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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密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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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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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过岁月长河》》连载

第七十章 瓜熟蒂落

 

人是一种有意思的高等生物,有情欲也有理性,既繁衍后代又传承家风。作为长辈都希望子女能够生养孩子,以便传宗接代延续家族。

白家村不大,但是也是有悠久历史的,这历史和大石城一般长短。因为白露知道白家村有祠堂,也是座落在村西,距离破旧的“小白楼”不是太远,坐北朝南的一座四合院,北屋是祠堂,东西偏房,南屋是杂货间,堆放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门口朝东,两扇黑漆小木门,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过年过节或者放牌位时才可以打开,一个白胡子老头负责开门锁。白氏祠堂北屋供奉的是文武状元,白家在清代乾隆年间出过两个状元,十个进士,可谓显赫一时,风光至极,这白氏祠堂估计也是那时候得以完善的,后辈牌位男东女西排列在厢房。

关于这祠堂白露听说过好多好多故事。听到最多的是李大胆的故事。这李大胆和爹白长顺的年龄差不多,李家庄人,远近闻名的大胆,他敢在大山上过夜,要知道,那些年大山上是有野狼的。就在白露在同里乡中读书时,李大胆和保健站的王长顺打赌,赌他敢不敢在白家祠堂过夜,白露听董洁说,那时白长顺拿了保健站的一副带骷髅头骨骼,再配上收音机,唱了一出鬼戏。据说李大胆从哪以后就是高烧说胡话,说“白家爷爷饶命”、“再也不敢打扰您了!”之类的话。本来农村人无事还敬神明三尺天,这回加上李大胆吓破胆的事情就是神秘加上神秘了。所以这祠堂历经劫难依旧岿然不动。这座祠堂也是远近保存最好的一座古祠堂,关键是他们还有“家谱”,所有白家人在这里都有记录,这个或许没有户口本之前,白露他们已经被记录在册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白露不明白家谱为什么按照千字文来排列,按照族谱,白露是“月”字辈了。这几年最小的到了“辰”字辈儿,白露已经是老老老姑了。带三个“老”的姑姑了。于是,瞬间觉得岁月沧桑,山河故人啊!

只是白露嫁给张杰,她已经不是白家村人了,白家村族谱对于外嫁女子都会在人名下面做上标记。有意思的是,原来族谱上不管嫁过来还是嫁出去的女子都是这样写的:同里乡白张氏,这是嫁过来的;李家庄李白氏,这是嫁过去的。白露才知道,她的老姑或者老老姑,更或者老老老姑,或许就没有名字,只在族谱上留下轻描淡写的那么什么什么氏这几个简简单单的汉字,就会了却一生。白露这一支是白家老九传下来的,这里还有故事。白家十兄弟一代代传下来,和中国历史息息相关。据说到了清朝末年,祖上和张之洞交好,在山西阳泉某县任知县时被下属诬告贪污,起因是白进士是靠学识考取的功名,下属是出钱捐官,白进士说自己靴子底儿厚,没成想,下属以为是在讽刺自己没有学识,偏偏山西大旱,朝廷拨下的救济粮让白家的马夫贪污了二斗高粱,下属一本奏到朝廷,皇帝大怒,要对白县官革职查办,张之洞派人打探清楚,把马夫押解至北平,赦免诏书刚刚下来,白秀才已经吞金自尽了。乡人们据此还编了《十进士》、《白进士吞金》等本地戏曲——罗罗腔,来传承和演绎这一段故事。

白露也希望把一些东西能够记下了,以后自己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就会有好多好多故事可讲了。

秋天的华北平原,是那么的酷爽!秋天的早晨很有韵味,不信就出来走一走。六点,天已朦朦胧胧发亮了。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馨香,成熟庄稼的馨香。可不是么!玉米早已秸高籽满。谷子低垂,粒粒饱涨,似乎要撑破谷壳的拘禁,跳跃而出。棉花小手掌似的叶片上滚着露水珠子,叶脉处的赭红和湛绿的棉桃却相映成趣。蛐蛐"霍霍"地鸣声更是不绝于耳。

小镇苏醒了!

在早起的人群中,更有一番别样的风景。白露每次从广场经过,很羡慕一群群人群。穿鲜红、明黄、墨黑的宽大太极服的大爷大妈们,伴随着悠扬的音乐,一招一式,舒缓而有韵律,节奏是那么地从容。看到他们那一板一眼的动作,不由得回想起大学体育老师所教的太极二十四式,在学太极拳的时候还和同学们嘻嘻哈哈,那一幕是如此清晰,如在眼前,如在昨日。而这弹指一挥间,韶华已逝。那边是打篮球的年轻人,只看到一群人跑跑跳跳,他们还穿着夏季的球衣而白露早已经穿上秋装了。这几天的清晨,有了几分凉意,走在路上,有一种想穿棉袄的冲动。看到一群一群活力四射、精力充沛的人群,自己不觉加快了脚步。

一些店铺的门还没有开。便道上是来来往往散步的行人。他们或者小跑,或者快步行走,或者倒走。还有一个商城的老板在自家门口玩皮鞭,"咻咻""啪啪"的声音,走到很远的地方还可以听到。

再往前走。天天可以见到的一幕。一台简易的轮椅上,七十多岁的须发皆白的老爷子坐在上面,还盖着黑白方格子的毛毯。老爷子不时地笑,清楚地看到他的嘴里牙齿已经掉光了,只是一个黑黑的洞。但是老人的笑却更见灿烂了。因为他旁边也是一头白发的老伴儿,在他耳边讲着什么,她也在笑。老太太时不时弯下腰,拉一拉黑白方格子的毯子。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秋日的朝阳洒在这对老人身上,为他们敷上一层金粉,熠熠生辉,周围所有的景物都黯然失色。或许等到有一天,自己老了或者爱人老了,走不动了,白露想自己和张杰会不会像他们一样也会哄对方开心的,静水深流的日子更是朝夕相处的相濡以沫。

再过一个十字路口,这一段,行人很少。法国泡桐长疯了似的,只在头顶留下一线天空。树叶子密得连阳光都透不过来,千米的距离,有些阴阴仄仄,空气却出奇的好。泡桐叶子已经有些若有若无的黄意,是那么远远的淡淡的,给人无限遐思。也许过不了几天,就是满树红叶了。夏花绚烂,秋叶静美,谁有谁的风采!

初秋的朝阳是那么红那么艳,我也踏着那朝露晨雾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

每个朝升日落都是新鲜而有活力的,何必再去感触满地黄花堆积或者碧云天黄叶地!"一日之计在于晨",只争朝夕,也许会发现更多你想要得到的!

秋天的天高云淡,你总是想望断南飞雁。阴霾消散,看尽碧云天。秋山秋水秋亦近,秋风秋景秋也盛。

这样一个秋高气爽的时节,最适合静思。走过去,趟过去,回头看一看。笔浅情深,奈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从何而起,从一元复始起!

于这成熟的季节,怎能忘却春和夏?

"恻恻轻寒剪剪风,杏花飘雪小桃红。”春寒料峭,景色凄迷,杏花嫩粉,梨花莹白,桃花娇红,如梦似幻。那是一个繁华的季,那是一个多情的季节,也是一个使人怀恋的季节。春风春雨中,播下缕缕情思,也许在漫漫长夜中直待夏的生长,秋的收获,冬的珍藏。

春天的故事总是淡淡的。淡淡的故事,淡淡的云烟,淡淡的风雨,淡淡的情结,淡淡的牵挂,淡淡的思念。一切尽在淡然中。

在春天播种下一片希望,在秋天必会收获真情,也许只要你肯付出。在这样一个季节,结下一段友情,就如播种一个神话一般。心灵的交流,就如水乳一般的交融。现实生活中做得到吗?

眨眼间,春去夏来。盛夏时节 ,疾风和暴雨,总是不约而至。朋友之间,也会有裂痕。这正如地上的路,走远了,自然会有分岔。我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事也更有些措手不及。

恬淡与自然,很难做到。冷静与反思,是误解还是曲解?无从判断。只把希望寄托于时间。时间,时间可以考验一切。时间如水一般流逝,指间沙漏般短暂。慢慢才明白,自己所希望的只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自己左右不了别人,也改变不了别人。那么季节在变换,改变的是日历上的数字,转换的是日出月落,翻阅的是窗外的风景,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性。人生,只有经过沉淀、积淀,才会深刻反思,才会检点得失。在检点的过程中,往往失去的比得到的更多。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苦苦求索,在一些事情上非要找出一个标准答案来啊!也许,回眸才会有更多的哲思。白露不知道这一路走来,会有多少人不离不弃地陪伴在自己左右。她也不知道这一路前行是荆棘满路还是风光旖旎。她只知道窗外的梧桐树叶子绿了会黄,黄了还会绿。如果梧桐更兼细雨的话,那么执笔写就清秋,却写不尽我的些许惆怅。

“自古逢秋悲寂寥”,何谓寂寥?时空转换,斗转星移。拘泥于一室之中,拘泥于一方之内,难免固步自封、止步不前。抑郁之结,自然会多一些寂寥。不悲,何如?

而此刻,走出来,放飞自己身心,是不是快生产的人都会患得患失,多愁善感!几场秋雨之后,天空的那种醉心的蓝,使人深深迷醉,一定要为它写些什么。一次深深的呼吸,感受到的是初秋另类俊美,深深为它的惊艳所折服。

秋日,天高气爽,风清云淡。 于收获之后多了一些思考,少了一些叹惋,于是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蓦然间觉得眼前所见不是风景,而是心境。蓝天之下,碧草之上,转换了角色,自然体会到秋的魅力!

秋天的天空是湛蓝的,很是养眼。 一行白鹤,如逗号,似句号。在晴空下划下点点逗逗,点点逗逗间写不尽心中的笔墨情深,画不完胸中的山水丘壑。闲云野鹤,宕宽了胸怀,放纵了情怀。

不仅是刘禹锡,象白露这样的普通人,看到这样的秋景,也会有感时伤怀与爱恨情愁,非得一吐为快,以引出那豪情壮志,直与碧霄平齐。蓝天碧野,多么地酣畅淋漓!如此如此,不必再言:为赋新词强说愁。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天凉了,要加衣。自然的法则是无法改变的,顺其自然,一路前行。心中有一个梦想,不管走到哪里,那一路的陪伴,总是一份最美的回忆。蒹葭苍苍,秋水伊人,画就尘世间醉人的一幕。关雎和鸣,君子淑女,谱写出人世间最醇的情爱。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美好令人品味咀嚼。千年不变,沧海桑田,谁成就了谁的美好,也许是有定数的。

人世间,舍得最难。一篱野菊,可以是遍地黄金甲,也可以是花之隐逸。孰是孰非,亦无定数。我看金菊,亦是叶翠瓣黄蕊嫩清香扑鼻。一切尽在自己取舍间。眼中有菊自是菊。此时此刻,放下所有的不快和杂念,收束自己的思维。

放慢脚步,沉静下来, 收获一个美好今天!

身子的发沉,使匆匆步履不得不慢了下来。算一算时间,怀胎十月,也该分娩了。虽然白露不会算预产期,但是医生会算。医生告诉白露十月一左右就是预产期。其实婆婆和娘最担心的是生个儿子,反正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好,不能多生,还是农村老思想,生儿子来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张杰说,无所谓,生男生女都一样。白露心里希望是龙凤胎,一儿一女多好啊!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反正只有一个,而且在孕九周半时,医生说,孩子脐绕颈三周。其实脐带绕颈在产科门诊十分常见,约占分娩总数20%~25%。发生原因与脐带过长、胎儿小、羊水过多及胎动频繁有关。多数绕颈1~2周,3周以上少见,文献报道最多达9周。脐带有补偿性伸展,缠绕松弛对胎儿影响不大,缠绕过紧及多圈可影响胎儿血供,有造成胎心改变、围产儿缺氧、窒息甚至死亡的风险。实际上影响预后的关键因素不在绕颈周数,而在除去绕颈所剩的脐带长度。如虽只绕1周但相对长度过短,仍可造成惨痛结局。因脐带相对缩短,临产后影响胎先露下降,出现脐疝、子宫内翻、胎盘早剥、脐带断裂并不少见。好危险啊!想着一个小细胞经过千军万马杀出来,才能孕育出生命,临到与外面世界接触时,还得面临好多危险。白露第一次认识到生命的来之不易及其宝贵。要想成人的的确确不容易。

另外,还有。孩子胎位不正,应该是头朝下的,现在还头朝右侧。

白露被吓了一跳,妇产科医生可不在乎这个,她们见到的很多。解决胎位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床上跪着转胎位。普通人跪就跪吧!孕妇啊!只要胎位正,脐绕颈或许会好一些,所以白露跪了。每一次先仰躺在侧身爬起来,再蜷腿屈膝,完成一个跪拜的动作。时候已经是初秋了,一轮下弦月斜斜地挂在蓝黑色的幕布上,星子如眸,隐约可见。香椿树的影子透过玻璃窗,在床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影子。窗外,不知名字的秋虫在合奏:嘟嘟——、嚯嚯——、咯吱咯吱——

如此静谧的夜晚,白露甚至能听到汗水从毛孔“滋滋”地往出钻。

这会儿才体会到生养的不容易。苏瑞花、苏月月、苏素秋,她们都是经历了生死劫,渡过了鬼梦门关,才使得生命得以延续啊!

2000年10月1日,今天是个好日子。按照医生计算,今天就是生产日期。可是白露并没有生产的阵痛,只是娘打了几次电话,婆婆已经大包小包什么地准备的齐齐全全的:小褥子、尿垫、布片(当隔尿垫用的)、小衣服……吃了晚饭,白露感觉肚子绞疼,应该是生产的预兆了。一开始疼痛间隔时间较长,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婆婆立马让人把白露送到大石城县医院,同时通知白露娘来。本来白洁放着假也要跟了来,苏瑞花呵斥道:“死妮子,生孩子也稀罕,没出嫁的女孩不许进产房。”“娘,你可看好我姐,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你娘我都生了俩,好好学习,好好看家。”

等苏瑞花赶到大石城县医院,白露已经进了产房。苏瑞花看着张杰隔着门缝瞧。

“生了没有!”

“应该快了!”

时间指向晚上十一点五十三分。门口是等来四个小时的一家人。

“哇——”一声宏亮的啼哭打破午夜的宁静。

张杰的眼泪唰唰下来了,苏瑞花一直用手揉着眼角。婆婆问护士,男孩女孩?

“大胖妮子,六斤八两。”

护士允许家属探视了。白露还在产床上,娘和张杰给她喂红糖姜水,婆婆在照看孩子。

看看时间已经是10月2日,两点多,白露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只感觉周围隐隐约约有人一直在走动。

再睁开眼睛,已经是早晨,艳阳高照,四周一片明亮,已经忘记昨晚经历了什么!身边襁褓里的小生命开始“哇哇”地啼哭。

婆婆熟练地打开小被子,换掉有屎尿的尿布、尿垫,女儿沉沉地睡去了。估计昨晚的折腾她也够累了。

“好丑的小孩!”脸蛋大脑瓜小,脑袋只有拳头大小,不是拉屎就是撒尿,吃了睡睡醒就哭。

生产后的白露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般,还要照顾小孩子,婆婆和张杰尽着心做可口的饭菜。

瓜熟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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