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彭笑钢到家之后,放下了行装,要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去百货公司买东西。他想挑选了一件精美的礼品,送给自己未来的丈母娘。
他拿着精心细选的礼品,满心喜悦,兴致勃勃地向钱莉华家走去。一路上,彭笑钢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看见人行道旁舒展出来的树枝,他也要弹跳起来,伸直手臂,努力用手掌去触摸一下树叶。看见有人侧脸望他,他也会笑嘻嘻地向别人打声招呼,嗨喽,你好。路人,也只好友善地向他微微笑一下。有时,他还一条腿猛然往上一弹,另一条腿弯曲着,一蹦一跳地走着。你说调皮不调皮,逗人不逗,活像个淘气的孩子。
到了钱莉华的家,开门的是钱莉华的妈妈柳春燕。柳阿姨今天也是特别的高兴,像是捡到二百钱一样,沉浸在喜悦中。她很客气地将彭笑钢让进客厅里。
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是一个帅小伙子。从装扮上看,就知道是位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柳阿姨介绍说,他是钱莉华的同学,叫邵武义。彭笑钢和邵武义握握手,寒暄了一会儿。柳阿姨说要来给彭笑钢沏茶。邵武义亲热的称呼一声:“妈,我来吧。”柳阿姨也没客气,俨然像一家人一样。邵武义又是给彭笑钢沏茶,又是给敬烟,客气得使彭笑钢都感到有些踌躇了。
邵武义叫第一声“妈”的时候,就把彭笑钢给搞懵了。难道钱莉华还有一个姊妹吗?不会吧,没听钱莉华说过嘛。彭笑钢心里泛起了嘀咕。也有这个可能,完全是有这个可能的,怎么会没有呢?我的一个同学,他家就有两个小光头。
钱莉华没有回来,彭笑钢看见这情景,又不好打听,那样会太唐突了。所以,他只能坐在一旁喝茶,陪聊。
客厅的大方桌上,放着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想必应该是这位邵武义刚送来的。自己拧着这一件东西,虽说是精美,那也未免显得太寒酸了。
柳阿姨说:“武义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丫头,整天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又怕摔了,不知道怎么心疼她才好。这下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
“妈,你放心吧。我一定像您一样,爱护钱莉华。我爸妈,也会像爱我一样,爱她的。”
“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邵武义是一口一个妈妈地称呼着,可亲热了。柳阿姨就像喝了蜂蜜一样,心里甜丝丝的,脸上也是乐呵呵的样子,满屋子充满着喜悦的气氛呢。
也不能这么说,坐在一旁的彭笑钢,听着,听着,心里面就不是那个滋味了。一路上,他欢心喜悦的心情,突然之间,化作了阴霾,化作了阵阵刺骨的寒风。那每一句的话语,都象是一把把无形的锥子一样,扎进了自己的心窝。钱莉华,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踩两只船啊。暗地里,他把牙齿咬得咯吧吧响,心里恨死钱莉华了。
我的妈呀,好险啊。现在发现还为时不晚。这人生也太险恶了,赶快,马上,我得避开这个感情的漩涡。赶快,马上,我要穿越这湍急的爱河。赶快,马上,我得立即上岸。
彭笑钢上岸了。钱莉华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呢。几天来,她一直都没看见彭笑钢微笑的脸蛋了,心里有些发毛了。怎么啦?她有些懵了。彭笑钢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每天都会编个故事,找个理由,来办公室看看我的。怎么啦?这几天他怎么会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呢?前三天,钱莉华还能忍得住,她等着彭笑钢来找她。三天后,她再也无法忍下去了,整天就像是失魂了一样,心里老是想着他,惦记着他。她决定,不顾做姑娘的害羞了,自己亲自去找彭笑钢。
她到彭笑钢的家去找他。那个俱乐部的人,都说没有看见彭笑钢,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没有单位,早就下海了,是一个自由职业人。你说他是生意人吧,他又没有个公司。他的几个关系很铁的哥们,她也去找了。他们也都说没有看见他,也是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而且,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她心里泛起的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晚上,钱莉华回到家里,她整个人就像没魂了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她妈妈看见了,就坐到钱莉华的身边,说:“怎么啦?莉华。是不是马上离开家了,心里难过啊?都在一个城市,又不是嫁到国外去了。想妈了,你就回来,看看老妈。”
“老妈,你在说什么呀?”刚听见这话,她只是无精打采的,随口这么一说。慢慢的,她晃过神来了。原本,她像焉了的花一样。猛然间,又像是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咯嘣一下震撼了,又像是受到了倾盆大雨的浇灌,一下子又来了精神了。她记起来了,她要彭笑钢回来以后,就到她家来提亲的。看来,他真的是来了。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她惊讶地问妈妈:“他来了?”
“来了,好几天前就来了。他没跟你说?他是来提亲的。”
“说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敢不说啊?”钱莉华将头依偎在妈妈的肩膀上,撒娇地说:“妈,我饿了。”
“好,好,好。我把饭菜,再来热热,给乖乖宝贝吃。”
钱莉华一边吃饭,一边在想,这个彭笑钢,不知道又在耍什么鬼把戏,是不是跑到外地去筹办结婚用品了?那也要和我说一声再去呀。噢,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呀?真是的,搞得人家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想着想着,她自己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二
钱莉华在公室里,正埋头起草一份报告,邵武义悄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走到钱莉华的身边,嬉皮笑脸地戏谑说:“媳妇,我来了。”
“这是在办公室,说话正经点。说,有啥事?”钱莉华抬起头,望着邵武义美滋滋的笑脸问道。
“几天没见了,想媳妇了呗。”
“说话没个正形。再不说,我可就不理你啦,我在起草一份报告,领导催得很急。”
“报告你一个天大的喜讯,那天,我到你家去提亲啦!你妈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的婚事啦。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啊。”
“你在瞎胡闹什么呀?再胡闹,我就不理你啦。”
“我是认真的,一点也没有瞎胡闹。”
“十有八九,你在我家里,听我妈说了,我男朋友到我家来提亲了,你才这么来恶搞一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那些花花肠子啊。”
“你是说那个油头滑脑的小伙子吗?”
“你们见过面了?”
“他去你家的时候,我在场。”
“我就知道嘛,要不然,你今天怎么会来这儿,满嘴跑火车,胡侃一气呢。怎么样?他比你帅吧?祝福我吧。”
“那傻小子,表面上看,好像城府很深。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那天,他待在一旁,一句话也不吭,哑巴了。”
“不可能吧?你在嫉妒他。他很健谈的。”
“得了吧。他在一旁,是一句话也没有插上嘴。”
邵武义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钱莉华心里犯起了嘀咕。她说:“你说……是真的。”钱莉华慌了神了,满脸狐疑地望着邵武义。
邵武义点点头,似乎是怕挨怒了钱莉华。自己耍小聪明,自己心中有数啊。他得把这件事情抟圆了。一旦散了架,一切都会全功尽弃的。
钱莉华木然了。她恨自己,恨自己昨天怎么没有向妈妈问清楚,以至于今天这样阴差阳错,弄成这样尴尬的局面。彭笑钢失踪了,失踪的原因已经很清楚了。我和邵武义,真的只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不要说是谈恋爱了,就是在平日里,往那方面想的心也没有啊。我只是只是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好同学,在一个城市里工作的好同学,仅此而已啊。噢,对了,只是他平日里好和我斗嘴,媳妇,媳妇地乱喊。没想到,他暗藏心机,这不是把我给坑了吗?邵武义啊,你真不是人呀,你怎么能做这种不是人做的事情呢?这感情上的事请,是你情我愿的。你爱我,我也要爱你,那才行啊。你怎么能背着我,做这种的缺德带冒烟的事情呢?你真是个衣冠禽兽。战胜了,你就占有了?爱情,她是两个人情感的融合。只是肉体上的融合,那是畜生。你耍这些小聪明,你既是害人,又是害己啊。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禽兽都不如哎。钱莉华在心里暗暗地谩骂着邵武义。
再骂也是白搭。那天,彭笑钢在场,他听见邵武义和我妈提亲的事情,那还不是气疯啦。你彭笑钢是不是男人啊,别人当着你的面,抢走了你的老婆,你怎么会无动于衷呢?我真怀疑,你花了那么大的心思追我,是不是真心的?我可是真的被你的真诚所感动了。你知道吗?我被你的炽热的爱感化啦,坏蛋。我为你的奉献,也做出了奉献,你怎么能临阵退缩呢?
我怎么竟是在责怪别人呢?这事情,放到谁身上,谁不生气?这边我和他私定终身,那边家里人又和别人在谈婚论嫁。家里人和别人谈婚论嫁我会不知道?骗鬼呀。骗鬼,鬼也不相信哎。这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会暴跳如雷的,谁都会把肺给气炸啰,更何况他彭笑钢呢。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又不缺追求他的漂亮女孩子。
他彭笑钢会不会在责怪我,责怪我水性杨花?责怪我贪图虚荣,责怪我贪图钱财。彭笑钢,你躲着我干什么?让我当着你的面,给你一个解释。让我在你的责骂声中,洗脱我的耻辱啊。给我一个机会啊,彭笑钢。你不要躲着我呀,彭笑钢。我现在是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上帝呀,我该怎么办呀?
彭笑钢,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吗?你不要怀疑。你要是怀疑我对你的爱,那就是在怀疑,在黑夜的天空上有没有月亮一样。我对你的爱,是纯洁的,像洁白的雪莲一样的纯洁。上帝可以作证,我爱你的心,像甘泉一样的清澈,深情。请你不要怀疑啊,彭笑钢。
我爱你,真心实意地只想嫁给你,彭笑钢。我对天发誓,我和邵武义,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这人太坏了,太会耍小聪明了。彭笑钢,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呀?你要是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呢?
邵武义看着钱莉华的眼睛。钱莉华的眼神是呆滞无神,邵武义是什么也看不见。钱莉华飘逸不定的心思在心里,不是在天上。你又怎么能看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