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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密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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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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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过岁月长河》》连载

第五十三章 房子媳妇

白露他们四个紧张地准备结婚用品。

“白露,你拍不拍婚纱照?”张婷问。

“我们打算拍呢!”苏茵说。

婚纱?白露第一次听说,连好友燕子结婚时穿的都是时下流行的衣服,也没有见到她和孙波阳拍的什么婚纱照。

“咱们都在老家结婚,老人不让穿婚纱结婚,那就去影楼拍一套婚纱照。反正我一辈子就想结一次婚,没打算拍两次婚纱照。”张婷说。

看来,她们俩是商量好了,这也不是和白露商量的,只是通知她一声。

“你怎么样?”张婷问。

看着白露不吱声,捏捏她白皙的脸蛋。

“干嘛?”白露才醒过味来。

“问问你准备不准备拍婚纱照?就是电视上演的那种穿婚纱的照片。”怕白露不明白,张婷从头到脚比划一遍,“那种洁白的,寓意着婚姻的洁白无瑕。”

“结婚还有这么多讲究?结婚不是俩个人的事情吗?”

“哪里是两个人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几家子的事情!”

“张婷,你是不是结过婚啊?”

“什么啊!”

说到底,她们几个还没有胆量穿婚纱结婚,只是想去拍一拍婚纱照。

“吱呀!”吴桐老师推开门,“丫头们,不能光顾着自己幸福,把你们的同学们、朋友们给咱们学校的张志文介绍一下哈!”

“耶!”苏茵用两个手指比出一个姿势来,苏婷在吴桐老师身后比出一个鬼脸来。

白露没有说话。这个张志文,也是今年分配过来的中师生,但是他年龄并不小,报到那一天,白露看到他的年龄是25岁。正常读书读中师的话,毕业年龄应该是19岁。这也应该是一位有故事的老师,这几个月,因为没有教一个年级,所以白露对他了解并不多。个子不高,头发板寸,人倒是挺精神的。

隔了三五天,苏茵、张婷和白露又凑在了一起。

“白露,你知道吗?我们给张志文介绍了个对象,人家女孩子在大石城职教中心教职高呢!”

“挺好的!”

“你不知道啊!人家女孩子浓眉大眼,杨柳细腰的。可水灵儿了!”苏茵说。

“入你法眼的应该是不错的。”白露说。

“嗯嗯,那是那是。”苏茵点头,这个自小生活条件比较优渥的女孩子,被分配到同里乡中是屈就,而且苏茵一分配到这里就说了,最晚明年暑假她要调到大石城职工子弟学校去,那可是一所职工子弟学校。

“看着俩人还行吧?”白露问。

“金童玉女。就是咱们这位稍微有点儿大,不过也没关系,男的大了知道疼人!”

“苏茵,得了吧!谁?昨天还说,女大三抱金砖啊!”张婷挤一挤眼,精心画过的眉毛也变了型。

“呵呵,我比王晓东大了三岁,咋的啦!”苏茵说,但是她的对象海阳市棉麻公司的王晓东。

“听说你家那口子开煤厂了,黑白通吃。”白露淡淡地说了一句。

“天啊!这个可不能乱说,他是公职。”苏茵赶紧捂住白露的嘴,一股沐浴露的香甜混着花露水呛鼻子的味道直冲白露的鼻孔,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在苏茵很快松了手。

那个年代,做生意是偷偷摸摸地,要不然被开除公职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不知道咱们张老师,去相亲也不打扮打扮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一条大围巾,好家伙!脖子里缠上两圈,还长着那么一大截。”张婷用手比划着。

“不会吧,挺精灵个人。”白露说。

“啥啊?你不知道,张志文那个打扮差点儿没把我和女方介绍人笑死,我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回头我问他,咋这种打扮,张志文说就这幅德行,看上就干看不上拉倒。”苏茵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

白露心里默默地说:我跳过了相亲这个环节,从暗恋到结婚,似乎少了些什么?是福是祸,自己也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苏茵看到白露目光有些游离,用手在她眼前晃一晃。

“白露,白露。魂呢?”

“喔喔,你说什么呢!”白露龇龇牙,雪白的牙齿露出青春的光洁。

“算了,不跟你说了。”

“苏茵,走。出去转转。”张婷说。

“别走啊,我还等下文。”白露拖住张茵的袖子。

她知道苏茵是存不住话的。

“他们谈了大概半个小时。”“这挺正常。”张婷说。她可是相亲老手。挑的最多。

“张婷,我告诉你,这结婚就和捡麦穗一般,总觉得前面有好的,个大的。等到了地头才发现,错过了!你已经错过最好的了。”

“苏茵,我知道了。好像你种过地似的。别跑题,谈张志文。”张婷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她的睫毛涂过睫毛膏,又黑又粗。

苏茵说:“我又没当第三者,没有看人家聊天。回来滞后,张志文告诉我,女孩子没有跟他提房子的问题。他觉得可以再接触一下。”

白露知道,张志文家里也是农村的,他也是补习了好几年才考到大石城师范学校,又一位中师毕业生。他家里姐妹好几个,白露知道他有个弟弟,和白露高中同学,现在在省城海阳市读大学。他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在上一世纪九十年代,很少有人贷款买房,要买就是全款,不买的话,家就安在农村。好在,白露他们距离县城都不太远,摩托车一开,二十分钟就到。对于大石城这样的半平原半山区县城来说,同里,可是个宝地,这里的故事也就多了许多……

“春脖子短”,意思是说,春天很短暂。一出出好戏又要开场了。

看,好一个乡村大舞台!红脸的关公黑脸的张飞闹喳喳。好一个乡村大舞台!台上的演员台下的观众笑哈哈。好一个乡村大舞台!历史的传说现代的演绎红火火。

鼓点响起来,二胡拉起来,村子里又开始唱大戏。戏台搭在村北文化广场,夜幕降临,晚霞在西边的天空还有一抹殷红,人们就早早吃过饭,静等戏剧的开场。

近了,近了。锣鼓声更为清晰和悦耳,还有那咿咿呀呀的哼唱。漆黑的夜,明亮的灯,还有舞台上的演员布景和道具。一切,宛如仙境,又如海市蜃楼。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放电影和唱大戏,是最重要的娱乐活动。那个村里有这两样活动,三里五乡的老百姓会聚在一起,那场景,几百人甚至是上千人聚在一起,那种热闹是无法用语言文字来形容的。

戏台搭在村外漫场野地开阔处。一般是三个大帐蓬,一个戏台,两个化妆间。还记得我们村里在几年后修建了一个大戏院。戏台有篮球场那么大,尖顶扣瓦。有前台,后台,化妆间还有厨房。台下是洋灰抹就的条凳,一排排,相当整齐。

那时的戏院,也只在正月间和庙会时才会使用。所以,那么大一个戏院子,对于小时候只有六七岁的我来说,很是神秘。而在唱戏时就更是令人神往。

小时候看戏,并不知道唱的是何种剧目。只是看到戏台上花花绿绿的戏服和亮闪闪的配饰。鲁迅在《社戏》中提到的害怕老旦唱,只喜欢“跳老虎”、“翻跟头”,我也深有同感。不过,我更喜欢小旦的头饰和衣服。每次看完戏后,我会在爹的烟盒纸反面画好多小人。那些小人,多是看戏后凭借印象的描摹:凤冠霞披,长袂广袖。也会和四五个小伙伴,披上床单,穿上娘的衣服,自编自演一段戏。也会咿咿呀呀哼唱。具体唱什么都不记得了。印象中会走台步,甩水袖。还蛮像那么回事的。

除去看戏,印象最深刻的是戏台下卖东西的。卖糖的。一种形状象大门口看门的石狮子,叫“小狮子”的糖,只有粉色和黄色两种颜色,型号有大、小两种,没有外包装。这种糖,入口即化。现在已经不见了这种糖果。还有一种,叫“锭子糖”,形状类似纺车上的锭子,花花绿绿的,也没有外包装,入口硬,需要含化。现在也不见了这种糖果。吹糖人的。一块黄乎乎黏糊糊的糖稀,用一根细管子,可以吹出花鸟虫鱼及人物。捏面人的。几块面,带上颜色,在艺人粗大的手指中,照样可以揉捏出人物动物,一样可以栩栩如生。买上一个,风干后,可以挂在墙上几年,颜色依旧鲜艳,姿势依旧不变。卖“洋茄子”的,现在都叫气球了。那时印象中以紫色茄子形状最多,因了这个原因所以气球就叫做洋茄子了吧。其他还有很多很多,只是都记不清楚了。也许是时光流逝吧,只能回想起那么多,别的好像一下子都涌到眼前,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在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精神生活也是苍白的。

还记得,那时,正月里唱戏是要派饭的。也就是把演员派到农户家吃饭。我记得当时派到我家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大哥哥。依稀记得他说他是河南平顶山人,六岁学戏,走南闯北到那时,一天学没有上过,一本书没有读过,戏文是师傅口口相传,学会的。他问我读几年级来,我说读一年级。我会写自己的名字还会读报纸,清楚地记得大哥哥羡慕的眼神。原来在戏台上叱咤风云、拿刀弄枪的风云人物在现实生活中也有烦恼和忧愁。近距离的和演员接触,一下子是使我明白,舞台与现实的区别。

再后来,知道了戏剧分为好多种,也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一部分。我们这里乡村唱的最多的是河北梆子、河南坠子。前两天看冯老师发的在龙正村采风的照片,想起本乡本土还有乐乐腔。对于一些曲目,也多多少少看过一些,然而印象最深的也只有《花为媒》、《窦娥冤》、《钟馗捉鬼》等为数不多几个。以后对于戏曲的了解,多是从书中获得,曾经买过一本关汉卿的传记,对于戏曲语言也就是戏文比较欣赏。在微信上刚刚看到:“无情无尽却情多,情到无多得尽么?解道多情情尽处,月中无树影无波。” 汤显祖 《牡丹亭》中的句子,更像一首合辙押韵的哲理诗。

那个年代,戏曲的确给我们带来无尽的欢乐。没有电视、电脑、平板、手机。几近闭塞的生活确是那么的令人难以忘怀。

好一个乡村大舞台,台步走起来!好一个乡村大舞台,戏文唱起来!好一个乡村大舞台,水袖甩起来!

白露不喜欢看戏,嫌弃它节奏太慢,但是有时候也会去戏台下转一转,看看生活中生旦净末丑,品一品那音韵和谐的节奏,放松一下自己。张杰听说她去看戏,挂挂她的鼻子。“你啊,去那种地方看戏,我带你去大石城大剧院看看去,都是剧团班子的,可比这草台班子好多了。”

白露摇摇头,什么样的剧院也比不上儿时的记忆,就这么把自己嫁出去真是有些不甘心不情愿。原来自己憧憬渴望或者幻想的美好未来,就因为一个叫“张杰”的陌生人的介入会发生很大改变。人生的轨迹也会因为这个男人发生巨大变化,有些事情是始料未及的,有些事情是无法想象和规划的。面对生活,白露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助。就像自己一个人去找魏峰时不敢踏入他学校的大门,一个人跑到海边,看那波涛汹涌,海浪吞没一切一般孤独无缘一般。只是,这些想法是不能和别人交流的。和苏茵、张婷,无法交流,因为一来她俩沉浸在自己的爱情世界,二来她们的观念和白露都不一样,没准还会笑白露身在福中不知福。与父母也无法交流,他们只顾着忙活自己的运输也,就在白露参加工作时,家里的那一辆曾经令人羡慕的“东方红”拖拉机,也换成了“时风”牌三轮车。三轮车比拖拉机轻快便捷。白洁也读了小学了,只是就知道玩儿。

家里的房子要翻修了,爹已经在村东买了一块儿地方,在白家村,村子已经迅猛扩张。“空心村”就在自己身边上演呢!

那个年代,各地普遍存在规划意识淡薄情况,没有按照有关规定建立村镇规划建设管理体系,村镇规划建设所有的名存实亡,有的与土管所两所合一各唱一台戏,有的干脆撤销机构分流人员。有些乡村干部随意批宅基地,对于得到新宅基地的农民又没有按照规定收回他们的旧宅基地;有些农民只要给村里和乡镇交一定数量的钱,或者同相关干部拉拉关系走走后门,就可以自己选择新的宅基地,并且他们所选择的宅基地一般都选在村边靠路、风景好、有商业价值的地方。还有些地方将建房指标分割减小面积或干脆作废,变相纵容、故意怂恿农民超面积建房和未批先建,从而达到“创收”目的。

白露家里这块宅基地,就是“顶”来的。白露知道,应该文雅一些说叫“拍卖”。说来奇怪,白露也惊叹自己的记忆力呢!

小时候,应该是生产队完全被联产承包责任制取代的时候,算起帐来,应该是自己四五岁,都说小孩子是不记事的,但是白露对这些事情印象特别深刻。

    大队在白家村村子正中,不大的院落,却有四棵国槐,每棵国槐都有一人合抱那么大,翁翁郁郁。那是一年秋天,树叶子没有全黄,槐豆却是累累垂垂的,一嘟噜一嘟噜的,白长顺剥开一个槐豆,把里面的豆子剔除,有一层厚厚的白色的包衣,吃起来却是很清香很劲道。那时看到黑黢黢的天空中闪着晶亮的星星,白露就感觉那星星是那么远有又是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记得也是那一天晚上,爹顶回来一头黄牛,一盏马灯,还有几个铁锹、锄头之类的农具。

黄黄的马灯光,在静谧的夜晚摇曳着。

“锄头三元!”

“四元!”

“五元!”

“奶奶的,一个新的才六元,我让给你!”

“哐啷”一锤定音,成交!

也就是从那一晚开始,爹娘再也不听大队的钟声了。早晨起来,早早起床下地了。自己家里承包的农田,再也没有多少杂草了!连白露的麦假、暑假、秋假,都是在没日没夜的劳作中度过的。所以,白露读书的最初念头只有一个:摆脱土地,摆脱繁重的农事劳动。但是,后来的后来,白露的认识发生了很大变化,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农民的女儿,而土地,赋予她丰厚的回馈,她用自己的一生都无法回报这上苍的馈赠。

就在白露读海阳市师专的时候,爹以“顶”的方式购得一块宅基地。4800元!那时村子里的万元户还不多,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大一笔“巨款”也的确不容易。白露知道,这一张纸币、硬币,是爹娘的汗水掉成八瓣换来的,每一年的麦收、秋收,都要累个半死不活,换回的钞票,放在铝制的饭盒中,过一段时间,爹会去同里乡信用社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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