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县检查组来河埠公社一天,分别跑了石山和河那边几个大队。老林师傅和石小平昨天就接到了通知,除了中午,晚上还要准备两桌。可是到了就餐时间,突然通知说龙景冠书记陪同检查组回了县里,食堂做好的两桌饭菜就没有人吃了,几个还没有吃饭的人坐了一桌。常有笑部长到处喊人喊家属,看见马正新还在宿舍复习, 就把他拉了过来。他叫老林师傅和石小平上完菜一起过来喝酒。
在这一桌人当中,数常有笑职务最高,年龄最大。看样子他今天很高兴,他的杯子倒得满满的,举得高高的。常有笑紧挨着马正新,“我敢说,你这次一定能考上大学。加上又有基层从政的经历,将来前程不可斗量。”
说着,不用常有笑吩咐,几位工作人员一起敬马特派员的酒。别看马正新平日儒雅,他喝起酒来话也多了。
“敬酒得有大小先后,你们可不能乱来。我们在座的数常部长职务最高,年龄最大,我们一起敬酒,还是单敬。”
“当然是单敬,单敬才显尊敬。”
再说石小平上完了菜,和老林师傅呆在食堂里面说话不肯出来,常有笑亲自去请,他们才肯上桌子坐。
“你们平日辛苦,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我们一起喝两杯。”他对马正新说,“我把他们两个都请来了,你应该敬敬他们,再不敬酒,将来上大学走了,就没这个机会了。”
“考得上考不上难说,既然领导下了指令,那我就先敬林师傅一杯,林师傅酒量大。石小平是女同志,我们照顾一点,随意。”
有工作人员说:“马特派员说错话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要罚酒一杯。”
“我说错什么了吗?”
石小平说:“你没说错。在大家眼里,你是在河埠呆不久的人。”
马正新笑笑说:“河埠是我人生第一站。一个字,敬。我都敬到。”
平日里,大家相处的都不错。除了常有笑、马正新是领导干部,其他人都是普通老百姓。老林师傅经不住他们反复劝反复敬,已经有好几杯酒下肚了,等到石小平起身敬酒,她不知不觉有点晕眩了,她今天破例了,远不止先前定下的在各种场合只喝两小杯的规矩。她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反正超过了五、六杯了,或者说八杯、九杯。等到大家从坐位上站起纷纷散去,时候差不多了,老林师傅强撑着把锅碗瓢盆收拾完,石小平已经把桌子抹干净了,打算明天早点来清洗,他们已经找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石小平晕晕乎乎地回了家,简简单单地洗了洗就睡下了,心想不应该那么猛喝的,自己的事情还是让老林师傅做了。是不是醉了,会不会吐呢,要是那样的话泽婆回来一定很难堪。
常有笑回家跟菊花说有一份报告今晚要整理出来,明天上午要交给工作组,龙书记批复叮嘱了,他口里唠叨说,“这都是酒给害的。”他喝了酒自然带有几分酒兴,有一点他心里再明白不过了,现在想做什么,要去做什么,处心积虑的机会终于出现了。他径直地朝石小平的住所走去,路上黑灯瞎火,他没有遇到一个人,石小平门口没有人,附近也没有人,他上前敲门。
在朦胧中,石小平以为是泽婆回来了,便下床开了门。一见常有笑,她赶紧退后,她完全惊呆了,在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难怪晚上喝酒,他投过来的全是那种火辣辣的眼光,她已经理不清头绪了,作为女人,一个离了婚女人,她渴望,又害怕,又矛盾。她怕对不住菊嫂,男女之间这种事情要是闹腾出去可是丢人的,将来还怎么在弹丸之地的河埠小镇立足啊。
石小平已经手足无措,她极力地护住自己,“泽婆要回来了。”她开始颤抖,身子明显抖动。
“不会的,他们晚自习,功课抓得正紧,不到九点半以后回不来。”
当常有笑否定掉她第一个借口时,她真的找不出什么理由拒绝了,怎么说常有笑也是她的恩人。如果不是他帮忙,现在自己都不知成什么样了。她不知道怎样做才好,她已经没有了理由, 也没有抵抗的勇气了,她口里喃喃地重复说:“我好害怕。”
常有笑容不得石小平多想,她已经被常有笑抱起放倒在床上。石小平口里仍然呢喃在:“我会怀上的。”其实恰恰相反, 贾国军这么多年都没让她怀上,她多么渴望能做一个母亲,但却不敢有这个想法。在黑暗中,从窗口透进的灯光余星中,石小平依稀看清楚常有笑手里扬动的东西,她听说过,也晓得它的作用,因为在公社公共厕所里经常能看到,而这些只是头头脑脑的干部们才使用这玩意儿,农村人根本就没用过,妇女们只要多生了孩子不是上环就是结扎。贾国军以前从来就没使用过,她仍然有些不放心,“是你说的那样吗?”
常有笑笑了,“常虹她妈妈这么多年不没怀上吗?”
是的,菊花自从生下常虹以后就再也没有生育过。她当年怀上常虹就像蛇脱皮一样,常虹在肚子里一天天长大,菊花的人却是一天天消瘦,因此险些丢了性命。医生说,菊花不能再怀孕生孩子了。后来菊花就再也没敢怀孕,并落下一身毛病。与之相反的是常有笑却壮得像石山的一头牯牛。
石小平还是有些胆怯,此时此刻她还能说什么呢。常有笑轻松地拿开了她护着胸部的双手。石小平平躺着,她微微地闭着眼睛,任凭风起潮涌,她接受了常有笑的进入。
石光泽在下晚自习后,决定回三牙那里一趟,然后再返回宿舍睡觉。快到三牙门口时,他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常有笑一路在笑,他甚至来不及跟常部长打招呼。他知道人家是自己和三牙的恩人,还是同学的父亲,但常有笑快步走过去了。
石光泽敲门,说:“我回来取本书,今天三牙睡得好早啊。”
“今天好忙,我有点累了,所以就睡下了。”石小平解释说。
“我是听说县上来检查组了,我应该明天回来的。”
“不碍事的。”
石光泽进屋取了书,就往回走。这本书是马正新自学用过的,说是不要了。他觉得通俗易懂,拿去看看对自己有帮助。泽婆走后,石小平就再也睡不着了。好险啊,要是泽婆早回来十分钟,就碰上了刚才的事情,那她真是入地无门了。
刘姗姗有一段时间没回知青点住了,虽然那边是结婚新房, 她多数时候都住在学校里,因为晚上要备课,之后她还想多看一会儿书,等到人困马乏时,她就不愿意走了。她现在一门心思复习功课,就是希望考上好一点的大学。况且和陈在礼睡在一起, 他除了要做那件事情,两人之间其它有趣的话题不多。但陈在礼已经明确表态支持刘姗姗参加高考,多数时候他会主动到学校接。他今天去河埠供销社拖生资化肥,多跑了两趟,因此回来得晚了些。月朗星稀,两个人走在回来的路上,陈在礼说,“既便有一天,我被你抛弃了,也知足了。”刘姗姗不喜欢听到这种没斗志的话,她心里惦记的复习功课和那还没有掌握的知识点。
刘姗姗上床睡觉之后,还是挨不过陈在礼的软缠硬磨,于是,她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避孕套。在一阵僵持之后,陈在礼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一肚子的不高兴。
事毕,他说:“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刘姗姗说:“我知道你委屈。我可不想将来挺着一个大肚子出现在大学课堂里。”
作为一个女人,生活优雅是一种态度,虽然与现实有很大差距,但从刘姗姗骨子里透出来的是满满的自信和优雅。陈在礼心里十分忐忑,心想这会不会是刘姗姗与自己分手的前奏。对此, 父母和陈列志持同一个观点,只要刘姗姗怀上了陈家的孩子,当她有了牵挂,才会死心踏地做陈家的媳妇。长辈们催陈在礼抓紧时间,因为离高考的日子不多了,留给陈在礼的时间也不多了。
等到石山大队各个生产队的生资化肥全部拖回来,转眼又是周末,陈在礼早早地来到学校接人,但刘姗姗却不想回知青点了。
“我父母知道你辛苦,已经备了宵夜。”刘姗姗这才勉强同意回去睡。“但我妈用针在避孕套上扎了小孔,她希望你尽快怀上孩子。”
刘姗姗听了心里一阵慌乱,她第一次拒绝了陈在礼同房的要求,她害怕遇到婆婆的暗算,并且影响复习。
“我父母,包括亲戚,都怕你考上大学走了。说那就等于煮熟的天鹅飞了。”
刘姗姗听了“嘻嘻”地笑,从这点看他比石日文可爱,“要不,你和我一起认真复习吧,不能只报名,你也劝石日文,你们都有希望通过复习考学。”
“算了吧,我每天开拖拉机身体都要颠散架,哪儿还有心思看书。我唯一惦记的就是晚上能和你睡一起。我开始倒记时了, 老天爷留给我的时间还有多久。”
陈在礼说得心碎,刘姗姗被感动了,她把陈在礼的头揽在了怀里,“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妻子。你开车要注意安全,不要有思想包袱。现在踏实睡觉,养足精神,好吗?乖一点。”
李正秀提着一个篮子上街,里面装满了鸡蛋。她看见公公和刘海泉在山坡边上那口深水塘钓鱼。刘海泉喊她要她过去,她把篮子放在路边上。今天两位老人出门早,已经钓了不少的鱼。石德发知道大儿媳妇要上街,两人一合计,要她把鱼儿带给石小平,因为泽婆现在上高中了,功课抓得紧,回来一趟难,而且听说读书的孩子多吃鱼有好处。刘海泉从水里提起了鱼篓,鱼儿离开了水面便活蹦乱跳起来,大约有四、五斤,他连鱼篓一起交给李正秀,一条都不打算留,要她全部拿走。
李正秀说:“你留一半自己吃吧。”
“不了,我们明天再钓。”
“那我替泽婆谢谢两位胡爹了。”
“谢什么啊,胡爹现在能痛泽婆的,也就这么几条小鱼了。”
李正秀一手提着装鸡蛋的篮子,一个提着装鱼的篓子。她到了街上,遇到的人不时地问她,鸡蛋卖不卖?活鱼卖不卖?
她笑着说:“不卖啊。”
她首先找到了马正新,“我带了一些鸡蛋。走了这么远的路,不知道鱼还活不活。”
马正新要姐姐先坐下来喝口水。李正秀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半鸡蛋,被马正新制止了,他只肯收下10个鸡蛋,说:“鱼不方便做,你全部送给石小平。再说我想吃鱼,会跟她明说的。”
李正秀见弟弟手上正拿着复习资料,便依了他,匆忙往食堂后面走去。
这是1977年的冬天。中国关闭了11年的高考闸门终于再次开启,事后才知道这次共有570万考生,他们像过江的鲫鱼纷纷涌向考场。石光泽背着挎包陪马正新一路走过来,他们提前到达河埠高中考点门口。
“你有县一中的底子,状态又佳,一定能考上。”
“也不敢说,万一是我复习资料上没有的呢?”
“那河埠高中考场2000人就都考不上了。”
两人“呵呵”一笑。在通往河埠高中考点的路上,人流如潮,石光泽终于看见了石山来的几个考生,他们坐着陈在礼开的手持拖拉机,直到学校大门前才停下,其中有武汉知青刘姗姗, 三、四个人都是熟面孔,他们扶着刘姗姗跳下来。
在石山,石家人同样关心眼下的这场高考。石德发一一数出石山大队参加高考的考生名单。石家人都同情唯一留下来的武汉知青刘姗姗,这次她考上了,陈在礼以后的日子就够呛了。当着光明、光琳的面,李正秀没有尖酸刻薄落井下石的言语,只是申明坚定地看好刘姗姗,还有马正新一个,他们一定能考上。先前有听说过,常虹的姑父史前利有一个“穿布鞋”“穿皮鞋”之说,她现在对两个孩子浇灌了“皮鞋说”“草鞋说”,就是希望激发他们自发的学习兴趣,原本瞪大眼睛听大人们讲高考趣事的光明,他走进房间拿出了书包。为了不打扰孩子们学习,李正秀转身走了,石德发和闵翠莲转移到了厨房。
石德发说:“我怎么突然觉得,正秀的话音与马县长家那位一个调。”
“那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都是讲河南话。”
“再就是,他那么希望马特派员考上。”
“是你多想了吧。”
开考结束后一个多月,在人们的焦急等待之中,马正新、刘姗姗分别接到了武汉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刘姗姗考试分数更高一些。如果不是她,石山大队等于剃了光头,连中专都没有一个人考上。又过了些时日,沙河公社的梅连河被省电力中专录取了, 他自己进石山接客。石德发高兴,连忙派光明到河埠,要泽婆一起去做客,感受一下考上中专的那份荣耀和喜悦。
马正新专程来到了石山,一是给姐姐报喜,二来是辞行。他兴奋地说起这次高考,石光泽竟然凭一时之灵感,为他蒙对了一道高考历史论述题,因此立下大功。他要姐姐保重,毕竟以后上大学了,再想进山来看姐姐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李正秀真替弟弟高兴,因为之前她已经听日文说了,马正新和刘姗姗都考上了武汉的大学。这样一来,他们都是河埠公社的人,去武汉读书可以结伴。
刘姗姗考上大学,陈家宴请亲戚朋友。陈在礼的父母并没有表现出喜悦的心情,毕竟又不是儿子考上大学,再说他们还没抱上孙子,相反是增加了新的隐忧。
刘姗姗说:“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会用事实证明的。”
石日文举起酒杯,N次恭喜刘姗姗心想事成。他虽是一脸微
笑,心里却是五味杂成,别人无法清楚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和情感。刘姗姗离开石山那天,石山小学师生为她举行了欢送仪式。早晨,刘姗姗几乎是含着眼泪离开知青点的,她上了陈在礼开的拖拉机,最后看了一眼陪伴她多年的知青点。她一路艰辛一路苦涩地走过来了,而现在却有几分欣慰,几分不舍,她终于熬到了自己理想的结果,这也是石日文曾经为她描绘的美好前景,但她没有等到石日文来送行。陈在礼开着手扶拖拉机“突突”地开到了村口,突然间,她听到了曾经教孩子们朗诵过的古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
背诵诗歌的朗朗声在山谷久久回荡,孩子们齐刷刷地站在公路两边——“刘老师再见,刘老师再见!”孩子们目光中蕴含的情感, 顷刻间让刘姗姗明白,那是对知识的渴望,对走出大山的期盼。
她站了起来,“同学们再见!同学们再见!”
却说在河埠公社街道口乘车站台,马正新提着行李等候在公路旁,他旁边有石日文、石小平、石光泽等人。陈在礼把拖拉机停在路旁,他木然地看着刘姗姗与石日文、马正新握手,还好有马正新和她同行,他们有个照应一起去武汉。
在石山大队召开的干部会议上,陈列志书记又说要让位子给年轻人。他标榜自己大公无私,在即将卸任支书时,为武汉知青做了一件大好事。他们参军的参军,推荐上大学的上大学,招工的招工,就连自己侄媳妇刘姗姗,这次也走成了,她成了河埠公社知青中最风光的一个。但是,紧接着产生了一个新问题,刘姗姗上大学了,陈在礼以后怎么办,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陈列志怎么着也不会把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了张慧,他怪自己没远见,拉着侄儿一起到供销社餐馆喝酒。
陈列志说:“我现在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陈在礼给三牙倒满酒,说:“我知足了。就像日文说的,我是赖蛤蟆吃到了天鹅肉,我娶了刘姗姗,而不是他石日文。你看,我现在出山都不用走路,开着拖拉机拉舒舒服服。”
“刘姗姗上大学了,回城了。随着时间、环境变化,她不太可能带一个农民丈夫进城。”
“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她现在还是我老婆,再说以后的事情谁能料得到啊。”
“也是,车到山前自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
石光泽一头钻进了学校图书室。当别人在抓紧背诵英语单词的时候,他突然听说王大明的哥哥去了云南前线。图书室人包括他在内只有二、三个人,他选择了看《参考消息》。醒目的文章标题加上内容,吸引他一睹为快。
1979年1月7日,越南攻下并占领了柬埔寨首都金边。
2月17日,我边防部队打响了对越自卫反击作战。
战争牵动每个中国人的神经,石光泽去图书室的次数多了, 王大明以前不怎么爱去图书室,现在也来了,他要石光泽让他先看《参考消息》。
“我哥上了前线,我妈总是惦记,晚上睡不着觉。”
石光泽说:“这我能理解。你不看了,我再看。”
不久,班级组织了一次模拟考试。排位前后名次变化不大。常虹变化不大,石光泽只有两门功课排在中等,他最差的就数物理了。他对自己不满意,追是追赶不上了,紧张的复习一直持续着。
3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宣告结束。参战英模组成报告团开始到全国各地演讲,来到河埠高中演讲的报告团有两位英模,其中一位是王大明的哥哥王大钢生前部队的排长,姓左,大家记住了,亲切地喊他左排长,他们荣立了一等功。
在河埠中学操场上,坐满了全公社各条战线的干部职工和中小学师生共有一千多人,这样声势浩大的阵式少见。石光泽想起了过往参加的类似活动。第一次是批斗会,批斗石山大队搞假币的五类分子。第二次是批“四人帮”。这次是第三次大阵式。
“2月16日晚上,战斗打响的头天晚上,我带领全排悄悄地越过了边境……。”左排长的报告不时被雷动的掌声打断。他从坐位上站起来,环视左右敬军礼,特别标准,特别有力,也特别优美。就在那一瞬间,好多女生激动得眼花缭乱,热泪盈眶。
“王大钢所在班是连里的机枪班,加上一个 82 无后座力炮组, 他们事先潜伏好了,只等战斗打响,负责接应全连。主攻打响了, 王大钢冲锋在前,他手里的机枪扫倒了一片越军,但他也成了越军狙击手的目标,子弹从各个方向交叉射过来,他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王大明听到这儿,忍受不了轻声哭泣:“哥哥,哥哥……。”
“卫生员背着王大钢下山,他因为流血过多,伤势严重。卫生员后来回忆说,我越背越重,最后实在是背不动了,王大钢同志牺牲在战友的背上……。”
同学们回头了,他们看到王大明伤心痛哭,女生首先跟着大哭,场面稀里哗啦,一度失控。
石光泽考虑到米和菜都没有了,他要回石山一趟,想跟三牙打声招呼再走,但门上一把锁,他决定先回山里。每年农历的这一天, 梅承贤和老伴都要进石山给石德发做寿。自从梅连河上中专以后, 老两口没有儿子在身边感觉孤独,石山便是他们最理想的去处。
石光泽回到家里,三牙已经先他回来了,正提着水壶给梅承贤、刘海泉一顺沏茶,徐灵芝和闵翠莲则在厨房拉家常。由于石德发极力挽留,梅承贤和老伴答应多住两天。由于石光泽回了, 他一下子成了大家话题的中心。
梅承贤问:“你今年有没有希望上大学?”
石光泽说:“我辜负大家的期望了,恐怕连中专都考不上。”
石德发说:“还早呢,你可不能先失了信心。”
石小平笑着说:“高考可是万人上独木桥,能挤过的不多。”
石光泽基于自己的判断,把内心的想法对母亲说了,河埠虽然不是山里,但师资教育水平一般。常虹的姑父是县教育局的, 他曾想把常虹转到县一中去读,只因常虹自己不想转最后放弃了。从前二批高考录取的情况来看,河埠公社在陆南县偏中后,陆南县在陆川地区偏中后,如此类推,所以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
李正秀说:“只要你尽力了就行。”
梅承贤问完了石光泽学习上的事情,又问他练功有没有坚持住。说着,他走出堂屋,他要检查石光泽的丹田之气。
“嗯。引百会之气下行至丹田。”
李正秀笑着说:“表爷爷,您得把真功夫教给他。”
“我只能有选择性地教他一些功夫。”他又转过身来说, “你们年轻气盛,特别要加强修养。即便从我这里学到了一些真本领,也不能动辄逞强,除非有深仇大恨。”
在今天看来,梅承贤所谓的神打、点打功夫其实是一种蛊术,我国自西汉起延续了几千年,屡禁不止,直至今天仍在偏远的乡村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