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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吹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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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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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之神武大帝》连载

第一十二章 第十二回 意迷迷东都了俗念(续)

    这一招是十分奏效,仅仅日之内,那洛都出的招讨大军三路便降了两路。而那中路主帅李神轨与郑徐二子乃是同道,模样虽非油头粉面却也是个银样蜡枪头。此子平日里只晓伙同那一班难兄难弟在太后销魂帐练习肉战,暂图些眼前快乐,此番不过是逞着一时枕边意气,勉强提枪上阵,本就无甚指望。是以这时一见得朋党俱散,哪还敢轻撄兵锋!况平日那温柔滋味众兄弟人人有份又非他一家独享,而事到临头要他一人力抗强敌,做那替死呆鬼冤大头,试问又如何能够?于是乎趁着两军尚未交锋, 此子连夜便即改服易容,狼狈出逃。

    再者彼厢本就军心涣散,此刻主帅一失,余众还有什么不降?如此一来,三晋大军几乎兵不血刃便顺顺当当进驻大魏国都洛阳城。尔朱荣自是大喜过望,众将亦未尝料到成此大功如此轻而易举!欣喜之余,高欢也不禁暗叹:“古云竖子匹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日观之,果然不假!而危难一至便作鸟兽散更是小人难养最真实写照!

    尔朱荣传令三军驻扎皇城,并便命尔朱兆勒兵入宫,去掳那淫后一干奸党,同时遣尔朱天光往召百官,尔朱世隆往寻爱女。

    不多时那无德太后胡氏带到,都中百官也奉了玺绶法驾一并而来。独郑、徐二子不见踪影,想是业已脚底摸油,潜往他乡另觅榻上良伴、枕边知音去了!怎奈尔朱荣偏偏不肯令他称心如意,当即悬下赏格,遍谕各州各县人人得而诛之,定教他半世富贵温柔梦终化一朝浪荡凄凉魂。

    撇过负心汉,再表多情人。却说那太后怀抱幼主颤颤栗栗入得中军帐,一见得眼前戟影刀光、寒气逼人,全非昔日红灯绿酒、旖旎情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抖作一团,一个劲儿低声哀求,当下几乎泣不成声、语难为句。抽抽噎噎之中隐隐只听得“未亡人……一时胡涂,致为鼠……鼠辈所误,还乞大……大都督开恩见恕”等语。直说得委委屈屈、酸酸楚楚,好不可怜!

    眼下若是遇上那登徒浪子、抑或意志不坚之辈,兴许不免为她所动,怪念一起从而指出一条生路只可惜她偏偏遇上的是尔朱荣!尔朱荣向来不近女色夙称铁石心肠,又岂会买她这等陈年老账!加之他平生遇着哭哭啼啼之事,最无耐心,而此番妇人小儿齐上阵,教他如何不恼?是以只忍得片刻,他即抬手一挥,冷冷打断道:“妖妇祸国殃民,休得在本座面前装腔作势、絮絮叨叨!今后若有委屈,大可诉与此间河伯知晓!”语毕不由分说便令左右将其推入洛水,沉河了事。

    高欢虽略觉残忍,但此淫后误国误君,委实百死难辞其咎!只是那三岁幼主倒略显无辜,怎奈斩草不除根,又大悖尔朱荣脾性。是以无奈之下唯有暗暗叹息罢了。

    此间处分已定,尔朱荣又令尔朱兆领兵护送新主元子攸入宫。高欢遂提议宣抚百姓,以便使政令归一、内外悦服。尔朱荣当然依议,且着高欢执行。

    高欢得令而去,一面差尉景、蔡俊四处张贴告示安民,一面亲领五百甲士巡城,以防居心叵测之辈伺机寻衅,引发暴动骚乱。

    已而巡至白马寺附近,忽见许多男女老少在寺门口涌进涌出,人人面带惶急个个争先恐后。高欢稍稍起疑,便着段荣上前打探。结果一问才知,却是洛都百姓多半崇释礼佛,此际北军进驻天子易主,自不免人心惶惶耽惊受怕,于是穷极无法,只好前来烧香祈愿以求避祸。

高欢得知原委,不禁微微叹息当即便指挥军士上前维持秩序,以避免混乱之际伤及老弱妇孺,并勒令麾下一律须出言谨慎,不得恶语相向。

    那一众香客本自惊惶,这时见得眼前北地官兵待人以礼与众不同,仿佛也不似传说中那般凶神恶煞;而观其首领更是剑眉凝慈、玉面含笑,温润有加。于是乎人群心下一安,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高欢欣慰之余正略感松一口气,不想无意间一个转头,却蓦见街东口不远处有一女子身影背对自己疾步而行,瞧来黄衫长裙,袅娜娉婷,仿佛昔日曾见,依稀旧岁相识。连忙定睛再看,顿不由教人又惊又喜。于是当下简短对段荣吩咐一句“此间暂烦子茂兄代领片刻”,便即匆匆打马跟上。段荣不知所为何事,应承之际却又不好多问。

    原来那黄衫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数年前与高欢有两面之缘的冯绮夜贴身丫环清莺。“丫头既已出现,主子必离此不远”想到多半很快便可再见日思夜念的心上人儿,高欢不禁又是一阵狂喜,连身体竟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

    那清莺似乎方从一爿果脯店出来,手捧一精巧彩盒也不知盛着什么美味物什。这时只见她行得几步,忽又朝一条僻静小巷拐去。

    高欢连忙下马,并一拍它头,轻声言道:“雪狮吾友,在此少待,去去便回!”这云中雪狮本系千里良驹,极通人性,此刻竟点首作答。高欢极是喜慰,再一抚它额,便即快步跟入。

    谁知将至小巷尽头时,忽见那清莺停下脚步左右一望,似乎有所警惕。高欢心慌意乱之下竟觉好似贼一般,急忙忙闪身隐于一门户之间。继而又闻“吱呀”一声开门轻响,接着便是“咣”地一下重重阖上高欢大急立时飞身抢出可待靠拢瞧时,却只见黑漆木门环扣晃,早已严丝合缝、密不透风。而四下青石院墙高约丈许,也是无隙可觅、乏机可乘。只有那正门上方小篆书就的“李府”两个灰白大字倒甚是夺人眼目,笔力遒劲之中更透着一股子难言的古朴典雅。

    高欢细细打量一番,却不由得懊恼未消疑惑又生。按说伊人乃宗室亲眷,必是住在甚么王府公府之类。而此间青石小院漆黑大门,颇为寻常,亦分明写作李府,便算他逢此乱世今非昔比,但大魏宗室不皆姓元么?莫非彼厢隐姓埋名不成?高欢猜来想去,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又不甘就此离去。正没奈何间,不意悻悻然左右一望,却见身侧数丈开外,有一古槐枝繁叶茂、兀然高耸,挺拔处远过院墙。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高欢大喜之余顿即有了计较。于是他连忙径直来到树下,只一个纵身,便攀住枝头蹿了上去。当下稍事调整,再觅得一绝佳位置,可喜只消拔开少许枝叶,便可将那李府院内尽收眼底瞧个一清二楚。

    只见院内远端几株芭蕉疏疏扶扶,堪堪遮出片片阴凉阴凉处则是新韭一畦,远远望去,翠嫩嫩、绿油油,茵茵如织;而穿过新韭更有一池碧波随风轻漾,池中莲叶田田亭亭如盖,此际有几枝正初绽粉蕾,引得三两蜻蜓时不时穿花绕叶相逐嬉戏。高欢一瞧之下,不由大起赞叹:伊人雅居果然清幽非常、比众不同!

    岂料遐思未已,却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温温柔柔地道:“此间甚滑,师妹千万当心!”紧接着便有人轻轻应了个好字。这应声虽小,高欢听入耳中,却是万分熟悉,当下立时惹得他胸怀一阵激荡,险些儿就此掉下地去。

    勿忙间调稳心神扶牢树,再展眼去瞧。但见一男一女正穿过芭蕉下那畦新韭沿着荷池缓缓行来。

    那女星眸凝波秀眉笼翠,一袭蓝缎罗裙随步生风,款款而动,如云发髻儿随意挽向一旁,三叶孔雀翎金钗斜斜缀着,却不是数年来魂牵梦萦的冯绮夜是谁?此时光阴蹉跎,虽已一别八载,伊人却风姿依旧。

    高欢得见心上人儿,一时犹如强电过境,浑身激越难耐狂抖不止。但此际伊人虽在目前,奈何却有高墙深院阻隔,委实难以亲近!于是一番忖度几经挣扎,只好强自镇定,且待瞧个仔细弄个明白再作打算。

    如是思量之间,又听那男子轻声叹道:“尔朱天宝生性残暴夙喜杀戮,番恐是不会如此善罢甘休!吾料不出三日,都中必有大变。此去关中,丢下师妹独处险地,实令人放心不下!

    高欢这才打量起那说话男子,见此人青衫阔袖细眉长目作文士儒生装扮,似乎与己年岁相仿,倒也是一派俨然深沉气度。只是听他语含不舍状带惆怅,关切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又不禁微微有些醋意。

    幸而只见伊人浅浅一笑,轻摇螓首,徐徐言道:国事为重,师兄且宽心自去,万勿以绮夜为念。师傅他老人家尝言‘世间种种,皆有定数’,是以纵有劫难相加,亦为命数使然,欲待趋避,却往往徒劳哩!”

    高欢听得伊人轻音曼语不觉大是沉醉。继而又思她镇定若此较诸当年果已大有不同。只是欣慰之余念及过往岁月,不知怎生又升起一丝儿怅然。

    那男子闻言也是一阵默然。这般沉寂得片刻,忽听他随口吟道:“荷静风自逐,左右难随心!”此句一出,即兀自停住,转头含笑去瞧冯绮夜。

    高欢见此情形,心头不由一紧。却见冯绮夜美目流波、俏脸飞霞,当下唯轻舒莲臂、巧挥纤手,好似天女散花一般,池中一束粉荷上憩息的蜻蜓立时一惊而起,牵曳得荷身亦微微轻颤,晃动不止。面对此景,她才幽幽续道:“蜓搅方寸浪,莲动波不兴。”吟罢又似笑非笑瞧着那男子。而那男子被她一瞧,顿时神情呆滞状如痴傻,一双灼灼目再也不肯稍移。

    高欢虽非学者大儒,却也初通文史,对时下长歌短令也有些儿造诣。此刻见得伊人与那男子居然这等默契,竟似心有灵犀。而她诗文中也颇有些儿欲拒还迎、意味深长之感。一念及此,顿时愤恨交并、哀痛齐发,脑中一片空白,当下便再也支撑不住,啪地一声,重重跌下地来。

    耳听得院内惊呼有声,高欢也顾不得外伤内痛,连忙一骨碌爬起,直朝巷外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所幸那云中雪狮尚在巷口,高欢翻身而上,也不辨东西南北只大力一夹马腹,持缰便走。好个雪狮似乎洞悉主人心事,立时奋起四蹄如飞奔向外城。

    而这几日除却香客街上行人本就稀少,是以偌大一个帝都,一路驰骋下来,竟如塞外草场畅通无阻,便算偶有一些耐不住寂出来望风者,一见来骑戎服衣冠、风驰电掣,却也慌忙闪避不迭。

    转眼不觉到得南城门,那守将乃尔朱兆麾下,一见高欢方欲行礼,却不料对方似乎视而不见,丝毫不作停留便即一溜烟出城而去,独剩得那人兀自呆在当场。

    出得城来,高欢仍是心乱如麻不可收拾,当下惟有策马南向,一路狂奔。已而忽听得流水潺潺,抚堤拍岸,似波似涛,抬头看时,原来竟到了伊水之畔,而此时恰值多雨季节,江水暴涨,却已漫过近岸一排杨柳。高欢触目伤怀,不禁暗叹:“常言道物是人非,不想我贺六浑今日所见竟已人物两非了!”

    只是想到这八年来的美梦化为泡影,不免又有些顾影自怜、悲从中来。正在伤痛难禁无可自拔,却突听远处一声吆喝,紧接着长歌陡起,竟悠悠荡荡破空传来。

高欢立觉思绪被它牵引,不由凝神去听,却分明是:

罗刹飞天,谁教盛我中原?一声叹,八荒修罗舞,四海菩萨蛮!苦海本无边,回头岂有岸?前尘多少恨,俱随烟!

欲知歌者为谁?将有何事?且待下回慢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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