“当然是整个石山大队的。”
“那你就应该通知我们二队一起来。”
石德发笑着说:“我又不是你列志哥,哪有那么大的权力。”
“你至少告诉我一声。我们一起出力,这毕竟是大队的事情。”
刘邦仁说:“到底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觉悟比老百姓高。”
陈列棕就怕人家表扬他,因为他感觉自己落后几天了。“你放心,我们一定加油,把这几天落下的进度追回来。”
石德发见到了第一支自发增援的队伍,他心里不提有多高兴。他连连说:“我们只是开了一个头!”
陈列棕在中途休息的时候靠近了石德发,告诉他,自己可听说了河埠公社在山里勘察公路路线。
“那是好事啊。”
“只怕也不全是好事。”
于是,大家迫切地追问陈列棕消息的来源,那是不是真的。如果是上面要修这条路,进度肯定快多了。接下来,有人关心公路的路线怎么走,陈列棕说,“我们石山的地形决定了,唯一可以改变的只是畈里,公路从四合院南面过还是北面过。”
正说着,尤嫂慌张地跑过来向石德发报告情况,“石队长, 石队长,我刚才路过北湖时,看见有人在围田。”
石德发问:“是哪里的人,你看清楚了吗?”
“好像是河那边的人。”
“搞邪了,河那边的人也跑到北湖来占地盘。定奇,你照顾一下。邦仁,跟我走。”
北湖是石山北面靠近河流的一处低洼水面,面积有几十亩, 由于地处石山北面,所以就起了北湖这个名字,就像今天南中国海叫南海一样。现如今上游在修水库,北湖的水面渐渐缩小露出了黑黑的泥土,一大片良田即将形成,石德发看着就眼热,相信好多人都和他一样。早在一年前,石德发先下手了,他带领刘邦仁几个后生在那里钉了二十多根木桩作为标记。可一心顾不了两头,山里要修路,自然没有多余的劳力分出去围垦良田。
陈列棕笑着说:“难怪石队长稳坐钓鱼台,原来是下了先手棋。要不要我们去凑热闹?”
“师傅,我们两个人去行吗?”刘邦仁担心地问。
石德发笑着说:“我们又不是去打架。”
尽管如此,刘邦仁心里还是忐忑。他跟师傅赶到北湖的时候,河那边十来个人正起劲在筑田埂。石德发看着这些人都眼熟,笑着说:“我石德发真是人缘好,修路有人帮忙,围湖造田,你们也是不请自到。”
那边带队的显然认识石德发,问道:“石队长,你这话怎么讲。”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是无主户,你们看看那些木桩。”
“我们看见了。这几十余亩,你们种得了吗?”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那凭什么你们插几根木桩就是你们的了。”其中一个后生不服气,他的言语极有挑战性。
“先不说我们已经做了标记,正等着湖干。你说说看,它怎么叫北湖,不叫南湖。”
“一个地名而已。谁先围垦就是谁的。”
刘邦仁说:“这些天来,我们队长领着大伙儿在修路,所以就没到这边来。”
“那不行,我们都快围好一块田了。”那个后生还在嚷。
“那要是这么说,我到你们家没有篱笆的菜园摘了半篮子菜, 你才发现。我说我要拿走,我怪你早不发现早不制止,你说行吗?”
“这……”那个后生哽住了。
有人帮腔说:“我们坐船过来,都忙了一上午,总不能白忙吧。”
“可以啊,我们适当给予补偿。”
“那你们现在就补。”
刘邦仁说:“拿什么补啊,我们两个光人。”
“那不行。”
刘邦仁也不示弱,“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只有两个人,好欺负。”
那小子已经证实是个二愣子,他张狂地说:“欺负你们两人又怎么样。”
江忠心隔着一丈来远,他身上背着一把铳。
“那要问问它答应不答应。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们队长。”
江忠心今天想在收工的时候去山坡地转转,听说此事后,他担心石德发、刘邦仁去会吃亏,所以二话没说就赶过来增援。
“怎么着,你拿一把铳来还敢开枪不成。”那个后生语气尖锐,挑衅的意味更浓了。
江忠心顿时怒气上升,“老子打了一辈子猎,只打野兽。如今黄土都掩到脖子上了,还想打一只豺狼,你要是你就上来。”
那个后生果真不信邪,他朝江忠心跑过来,想抢他手上的土铳。
江忠心见势握紧了土铳,迅速打开保险,瞄准就要射击。现场气氛陡然升级,眼看就要闹出人命来,那边带队的队长吓坏了。
“黑皮,你跟老子站住。你还真敢往枪口上撞?”
河那边的几个年轻人迅速上前拉住了那个叫黑皮的人。
黑皮说:“他敢。”
“你真敢冲,他就敢开枪。”那边的人在压黑皮。
“江忠心,我们认识,他和石队长一样,当年跟马区长杀过日本鬼子的,你掂量掂量吧。”
“黑皮,你这么年轻,就算一命抵一命,你也不划算呀。”
这场斗争闹腾到眼看就要出人命了,由于河那边的队长自觉理亏,及时制止,最终没酿出祸端,他带着人撤了。
果然无风不起浪!正如陈列棕所说,河埠公社真的派人进山测量了,他们最后确定的路线是走直线,从四合院北面经过,离陈列志家还有二丈远。刘桂芝抱怨说,自己男人不懂得用权。石德发听了一方面高兴,一方面又搞不懂,上面为什么要修这条路,为什么不早说,再说石山又没有当官的人,又不是革命老区,最有可能的就是山里的木材,他心里不免有些惆怅。
刘邦仁说:“不管怎么修,公路修路都是好事,而山里的树,最终都是国家的。”
“嗯。以前都是我表叔家的。路要是绕到我们一队就好了。”
刘邦仁笑着说:“有一种可能会绕到一队来?”
“你不会大白天说梦话吧。”
“真的是有一种可能。”刘邦仁继续说,“就像国际歌里唱的,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说完,刘邦仁“嘿嘿”地笑了,石德发也笑了:“我去找马县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