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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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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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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沟小站上的栀子花》连载

第六章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月末,到了每月一次的班组民主生活会时间,我这个兵头将尾的小工长既没有官僚也没兵僚,大伙儿也没啥可民主的。我向仨老工友建议回家收拾菜地之后,又对俩小工友提议踢足球,得到了热烈的回应。

保健站门前栽种着一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就是茅盾先生《白杨礼赞》一文中所说的那种树:它是西北极普通的一种树,然而决不是平凡的树。就是在白杨树下,我遇见了她——珍珍。

保健站离我们工区大约七八百米的样子,在保健站的门前有一块较平整宽敞的地方,我们就在这儿摆开了战场。哥仨你争我夺,头顶脚踢,痛快得嗷嗷直叫。武平桥一记长传,我奔过去把球挑起来,一个漂亮的倒勾,球不知飞向何处。由于用力过猛,我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到在地上。在着地的一瞬间,耳朵听见脸盆落地的“咣当”声音。等我爬起来后,看见保健站门口白杨树下立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姑娘,她正对我怒目而视呢,脚下倒扣着一个脸盆,地下还有一滩水。

我跑过去捡起脸盆,满脸堆笑:“真不好意思,小妹妹,让你受惊吓了!”

这时,保健站的李大夫出来说道:“唉哟喂,谁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敢欺负我们珍珍!嗬,原来是杨大工长呀!珍珍今儿刚来,你就用足球欢迎?噫,你小子胳膊恁么挂彩了哩?快进来,让珍珍处理一下。”

我一伸胳膊,只见胳膊肘处擦破了一块皮,血正在往外渗。

进了屋,我才注意到这个叫珍珍的姑娘非常漂亮,用句戏词来形容就是“颠不刺的见了万千,似这般可喜娘的庞儿罕曾见。只教人眼花撩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见过漂亮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她的眼睛大大的,清澈明亮,脸庞妩媚娇俏,眉头微颦,宛如西施在世,貂蝉重生。只是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显得冰清玉洁,如一朵傲雪的红梅,看得我怦然心动。我没话找话:“小妹妹多大了,是哪儿的人?”

只见她瞪我一眼:“你是公安,查户口呢?”

“No,No,我的公安的不是,信号工的干活。鄙人杨德江,初次见面,还望以后多多关照。”

“等你撞破了脑袋碰断了胳膊摔掉了腿儿,我们将随时关照!”

坐在对面的李大夫笑得花枝乱颤,抱着足球的刘立刚和满脸球印的武平桥也在一旁嘿嘿傻笑。

在这灰色的生活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如花似玉赏心悦目的女孩儿,就好像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陡然惊艳了整个小站。工区另外两个小兄弟跟着我一样,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没到换药时间,我就又来到保健站。一进屋,只见李大夫,不见“护士西施”,我进里间屋巡视一番,也没见其踪影。

“我说杨工长,你找嘛?”李大夫明知故问。

我呵呵傻笑道:“没找什么,就是想来看看您老人家。”

老大姐单刀直入:“你小子是无事不登我这个小庙,老实交待,是不是相中珍珍了,想和人家搞对象?”

我顺杆爬:“您老人家看我行不?”

李大夫打量我几眼:“嗯,我看挺般配的,好一对金童玉女!可惜,我听珍珍说她有对象了。”

我叹息一声,心凉了一大截儿。

李大夫很热心地开导我:“男子汉大豆腐,咋的啦,就一棵树上吊死,不想再到别的歪脖树上试试?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护士西施”的称号取代了“白素珍”的名字,很快传遍整个北村沟站区以及周边沿线各铁路站区,同时使得“害病”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小小保健站门庭若市。当然,这些人都是本站区和相邻站区的单身汉们。他们开始自我感觉都很良好,跃跃欲试。后来,渐渐地有些人自惭形秽主动退出了角逐,剩下深陷泥坑不能自拔的情种和没脸没皮的浑浑儿还在顽强进攻。

接触网工区一个单身汉偶感风寒,专门跑到保健站,非要让“护士西施”给打针不可。李大夫说他:“你吃药就能好,为嘛要打针?你介(这)不是感冒,是神经病,我们治不了,劳您大驾到梅芗安定医院去看大夫吧!给您扎出好歹,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您磨叽个嘛,还不麻利儿地滚去上班?”

养路工区一个单身汉发烧,吃了几天药不见效,需要打一针。“护士西施”注射用的药还没配完,这家伙就迫不及待地把裤子给脱下来,露出大半个屁股。李大夫拿一个苍蝇拍儿拍他屁股一下说:“诶诶诶,我说,你还能再多脱点吗?你妈妈的,我们介是保健站,不是澡堂子,你脱恁么光想干嘛?”

面对这突然增多的各色“患者”,“护士西施”没有丝毫的惊慌,始终本着“救死扶伤,实行人道主义”精神,对各类“病人”冷脸相迎冷脸相送,让他们满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李大夫有滋有味地欣赏了好几天这一幕幕喜剧后,恋恋不舍地给那些仍沉溺于虚幻的小哥们注射了一针清醒剂:别他娘的再到我们介浪费表情和时间了,珍珍早就有对象了。小哥们这才如梦初醒,很快作鸟兽散,保健站又安静得门可罗雀了。

那只唯一没飞走的“麻雀”就是谢志美,只要休班,他准会到保健站去闲坐,和李大夫和“护士西施”不咸不淡扯些闲篇,眼中放射出色迷迷的光芒。还真有知难而不退的人啊!

有意思的是,“护士西施”晚饭后常来我们工区看电视。每次来,她只说声“杨工长,借你们光,看看电视”后,便自己打开电视机,搬把椅子坐着看。渴了自己倒杯水,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见到我们工区的人,她笑容灿烂,与上班时间的她判若两人。她边看边和工区的人有说有笑,显出十分开朗活泼的样子。

一个名花有主的漂亮姑娘总在我眼前晃动,晃得我好心乱。一见她来,我只好躲进宿舍,把自己关起来,眼不见心不乱。

有一天,我刚进自己的小屋,她就跟在我后面也进来了,盯着我问:“杨工长,你这些天像耗子见猫,老躲着我干嘛?”

我说:“耗子看见天敌不躲藏,难道等死吗?”

她有些神秘地咧咧嘴:“是吗?”

当她看到我床上靠墙处摆放着两排书时,惊呼到:“你这哪儿是床啊,分明是图书馆吧!”

浏览完我的书籍后,她问道:“尽是些没水分的怪书,咋就没本小说呢?”

我说:“我很忙的,哪有时间看小说啊。”

她笑着说:“是呀,你杨大工长是北村沟信号工区的第一指挥官,当然忙啰。”说完她将目光转向窗边,一下瞅见我放在窗台上的那盆栀子花,她走过去,用鼻子嗅了嗅:“我闻到了花香,真的好香啊!”

我揶揄道:“你一定是属狗的,连花骨朵儿都没长,你居然能闻到花香。”

她认真地说:“真的,我没骗你,我闻到了花香。这是什么花呀?”

我告诉她:“这是栀子花,是我妈送我的,说是等到花开的时候,我就能找到一个漂亮能干的媳妇,哈哈,你说,我妈是不是有点迷信?”

她眼睛里闪出亮光:“哦,不管你信不信你妈妈的话,反正我信!”

打这以后,她经常来我宿舍与我侃大天。当然,多数情况下是我说她听。古今中外历史,天方夜谭故事,经济文化知识,时事政治事件等等,想到那儿讲到那儿,我讲得手舞足蹈唾沫星子直飞,她听得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脸的崇拜。

听我忽悠完,她赞叹道:“啊,真看不出来,你肚子里的存货还真不少哩!我好敬佩你啊!”

我有些飘飘然:“敬佩吧?以后跟哥混,包你涨知识。”

她显出调皮模样:“好啊,你就是我哥,我就是你妹,跟定你了,不许反悔哦!”

我一摊手说:“得,白捡一妹,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还好,我没有因为白捡到一个漂亮妹妹而忘记自己姓啥,只一味地耍嘴皮子,卖弄读过的书本知识,而不去干点实事,长点真本事。

所以,不管白天黑夜,只要一有空,我就把自己埋进电路图纸堆中,对照设备实物,假定各种各类设备故障现象,研究相应的处置办法。身为工长,我必须成为工区乃至全电务段信号专业方面的技术专家,设备上发生任何的故障,我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好。

从此,“护士西施”晚上来工区看电视,只要见我在研究电路图,她就不找我聊天,不打扰我。看完电视,就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

当我把电路图摸得滚瓜烂熟,假定的所有设备故障都能顺利处理后,又觉得无事可干了,人生没有了奋斗目标。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每天都是简单的机械的重复,我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我仿佛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人生职业生涯的终点。

不行,这辈子我可不想这样虚度,我要换个地方,换个活法儿,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让自己活得更精彩些。

为了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必须干出点名堂来,最好是能创造点什么奇迹,一鸣惊人,让领导们知道我是个人才,人才能在小工区浪费光阴吗?于是,我首先从工区的工作开始琢磨。半个月过去了,尽管我想得头昏脑胀,也没出现奇迹。

一天,出了一件设备故障,我查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出设备致病原因,碰到了疑难杂症!晚上,我在电路图上分析了大半天,发现有一组继电器接点似乎多余。经过反复推敲验证,证明了这一判断,将这组接点去掉,白天的设备故障就处理好了。这一重大发现,使我兴奋得一夜未眠。6502电气集中电路是使用了多少年的定型产品,居然让我发现了缺陷。我把电路改进报告交给刘立刚,让他星期天回家时顺便带到电务段信号技术室。

报告很快返回到我手中,上面有一句批语:异想天开,乱弹琴!

我跑到段信号技术室据理力争。信号技术室南工程师说:“安全第一,你懂不?出了事,谁负责?”

我说:“我不明白,我改正电路中的错误,不就是为了安全吗?”

南工程师说:“铁路最讲安全,电气集中是定型电路定型产品,不是轻易就能改的。你的意见或许是正确的,那么就必须经过分局、铁路局、铁道部三级领导的批准,同意了,就要承担责任。现在有谁愿意找这麻烦呢?我们电务段是设备维修单位,根本不需要创造性,搞技术革新是专家们的事,你就不要再浪费脑细胞和做无用功了!”

这对我的打击是沉重的,使我好多天不得开心颜。闵师傅劝我:“想开点吧,年轻人,你又不损失嘛。”

我心得话,闵师傅啊,你安知鸿鹄之志哉啊!

痛定思痛后,我放弃在定型产品6502电路上打主意的念头,把目标锁定在非定型产品――电源屏。我没白天没黑夜地写呀画呀,满宿舍冥思苦想设计的电路图纸快要把自己掩埋了。功夫不负苦心人,经过十几天的努力,终于设计出了一套结构更简单更合理的供电系统。我把可行性论证报告和设计图纸一式两份,分别投寄到中州铁路局《铁路科技》和铁道部《铁道通信信号》杂志,但寄出的东西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我的发明创造活动只得偃旗息鼓。原来,发明创造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干的事儿啊!罢了,罢了!

不再动歪脑筋搞发明创造后,觉得日子更加的单调乏味了,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每天干活儿——吃饭——睡觉,循环往复,万分无聊。

一天傍晚,快要吃饭时,吕新来和房占营两位老师傅给我们仨年轻人送来两篮子茄子、番茄、豆角、青椒,还有一只拔了毛的大公鸡和20个鸡蛋,房师傅说:“菜是自己种的,鸡是自己养的,给小伙子们改善一下生活。都还在长身体哩,光吃土豆白菜哪儿行啊!”

这份情意让我们哥仨好一阵儿感动。我从身上摸出两张十元人民币,分别硬塞到两位老师傅手上说:“这钱是我们自己‘印’的,你们拿去补贴家用吧。”

两个老师傅坚决不要我的钱。我严肃地说:“东西我们收下了,但这人民币你们也得收下!”

吕师傅拿过我手中的钱,拍在桌子上说:“杨工长非要给钱,就是瞧不起我们!”

房师傅也把钱拍在桌子上说:“我们不是卖菜的,钱不能收!”

唉,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不能再坚持了。

吃罢饭,我对武平桥和刘立刚说:“咱们到三位老师傅家去家访一下吧,看看有没有咱们能干的家务活儿,咱们帮着干干。”

我们先围着三个老师傅的房子转了一圈,发现吕师傅家的后院墙歪歪扭扭,快要倒塌,房师傅家的院子大门有些破旧,闵师傅家煤池子里的煤不多了。我先敲开了吕师傅家的门。吕师傅笑着说:“你们是稀客又是贵客,是来访贫问苦的吧?”

刘立刚不解地问:“吕师傅你咋知道的呢?”

吕师傅说:“我是谁呀,我是工作了几十年的老革命了,你们这点小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过去六七十年代的领导干部就经常性地来职工家中干这种事,你们年轻娃娃怎么也学会了这一套哩?”

武平桥说:“这不是拿别人的手软,吃别人的嘴短,我们寻思到你们家打打工,找点心灵的安慰呗!”

吕师傅对我竖起大拇指:“这肯定是你杨大工长的主意。就冲你有这份心思,日后一定能当个好干部好领导!”

我摆摆手说:“说来惭愧。来北村沟上任前,刘段长指示我,在搞好工区工作的同时,还要关心每名职工的生活,可我没有做好。今天来呢,一是向你们老师傅道个歉,二是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家务活儿,我们仨儿光棍闲着也是闲着不是?”

吕师傅说:“行啊,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我们家后院的土坯墙快要倒了,你们要是有空就来帮忙整整。”

我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嘛,咱工区就是一个大家庭,有事咱自家人不帮,谁帮呢?这样吧,这个星期天我们哥仨就来帮忙整整。您先忙着,我们再到下一家去访贫问苦。”

来到房师傅家,他们家的门没锁,一推就开。进了他家后,看到他正在教训正在上初三的小儿子:“你小小年纪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给女同学写情书?就凭你那几个鬼画符似的字能打动女同学的心?你还是省省吧!考不上中专技校,你就端不上铁饭碗,吃不上公家饭,看你怎么养活自己?”

见我们进来,房师傅有点尴尬地笑笑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这个不上进的小东西,让老师批评后,居然从梅芗铁路中学逃学跑了回来。”

我说:“他还小,再大点自然就会懂事的,您老人家不用太着急。”

房师傅指着我们对他小儿子说:“你瞧这三个大哥哥们,个个都有出息。杨大哥,高中毕业考上了中专;武二哥,初中毕业考上了技校;刘三哥,初中毕业,哦,还没毕业?不管什么吧,接他老爸的班顶职端上了铁路饭碗。你要是不用功学习,想接老子的班,现在都没这个政策了。”

刘立刚用两个手比划出一个暂停的动作说:“快打住,房师傅!我这壶水一直都没烧开过,您就甭再提,好不?”

我说:“这样吧,房师傅。等他星期天放学回家,我们哥仨来和他好好聊聊,兴许他能听进我们的话,您先别着急!”

从房师傅家出来,我们径直向闵师傅家走去。我刚要敲他家门,就听到屋里传来李大夫的声音:“我说闵师傅,咱能不能想点办法调到梅芗去,介鬼地方我早就待够了!不为咱大人着想,也得为咱花花考虑吧?以前你当工长,说是脱不开身,现在不当工长了,你还说是忙。催你多少次去求求你们领导,你就是不去,你还磨叽个嘛?”

闵师傅说:“求人的事从来没干过,还真张不开嘴。你等我没事在家好好练练,练好了我再去。”

李大夫说:“等你练好了,黄花菜早凉透了!你平时不是嘴皮挺溜儿的吗?怎么关键的时候用不上了呢?要不我去你们电务段去替你走一趟?”

闵师傅说:“快打住,你要是亲自出马,我这脸往哪儿搁?”

听到这儿,我小声对身旁的两位小兄弟说:“他们的家务事咱掺和不了,撤!”

初夏傍晚的天依然很亮,晚饭后,我没事在站台上瞎溜哒,老远就瞥见“护士西施”从职工单身宿舍出来,一身白底蓝色碎花连衣裙,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泻在脑后,那姿态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墨柳晚风前。不一会儿,就如仙女下凡般飘然而至,她笑着向我发出上山散步的邀请。我连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你男朋友知道了,还不得跟我拼命?”

她双眼直视着我:“你敢不敢和他角斗?”

我没吭气,她又说:“不敢去?不敢去就别去喽,只好我自己一个人去散步啦。”说完,一个人跳下站台,跨越股道,向对面山上走去。

这时,站务员九花从候车室出来,准备在站台上立岗接即将进站的旅客列车。九花家住河南太行镇,结婚不到一年,丈夫在太行镇工作,目前仍处于夫妻两地分居状态。她体态丰满,性格大大咧咧,爱说爱笑。每次见我,她总喜欢跟我这个小老弟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见我在站台上发愣,她跟我打招呼:“杨工长,在站台上看风景呢?”

我眼睛一直盯着“护士西施”的背影,头也没朝九花站的地方转向,就回应道:“是呀,今天的风景格外好看。”

九花顺着我的眼光朝前看:“噫——前面那不是白护士吗?”

我没接她的话茬,她又接着说:“俺明白了,小老弟是对白护士起了色心了,嘻嘻。”

这时,我才扭头看着九花说:“你说,我是近看好呢,还是远观好呢?”

九花打量了我一番,一脸坏笑地说:“现在,白护士跟我住一个宿舍了。她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浑身上下除了毛发是黑的外,其余的全都是白的,皮肤又光又滑,像玉石一般。真是个美人坯子,能美死个人哩!俺觉得还是近看更好,能看得更清楚,嘻嘻。你们男人的心思,俺懂!”

虽然我不爱听九花评论“护士西施”的这种腔调,但我还是很赞同她“近看更好”的建议,于是我不再犹豫地跳下站台,跟了过去。

半山坡有一条小路,像一条黄色的腰带缠绕着小山。顺着小路,我俩一前一后一直爬到了小山顶。

此时,西边天空已是残阳如血,大团大团的红云把天空涂抹得像芃高的印象画。

第一次和女孩子单独在一起,跟美白如玉的“护士西施”如此近距离地单独在一起,我心里扑腾得有点小厉害,感觉脸在发烧,颜色很有可能红得像天上的晚霞。而“护士西施”表现出一副很快乐很放松的样子,对自己见到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或赞美或惊奇,喃喃自语,自我陶醉。她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又环顾一下四周,最后将眼神聚焦在我的脸上,一字一句吟诵到:“为看晚霞上山头,彤云绿树两悠悠。”

她这是在出题考我吗?我下意识让脑子在古诗词的海洋里急速搜索起来,搜索了一阵儿,没搜索到。正准备举手投降时,看见天空飞过两行大雁,脑子里就冒出两句词来,我慢悠悠地说出来:“秋鸿社雁一行行,野草闲花满山愁。”

“不好哦,应该改为:秋鸿社雁当月老,野草闲花何须愁。”她目含秋色地望着我,眼睛一眨不眨。

“我这山沟沟里的野草到哪儿找闲花呢?怎不叫人发愁啊!”

“你这么俊的小伙儿还发愁找不到对象?谁信呀!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呀?我们医院待字闺阁的闲花可不老少,个个都是大美女哦!”

“多谢了哈,不过本人还不急。圣人有云:功名未就,何以家为?”

“嗬,还是个有抱负之人哩!说说你的远大理想是什么?”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

说到这儿,我俩沉默起来,一起凝望着西边天空,那片红彤彤的晚霞渐渐变成桔色,又由桔色变成了灰黑色,天色也暗了许多。

我打破沉默:“我看你挺面熟的,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是吗?”“护士西施”有些惊奇,她唱到:“在梦里,在梦里见过你,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不是在梦里,是在火车上,在来梅芗报到的火车上,你好像是编着两条大辫子,对吧?”

“啊,对呀,我想起来了,那个在车厢里来回走来走去,不怀好意的家伙原来是你呀!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啊,呵呵呵,笑死我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有一米七五?”

我说:“还差两公分吧。”

她一拍手说:“真巧,我男朋友也是这么高,也和你同岁,好像长得也差不多。你俩要是打一架,外人一定以为是孪生兄弟在练武功哩,呵呵呵。”

收住笑容后,她一本正经说:“来,让你正而八经地认识一下我,我的大名叫白素珍,跟《白蛇传》里的白娘子白素贞的名字差不多,今年十九岁。”

我调侃道:“原来是白蛇精啊,难怪这么漂亮哩!不对,你一定是天上王母娘娘的七闺女,是降落到凡间的七仙女。”

她一耸肩:“我漂亮吗?我怎么没觉得。你是不是对所有女孩子都这么嘴甜?”

见我没说话,她又说:“你该不会是那个呆头呆脑的董永吧?呵呵呵……”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开心笑时,一双眼睛就变成了一对弯弯的月亮,如山涧的半月潭,清澈明亮;仿佛一泓清泉,盈盈流动。这双迷人的眼睛,着实令我痴迷,心跳的频率加快了起来。我在心里幻想着,她要是我的女朋友该多好啊!

见我光看她,不说话,她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嗨嗨,看什么呢?小心掉进我眼睛里拔不出来哦!嘻嘻。”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连在前生。

此时的我心中对她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亲近感。

下山路上,她一蹦一跳跑在我前面,唱起了信天游《兰花花》:“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

优美清脆的歌声从空旷的山谷一直飘荡到寂静的站区。她人长得美,歌也唱得很甜耶。

两只颜色艳丽的花蝴蝶在她身旁上下翻飞起舞,跟随她飘过山坡,飘过铁路站区,飘进她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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