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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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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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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山外》连载

第九章

第九章

1946年6月下旬,国、共两党在中原地区(湖北、河南交界) 爆发了大规模的军事武装冲突。石山人可都还记得,当年从石山投军的四个小伙子,目前只剩下陈列树、刘海泉两个人还活着, 他们的队伍就驻扎在这里。眼看马上要打仗了,刘海泉背着工具袋来到团部维修电话。陈列树正在看着文件,见是刘海泉,他连忙起身,两个同乡碰到了一起,他们拥抱,擂拳。

刘海泉一声长叹,说:“唉,我们当年听老大的,后来投了蒋介石,现在看来还是错了。”

“多事之秋,世事难料,怪只怪我们生不逢时了。”

陈列树也是一声感叹。他不愧是石山大少爷,他的少年时代,不仅在四合院读了私塾,还在陆南县城上了中学,现如今都当上上校团长了。

“都说青春是美好的,而冲动的青春是要付出代价的!”一语双关,他既是说自己,也是说给刘海泉听的。

刘海泉说:“其实吧,我们四个人都错了,尽管你当上团长了。这十七、八年,我们多少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我们不可能老那么幸运。如此看来,只有石德发一个人是对的。”

“一切皆由命。这里是我军旅生涯的起点,会不会成为我生命的终点……。我倒是希望你早点回山里去,给德发当个伴。”

用石山的土话说,陈列树死的狗卵不值。在几天后,他死在了追击皮定钧旅的惨烈战斗中,他竟然一语成谶。当陈列树的死讯传回石山,陈母当场晕倒了,她本身就患有高血压病,加之极度悲伤,导致她猝死。陈叔民一夜白头,精气神大不如从前,起床要四萍扶他下来,走路必须杵着拐杖,渐渐地人们发现他很少走出四合院了。

这个时候,新四军陆川游击支队大部分人马迅速被整编成中国人民解放军正规军开赴了主战场。马英山再一次服从党组织安排留了下来,他负责带领着小股地方力量与陆南县国民党反动武装周旋。老哥在县城遇到了白敬斋,他们父子正在扩充力量,随时准备反扑。

父亲已经卧床两天,陈列槐拿不定主意,问四萍要不要写信告诉二牙陈叔添。

陈叔民听到了,他有气无力地说:“二牙现在正忙着把资产转出去,想必他也是焦头烂额,不能让他分心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

“你该怎么办?你以后有事要多问问德发哥,想必他能帮到你。”

听父亲支招,陈列槐当即去了石家。

“德发哥,德发哥……”他喊了几声却没有回音,原来石德发不在家里。石父从里屋走了出来,听说是陈叔民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他要赶去探望。这两天来,石德发和闵翠莲正在开垦山坡上的一块菜地,回来看到河儿、海儿在家门口玩得正欢,心里高兴。

石德发用隐语说:“要是再添一件小棉袄就好了。”

闵翠莲佯装不懂,说:“都开春了,你还指望穿小棉袄呢!”

她其实是懂男人心思的,虽然有两个儿子了,要是再添一个闺女那就儿女双全了。“真要是再添一个闺女,我拿什么养活他们啊。”这正是石德发要思考的问题,“怎样才能找到赚钱的门路呢?”在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去湖南跟闵翠莲的表哥学酿酒,并且说出了自己的心思。闵翠莲二话没说,表示全力支持。

“如果能带上孩子,我们一家人都去就最好的了。”石德发想到上次去湖南,河儿、海儿嚷着要一起去的情景。

闵翠莲说:“天下不太平,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留在山里。”

“也罢。天下总会有太平之时。”

父母这回都支持石德发的想法,于是,他准备动身了。

“这回你安心去学。”到底是女人心思细密,闵翠莲嘱咐说:“你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打仗有枪响,你要躲得远远的。”

“我一个老百姓,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最多我再装一回跛子。”他说这句话,逗笑了闵翠莲。

“上次是遇到了二表叔,你不可能老有那么好的运气。”

石德发出门去湖南,江忠心、黄忠民特例赶过来为他送行。

黄忠民说:“你放心去,家里有什么事,我们帮你看着。”

江忠心说:“等你学成回来,我喝酒就不用发愁了。”

这要说起酿酒,在河埠街道西头就有一家,而且那是一家年代久远的酿酒作坊。人家宋老板死活都不肯收徒弟,自然包括石德发在内。不是有那么一句古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基于这个原因,好多人想跟宋老板学酿酒都没有成功。

汪树诚心里高兴,对于表妹夫到来,在他这里不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希望石德发学有所成,将来回石山也开一家酒坊,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生活。

石德发心里一直挂念岳母,见她满脸红润,心里高兴,说: “还是表哥伙食开的好,岳母都变得年轻了。”

汪嫂听了笑笑,心里十分受用。

汪树诚说:“这段时间,姑姑的气色是好了一些。”

他知道石德发时间吃紧,喝完茶就开始教他酿酒的生产流程。他比划着说:“提前发酵好,成熟了就拌匀酒糟,上酒甑子,用烧柴火蒸馏的方法得到白酒。”

汪嫂说:“关键是你得把心得过给他,让他少走弯路。将来在河埠街道东头开一家酒坊,超过西头宋家。”

“我一定毫无保留,何况德发是聪明之人。”

汪树诚带着石德发边看边聊,他讲了酿酒的几个关键点。在酿酒作坊,甑子上方架起了一口大锅,一个工友正往里装冷水。

“冷水起冷凝作用,冷水变热了就要及时更换。”

“嗯,嗯。”

石德发用心在听。心想,酿酒没准就是我石家发财的门路。

在国共正面战场,李先念率领的新四军五师主力部队经过中原突围后,一路到了华北,目前正反攻南下。有好消息传回来了,他们将很快重返鄂豫。马英山听到这个消息为之一振,这回绝对不同从前了,他仿佛已经看到全国胜利的曙光。他原本带着小股队伍撤离了河埠。现在,他和货郎又悄悄地返回了河埠。

在码头附近的街道上,二麻子、狗子闲逛,他们继续前行, 突然撞见马英山,他们一个赶紧跑回去报告白宣才,一个留下来继续跟踪。

白宣才欣喜地说:“这一回,可千万不能再让马英山跑掉了。”

白敬斋老谋深算,他提醒儿子不要打草惊蛇,迅速派出一队人马迂回,提前埋伏在石山进山的路口,另外一队人埋伏在北湖芦苇丛附近,这都是马英山进出河埠的必经之路,只等着他钻进口袋里。

“好,太好了,这回一定能逮住他。”

白宣才佩服,等待父亲一切布置妥当,他亲率一队人马,沿着河埠街道从西往东大张旗鼓地开始喊叫搜索,他要赶鸟出笼, 赶马上路。再说马英山和货郎一路前行,他一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他突然对货郎示意:“你别往后面看了。”

等过了拐角处,他们两人迈开大步快跑,如同当年石德发投军反悔逃跑的路径完全一样。在他们身后,狗子一路追赶,他掏出手枪,大喊:“站住,站住。”他朝马英山开了一枪。眼看就跑到了西山口上山坡的路口,货郎大腿中弹,后面的追兵纷纷跟上来了。

货郎已经跑不动了,说:“马区长,我留下来掩护,你快跑。”

马英山说:“不行,我背你。”

“已经来不及了,你快跑,不然我们两个人都得丢在这里。”

显然情况紧急,而马英山不可能抛下多年来同他一起出生于死的战友、兄弟,他坚决不同意。

“你再这样,我就先解决了自己。”

货郎神态严肃,他用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好!好!”

只见马英山快步地跑上了西山口。货郎顽强地阻击,他打光了身上所有的子弹。马英山伏在石人像身上,目睹货郎被白宣才他们拖走。再说白宣才怎肯善罢甘休,他带领队伍队继续追赶, 大声说:“谁抓住马英山,赏五十块大洋。”

前面已经有表,石德发在没动身去湖南之前,和闵翠莲已经在山坡上开出了一块菜地,但隔家里比较远,上肥便成了一件较为困难的事情,现在她男人回不来,公公年纪又大了,闵翠莲不想麻烦江忠心、黄忠民他们。

中午的阳光正好,闵翠莲吃完中午饭没有休息,她拿起锄头,并挑起了大半担粪水。

石父见着说:“这挑担子的活,你还是让我来吧。”

“不碍事的,我只挑了大半担。”

闵翠莲心里盘算,沤肥池子基本挖好了,下午再深挖一些, 就可以积蓄雨水沤肥了。在山坡下,这时候有一顶花轿经过,她不知是谁家今天结亲?算是触景生情,当年自己就是坐着同样花色的轿子,沿着这条小路走进石山石家的,这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石山由于偏僻,加上土地贫瘠,粮食作物产量普遍不高,庄稼人只有穷巴苦做才能勉强度日。好在石德发还有一些计算,两个儿子又都长得乖巧,这都是她的希望所在。更难得的是石家人相处融洽,知冷知热,慢慢的她也知足了。

沤肥的池子已经挖到了齐腰深,闵翠莲感觉差不多了就爬了上来。接下来,她要把集中起来的杂草、落叶,以及割下的青草一并堆进池子里,然后再浇上大粪水就算大功告成。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在山脚下响起来。她停下来,这可不像平日男人打铳的响声。她四处张望,接着又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她明显感觉到喊声和快跑的脚步声近了,她正要往池子里浇粪水,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德发媳妇,德发媳妇,你快救我……。”声音是从山坡上的小路传过来的,初听时闵翠莲吓了一跳,她慌忙地朝那边观望,却没看见人。

“我在这儿。”

在树丛中,一阵窸窸窣窣,一只带血的手伸了出来。闵翠莲看清了那个人,这不是男人时常联系的马英山区长吗?!

马英山已经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几乎都站不稳了。

“白宣才在追我。你快、快想办法,把我藏起来。”

马英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再看他半条裤子都染着血,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屁股。原来有一颗子弹打在他屁股上, 突然看到这一幕,闵翠莲整个脑子都懵了。在山坡下,已经传来了人的嘈杂声和狗叫声,沸沸扬扬地朝她这边涌来,眼看白宣才和陈叔民带领的两路人马都追过来了。

闵翠莲急得跳起脚,问:“这可怎么办啊?”

“我只能赌这一把了。”说着,马英山顺势跳下了池子,他要闵翠莲赶快往他身上堆杂草落叶,并嘱咐她最后一定要浇上大粪水。

几乎是转眼功夫,追赶的人马就冲上了山坡,他们都看到了菜地里劳作的闵翠莲。

“这不是闵翠莲……。”白宣才下意识地突然不知道想说什么。

闵翠莲佯装什么都没有看见,她也好镇定一些。但他们都站在坡地上看着她。闵翠莲这才抬起头来,她看到了陈叔民,“表叔,你们干什么?”

白宣才问:“你有没有看到马英山从这里跑过?”

“没有人啊。”闵翠莲迟疑了一下回答。

“不可能。”

“我先是听到山坡上有动静,以为是江大哥打猎,追赶麂子!”

其实,闵翠莲已经满脸通红。

陈叔民说:“上山就一条路,是人是麂子,你没看清楚?”

“我真的没注意。我菜地的事都还没有忙完呢。”

陈列志说:“十之八九,马英山是往仙人洞跑了。”

而眼前这条山路正是通往仙人洞的必经之地。陈叔民家的大黑狗已经到了池子边,估计是嗅到了血腥味。

闵翠莲举起锄头就要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时,有人在山坡上发现了血滴痕迹,他们嚷嚷,白宣才跑过去看。

江忠心说:“我们不应耗在这里。”

陈叔民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古怪,他盯了闵翠莲一眼,没有往日的友善。然后,他撑着拐杖继续往山上走。

白宣才高举手枪,大声喊道:“我们一直往仙人洞追,马英山负伤了,他跑不了多远。”

可怜的闵翠莲,她一辈子都没撒过谎,头一回碰到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她仍然心惊肉跳。陈叔民回头看了她一眼,而闵翠莲恰巧也在看他。大黑狗在粪池边上的异常反应,以及表侄媳妇掩饰不了的慌乱,她肯定知道马英山。如果当场揭穿,局面肯定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这个白宣才年轻气盛,立功心急,他断然不会听自己的。再说自己还指望德发呢,翠莲犯下错,但不能因此连累石家, 罢了,罢了。既然马英山你进了石山,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想到前不久死在解放军枪口下的儿子,他对共产党马英山恨得咬牙。

闵翠莲上了山坡,又往前走了一段路,观察白宣才他们已经走远了,而且没有人落在后面。她赶紧扒开压在马英山身上的泥土杂草,她顾不得什么大粪臭了。

马英山大口地吐了一口气:“我快被憋死了。”

“刚才,表叔家的大黑狗过来了,好险。”

“我都听到了,你很机智。”

马英山走到菜地角上说:“他们在仙人洞扑空后,一定还会转来找你麻烦。”

“我不怕。只是你伤成这样,怎么办啊。”

“刚才是被他们追急了,但我还能走,况且石山地形我都熟,我会避开他们。”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你天黑之后联系江忠心或者黄忠民,找一个懂医的,我屁股上的子弹要取出来。”

“那我把池子恢复原样,免得他们看出破绽。”

“嗯。德发什么时候回来。”

“算算日子,他今天就该回来了。”

“那好,我先走了。”

马英山消失在深山老林之中。他屁股上已经糊上泥土,裤子上不见滴血了。闵翠莲割了一些杂草撒在池子上面,看上去并无破绽。

太阳落土,白宣才骂骂咧咧带着一队人马从仙人洞下来。

“都是没用的东西,眼瞅着马英山负伤了,还让他逃脱了。” 闵翠莲回到家中,海儿跑过来告诉她,“牙回来了。”

而她却显得心神不宁的样子。石德发回来,河儿已经告诉他了,说娘一个人沤肥去了。他顿生怜惜,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都是女人在担这个家。看到闵翠莲略显消瘦的脸庞,石德发说:“挑担子是男人的事,你应该等我回来的。”

“哪能什么事都指望你,那还不把你累死。”

“你母亲现在红光满面,看来还是我们家伙食开差了,我无能呀。”

“你别那样说,这样我就放心了。”

“她反复嘱咐我,叫你不要记挂,安心把两个孩子养大。”

闵翠莲连连答道:“是啦。”

石德发原本极有兴致地讲述他在拜师学艺期间的见闻心得, 却感觉闵翠莲有些心不在焉。心想:“我不在,莫不是家里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让闵翠莲受了委屈。”正想问个详情,闵翠莲拉起他进了内屋,随即把如何掩护马英山逃脱白宣才他们追赶的来龙去脉、前前后后细细地讲了一遍。

“是我自作主张。如果当时被查出,是要牵连你的。”

石德发“哈哈”大笑,抱着闵翠莲说:“你又为我石家立了一大功。这共产党得天下是迟早的事情。你可知道,这是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你救下的是马英山马区长。”

闵翠莲提醒他小声点,免得被别人听见了。

“怕什么,剩下的事我来做。表哥今天还真的在河埠等我,请我和老哥下了馆子。他晚上在河埠,我这就去跟忠心大哥商量。”

石德发碰到了从仙人洞搜捕归来的江忠心。说起下午的事情,江忠心赞扬说:“你家翠莲机智。我当时就觉得蹊跷,你表叔肯定是怀疑上了,可偏偏就瞒过了白宣才。”

石德发已经没时间闲扯,他要赶紧去河埠接梅承贤进山。江忠心要准备马灯,还要给马英山准备一些吃的,两人约定在仙人洞会合。石德发走出村口,碰到了回山的人。人家问他急急忙忙干什么。他说下午回家心切,把东西落老哥的马车上了。他摸黑赶到河埠,径直走进了河埠旅店,问梅承贤是否已经住下,说山里突然有个被蛇咬了的病人要急诊。店小二是新来的,名叫龙景冠, 他其实是交通站的情报员,他把石德发带到了梅承贤住的房间。

梅承贤已经脱了衣服在床上躺着,只听到突然有敲门声,他起身开门,见是表弟,他有些紧张,“谁被蛇咬了?”石德发支支唔唔,梅承贤这才会意过来,因为下午的事情他听说了,便带上药箱,也不再多问了。在僻静的路边,石德发停下来对他说了前后经过。梅承贤要他等一下,他要去宋家酒坊,取走之前预订的烈酒。

宋老板见是梅师傅到访,说:“你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新出锅。”梅承贤接下酒,打开其中一瓶的盖子,醮了几滴酒在手上,用嘴唇试了试说:“确实是好酒,我怕明早走的匆忙,忘了取。”

当着梅承贤梅师傅的面,宋老板自夸自家的酒做的是越来越好,现在最高度数能达到80度了。梅承贤付了钱,也不多言,赶路要紧。河埠到石山两地一来一往,在快转钟的时候,石德发和梅承贤赶到了仙人洞。

江忠心说:“总算盼到你们了。”

他已经在洞里燃起了一堆火,为马英山取暖。

梅承贤对马英山说:“我走的急,麻药一时也弄不到了。听说你伤在屁股上,应该能挺过去。”

马英山说:“这点伤不算什么。只是货郎为掩护我,被他们逮了去,你从河埠来,不知情况如何。”

梅承贤倒是听说了,但他并不知详情,他要开始做手术。石德发帮忙拉下马英山的裤子,伤口血糊糊的都已经粘黏。梅承贤要江忠心把灯光照近一些,他看仔细了,说:“还好,伤口不深。”他用棉签醮上烈酒清洗马英山屁股上的血迹,经过消毒, 拿起手术刀和镊子,很麻利地划开一个小口子,取出了子弹。马英山额头上的汗珠直冒,但他始终没有哼一声。

梅承贤给马英山伤口止住血,包扎好,说:“三天后,我再来换一次药,伤口可不能感染了。”

马英山说:“我会注意的。”

梅承贤谢绝了表弟石德发邀他到家中过夜的好意,这也是明哲保身的举措,他连夜出山。石德发送表哥下山,和马英山、江忠心商量接下来的策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转移马英山是不可能了,何况还没有比石山更安全的地方。白宣才明天极有可能带领大部人马进山搜捕,重点一定还是仙人洞。江忠心已经知道货郎牺牲了,但他实在不忍心,到最后还是告诉了马英山。

马英山哽咽说:“货郎跟了我整整十年,他是掩护我牺牲的。”

在清冷的月光下,石德发和江忠心轮换背马英山,他们已经决定将马英山藏在石家祠堂里。

第二天上午,白宣才带领一个连开进了石山,他们是专门为搜捕马英山而来。如大家分析的一样,白敬斋向熊本善求援,一大早从陆南县调集了人马过来。白宣才命令一个排直扑仙人洞, 其他二个排拉网式地搜索整个石山。最先派到仙人洞的一排很快有了新的发现,洞里还有燃烧的炭火,他们欣喜地报告白宣才队长邀功领赏。

白宣才说:“如此看来,马英山还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他就在洞里。”

白匪们打着火把,一个个往洞里冲。整个上午,石山的深山峡谷一直闹哄哄的。闵翠莲呆在家里,她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她哪儿都不去,就坐在堂屋里做女红,生怕有人来家里。突然, 后山又响起了一阵枪声。搜山的白匪听到密林深处像是有人跑动,他们先以为是马英山和他同伙,他们的枪口朝目标一齐射击。在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他们似乎听不到动静了,走近了一看,是一只麂子,足足有四五十斤,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江忠心跟着寻找过去了,说:“兄弟们,抬到四合院去,我们中午有麂子肉吃。”

白宣才的手下却不干了:“麂子是我们打的,凭什么让你们抬走。”

“你们的任务是搜到马英山,白队长同意你们下山吗?”

“那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

“这只麂子太有灵性,我和石德发打了两次都没打到。”

看来不光是货郎替马英山挡了子弹,连这只麂子也作出了牺牲。白匪在崇山峻岭、密密麻麻的山中穿行,搜索了整整一上午仍然一无所获,他们一个个疲惫不堪,口渴难忍,他们早已无心搜山,已经在想餐桌上的麂子肉了。

晚上,白宣才回到了河埠,向父亲汇报了白天搜山的情况。白敬斋沉思片刻说:“如果没有遗漏的地方,那就是遗漏了的重点怀疑对象。”

白宣才说:“你说那些穷鬼会掩护马英山,我相信,但陈叔民会包庇他,打死我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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