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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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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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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沟小站上的栀子花》连载

第三十二章 病急乱投医

失恋的痛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缓,反而愈来愈严重了,心情坏到了极点,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人还发起了高烧。为了不让珍珍看见我,我硬是咬牙挺着不上保健站看病,躺在床上盖上被子给自己捂汗,企图以这种方式来退烧。昏昏沉沉中,我做起了梦。梦中,一个年轻俊秀的和尚坐在寺庙中敲打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观音菩萨慈祥地凝视着他。一股香烟冉冉升起后,观音菩萨变成了珍珍的模样,开口说道:“你这个小和尚啊,就是个呆子,呆子,呆子……”

我被这声音惊醒,一睁眼,看到珍珍站在我的床前,戴着大口罩,只露出两只没有表情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在我床前,还站着工区老少爷们。见我还在发呆,她说:“是李大夫让我来的,说你已经高烧了三天,必须得打一针,不然你会烧坏脑子的。”

我一挥手:“我脑子已经坏掉了,打什么针也不会管用,你走吧!”

珍珍没接我的茬,对站在旁边的人说:“你们帮我把他的裤子扒掉!”

闵师傅按着我的上半身,吕师傅房师傅按着我的双腿,刘立刚脱我的内裤,这小子一使劲把我的屁股全露了出来。我使劲挣扎,无奈浑身没劲,被一干人等结结实实地按在床上动弹不得。我趴在床上侧着脑袋看着珍珍,只见她左手拿着早已蘸好碘酒和酒精的棉签,在我臀部上快速涂抹几下,拿注射器的右手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稳、准、狠地扎进我的臀部,没有一点疼痛。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专业而干练,她们医院不举办护士技术比武让她拿个冠军怪可惜了的!

珍珍前脚走,萍娃后脚就进来了,双手端着一个小陶罐,对我说:“大哥哥,我炖了点鸡汤,给你补补身子。你闻闻,香不香?”

我三天没好好进过食了,这鸡汤香味引诱得我直咽口水。在萍娃的注视下,我将鸡汤喝了个底儿朝天。萍娃满意地笑了,露出了洁白的小米牙。我很欣慰,这个妹妹没白捡,很会心疼人的嘛!

临走,萍娃在我耳边悄悄说:“这鸡汤是姐姐让我炖的,她不让我说你听,你要装着不晓得哦!”

我的心动了一下,眼眶有点潮湿。

萍娃还说:“姐姐不给你做饭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你尽管来饭店来吃饭,我专门给你做,我现在的菜炒得跟米伯伯一样好,不信你来尝尝就晓得啰。”

我有意逗她说:“我天天去吃,会把你吃穷的哦。”

萍娃笑笑说:“大哥哥就是我的亲人,小妹妹我给你做饭是应该的噻。”

她这么说,让我一下子生出一丝愧疚感。之前,我上班忙工作,下班就和珍珍亲亲热热,很少去关心这个从货车车厢上“捡”来的小妹妹,太不应该了啊!

我关心地问:“我让谢站长给你加工钱的事,他办了吗?”

萍娃说:“加了15元,后来姐姐又给我加了20元钱,现在我每个月总共有70元的收入了,比你还多。”

我问:“在饭店干活累吗?”

萍娃说:“不累,比在建筑工地上做饭轻松多了。现在我吃得香,睡得好,我都快要长胖啰。”

我仔细打量起来她,萍娃身体比我“捡”的时候壮实了不少,个子也长高了些,脸色红润,原来黑黄的皮肤也白了许多,模样越发的像珍珍了。

我赞叹道:“越来越像你姐姐了,好看!”

萍娃脸红了起来,谦虚地说:“我可没有姐姐漂亮哦。”

徒弟刘立刚对我这个小妹妹有好感,不知她对他是否有感觉。我试探着问:“你看我徒弟这个人怎么样?”

萍娃说:“他好可爱吧,不晓得他钱有好些,三天两头跑到饭店吃饭,还总是要我给他做。除了吃饭,他还帮我摘菜洗菜,拖地扫地,真是个勤快人。不是你派来帮我的吧?”

我说:“我徒弟不是我派去的,是他自己的个人行为。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萍娃说:“我不晓得。”

可能真是没长大,对这样敏感的事,她还不懂。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过了一小会儿,萍娃脸涨得通红地说:“其实我晓得,但我不能喜欢他,我心里有人啰。”

哦,这小丫头片子啥时候心里有了人哩,那个心上人是谁呢?我不禁好奇地问:“你可不可以告诉哥哥我,那个人是谁?”

萍娃没回答我的问题,把桌上的餐具收拾到一块,抱着就往门外走,快要出门时,扭头说了句:“我不告诉你!”

唉,小妹妹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啊!

就这样,我被强行打了三天的针,喝了三天鸡汤,烧渐渐地退了许多,但我的内心还在失恋的泥潭中苦苦挣扎,精神状态没有实质性的好转,完全没有心思顾及工区工作上的事。于是,我向何领工多请了几天调休假,放松一下自己。

失恋的痛苦越来越浓烈,我已无力摆脱这样煎熬的困境,希望有人能为我指点迷津,尽快渡过苦海。我想到了电务段党组织,想到了党组织的书记——张安民。

于是,我去了一趟电务段机关,看看党委书记张安民能否帮上这个忙。党委书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张书记手里正捧着一本《红楼梦》,双腿翘在办公桌上。见有人进来,急忙收回双腿,放下小说,正襟危坐,然后不满地对我说:“进办公室要先敲门,懂不,小伙子?”

我没理会他的话,直接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这张椅子有点矮,坐下后须仰着头才能与张书记对视,让人很不舒服。我环顾办公室一周,没发现还有其他可坐的高点的椅子,只好将就坐着。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张书记。今天冒昧登门造访,有点唐突,请见谅!”

张书记说:“你有什么事,请讲!”

我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向您汇报一下思想。有些个人问题,我一直想不通,想请张书记指点迷津。”

张书记说:“哦,你还有想不通的问题?讲讲看。”

我说:“一个人有了痛苦,如何才能尽快把它解除掉呢?”

张书记说:“那得看是什么样的痛苦。不同的痛苦,医治的方子不一样,必须对症下药,方可医好病症。”

我说:“比如,失恋的痛苦,该如何医治呢?”

张书记说:“这个嘛,我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开不出处方。呵呵,你小伙子是想出题考我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不不,我哪儿敢考书记大人呢?我真的是失恋了,现在非常痛苦,我不知道该如何走出这个痛苦的泥潭,而我又想尽快走出这个泥潭。可是,北村沟小站没有人能帮我解除痛苦。个人这点小事,我一开始是不想来打扰您,麻烦您的,可是我太痛苦了,以至于快要影响正常的工作了。为了早日走出痛苦绝望的谷底,我决定还是来求助张书记,因为您是我们单位最高首长,水平最高,最会做职工思想政治工作,我深信,只有您才能解开我痛苦的心结,只有您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所以,我就壮着胆子来了。”

张书记哂笑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娇气!失恋就失恋了呗,好大个屁事?还痛苦哩,能有多痛苦?高高大大的小伙子,把自己整得像弱不禁风的林黛玉,瞧你这份出息,啧啧啧。”

我又摇了摇头说:“张书记啊,你不晓得我是多么爱我们家珍珍啊,失去了她,我感觉太阳都不亮了,月亮都不圆了,星星都不眨眼了,吃啥都不香了,干啥都提不起兴趣了,您说,我该咋整啊?”

张书记说:“这样吧,你挎一个小竹篮,提一把小锄头,去摘几朵桃花梨花杏花野花什么的,再寻一块空地,把这些花朵埋下去,演一出黛玉葬花,不,应该叫德江葬花。这些花朵代表你的痛苦,把它全埋进土里,你的痛苦肯定能消失。”

我苦笑了一声:“张书记真会说笑!”

张书记向我挥挥手道:“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再跟我逗闷子了,我还忙着呢!”

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仰酸了的脖子,问张书记:“咱电务段穷得没有再高一点的椅子吗?”

张书记笑道:“高一点的椅子还有两张,但那不是给你坐的。”

我自嘲道:“看来,我是进错了门,坐错了位置。”

张书记说:“还行,还没糊涂,还有得救。”

出了书记办公室,我朝工会主席王少军的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王主席正在给一只篮球打气。见是我,他感到有些意外。他调侃我说:“稀罕啊,你杨有理怎么会有空来我这个清水衙门串门呢?”

我堆起笑容说:“工会是咱工人的娘家,我回娘家看看是应该的嘛。”

王主席问:“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找我有嘛事?”

我说:“我就开门见山直抒胸臆吧。我失恋了,现在很痛苦,希望娘家人能帮我治好伤痛。”

王主席哈哈大笑起来:“杨有理啊杨有理,别人是报喜不报忧,而你却相反。当初,你找了一个漂亮的小对象,咋不到娘家报喜呢,现在失恋了,却回娘家报忧,真有你的!”

我继续说:“王主席,我真的很痛苦,我深爱的姑娘咋就爱上了别人呢?”

王主席说:“行了,杨有理,你是个爷们儿,别跟祥林嫂似的,逮谁跟谁说你的痛苦。走,跟我打篮球去。这两天,段工会正准备组织一场篮球赛呢,你的身高适合打篮球,要不要也参加一下?”

我说:“我不喜欢打篮球,喜欢踢皮球。”

王主席说:“踢皮球?这个你踢不了,你现在还没这个资格,哈哈哈。”

我说:“啊,口误口误,不是踢皮球,是踢足球,我喜欢踢足球。”

说完,我就灰溜溜地溜出了王主席办公室。

两位大领导都不愿意听我倾诉,不仅没帮我解除痛苦,而且还让我又徒增了一层烦恼。

夜晚,回到工区宿舍,躺在床上,我转转反侧,思绪万千,难以入眠。当病中的那个梦境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时,我猛然想起两年前在火车上结识的那个老和尚来。

一大早,我顺着山上那条经常跑步的羊肠小路,跑到了半山腰上的那座小庙。平日里紧闭的庙门,此时大开着。那个老和尚正在庙堂前打坐,像一尊佛。没等我开口,他闭着眼先出了声:“小施主来啦!”

我立在门口应了一声:“我来啦。”

老和尚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清清嗓子:“小生今日特来请教法师,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法师答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法师:“您老高寿?”

法师曰:“我就算一岁,我也是佛;你就算100岁,如果固守自己的心灵,那也是人。”

啊,原以为这个相貌平平的和尚只是一个普通的僧人,今日他只讲了两句话,便显出了不凡。叫他法师,可能委屈了他。说不定,他早已成佛也未可知,我等凡人俗眼是看不出来的。我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虔诚,虔诚,再虔诚,眼前的高僧一定能帮我去掉痛苦的心结!

于是,我问佛:“怎样赶走痛苦?”

佛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注定让一生改变的,只在百年后,那一朵花开的时间。”

我问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我也曾如你这般天真,也曾有你这般迷茫,也曾有你这般痛苦。”

我问:“怎样才不会痛苦?”

佛曰:“这个世界最好的放生就是放过自己!不要和往事过不去,因为它已经过去了;不要和现在过不去,因为你还要过下去。无能无力之事,当断;生命无缘之人,当舍;心中烦欲之念,当离。”

我虔诚地请求道:“您的学问太高深了,我也想跟您在这儿混,争取早日成佛。”

佛终于睁开了眼,慈祥地凝视着我,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禅院内打坐,是修行;禅院外行走,也是修行。形式和环境不同而已,终将殊途同归。只要心有佛祖,脑有善念,行有善为,所见皆佛也!”

活佛和我们俗人真的不一样,说的这些语言玄妙而高深,听得我似懂非懂。活佛最后对我说:“天地悠悠,万事无常,唯心中存佛,每日吟诵‘南无阿弥陀佛’,慢慢就能参透禅机。”

说完,活佛递给我一本像砖头般厚实的线装书,嘱咐道:“这是关于佛教基本知识的通俗读物,简称‘佛普’,用心好好研习一下。”

看来,活佛是不想收留我了。我立在他面前,很是踌躇了一会儿。我抬头瞅了一眼高高在上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只见观音菩萨“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手里托着“施恩济世的宝瓶,瓶内插着一枝扫开残雾垂杨柳”,在袅袅香烟和梵音中散发着庄严和肃穆的气息,让人不由得生出卑微、渺小和无助的情绪来。

我不敢久视,低下头,俯下身子,向活佛深施一礼,接过“佛普”书,转身出了佛门。

一路下山,一路念叨“南无阿弥陀佛”,我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从山上下来后,我径直回到了工区。

工区办公的大房间里挤满了人,有电务段的段长刘先华、副段长方块尖、安全室主任李永祥、领工员何公平、本工区老少爷们,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看到这么多人在工区,我的心里不免打起了鼓:难道工区又出事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刘段长向我招招手:“杨工长,你过来!”我赶紧走到他的跟前,刘段长指着我,向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介绍道:“李局长,这就是北村沟信号工区杨德江杨工长。”介绍完我,刘段长向我介绍李局长:“小杨,这是主管咱分局工务和电务工作的李局长。”

呀,这就是传说中主管黄北铁路分局工务和电务工作的副分局长李琼浩啊。我把“佛普”书放在桌子上后,向李副局长伸出热情的双手:“欢迎李局长莅临我们工区检查指导工作!”

李副局长没有和我握手,我的双手僵在半空。

李副局长对刘段长说:“刘段长,我们来这儿半天了,工区工长才现身。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呵呵。”

我赶忙解释道:“这几天,我身体不舒服,精神状态不好,就想上山呼吸新鲜空气,以便振奋精神,以良好的身体状况和良好的精神状态投入工作。”

李副局长依然面对刘段长说:“哦,原来呼吸新鲜空气就能治病啊,长知识了!”说完,李副局长话锋一转,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全路开展安全大反思活动一年多了,可是还有部分站段反思效果不明显,还有部分人的安全意识没有提高。今天北村沟信号工区工长就是最好的反面教材,工作时间不坚守工作岗位,一个人擅自跑到山上闲逛,如果出了人身安全问题,怎么办?据说这个工区以前发生过人身伤亡事故,事故过后,工区安全形势的确是好了一阵子,但是,工区安全形势刚有好转就盲目乐观起来,把惨痛的教训忘得干干净净。身为一工之长,不以身作则,当遵章守纪的榜样,如何能管理好一个工区?如何能带领全工区职工继续保持现有的安全稳定的良好态势?”

我解释道:“李局长,今天我休息,请了调休假,闲来无事,就……”

李副局长粗暴地打断我的话:“你不用解释,我就烦听你们解释!有错误有问题就承认,就改正,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那么多,无非是要说明错误不是自己的,问题不在自己身上,对不对?”

我的天啦,分局级领导的脾气好大啊!咋就听不得我如实汇报实际情况呢?比他官位高的铁路局杨光虎局长我见过,他友善和蔼,没有一点官架子,能耐心听我反映问题,还请我吃饭,对我的态度多友善啊!都是大领导,做官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哩?

话再说回到李副分局长身上。官大就可以不听我解释吗?官大就可以随意斥责我吗?官大就可以不讲理吗?依我自己过去的狗脾气,我才不怕他是个当大官的呢,我一定要跟李副分局长好好掰扯掰扯,理论理论。

幸好早上我去了一趟寺庙,拜见了活佛,沾了点观音菩萨宽容大度慈悲慈祥的气息,又大致通读了一遍活佛送我的“佛普”书,其中“念妄心才动,即具世间诸苦。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念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剌伤”、“如果你自己明明对,别人硬说你不对,你也要向人忏悔,修行就是修这些。你什么事都能忍下来,才会进步,这就是修行”、“不争就是慈悲,不辩就是智慧”、“知一切法无我,得成于忍”、“佛法广大,佛菩萨慈悲,不度无缘之人”等几句佛心禅语在我脑海中不停地盘旋,心性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微妙的变化。所以,正当我心里的小火苗刚要冒出时,我马上默默念叨了一声“阿弥陀佛”,做了一个深呼吸,心情顿时平静下来,人也安静得如一潭死水,呆立不动。

见我不再吭气了,李副局长又说道:“我说了半天,你一直像根木头桩子戳在那儿,一点反应也没有,你就不会用本本记一下,你的记性很好吗?我的级别比你高出几个等级,你仔细数数!”

还没等我数呢,他就自己掰着手指头数开道:“一般干部级、干事级、股级、副科级、科级、副处级,整整高六级,我的级别比你高出六个等级,我说的话难道不值得你如实记录下来,深刻领会吗?”

何公平领工员急忙将自己手中的小本本和圆珠笔递给我:“给,先用我的本本记一下!”

我推开递过来的本和笔,不紧不慢地走到办公桌旁边,拉开抽屉,把搁在桌子上的“佛普”书放进去后,翻出一个小本本和一只钢笔,拿在手上,回到原位,准备认真记录李副局长的最高指示。

李副局长一挥手:“不用记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现在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走,到现场去,看看你们是怎样检修设备的!”

分局和电务段两级领导们跟着我们工区老少爷们一起来到站场的北头咽喉区。

我向分局和电务段两级领导们汇报说:“按照本月工作计划,应该检修这一片的15组道岔和12架信号机,今天先检修8号、12号和14号三组道岔,请领导们检查指导。”

闵师傅、吕师傅和刘立刚按照检修程序,首先向在车站运转室负责要点登记和安全防护的房师傅联系,确认三组道岔在半个小时内没有列车通过后,向车站登记要了半个小时的检修时间。

电务段领导们簇拥着李副局长来到8号道岔旁边,他们背着手略微弯下腰,仔细观看闵师傅检修设备。这时,一个记者模样的人举起照相机,从不周角度对准李副局长拍了几张照片。

闵师傅检修动作利索干练,一气呵成,赢得了旁观者的赞许。阴沉了半天的李副局长对着照相机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视察完我们设备检修工作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只听何领工对刘段长说:“段长,时间不早了,要不要请李局长到北村沟站珍美饭馆简单吃个便饭?”

刘段长问:“这个小饭馆怎么样?”

何领工答道:“这个小饭馆虽然小,但菜做得不错,正宗的川菜。关键是这个饭馆的老板娘——”说到这儿,何领工扭头看了我一眼,跟刘段长咬起了耳朵,声音很小,我没听到他后面和刘段长说话的内容。

刘段长说:“好,你先去安排一下,尽量争取谢站长的同意,我们随后到。”

等何领工走后,刘段长俯下身子对个头不高的李副局长耳语了几句,李副局长说:“好,好,简单吃点,千万不要搞复杂了。”

刘段长对我说:“今天,李局长下现场检查工作,指出了我们工作中存在的不足,你们要认真学习李局长的指示精神,改正错误,克服问题,发扬成绩,把工作做得更好。我向李局长再汇报点工作,你们先回吧!”

在回工区的路上,我问闵师傅:“珍美饭馆啥时候有了老板娘?老板娘是谁?”

闵师傅看了我几眼才说:“你这孩子,嘛也不懂。我问你,珍美饭馆的老板是谁?”

我说:“谢志美呀。哦——明白了,他们说的老板娘是珍珍。”

闵师傅说:“行啊,你还没糊涂。”

我问:“他们去饭馆吃饭,提老板娘做甚?”

闵师傅说:“我猜,他们是想让你家珍珍,哦,不对,现在是别人家的珍珍了。他们是想让珍珍陪他们喝酒。”

一提到珍珍,我的心就会条件反射般地痛楚起来。

回到工区,我对刘立刚说:“我没胃口,不想吃饭,你只做你自己的饭,别管我了。”

我来到站台上,漫无目的地瞎转悠。转着转着,脚步不自觉地向珍美饭馆方向走了过去。

饭馆的两扇大门紧闭着,外面悬挂“暂停营业”的牌子。饭馆窗户也关着,并且拉上了窗帘。

我走到大门跟前,透过两扇门中间的缝隙,看见李副局长和刘段长正在推杯换盏,旁边站着端酒杯的珍珍和拎酒瓶的谢志美。

看见珍珍的一瞬间,我的心又条件反射般地痛楚起来。

我默默地离开饭馆,失魂落魄般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飘荡起来。我在心里不断默念: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凡事皆尘埃,放下即成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过了两天,李副局长深入基层站段,视察安全生产一线的新闻图片便刊登在《黄北铁道》报上。

照片上,五短身材的李副局长显得高大伟岸,笑容可掬。围在他身边的人像众星捧月,憨态可掬。这个记者的摄影水平不是一般的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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