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克斯说: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那最坚韧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
在北村沟火车站,我已经生活了三十多年。每天看着客货列车咣当而来,咣当而去,目送走了成千上万形形色色的人们,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他们都是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有的人和事依然历历在目,有的人和事开始模模糊糊,有的人和事已经没有了记忆。青春期的狂热早已离我远去,唯有孤独一直伴我走过春夏秋冬。
三十多年的风霜雨雪不断磨砺着我柔软的心脏,让我练就了一副波澜不惊、心如止水的心境。不再羡慕远方的世界,把眼前的苟且当做人生的修炼修行,在寂静的山沟小站看栀子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静默淡然,随遇而安,宠辱不惊,将往日情怀酿成浊酒,换我余生长醉不复忧。
每到栀子花开的季节,整个北村沟站都会弥漫着醉人的香气。栀子树能在北方这个小山沟里生长,并且能开出洁白如云、香味浓烈的花来,算得上是一个奇迹,有人说那是因为有珍珍香魂经年累月不断滋润它们的缘故。火车站对面的山坡上有一片栀子树林,树林的中央有一座坟茔,其形如花,其色如云,远远望去就像开在绿树丛中的一朵巨大的栀子花。
珍珍就睡在里面,这一睡就是三十多年。墓碑上嵌着一张她20周岁时的彩色风景照片,这张照片尺寸很大,像一幅画,画中人长长的秀发随风飘起,清秀娇美的脸庞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珍珍是我的第一个“妻子”,大名叫白素珍。
有人说,爱上一个人,只需四目相对时的一瞬间;而要忘记一个深爱的人,却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我深爱的珍珍,让我一辈子无法忘怀。
每年,我们全家都要在珍珍长眠的日子,给她扫一次墓,听一遍她生前的配乐诗朗诵。从音箱流淌出来的声音依然珠圆玉润,洋洋盈耳,如山涧的溪流,不断润泽着我的心灵,蚀骨销魂。
有一种缘分使人渴望
有一种理解不可企及
有一种感觉无法说出
有一种牵挂天长地久
有一种人生你要孤独地走
……
每当此时,边倾听着她的朗诵边端详着她的像片,我就像翻阅了一次她仓促合上的青春书卷,多年以前的往事就会在我脑海里重现一次,让我老泪纵横一回。
如烟往事,有甜蜜,有心酸,更多的是疚悔怅惘。三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