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天,丁枝红又来到了秦慕容工作的地方,她说:“秦慕容,那个叫朱立强的人你还记得吗?”
秦慕容一边干的活,一边应答着说:“你是说上次参加谈判的那位首席代表吧。”
“他是我们公司技改办的大主任,我们公司总经理身边的大红人。”
“这和我有啥关系?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在我们东方重机公司,我只要认识你丁大主任就行啦。其他的人,认识不认识,对我来说都一个样,他们再大的官,再小的官,对我来说都一样,他们都是我的领导,又都不领导我,都不会给我涨半毛钱的工资。”
“这个朱主任啦,和你关系大着呢?”
“有什么关系啊?他怎不会聘请我到他们技改办去吧?”
“这下给你说对了,他就是要聘请你到我公司的技改办去。”
“丁主任,你就不要拿我开涮了。我,临时工一个,怎么可能呢?再说了,我来徽合市,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找工作的。要是在这里找不到她的话,只要一有她的信息,我还会去找她的。我可不能影响他的工作啊。万一,什么消息也没有,我还想回我们临江。”
“秦慕容,可不是我说你啊,我们徽合市比起你们临江那个小县城,发展的机会可要多得多了。现在是市场经济,人事体制改革已经开始了,谁也别想端上铁饭碗就想在那个岗位上干一辈子。庸者下,能者上。所以,朱立强才有这个权利来聘请你呢。听说呀,这个干部身份啊,也要取消了,要实行全员聘用制。这叫砸烂铁交椅。你回去,还有可能在外贸局工作吗?不是我说泄气的话啊,我看有点悬。”
“我也知道,这回去啊,事业编,肯定是没有了。可是,就凭我这双手,混口饭吃,我想应该没啥问题。”
“我看难。”丁枝红望了一下秦慕容,说:“我实话实说,你可别生气啊。就你这个性格,如果不改的话,在市场上想混口饭吃,我看有点悬。你的个性只合适做办公室,不适合做生意。那些做生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个个都是人精。从某种角度上讲,那些做生意的人,都不是人,是神。他们一会儿是神,一会儿是鬼。他们装神弄鬼的,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这些你能行吗?我看,你肯定不行。你只会见人讲人话。生意场上的人,一半是人,一半是鬼。你见过埃及有个雕塑,叫人面兽身吗?你少了那半截。悬在空中,不接地气,你的生意又怎可能会做得下去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又是你的优点,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扎扎实实。我劝你安安心心,找份工作做下去,这样,也许你还有可能会做出一番事业来。”
“我要是想找份工作,本本分分安静下来,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我为什么非要到你们徽合市来呢?我不就是心有不甘吗?心中有爱,却不能轰轰烈烈地再爱一场。为了事业,我也想再拼搏一下。我为什么就不能在家有个温暖的小屋,出门有一份乘心如意的工作呢?趁我现在还很年轻,我想再努力一次,再拼搏一回。即使我输了,我也不懊悔了。年轻人有梦,年轻让我有资格心存侥幸。我拼搏过,我努力过,我奋斗过。如果再没有成功,我也就不懊悔了。人有生不逢时的坎坷,人有扭不过来的命运。我不和命运拧着来。到那时,我只祈求我自己在坎坷之中仍能挺着腰杆走路,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我的心,仍然能平平静静,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秦慕容啊秦慕容,怎么说呢,我认为啊,我们每个人适合做什么样的工作,这应该是由这个人的综合素质来决定,那不是什么命运不命运的事情。把自己放在错误的位置上,你就会处处受到打磨,事事感到棘手。为什么说,人生需要自己好好的规划规划,就是这个道理。我们无论做什么事情,首先要认真分析岗位的要求,分析分析自己的业务特长和综合能力。有的岗位,自己的能力不能适应,非要硬闯,到处乱撞,撞了一头的包,还有救。难道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到了南墙才肯调过来头来反思吗?常人说,时势造英雄。这讲的就是环境因素。有的算命大师说,命中有贵人帮忙。我认为,那只是领导把你用在适合你发挥工作才能的工作岗位上,你才如鱼得水了。”
“大主任,你说得太好了,我心服口服。听你的,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反正,我到徽合市来,是两眼一抹黑。既然你丁大主任肯给我指出一条光明大道,我也不能闭着眼睛往黑路上走呀。”
“就这么说定啦,秦慕容。我来打电话给朱立强啦,说你很乐意接受他的聘请。”
“谢谢丁大主任。”
二
秦慕容到技改办上班以后,丁枝红还是经常去看望秦慕容,闹得技改办里的人都经常在背地里议论他们,都说他们在谈恋爱。秦慕容听见之后,也不知怎么啦,心里怦怦地乱跳起来。人家是大主任,自己只是个临时工。虽然,大家现在都是聘用人员。可秦慕容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就是个临时工,一有闪失,就得立马走人。无论如何,自己也不敢有那个奢想,更不敢另攀高枝。此时此刻的他,脑海里只有唐琳琳一人。
一天,秦慕容正在埋头写材料,丁枝红走到秦慕容的办公桌旁,笑眯眯地说:“秦慕容,今天是周末,晚上有空吗?我这里多了一张电影票,晚上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怎么样?”
秦慕容连忙站了起来,憨憨地笑了笑。既然丁枝红开口说了,他也就不好推辞了。他心想,还是去吧,管他同事议论不议论呢,过去就是因为自己处人待物不够灵活,结果才铸成大错,好好的工作,给自己不明不白地搞丢失了,怎不能现在又重蹈覆辙吧。得了,不就是去看电影吗,又不是去赴鸿门宴,更不是上法场,又何惧之有呢。
秦慕容一边整理桌上七七八八的东西,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矛盾,一边满脸微笑,时不时地瞟一瞟丁枝红的脸色。他内心胆怯了,终于他拿定了主意,小声地说:“去,去啊。既然是丁大主任的盛情相邀,这也是我的荣幸,我怎么会不去呢?”
“那就走吧。”
“还有十几分钟才下班,稍等片刻,好吗?”秦慕容说着,他还在收拾东西,碍着时间。
“没事,没事。我来和朱主任说一声。”丁枝红说着,这就扭过头来,向着朱立强的方向大声嚷道:“朱主任,工会发给你们的电影,你怎么没给秦慕容啊。”
“丁大主任,啥时来的,又来看看我们小秦啊。”朱立强站起来,一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一边说:“电影票么,工会就发了四张票,给谁呢?我想了想,就给了两个正在谈恋爱的小伙子了。秦慕容,下次工会发电影票,我一定给你留一张……”他说过,又瞟了一眼丁枝红,补充道:“两张也可以,两张也可以啊。”
朱立强走到跟前,对秦慕容说:“秦慕容,丁大主任找你有事,你还不赶紧的。这些材料有个啥?就放在桌上,没事的。丁主任,你有事,你们先去忙吧。”
“好来,还是我们的朱主任够意思,谢啦。”丁枝红微笑地对朱立强说。秦慕容感到浑身都不自在,走路都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才好了,慌慌张张地跟在丁枝红的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三
电影散场以后,丁枝红邀请秦慕容和她一起散步,回来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秦慕容说要回厂里的集体宿舍去休息。丁枝红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搀着秦慕容的胳膊,往公司的方向走。他们走到工厂的大门口,看见大门旁边的行人走道口的小门已经锁了起来。任凭秦慕容怎么喊,值班室内就是没有人答应。秦慕容急得团团转,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丁枝红摇了一下秦慕容的胳膊,说:“走,去我那里凑乎一晚上。这么晚了,我想也许值班的老师傅已经睡着了,你就是喊到明天早晨天亮,也不会有人来给你开门的,走吧。”
秦慕容先是大吃一惊,浑身都冒出虚汗来。他站在那里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走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你一个大男子汉有什么好怕的。要是说担惊受怕的,应该是我。走。”丁枝红望着秦慕容说。
秦慕容虽然已经是挪动了脚步,但是脚步还是迈得不快。丁枝红说:“你不要做梦想好事啊,更不要往歪里想。我有两个房间,我睡我自己的卧室,你就在我的客厅里凑乎凑乎吧。一晚上,讲是一晚上,其实,现在已经不早了。”
秦慕容无语了,只得跟着丁枝红走了,反正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丁枝红搀得紧紧的了。
到了丁枝红的家门口,秦慕容的双腿有些颤抖,他胆怯地问道:“你爱人问道,我该怎么和他解释。”
“怎么解释?你就照实说呗。”
秦慕容心想,这女人,够爷们,是个直爽的人。看来,在家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
丁枝红打开家门,开了电灯,秦慕容怯生生地走了进去。走进客厅,秦慕容没看见有人从卧室里出来。他扭过头,小心谨慎地对丁枝红说:“你爱人可能睡着了,你要不要进去和他说一下。”
“你是不是男人啊?树叶掉下来,都要把头缩得紧紧的,害怕把你头给砸烂啦。”丁枝红撅着小嘴,像是生气,又像是在打情骂俏地说着:“我跟你说,我单身,你信吗?真是搞不懂你,秦慕容哎。坐坐,我来倒点水。来者是客哈。”
秦慕容谨小慎微地轻轻地落坐在沙发上。丁枝红端来开水,秦慕容双手接着。秦慕容由于过分紧张,无意中将丁枝红的双手也捧在手中。秦慕容更慌了,将杯中的开水洒了一地,也洒到丁枝红的大腿上。丁枝红被烫得唉吆喂唉吆喂地直喊。动作敏捷的丁枝红,迅速地将裤子脱了下来。秦慕容更慌啦,伸手就去摸丁枝红的大腿。丁枝红含情脉脉地望着秦慕容,嗲嗲地说:“你真坏,故意的吧。”
秦慕容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傻乎乎地手忙脚乱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丁枝红裸露着藕红皙白的双腿,在客厅里走着。她拿烫伤药,坐在沙发上,在自己烫红的大腿上,一边抹烫伤药,一边用嘴往烫得彤红的皮肤上吹着。
“疼吗?”
“你讲呢?”
“一定很疼的噢。”
“那你还傻站在那里干嘛?帮我抹烫伤药啊。”
秦慕容蹲了下来,用手指蘸着烫伤药,在丁枝红那块烫得红红的大腿皮肤上,轻轻地抹着。丁枝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大腿和秦慕容的手指,头和秦慕容的头抵在了一起。
“好了,好了,不管它了。睡觉吧?”
秦慕容睡在客厅,丁枝红睡在卧室。
秦慕容睡下以后,就听见卧室内的丁枝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其实,秦慕容躺下来半天了,也毫无睡意,只是不敢动弹。他的脑袋瓜子,胡思乱想了一大气。他一会自责自己的思想有些不健康,一会儿脑袋瓜子又产生了一些七七八八的奇幻。
“慕容,你还是到卧室来睡吧?天冷了,我想你睡那里一定很冷的。”
丁枝红没有听见动静,又说:“快点啊。”
秦慕容抱着衣服,胆战心惊地走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