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周,寝食难安。精神高度紧张。
刘笑,还是那副老样子,只是上课用心了许多,白露发现,除了孙易阳,好像两个人再也找不出共同的话题。
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也该画句号了。尽管有不同看法和意见,并不影响两人的友情。她俩还是好朋友。
这天,李冰说好像好久没有换桌了。也是,自高一九月份入学,到现在还没有换过座位。这种情况,可能是八班两个班主任没有交接,也可能是八班同学事比较少导致的。
班主任刘老师摸摸脑袋说:“对不住大家了,把这事给忘了。”
其实,大部分同学根本不想换桌。你想啊,前后左右都是熟脸,谁还愿意挪窝啊!
班主任把换桌这件事交给班长。班长统计一下,只有李冰一个人举手愿意换桌。大家都乐了。看来,刘笑和自己真的有缘啊。座位,究竟是没有换,马上高二了嘛。
九科很快考完了,两天之后成绩出来了,白露第八,刘笑二十,孙易阳三十。
放假了。
回到家,看到小妹妹,又白又胖,白露心想,这个假期要多带妹妹,替替娘。刘笑,在假期找过白露几次。这天,非要拉着白露去孙村赶庙去。孙村是个大村,足足顶四五个白家庄。
这种庙会,在华北平原是常见的。来源嘛,应该是感谢鬼神一类的,因为凡是庙会必有小庙,还有众多善男信女烧香拜佛,布施舍粥。一村人,都过庙,准备上好酒好菜款待亲戚朋友。而亲朋之间的感情在庙会中加深加浓。白露向来喜静不喜动,喜聚不喜散。看到大家热热闹闹的都很高兴。看到曲终人散、杯盘狼藉就会没有来由的心酸,甚至想落泪。所以,聚会,一般不去。
都十七岁的大姑娘了,连门都不出,这怎么行?娘唠哩唠叨,刘笑又来家里叫了两次。两个人骑上自行车,出发。
乡间的柏油马路上飞驰着两辆自行车,老“飞鸽”带着鸽子一般的年轻姑娘。清晨的风拂过发际,一片片玉米田,纷纷后退。风动叶摇,“唰唰”,谁在窃窃私语?蛐蛐在田头草窠窠里断断续续地哼唱。蓝天飘过大朵棉花般的白云,白云翻腾挪移,尽情展示其丰姿。太阳正艳,刺的人睁不开眼。仲夏,天气,有点热。
半小时后,到了孙易阳家。天哪,都是自己同学,竟然来了四十二个人。女生聊天嗑瓜子,男生抽烟喝酒,不一会儿就有喝多脸红的男孩子。白露有点手足无措,转了两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刘笑和几个女同学聊的热火朝天。白露叫了她几次。她只管答应,就是不动地方。很无聊,白露走出孙易阳家门。街上也是人挨人,人挤人。有些头晕,信步走到村外。这里,只有步履匆匆的几个行人。两排垂柳,长枝拂地。风,暖暖的柔柔的。玉米田里的玉米有一人高了。蝉,在田头树上鸣叫。
这里,没有人。柳树,一人合抱,两只手还搭不着。白露,拍着柳树,慢慢的往前走。一个人真好。
孙易阳,老早就看见刘笑和白露来,他的眼睛闪烁着光彩,白露没有看到。
看到白露走出自己家门,孙易阳瞅空子也溜了出来。
正午的日光很毒。白露走在树荫下,有小沟渠,双脚齐跳过去。在井渠边,蹲下身来。用手潦水玩。用清清的井水洗一把脸,凉凉的沁人心脾。闭上眼睛,真享受。再睁开眼,蓦然,孙易阳出现在眼前,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鬼似的,没声音啊,孙易阳。”
“你才鬼似的。一个人跑这里招魂啊,你看看周围有人吗?这么高的庄稼。不怕坏人啊!”孙易阳做个掐脖子的姿势。
白露这才回过味来。的确,走远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隔着一条沟渠,很清晰地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的是怪异。白露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周围的青纱帐仿佛会动,都向她压来,她站起来,有些头晕,脚下踉跄,几乎掉进沟里。
孙易阳,立马跳过来,抱住她的腰。
“放开我。”
“不怕掉到水里,衣服湿了。”孙易阳嘴上说着,还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谁让你抱我来着,该打!”白露脸涨的通红。
“打啊!打是亲骂是爱,你打啊。”孙易阳说。
白露扬起的手臂落了下来。眼圈都红了。
孙易阳说:“你还不谢我!今天的事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心里想,我天天都记着你那少女的馨香,怎么会忘,又怎么能跟别人说。
“我,孙易阳,如果把今天的事说出口,把今天我抱白露的事说出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没那么严重啦!你只要不说就行了。我是怕刘笑介意。”
“刘笑!?你介意她喜欢我。”
“没有啊!”
“那是她的事。你可以告诉她,我不爱她。”
“你自己说。我管不着。刘笑要是听到这话,会气死的。”
“还要我说一遍,我不喜欢她,那是她一厢情愿。”
“你俩不是都拉过手了!”
“那是她拉我。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嗯。”其实孙易阳声音挺好听的,他穿一件雪白的半袖衬衫,足足比白露高了一头。
“可是刘笑是个好姑娘,她能弹会唱,活泼开朗……”白露搜肠刮肚地去搜寻自己所知道的好词。
“够了!”孙易阳生气的大喊。
“我心里有人了,装的满满的,在痛。”孙易阳喉结在动,声音发颤。
“不会吧。没关系,时间会告诉你,刘笑是最好的。”
孙易阳不再说话,也不看白露。白露见孙易阳不理自己,很无趣地说:“回去啊!”
孙易阳挡在白露面前问:“你有男朋友了吗?有喜欢的男孩子吗?“
“没有。等考上大学再说吧。”
“你,肯说话算话。考上大学再谈恋爱。”
“那当然了。”
“拉钩,发誓。”孙易阳还挡在白露面前,不肯让路。
“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啊!好吧。”
两个小指勾在一起。“
拉钩上吊,说话算话,谁若变卦,白露变小狗。”
“你才变小狗。”
两人边走边聊。白露奇怪了,连着四年同学,今天两人说的话比那四年加起来还多。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爱说,还挺健谈的。孙易阳问她打算考什么大学,白露毫不犹豫地说,师大英语系。
“挺实际的。”孙易阳笑了。
“你呢?”
“我有的选择吗?师大美术系。”
“奥,一起做同学,好啊!”
“当然好了!”
“孙易阳,那个,午饭后我就回家啦,照顾我妹妹啊。”
点头,随手在她头上一扬。白露摸下来一朵小雏菊。随手甩给他,撒腿就跑。
孙易阳,没有追她,只是紧紧攥住拳头,小手指还有白露的余温。
白露扭头看他还站在原地,她指着他大声地笑。白露的笑声仿佛从空中传来,宛如天籁之音。孙易阳醉了。
孙易阳真的醉了。白露后来听刘笑说,那天孙易阳喝了好多酒,一直在笑。把他娘吓的不轻,以为他怎么了。
喝醉的男孩子或许都是这样。
暑假,只有四十天,还没有找到感觉,就飞快地过去了。
这已经是高二了,还是原来那些面孔,熟悉而又有几分陌生。还是原来的老师,授课方式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知识内容都在加深。白露一头扎进书本里,还是觉得吃力。至于假期赶庙和孙易阳说过的话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被堆积如山的作业淹没。
英语老师刘老师出了三个汉译英的句子。白露半个都没有译对。一个句子单词写错,一个时态搞错,一个人称搞错。这些字母,就像小蝌蚪一般在眼前打旋,让人恶心,反胃。但是这样下去不行啊!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下次考试,就彻底玩完了。
这只是一个开头,后面紧跟着一大堆问题都出来了。物理凹透镜成像图画不出来。政治做题时,老师敲着白露的脑袋,直瞪眼:“跑题了,还往下写。审题!”白露想,就差吹胡子了。化学讲氢的衍生物,全乱套了,都糊涂了。
数学课上,老师让答线段的数值,本应该是“线段的长度前面加上正负号”而白露答成“有向线段前面加上正负号”,因为一个词的错误,概念不清楚。老师白了她一眼,让她戳了一节课。这,是白露读高中以来第一次被罚。
白露这几天真是倒霉催的,感觉屋漏偏逢连夜雨,一腔苦水无处诉说。本来想向刘笑诉诉苦。可是刘笑三句话不离孙易阳。蓦然想起假期孙易阳的话。白露很同情刘笑。所以不再叨扰她,让她去经营自己的爱情去吧。白露就稀罕了,就这样,刘笑,孙易阳的学习成绩也差不到哪去。想想自己,是破罐子破摔,还是迎难而上,抉择很痛苦。不记得谁教过她,当面临取舍抉择时,在一张白纸上,一定是白纸,列下两个选项,每个选项列出选择它的理由。如此决定取舍。不知道这种方法可行不可行,姑且试一试再说吧。
也许是从小爹娘把她放在田野里养活的原因。白露的性格自然带有一些野性和不服输。
挑战,本身就有一种头破血流,血淋淋的感觉。白露生病了。嗓子发炎,有痰,咳嗽,半夜睡醒,咳的更厉害。睡不着,索性穿上衣服,筒到被窝里,点上蜡烛看书。
一元两角,十二根的蜡烛,在期中考试前竟然用完了。一杯水,一根蜡,一只笔,一本书,一个本。是白露半个月的生活方式。
概念弄不清楚,尤其是数理化,白露基础不好,就一个字一个字抄一遍。一个词一个词去品味。
是的,付出,就会有回报。半月时间,嗓子在不知不觉中好起来了。那些难以理清的概念终于清晰了。是的,理科的东西,弄不清楚概念,根本就没法做题。语文上,两次课堂答题都不够理想。一是老师让分析《祝福》第一段的写作手法,白露只分析出从人的感官角度描写,没有看到还要从空间角度描写;对于鲁四老爷的性格分析,白露只分析出鲁四老爷是封建礼教的维护者、体现者,是致祥林嫂于死地的刽子手。而没有看到鲁四老爷的迂腐陈旧。每一次回答,都离答案差那么一点点,着实令白露头疼。
期中考试的结果,白露排到第八名,很灰色的成绩。刘笑、孙易阳,一个二十多,一个三十多,没有多大变化。
算算时间,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