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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密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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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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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过岁月长河》》连载

第六十六章 再次开发


       这村西的大山不是没有人动过心思,早在白露读初高中时就有人动过心思。

       那时的天空好像特别蓝,没有“雾霾”和“沙尘暴”这些词汇。天空湛蓝,蓝的让人心碎心醉。风,柔柔的软软的 。日光,明媚但绝不刺眼。

       白露喜欢回家的这一条路,尤其喜欢走在春天,出县城往西走,城西以西就是自己的家,一路白杨树萌动出丝丝绿意,“草色遥看近却无”,岂止是草色,树色,世间万物皆是如此。那种若有若无,给人一种迷离的感觉。放眼望去,麦苗返青,空气中弥漫的是缕缕温馨的气息。田畴间,有农民开始劳作了。那几个,挥锹翻土;这几个,放水浇园。清亮亮的井水,在欢唱,在高歌。渠头,水沫四溅,映着日光,衬着蓝天,如银似玉。一幅绝美的天上人间图画啊!

      村西的大山小山给予白露最美好的童年记忆。就在村西,这里已经做出规划,南水北调大运河,即将修建。“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 那酒一样的长江水 那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 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余光中的《乡愁四韵》回响在耳边。做梦也没有想到长江水会从家门口流过,谁不说自己家乡美,生我养我的家乡在这春日中,更增添一些风韵和色彩。

      从碧莹莹的长江水再往西走是一座山。地图上标为“井下山”,现在开发为“神岩山”公墓,我们习惯叫“赵同山”。隶属太行山系。再往西,就是连绵不断,高低起伏的群山了。其实,早在我师专毕业那年,我就在日记中畅想过此山有朝一日可以修建公墓。那是1997年的事了。当时还想,此地都好,唯独缺水。如今,运河的开通,使唯一缺憾弥补。“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这里可算是宝地。有识之士把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所以对此山此水情有独钟!


      登高才会望远。登上山,远望。运河犹如大飘带,泛着光。东面是麦田,麦苗青绿,随风起伏。远处,是高楼林立,顶天立地。高铁飞架,偶尔还可以看到火车急驰而过。这里,既喧嚣又宁静。近处,层层梯田,松柏成行。向阳坡,迎春花已开。怒放的,黄灿灿,象小喇叭一样播报:春来了;含苞的,花蕾红中带紫 ,仿佛一触即发。

       西面,起伏的连山宛如一座座屏障又如大靠背。北面、南面各有村落。村落,绿树成荫,房屋参差,不时传出鸡啼 、狗吠之声。

       春风拂面,春光融融。在这春日里,春意浓浓春常驻,春山春水暖春情。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已经是深深地烙印在白露脑海深处了!学中文的白露第一次感觉到语言文字的匮乏,第一次感觉到苍白无力。那是一种涌动在心底的对黄土地对大平原的深深爱恋。

      寒暑易节,时序有张。在这初秋季节,还带着暑气的潮湿,夏末未至,秋初已到。这种季节里发生的事情也是印象极为深刻的。

      这一天,白露在娘家院子里坐着,姥姥还在做手头的猫头靴子。爹娘去地里干活白洁不知道去哪里疯跑了。

      忽然间锣鼓喧天,热闹异常。一会儿白洁带着一股热风跑进来了。

      她端起一杯凉白开,“咕咚咕咚”一气儿喝到底儿,用手抹抹嘴角的水珠。白皙的脸蛋已经涨的通红,额头上是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个头窜的已经和白露一般般高了。1.65米,现在的孩子营养就是好。

     “姥姥和姐姐,你俩老弱病残孕,街上都发生了什么!”

     “怎么跟姥姥说话!没大没小。”这孩子真是惯坏了。

     “任老头,任老头,他又来了!”

     “不会吧!我们没有见到!”

     “从咱家门口过去了,都不带停下来的。”

     “接着说。挑重点,别添油加醋。”

      “他在大山要修公墓。”

      看来传闻终归变成事实,前几天的传闻并不假。莫非公公和张杰是在做了任老头的工作以后,才会有这一出?娘的俩爹啊!叫我们怎么说你们好呢!娘本来就没爹,一下子冒出俩来,这官司打的。好在娘不计较这些,只知道下地干活儿,家里都靠给白露处理,理由很简单:你见过世面,读过书,不能带坏妹妹!

      对于修建公墓,白露不反对,只要不破坏山体现状就行。大石城县是一个半山区县城,一半平原一半山区,白家村就在平原和山区搭界的地方。往东十里是县城,往西十里是大山。如今若是南水北调工程开始的话,大山的确是一个风水宝地呢!

       这地方,前有流水,背有靠山,任是谁的先祖上辈哦,都会在这里坦然安息的。前几天运的松树柏树和花花草草,已经栽种好了。

       站在白家村村西,顺着新修的柏油路,一眼望去,整座大山青葱葳蕤,已经看不到大块大块裸露的岩石了。希望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到此能够休止一下。白家村人经历过了十里桃花林和千年不遇泥石流,大自然给予的教训,都还历历在目。希望前车之师,后车为鉴啊!

       大山也被赋予神秘的面纱,自从大石城建成之后,谁如果再动大山一草一木的话,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或许一语成谶,以后凡是涉及大山开发的,不是资金断链就是老板跑路,多为无疾而终。现在七十多岁的任老头能趟过这一关吗?

      “他啊!命大福大,恶人有好报吧!这公墓算是造福鬼魂的事情,也算是在为阴间的孤魂野鬼谋点福利吧!”一向不迷信的姥姥竟然这么宽慰白露,白露还是替任老头捏着一把汗。

       白露坐着汽车也可以抵达大山半山腰了,小时候和大人们去大山的地里干活儿,光走路得走一个小时,爹娘有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就带上一个大塑料水壶。就到那种现在盛二锅头散白酒的壶,清楚地记得写着“东光塑料”,拧开壶盖儿,一股塑料味扑鼻而来。还有馒头和咸菜,地里的活儿干到太阳落山才回家。

       夜幕降临的乡村实在是太美了!黑色的天幕上点缀着闪耀的星子,那一颗颗星子宛如宝石一般仿佛触手可及,那么近那么远。炊烟起来了,袅袅婷婷,犹如少女柔美的舞姿一般。家家户户透电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色泽柔和而唯美!这就是水墨画一般的乡村夜景,比大手笔的画家的作品的画风还要唯美不知道多少倍呢!

       这几天之中大山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望月山”,而且公墓是免费开放的,只要有相关手续,就可以找一个坑,把列祖列宗的骨灰安放下来。

      不要以为任老头的所做所为就会有人买账。白家村的白小四,也在琢磨着大山呢!他在“望月山”公墓之下,靠近即将开工的不亚于京杭大运河工程的南水北调渠道位置一些,红砖围墙,汉白玉建造山门,打造一座死人墓地,听姥姥说,这一个坑,卖两万块钱!天呐,白露当时的工资只有九百多,粗粗算一笔账,两年不吃不喝不穿还不够给自己买一块死了之后的安身立命的地方。

       关键问题是任老头的坑不收费,白小四的坑要收费,村子里口舌长的妇人是哦,白小四在阳海市设着售卖点儿呢!人家叫“大石城豪华墓地”,据说装修的门面比售楼部还要奢华,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啊!

任老头直接找张杰了,他的公墓门口堆了一大堆土,一夜之间,连门口都无法出入,据说是白小四干的,找白小四评评理吧!俩人差点儿打起来,最后任老头给张杰打电话了


       这一次是张杰出面了,把两家叫到一起协调,在白小四的墓地群北面又开辟一条柏油路。白小四走北面,任老头走南面。其实是白小四沾着光,他只是多修了三五里路,然后这一条柏油路就在“大碗口”旁边转了一大圈,一个封闭的圈圈就形成了。

     “你们阴宅不是讲风水么?这么着大家的风水都圆满了,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不犯井水井水!”

       虽然白小四瞅生,鄙视任老头是外地人,但是有张杰在,他也不敢怎么样。所以“望月山”很快远近闻名起来。那么与之相关的丧葬服务、餐饮住宿,很快也红火起来了,只是,和煤厂,当时的煤厂有了很大区别了。白露想:如果山杏水杏这会儿在村里,那该多好啊!

     “白露啊,你村槐花你知道吗?”

       怎么会不知道?

       每年四月村子里的槐花就开了。那白嘟噜的一大片一大片从屋顶上墙头上探出头来,空气里弥漫的是一股浓浓的甜,沁入心脾的甜。此时此刻大小的蝴蝶也会忍不住留个影子,蜜蜂更是嘤嘤嗡嗡,着实热闹几天。

      三月三是槐花结婚的日子,槐花家紧挨着董洁家。她结婚那天,全村都来了,才摆了十桌流水席。她老公李文斌家在村里子人气儿不怎么好,看着一桌饭菜动不几筷子,很快诺大个院子没有几个人了。槐花洁白的婚纱还没有脱下来,葡萄酒把裙角的蕾丝花边洇湿了,像谁的眼泪滴在上面。还好是自己买的,不用担心退回去的,槐花把裙角往里塞了塞。

      热闹了一天,槐花累坏了,文斌把她乌黑的头发散开了,帮她搓洗,那一头黑发上全是厚厚的发胶和密密麻麻的定型用的小卡子。跑大车的文斌长的白白净净的,一米八五的个头很是威武。那个大手可能是握方向盘比较久了,一点也不会轻柔,拽的槐花头皮生疼,忍不住“唉呀”叫了一声。文斌的手停下来,问:“花花,没事吧!你?”“文斌,还有几个卡子?”“我看不见,一个一个得摸。你坐在椅子上吧。”这会儿槐花才感觉腰都有些疼了,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了。

       新婚第三天,槐花就去超市上班了,她是针织销售部经理,休息时间不能太长。文斌上车了,车还有车贷要还。所以大家在热闹了两天又转回原来的位置,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公公婆婆五十多岁,自己种着十几亩地,这年头虽说机械化了,可是喷药施肥收种都还要自己动手。大家就在文斌回家时一起吃顿晚饭,文斌从河北跑山东,一天一夜有时也休息就是没有准点,一家四口凑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槐花乐得没人拘束,还和没有结婚时一样自在。

       日子就像温吞水不紧不慢不急不火。转眼又是一年槐花飘香了,大街上人家院子里累累垂垂的花朵白的像云朵香的像花房,空气里到处弥漫的甜甜的味道,鼻孔里痒痒的。槐花越来越不愿意回家了,因为家里的滋味不好受。每次吃饭时婆婆在唠叨谁家填了个大胖小子谁家生了个粉嘟嘟的小闺女。婆婆的眼角还有意无意扫扫槐花瘪瘪的肚皮。槐花只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一碗平时吃的香喷喷的面条汤到了嘴里也索然无味了。吃完了槐花和文斌回自己房间。槐花大字躺在床上,文斌在看电视槐花听到他一直在换台,换了八个台了。

     “文斌,要不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怎么老怀不上啊!我也想当妈妈想要个孩子啊!”

     “我没病,大男人一个,要查自己查去。”

       槐花没话说了,两人第一次谁都不理谁。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是一年。又到四月了,邻家比槐花结婚还晚的天星两口子,二胎都怀上了。婆婆凤霞这回可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了。

      “槐花啊,赶紧要孩子,趁现在我还能带孩子,赶紧着要俩,也就带大了。”

      槐花不说话,一个都怀不上还要俩,婆婆太贪心了。槐花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过,自己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文斌,医生说司机如果保养不好的话有可能影响生育。

       可是文斌坚持说自己没病,坚决反对检查。槐花没办法,就这么耗着。

       又是一年三月三,天星家儿子会跑了,女儿在怀里抱着。槐花做梦都想抱宝宝。婆婆一副苦瓜脸公公一副冬瓜脸,槐花都不愿意回家了。这天饭后,婆婆清清嗓子说:“槐花啊,你也是个明白人。我们家不能绝后,你今年要是再怀不上孩子,你就和文斌散了吧。这话我都捂了三年了,你们都27了,再不生都太晚了。你们要是有病的话咱们抓紧时间治疗,现在医学都发达了。说句实话,我听见天星家那俩孩子哭闹就像听唱歌一样好听。”婆婆说着说着拽起衣袖擦眼角。

      “娘,你说啥呢!什么散不散的!”文斌生气了。拉着槐花回自己屋。

      “文斌,听娘一句吧。去医院检查检查吧。真要不上咱就散了吧。”

      “你也跟着胡说,是不是?”文斌眼角沁出血丝,脸涨的通红。总算同意上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槐花傻眼了!

        磕磕绊绊,没等到过年,槐花实在受不了家里沉闷的气氛,离了!


       结婚简单,离婚也简单,没有孩子的羁绊,夫妻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苍白无力。这还是好聚好散的,还有好多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的。姥姥说了,一个家庭里若是没有了孩子,就没有了生气儿。诺大一个红楼梦大观园,红极一时,顷刻之间,屋倾瓦斜,只落得个白茫茫一片。姥姥对《红楼梦》还是很有研究的,白露小时候听爷爷讲故事比较多,长大后住在同里村时,和姥姥在一起的时候就多了,她发现姥姥绝非等闲女子,她在做针线活儿时哼哼唧唧地唱着的竟然是唐诗宋词,她把好多诗词都自己配乐歌唱了,尽管没有谱子,但是依旧和谐悦耳。白露在背苏轼的词的时候,心底里唱合的是那呕呀周折的曲调,所以她背诵诗词特别快也不容易忘记。直到上大学中文系,走上工作岗位做语文老师,她掌握的诗词特别多,课堂上给学生举例子从来都不用苦思冥想,都是随手拈来的例子。

      俯首皆是诗词或许是姥姥在最为艰苦的日子熬过来的精神支柱。文字,既让人爱又让人恨,或许姥姥不让娘读书也是因为对“文化人”或爱或恨的原因,只是这爱恨情仇何时才是个了断啊!

       姥姥认定了,一个家庭里必须有小孩子,爱屋及乌,姥姥做了好多小孩子的衣服,小夹袄、小单鞋、猫头鞋……

       连孩子用的襁褓、小褥子、小尿垫,都是姥姥一手操持办下来的。

       所以任老头怎么折腾,姥姥还真是没有放在心里,白露一直担心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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