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钱莉华看见彭笑钢衣冠不整地从多吉利卡的客房里走了回来。酒老爷当家的彭笑钢,开门的动作特别的夸张,每一个动作好像都有些失控的味道。门扇“哐当”一声,撞到了门吸上。他的脚步,已经不能走出一条直线了,踉踉跄跄,歪歪倒倒地往床上栽去。
彭笑钢倒在床上的一刹那,仿佛又被席梦思床垫反弹了起来,上下波动了几下,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就像一根刚刚落水的树干一样,荡漾了一会之后,才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他连皮鞋也没有脱,就倒床睡着了。一会儿,他又将身边的一个枕头抱进怀里,嘟嘟啷啷叽咕着。声音很小,隐隐约约,勉强还能听见,好像是在呼喊着钱莉华的名字:“莉华,莉华,我爱你呀,我太爱你了……不许动,我就要这样……抱你睡觉。”不一会,就鼻鼾如雷,进入了梦乡。
彭笑钢进了多吉利卡的房间,搞成了衣冠不整的怪相。但是,他终究还知道自己要回来。钱莉华是又气又恨,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像是酸酸的醋性,又像是甜甜的蜜香,掺在一起,混在一起,搅拌在一起,说不出来是啥味道了。
昨天晚上,他们才睡在一个房间里的。今天,她就亲眼目睹了这样的光景,从多吉利卡客房里出来的那个怪样子,真是肺都气炸了。你彭笑钢,口口声声说你爱我,难道就是这样爱我的吗?你这坏东西,我才懒得理你呢。
钱莉华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看着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彭笑钢,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往混处想,想着想着,她的思维又突然逆向转了回来。这个彭笑钢,都已经醉到这个样子了,他还能干出啥坏事呢?也许是他酒劲上来了,浑身冒汗,自己在走廊里胡乱拽自己的衬衫呢。人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他还坚持扶着墙走回来,说明他心中有我,一心一意地想着我。是啊,他抱着枕头都在说,一定要抱着我睡觉吗。昨天夜里,就是被他这样抱着,进入梦乡的。想到这,她的心中的怒气,渐渐的又消了。她开始把他的鞋子,臭袜子,一股汗臭的衣服,全部扒掉,拿到卫生间里去洗了,又在阳台上凉了起来。
第二天,三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谁也没有那穷功夫,去瞎想,去琢磨,那些被阳光包裹在里面的东西,让这些烂事和时间一起消失吧。特别是钱莉华,该想的,在昨天晚上已经想通了。白天里的事情,忙都忙不过来,哪有那些闲工夫去想那些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呢。既使真的要去推敲推敲,那也要等到这阵子忙完以后再说。
时光真是个好东西,有些东西,经过她的慢慢稀释和急速的冲刷,就会越来越淡化了。或者,到了适当的时候,有些事情,就会直接被注入到健忘的时光宝盒里去了。打开,放出来的都是揪心的魔鬼,还不如放进里面,锁得紧紧的好了。
这是一笔大宗买卖,彭笑钢不敢掉以轻心,钱莉华更是像在如履薄冰一样,小心谨慎,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在完善着每一道工作程序。经过那次上当受骗的事情之后,现在的她,真真切切地知道了,在整个经营过程中,无论是哪个环节,只要稍有闪失,就有可能会造成万劫不复,倾家荡产,掉进万丈深渊的。到那个时候,那是永远也翻不过来身了。
多吉利卡的白糖已经装上货轮。所有的出关手续,她也办好了。她准备乘坐飞机,先回自己的故乡。
那天早晨,彭笑钢想吃煎鸡蛋。钱莉华一听,二话没说,拿着钱包就出去了。楼下就有早点店。她买好了,拧着回来了。她推开客房的大门,正好撞见,多吉利卡的双手正准备往彭笑钢的脖子方向伸,刚到脖子的两侧,像是要抱着彭笑钢的脸来亲吻似的。多吉利卡看见钱莉华回来了,脸上喜悦的神采顿时凝固了。霎时间,红晕就像夏季雷雨前的太阳,从面颊上一掠而过,喜悦飞速地跳越到惊愕,蹦到了镇定的神态。她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将双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在彭笑钢的衣领上,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不注重仪表,你看你,衣领也不整整,是歪歪扭扭的,一点也不整齐。”
的的确确,彭笑钢一向是洒脱惯了。他从来不在衣着穿戴上下功夫。钱莉华这几天,也是说了好几次,只是没有像多吉利卡这样,亲自动手,帮他整理整理。老外的热情大方,着实让钱莉华感动和钦佩。男同志,在家穿戴随和,还能认可。可是,要是出门在外,还是那样的邋遢,不一定会给人留下良好印象的。
“多吉利卡,你说的太对了。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要多多地提携他,指点他。只有这样,他才能在生意场上,树立良好的形象。为了今后能在生意场上站稳脚跟,打下坚实的人脉基础。”钱莉华一手拧着早点,一手拧着牛奶,笑嘻嘻地一边往里走,一边说着。
“密斯钱,你说的太好了,我爱你。密斯特彭是你的男人,我爱他,会像爱自己的男人一样的,呵护有加。在生活上,你们是伴侣。在生意上,我们是合伙人。只要我们今后在生意上继续相互关照,我爱他,就像爱我的钞票一样,一见到他,我就会欣喜若狂,如醉如痴。我多吉利卡的合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定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他的形象,就是我们生意的窗口。”
外国人说爱,就像嗑瓜子一样,张嘴就来。我们中国人,就不一样啦,说起爱来,是有分寸的。这里面,有沉甸甸的责任,更重要的,是有心灵交融的情感。她不是你多吉利卡说的,是你的钞票,是你的窗口。再往下说,他彭笑钢就成了你穿在身上的外套了,或者说是你拧在手里的坤包,仅仅只是向人展示的装饰了。说实在的,人啊,其实有些人啊,真是这个样子的。最起码,在我看来,彭笑钢不是这个样子的。也许,也许换个角度说,在她多吉利卡看来,彭笑钢就是这样子的。他彭笑钢只是多吉利卡手头上的一张名片,银行里的一张诚信额度表,难道不是这样吗?其他的,又是什么呢?什么都不是。他们的的确确就是这样。只是有的人,没有看破这一层,或者是,他们看破了这一层,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罢了。他们只是对方穿在外表上的衣服,为他们在招摇过市的时候装装门面而已。其他的,算个球啊。钱莉华坚信,任何感情,一旦掺杂上经济利益的纠结了,这种情感,就失去了应有的纯洁性。
“莉华,把早点放好,我们一起送送多吉利卡。”彭笑钢的一声呼喊,把钱莉华从遐想中拽了出来。
彭笑钢、钱莉华和多吉利卡一起走到大酒店一楼大厅的门口,他们将多吉利卡送上出租车,挥手说了声再见。
从大厅,走到门口,钱莉华看着多吉利卡一手拉着拉杆箱,一只手臂挎着坤包,洒脱,优雅。彭笑钢呢,这几天,无论到哪里去,还是拧着一个大帆布拉链包,死沉死沉的,很不方便。是的,我应该将彭笑钢武装武装了。想到这,她又不由自主地暗笑了一下,嗨,还是等这批化肥脱手以后再说吧。这些东西也太高档了,武装起来,肯定需要不少钱的。
化肥在南方特好销售,彭笑钢在南方的几个朋友就把这批货给吃掉了。彭笑钢和钱莉华收了货款,心情愉悦极了,悠然自得地在一家私营早点店里喝早茶。彭笑钢是一个典型的生意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和那些店老板,或者是看顺眼的,对上光的,拉拉呱。三分钟,大家就是朋友了。虽然,有的只是一转身的功夫,大家也就谁也不认识谁了。但是,也有的,后来还真的成了朋友了。而且,他们还非常的够朋友呢。
这个早点店,装饰的特讲究,既宽敞,又卫生。彭笑钢认为这个老板很会管理企业,可以在一起聊聊天。
“哎,小伙子,看样子,你不是咱当地人吧。”彭笑钢撇着当地的口腔说话。
“你说这是哄东的哎。得,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是徽合市人了。”这个伙计在彭笑钢的旁边坐了下来,说:“来这里出差,还是做生意啊?”
“你看呢?”
“有这闲工夫,看来像是出差的。不过呢,从面相上看,你真实的身份应该是个做生意的,而且是个做大生意的人。”
“听口音,咱们是老乡。哎,你怎么会大老远的,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到这儿,就为了开这家早点店啊,不是吧?”
“你看过《水浒传》了吗?如果你看过,你一定知道,谁自愿上梁山呀?那不都是被迫无奈,被迫上了梁山的呀。”
“那你是怎么被逼上梁山的呀?”
“老弟,不怕你笑话,是为了女人。说得文雅一点,是为了爱情。在家乡混不下去了,带着她,私奔,来到这儿的。”他用下巴指指那位站在收银台上的女人说:“怎么样,你嫂子漂亮吧?”
“还可以,说得过去。”
“在我们农村,这就是一枝花,贤惠,能吃苦。”
“老哥,你这就说对了。漂亮,管个屁用啊,能当饭吃吗?贤惠,能吃苦,这才是家庭过日子的根基呢。”
“讲给你老婆听的吆。”这个伙计用眼睛瞥了一下钱莉华说:“我看,弟媳妇长得很水灵啊。”
“说说你的故事?”
“说说就说说,好大事啊。”他转过身来,对着收银台的女人喊了一声:“哎,慧芝,泡三杯好茶,我在这里和老乡聊两句。”
马慧芝用茶盘端来三杯沏好的茶,送到跟前,笑嘻嘻地说:“大老远的,遇上个老乡,还真不易啊。来,老弟,请喝茶。”说着,她用双手端着一杯茶,递给彭笑钢。随后,又端了一杯给钱莉华。
马慧芝红着脸,对自己的丈夫邱收时说:“你不要整天没事干,把我们的那些事情,当大鼓书,说起来了。”
邱收时低着头,撅着嘴唇,吹着飘在茶杯上面的茶叶,没再开口了。
二
马慧芝和邱收时原本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远隔十里八乡。所以,谁也不认识谁。后来,生产队开始分田到户了。集镇上,逢集的时候,也允许社员去做生意了。这两个人,虽然不是一家人。可是,他们心里想的却是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咱庄稼人,要想发家致富,光是在地里面,是刨不出黄金的。要想尽快富裕起来,咱农闲的时候,就不要缩在家里面,得赶快从家里走出来,到集镇上,去做啥小生意什么的。
邱收时有文化,读过高中,在他们生产队里,是个了不得的大秀才,谁家有个半导体,收音机坏了,放到他手里,给他七捣鼓八捣鼓的,他都能给你捣鼓响了,又能听到声音了。所以呢,集镇上一放开,他是他们公社里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逢集的时候,摆个地摊,专门给人家修收音机。那时候啊,谁家里有个收音机的,那可不得了,那是个有钱人家。可要是收音机坏了,自己不会摆弄,那也只好拿出去修。一块的,五毛的,只要是不换零件,都好说。渐渐的,生意好了。邱收时索性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农村人,为人忠厚老实。亲戚租房子,哪能收钱啊,坚决不收。邱收时想,那哪行啊,这得给。人家就像打架一样,坚决不收。怎么办呢?送一只咸鸭子,用到开春再说。
马慧芝是在市场盘活后,她才出山的。农村妇女敢走出家门,那可是要冲出好几道封锁线的呢。公公婆婆要管。丈夫,一丈之内,不听话,那可是要用烧火棍伺候的。能不受皮肉之苦,冲关夺隘,那是很牛的娘们了。在咱家乡,咱算是南方人,做个饭,烧个菜,那还算行。可是那年头,谁会外面买吃呢?就是干部们外出办公事,也只是在农家搭个伙,交个五毛钱。农家人呢,也就多蒸一小窑锅鸡蛋。什么一小窑锅呀,就是农村卖的土碗。客气的,再多加一窑锅毛草鱼。邱收时说,小大姐哎,开饭店肯定不行。干嘛呢?炸油条,炸油香,可以试试。马慧芝不是糊涂人,一想,这主意不错,准行。逢集了,可火爆了,生意好得不得了。好主意,是人家邱收时出的,这等好事,可不能吧人家给忘了。所以呢,马慧芝就隔三差五的,今天拿几个油条,明天拿二个油香,搞得邱收时都挺过意不去的。
既然人家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通情达理的,咱有好主意,也不要再藏着掖着啦,赶快拿出来吧。邱收时说,我说马大姐呀,我看你这生意能做下去。要不,也叫你家男人出来,卖个汤汤水水的,比在地里刨食,那可强多了。
几天后,马慧芝的眼睛肿得像个鱼眼睛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哭了很长时间。那鱼泡眼肯定是让眼泪给泡肿的。邱收时看见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馊主意,是我出的。闹得人家两口子在家里吵架,自己有责任。所以呢,他就好心好意地安慰安慰马慧芝。邱收时,算是个文化人,安慰起人来,尽说些暖心窝子的话。一头冷,一头热。傻子心里也会想,更何况是马慧芝呢。
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呀,竟嫁个这样的男人,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要么就不说话,要说话,那肯定是从山头上滚下来的,让你受不了。这女人啊,嫁错了男人,那可是要受一辈子苦喽。
马慧芝的生意一天一天往前干,小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得舒坦了。这人啊,就是这个样子,肚子吃饱了,她就想着,思想能不能再快乐一点点呢。买个收音机听听。男人一听,一下子就来气了,给她就是一顿子鬼揍。这马慧芝心想,现在家里每周吃一次肉,那可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你现在,每餐还喝点小酒,这小酒又是哪来的?还不是我挣来的钱供你的吗。你倒好,你不哄哄我,我要买个收音机,你竟对我这样,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邱收时看见马慧芝的脸上和身上,又是青一块的紫一块,不免要问问呗。不问则罢,一问,马慧芝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安慰安慰吧。越这样,马慧芝越是感到憋屈的慌,自己这辈子,是倒霉倒大了,怎么就碰到这样的臭男人啊。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哭得越厉害,两个肩膀都抽搐得颤抖起来了。哄一哄吧,要不然,这样怎么做生意呢。一哄,不得了了,马慧芝竟趴在邱收时的肩膀哭起来了。满集镇上的人,个个都拿眼瞟他们。没几天,满城风雨地刮起来了,邱收时的老婆闹,马慧芝的丈夫打,硬是把两个一点故事都没有的人,硬是给促合到一起来了。
正统的思想观念,永远都是社会上的主流派。像我们这个样子,可想而知,在家乡的集镇上,肯定是混不下去了。那就走呗。嗨,要走,那就得走得远远的。两个人合计合计,私奔了。
人在外地,谋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开始,我们还是各干各的。可是,一试就知道,行不通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在这里,我们算是北方人喽,我们得入乡随俗。大油大荤的油条油香,在这南方没有人吃。他们吃的是口味,低盐的甜食,少油的素食。修收音机,在这里,更是一笔生意都没有。怎么办呢?另起炉灶吧。她干起早茶。手头没有银子,做什么事情都难。小生意嘛,慢慢做吧,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
我邱收时呢,做的可就不是人事的活啰。旧家电翻新。旧电视机,换个线路板,整个名牌外壳。在这里,做这生意,钱赚的快呀。坑人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一路顺风顺水的。那市面上,小毛贼,谁管你呀。大肥猪,长膘了,够上秤了,那就不一样了,时间一长,肯定有人来盯着你呀。结果可想而知,出大事情了。
大事,小事,其实都只是一个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在我们这里,有一句口头谈,说是能拿钱摆平的事,那都不是事。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些狂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人说的。不过呢,遇事不能回避,这是真的。得托人,得找关系,得把事情摆平。人生地不熟的,这该咋办。这女人嘛,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把钱捂的死死的,窝在家里,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乱抓,那有啥用。
这年头,光认识钱不行,得认识人。钱是死东西,不会说话,没有情感。钱是什么?你不花它,它就是冰冷的一张纸,什么都不是的废纸。人,就不一样啦,人是什么呀?那些肯帮助人的人,就是有血性的救世主。你不信啦,我信。人就是人的救世主。他有思想,有灵魂,知道怎样救人,知道怎样拯救社会。人人都得救了,哪还有不相互提携的呢?
大善人,在我们北方,她就是我们迷路时的北斗星。在南方,她就是我们失去航向时的灯塔。舍得花钱,人就能认识人。舍得花钱,又舍得花时间,就能认识有品味的人。认识那些有情有意的兄弟姐妹们,人就不会孤独,交流,沟通,哪还有走不出去的迷途呢?这社会,好心肠的人,心地善良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了趣了。也许,这是上帝的恩赐,好人都让我给遇上了。
损失一点银子,那又算什么。多认识几个人,那就是一片大森林啊。你要什么,里面没有啊?所以嘛,多撒些票子,那些没有情感的票子,那算个啥啊。挣来的票子,就是用来花的。这一点,我不心疼。我老婆,那就不一样啦。她说,那可是我们俩辛辛苦苦挣来的,白花花的银子呀。这娘们,你说傻不傻,人在这世上,是有舍才有得呀。这一点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攥在手里的是废纸,能花出去的那才叫钱。
在高人的指点下,我舍去的,只是小小的一点点,得到的却是一条崭新的光明大道。我摒弃了那些坑蒙拐骗人的勾当,我和老婆一起,扩大经营,做这么一个,大一点的早茶店。
今后,你来这儿,相信哥们,你就来这里,咱们喝杯早茶,聊聊天。
彭笑钢觉得这餐早茶喝得是有滋有味的,心里感觉美美的。钱莉华呢,她也感觉到,这餐早茶喝的有味道。但是,却是一种酸酸的味道。这两个生活在相对保守固化地方的农村人,都能演绎一场如此浪漫的故事,更何况彭笑钢和多吉利卡,那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啦,他们会不会也擦出一点火花来呢?如果,他们要是擦出了火花,会不会烧掉我们这个刚刚筑起的爱巢呢?彭笑钢衬衫纽扣搭错了位置,多吉利卡那纤细的手指,伸到了彭笑钢的脖子,这一幕幕的景象,现在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了。我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我得跟他说,我想结婚了。这事情不能拖,也拖不得。
在回家的火车上,钱莉华和彭笑钢聊到了婚事。他们的话,聊得很投机。其实,彭笑钢也有这个心愿,他爱钱莉华,那是从骨子里面去爱她的。虽然他曾经也喜欢过马小妹,也和多吉利卡上过床,那都是一时的激情。马小妹想踮着脚,往上攀一步。攀上了那一步,我,也许就不是我了。多吉利卡,她是想在这儿找一个生意上的精神依托,这是可以理解的。她,人很美,感情生活,也是丰富多彩,浪漫潇洒得一塌糊涂。我们这儿的人,是无与伦比的。但是,在彭笑钢的心理,钱莉华是最适合他的人,和她结婚,今后的生活,一定会很踏实,很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