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容关心的事情,秦大亮特别关注。这天,秦慕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梁思伟这些天到哪去了?也不知道在忙些啥,也不来医院看看我,陪我聊聊天也行哎。”
秦大亮心想,这个梁思维确实有点儿反常,给人的感觉吧,她的心一点也没有放在秦慕容的身上,难道她有情况了?不会吧?不管怎么样,得派人去了解了解,千万不能让我的侄儿吃亏。他把王智勇叫来,悄悄跟他说:“有个叫梁思伟的,和我侄儿在一个单位,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她最近都在忙些啥,是工作呢,还是自己在倒腾私活。要是有情况,你知道的……要搞清楚。”
“啥情况,你说明白了。要不然,我搞错了,你又要揍我。”
“你看你,笨死了。”伸手在王智勇的头上拍了几下子,说:“,啥情况,玩小白脸呗。笨蛋。滚。”
“噢,你说明白了,我就清楚了。你怕她给你侄儿戴绿帽子呀。”王志勇笑了笑说。
了解梁思伟的近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说,容易的事情,也不会叫王志勇去办。王智勇,鬼主意多着呢,眼珠一转就是一个馊主意。
梁思伟,是一个高冷女人。一般的人,她根本不接触。她的业余时间,基本上全都花在写作上。所以,了解她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这不是一般人,像王智勇这样的人,也就无法接触了。一天傍晚,梁思伟从办公室出来,刚走到县委大院的门前,她就看见了,在马路旁边的人行道上,新摆了一个水饺摊。这时,她的肚子叽里咕噜直响 感觉像是有点饿了。于是,她走到这个水饺滩上,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梁思伟对摊主说:“哎,老板,来一碗水饺。”
“好来,一碗水饺,这就下。”
一会儿,摊主打开热气腾腾的小锅盖,用捞勺捞出已经煮熟的水饺,放进配好各种佐料的大碗里,又加了一点原汤,双手将水饺端到梁思伟坐的那张桌上。
梁思伟望着笑容满面的摊主,心想,这个男人,怎么在这儿干起娘儿们的活了?好儿郎,应该好好努力,做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整天绕着炉灶,这不是在浪费青春吗?真是个窝囊废。
这个摊主不是别人,是秦大亮的一个小马仔,他就是王智勇。王智勇心想,要想了解到梁思伟的情况,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要在这个机关大院的门口,摆一个水饺摊。这水饺摊虽小,它的客流量应该不小,来这儿吃水饺的人,应该都是这大院里最普通的办事人员。他们操劳一天,来这里吃口水饺,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也许能听一些信息。说不定,这个小小的水饺滩,会成为一个小小的新闻发布现场呢。每个吃水饺的人,都有可能是自以为是的新闻发言人。王智勇是一边在这里练摊,一边在这里搜集新闻,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梁思伟用小瓷勺,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她先是用小口抿了一下,不烫,味道也很足。她把一小勺汤,一口喝了。回味了一下,味道真的还不错。她心想,嗨,这男人啊,要么不做事,真要是做起事来,就是比女人强。
梁思伟吃过水饺,付了钱,走了。王智勇失望地望着梁思伟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个性格孤僻的怪人,吃水饺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谁也不搭理。梁思伟就像是一个高风险的传染病人一样,有人看见她在这里吃水饺,都绕道走了。她离别人远远的,别人离她也远远的。梁思伟没走多远,一个身穿西服的中老年男人从背后追上来,他热情搭讪说:“思伟,我在门口等了你很长时间了。你在那里吃水饺,那边的人很多,我怕不方便,所以就没有过去了。”这个人紧走慢赶了几步,和梁思伟并排了。他一边走,一边解释说。
“中午不饿,没有吃饭。出大院的时候,没看见你。所以,我在那里一边吃水饺,一边等你。水饺吃完了,也没有看见你,我准备自己去了。”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崔瑞正,省委讲师团的副团长,人们也称他为崔团长。据他说,省领导有意安排来县里任副县长。
“你说今天晚上我们去拜会谁呀?”
“李长海,我们省里最著名的红学专家。和他交流,是一种文学享受。”
“下午在忙什么呢?”
“刚赶写完一份宣讲稿,感觉有些疲惫。所以,也想出来散散步。”
“年轻就是好,像花一样的娇艳。”说着,他用余光瞟了一下梁思伟摆动的手,把它握住了,说,“连手都是这样的柔软,润滑。”
梁思伟妩媚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羞涩地把手缩了回来。
崔瑞正情不自禁地吟起一首词来:“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
梁思伟羞涩地低着头说:“你有陆游的风情雅致,我却没有唐婉那修来的前世今缘。”
崔瑞正吟道:“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梁思伟说:“你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江水只能顺流,时光更不能倒着走。我们俩是两代人,年龄是我们俩不可逾越的鸿沟。哪有什么机会让我们俩只争朝夕啊?”
“昨天,无论她有多么灿烂辉煌,那只是过去的黄昏。明天,虽然她充满诗情画意。她也有许多不确定的未知因素。只有把握住当下,我们的生活才会丰富多彩。”
“把握好当下,对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冲破世俗观念,那一定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不信,反正我信。”
“他曾经为了我,冲破阻力,顶住了流言蜚语,和我走到一起来了。现在,我又怎么能把那些流言蜚语导演成现实呢?”
“人怎是要活得真实一些,才有幸福感。前怕狼后怕虎的,你活得累不累啊。再说了,你也要记住,他昨天的情感奉献,也不能使你成为你丈夫的感情银行。他昨天做了投资,难道他今天就有资格连本带利一起取走吗?不,绝对不能。昨天的错误,千万不能成为今天对你伤害的理由。超越自己,超越世俗。只有这样,也只有这样,我们的生活才具有时代的烙印。”
梁思伟陷入了沉思。
“请你大胆地把手交给我吧,让我们携手前进。”
梁思伟犹豫了一下,把手伸给了崔瑞正。崔瑞正的手心很温暖。
王智勇跟在梁思伟的后面走了一会,听到这儿,他愣住了。他站在那里,望着越来越小的梁思伟背影,眼睛眨也不眨。嗨,有文化的人,谈恋爱都和一般人不一样。
王智勇回到水饺摊上,心里还在想着这茬子事。
“老板,收钱。怎么啊,没看见过美女啊?眼珠都不转了。”
“两块……我在想,现在的人,真的时可以,够解放的了。我的妈呀,大街上,就敢手拉手了。牛。”
“怎么啦,只允许外国人在大街上亲嘴,就不允许我们中国人在大街上手拉手呀。”
“好来,收钱啦。欢迎下次光临。老哥,慢走。”
“你看,你这不是也有进步吗?你看那些国营饭店的人,客人来了,就来了。走了,就走了。不客气,也就算啦,有的还挂个脸,就像欠他二百钱似的。”
有两个女顾客,在水饺滩上,一边吃水饺,一边窃窃私语。
“看吧,看吧,老牛又想吃嫩草了。每天晚上,他都在这里静候着。看似巧遇,实际上在这里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斯斯文文,文质彬彬的,闷骚着呢。听说,他们在下放的时候就有一腿了。”
“是人,走到哪里,都在做人事。是妖,走到哪里,都要祸害人。这不,秦慕容,那个书呆子,只知道整天写写画画。我看他,是啥也不懂。要是我呀,八辈子娶不到人,也不会娶这样的女人。”
“你呀,我给你看过像了,这辈子,你做不了男人,就连下辈子,你也还是做女人的命。”
“既使是做女人,我也要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女人。”
“这年头,做本本分分的女人有啥用?人家不是拿着崔瑞正的一张纸条,就跑到机关来了吗?凭她那本事,就是块金条,也只能堵堵墙缝。这年头,两腿夹得太紧,有啥用?”
“夹紧双腿,这是做女人的道德底线。”
“形而上学。像你这样讲,这世界上就没有安娜卡列尼娜了,也没有朱丽叶了,更没有祝英台了,那些追求幸福美满的爱情故事又从何处而来呢?”
“他们这不叫爱情,叫老牛吃嫩草。老崔,做她爸都绰绰有余了。”
“这年头,就兴这。这叫做冲破世俗观念,追求个性解放,寻觅人间真爱。你懂不懂啊?”
“这老崔和梁思伟的事,难道秦慕容竟然会不知道?”
“这不就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吗?巧着呢,秦慕容这段时间不是出车祸了吗?他哪里会知道自己家的后院起火了。”
“这妖精,这几天,都守不住妇道啦,真是个骚货。”
“这叫再续前缘。哪里是这几天的事啊。”
“造孽啊。”
“你说是在造孽,他们说这是在追求个性解放呢。”
“你们在说啥呢?水饺吃完了没有?”
“女人说话,男人不要插嘴。”
“我是问,你们水饺吃完了没有?你们说的这些故事,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
“水饺吃完了,就不能在这里坐坐呀?”
“能,能,行了吧?”
“这不就得了。老板,你不道德啊,偷听女人讲话,你害臊不害臊啊。”
“人家做那事都不怕害臊,我听听都怕害臊呀,那我的脸皮也未免太薄了吧。”
“老板,来,给你钱。”
“好,来了。这就走了?咋不再坐一会呢?有你们在,我就是干得再晚,也没瞌睡,你们讲的故事太精彩了。我要是会写小说的话,我一定把他编成故事。也许会是部畅销小说呢。”
“书名就叫《水饺滩的风流故事》。”
“怎么又成了我的风流故事啦?”
那两个女顾客做了一鬼脸,嘻嘻哈哈地走了。
第二天,王智勇将耳闻目睹的这些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秦大亮听。秦大亮的脸,一会青,一会白。听到最后,他的脸,气得都像猪肝一样了,全紫了。肺,都要给气炸了。
秦大亮听到了这些捕风捉影的风流事,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跟秦慕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