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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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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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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批注《红楼梦》》连载

第一十六章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秦鲸卿夭逝黄泉路

却说宝玉见收拾了外书房,约定与秦钟读夜书。【偏那秦钟秉赋最弱,因在郊外受了些风霜,又与智能儿偷期绻缱,未免失于调养,回来时便咳嗽伤风,懒进饮食,大有不胜之态,遂不敢出门,只在家中养息】(从时间上推理应该是春末夏初)。宝玉便扫了兴头,只得付于无可奈何,且自静候大愈时再约。

那凤姐儿已是得了云光的回信,俱已妥协。老尼达知张家,果然那守备忍气吞声的收了前聘之物。谁知那张财主虽如此爱势贪财,却养了一个知义多情的女儿,闻得父母退了亲事,她便一条麻绳悄悄的自缢了。那守备之子闻得金哥自缢,他也是个极多情的,遂也投河而死。【只落得张、李两家没趣】(两条人命仅仅以“没趣”总结,古代人命真不值钱啊),真是人财两空。这里凤姐却坐享了三千两,王夫人等连一点消息也不知道。【自此,凤姐胆识愈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的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记】(两条人命没了,凤姐不知愧疚,反更恣意妄为,也太狠毒了。省却后文几多文字)。

【一日,正是贾政的生辰】(第一次写生日却草草带过,有选择也),宁、荣二处人丁都齐集庆贺,闹热非常。忽有门吏忙忙进来,至席前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吓得贾赦、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本来是极好的事却以这种令人惊惧的方式出现,极具抑扬顿挫之变化)。”说毕,也不及吃茶,便乘马去了。贾赦等不知是何兆头,只得急忙更衣入朝。

贾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报信。有两个时辰工夫,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喘吁吁跑进仪门报喜,又说“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等语。那时贾母正心神不定,【在大堂廊下伫立】(庚辰侧批:慈母爱子写尽。回廊下伫立与“日暮倚庐仍怅望”对景)。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迎春姊妹以及薛姨妈等皆在一处。听如此信至,贾母便唤进赖大来细问端的。赖大禀道:“小的们只在临敬门外伺候,里头的信息一概不能得知。后来还是夏太监出来道喜,说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后来老爷出来亦如此吩咐小的。如今老爷又往东宫去了,速请老太太领着太太们去谢恩。”贾母等听了方心神安定,不免又都洋洋喜气盈腮。于是都按品大妆起来。贾母带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贾赦、贾珍亦换了朝服,带领贾蓉、贾蔷奉侍贾母大轿前往。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

谁知近日水月庵的【智能私逃进城,找至秦钟家下看视秦钟】(智能是真情,从时间上看还是夏初),不意被秦业知觉,将智能逐出,将秦钟打了一顿,自己气得老病发作,三五日光景呜呼死了。秦钟本自怯弱,又值带病未愈受了笞杖,今见老父气死,【此时悔痛无及】(秦钟图的是一时之快,对智能并无真情,或者即使有情也搁不住封建势力的阻挡,这便是与宝玉的最大区别),更又添了许多症候。因此宝玉心中怅然如有所失。【虽闻得元春晋封之事,亦未解得愁闷。贾母等如何谢恩,如何回家,亲朋如何来庆贺,宁、荣两处近日如何热闹,众人如何得意,独他一个皆视有如无,毫不曾介意】(这几句话把一系列琐事都省略了,不然会显得板滞。同时,也说明宝玉他骨子里厌弃这些功名利禄,是他日后出家的根源)。因此众人嘲他越发呆了。

【且喜贾琏与黛玉回来,先遣人来报信,明日就可到家】(上面说过贾琏年底可以到家,实际上冬底才得到林如海病重的消息,贾琏与黛玉回去得一段时间,料理得一段时间,处理财产得一段时间,回来还得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年底到家呢?事实上招儿在秦可卿丧事期间才回来,而可卿是春天死的,应该是红楼10年夏初回来更符合逻辑),宝玉听了,方略有些喜意。细问原由,【方知贾雨村亦进京陛见,皆由王子腾累上保本,此来后补京缺】(王子腾累保贾雨村,可知王二舅定不是个清正廉洁之流,这是不写之写。后文王子腾死后被查出亏空与此遥相呼应,续书做得好),与贾琏是同宗弟兄,又与黛玉有师从之谊,故同路作伴而来。林如海已葬入祖坟了,诸事停妥,贾琏方进京的。本该出月到家,因闻得元春喜信,遂昼夜兼程而进,一路俱各平安。【宝玉只问得黛玉“平安”二字,余者也就不在意了】(宝玉只注重黛玉的健康,其它权势利益等他一概不管)。

好容易盼至明日午错,果报:“琏二爷和林姑娘进府了。”见面时彼此悲喜交集,未免又大哭一阵,后又致喜庆之词。宝玉心中品度黛玉,越发出落得超逸了。黛玉又带了许多书籍来,忙着打扫卧室,安插器具。又将些纸笔等物分送宝钗、迎春、宝玉等人。宝玉又将北静王所赠鹡鸰香串珍重取出来,转赠黛玉。黛玉说:“【什么臭男人拿过的!我不要它】(黛玉连北静王都骂作臭男人,可想而知她骨子里也是厌弃功名利禄的,与宝玉思想极为契合)。”遂掷而不取。【宝玉只得收回】(可知宝玉内心该多么高兴啊,高兴的是黛玉丝毫不畏权势,不贪恋钱财,更坚定了他追求她的决心),暂且无话。

且说贾琏自回家参见过众人,回至房中。正值凤姐近日多事之时,无片刻闲暇之工,见贾琏远路归来,少不得拨冗接待,房内无外人,便笑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小的听见昨日的头起报马来报,说今日大驾归府,略预备了一杯水酒掸尘,不知赐光谬领否】(撒娇卖萌之态呼之欲出)?”贾琏笑道:“岂敢岂敢,多承多承。”一面平儿与众丫鬟参拜毕,献茶。贾琏遂问别后家中的事,又谢凤姐操持劳碌。凤姐道:“我那里照管得这些事,【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率,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况且又没经历过大事,胆子又小,太太略有些不自在,就吓得我连觉也睡不着了】(全是反话。这是妻子向丈夫讨巧卖乖的反语,是凤姐最人性化的一次表现。久别重逢,说这些话一方面是证明自己的能耐,另一方面是向贾琏求抱)。我苦辞了几回,太太又不容辞,倒反说我图受用,不肯习学了。殊不知我是捻着一把汗儿呢。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多走。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哪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她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她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借凤姐之口道出荣国府的真容,真是败落的苗头。宁国府就更糟糕了)。况且我年纪轻,头等不压众,怨不得不放我在眼里。更可笑那府里忽然蓉儿媳妇死了,珍大哥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着讨情,只要请我帮他几日;我是再四推辞,太太断不依,只得从命。依旧被我闹了个马仰人翻,更不成个体统,至今珍大哥哥还抱怨后悔呢。【你这一来了,明儿你见了他,好歹描补描补,就说我年纪小,原没见过世面,谁叫大爷错委她的】(这是自夸功劳)。”

正说着,只听外间有人说话,凤姐便问:“是谁?”平儿进来回道:“【姨太太打发了香菱妹子来问我一句话,我已经说了,打发她回去了】(借平儿的一句假话,下面把香菱的情况补写很多信息)。”贾琏笑道:“正是呢,方才我见姨妈去,【不防和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子撞了个对面,生得好齐整模样。我疑惑咱家并无此人】(这句话应该不符合情理。香菱到梨香院已经4年了,贾琏从没见过她?一年前周瑞家的见到香菱也表示很惊讶,不知什么原因),说话时因问姨妈,谁知就是上京来买的那小丫头,名叫香菱的,竟与薛大傻子作了房里人,开了脸,越发出挑得标致了。那薛大傻子真玷辱了她。”凤姐道:“嗳!往苏杭走了一趟回来,【也该见些世面了】(见过各色女人了),还是这么眼馋肚饱的。你要爱她,不值什么,【我去拿平儿换了她来如何】(凤姐无意间透露出她没把平儿当人看,说这话就不怕平儿伤心吗)?那薛老大也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一年来的光景,他为要香菱不能到手,和姨妈打了多少饥荒。也因姨妈看着香菱模样儿好还是末则,其为人行事,却又比别的女孩子不同,温柔安静,差不多的主子姑娘也跟她不上呢。【故此摆酒请客的费事,明堂正道的与他作了妾】(这是红楼10年,香菱才12岁。甲戌眉批:用平儿口头谎言,写补菱卿一项实事,并无一丝痕迹)。过了没半月,也看得【马棚风】(指习以为常,不当一回事)一般了,我倒心里可惜了的。”语未了,二门上小厮传报︰“老爷在大书房等二爷呢。”贾琏听了,忙忙整衣出去。

这里凤姐乃问平儿:“方才姨妈有什么事,巴巴的打发了香菱来?”平儿笑道:“哪里来的香菱,是我借她暂撒个谎。奶奶说说,旺儿嫂子越发连个承算也没了。”说着,又走至凤姐身边,悄悄说道:“【奶奶的那利钱银子】(以点带面,补写多少送利钱的事),迟不送来,早不送来,这会子二爷在家,她却送这个来了。幸亏我在堂屋里撞见,不然时走了来回奶奶,【二爷倘或问奶奶是什么利钱,奶奶自然不肯瞒二爷的,少不得照实告诉二爷】(平儿这句话说得好有水平。说奶奶“不肯瞒着二爷”,真若不想瞒,为啥不把放债的事透露给他?明显是假话,但凤姐爱听。倘若直接说“奶奶到时候想瞒也瞒不住”,这就把凤姐定性为不守妇道的人了,凤姐若反怪罪道“谁说我想瞒”,平儿那时该怎么下场?平儿会说话,曹公更会设计)。【我们二爷那脾气,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来花呢】(贾琏也不是省油的灯,钱都花哪里了,读者可以想象。平儿聪慧过人,怪不得凤姐如此信任她),听见奶奶有了这个梯己,他还不放心的花了呢?所以我赶着接了过来,叫我说了她两句,谁知奶奶偏听见了问我,我就撒谎说香菱来了。”凤姐听了笑道:“我说呢,姨妈知道你二爷来了,忽喇巴的反打发个房里人来了?原来你这蹄子【肏鬼】(凤姐粗俗,一说肏字)。”

说话时,贾琏已进来,凤姐便命摆上酒馔来,夫妻对坐。【凤姐虽善饮,却不敢任性,只陪着贾琏】(凤姐善饮,在她过生日的那天表现得非常突出,这里是伏笔,也表现了她在贾琏面前确有一点点儿礼节,这是封建礼教夫为妻纲所致)。一时贾琏的乳母赵嬷嬷走来。【贾琏、凤姐忙让她一同吃酒,令其上炕去,赵嬷嬷执意不肯】(赵嬷嬷深知自己的身份,不肯越礼反倒能长期受到乳儿的尊敬。而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偏不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倚老卖老,只有提前退休)。【平儿等早已炕沿下设下一杌子,又有一小脚踏,赵嬷嬷在脚踏上坐了】(“早已”二字说明平儿懂礼,也说明平儿非常了解赵嬷嬷)。贾琏向桌上拣两盘肴馔与她放在杌上自吃。凤姐又道:“妈妈很嚼不动那个,倒没的【矼】(Qiāng,坚实。被坚硬的东西碰伤)了她的牙。”因向平儿道:“早起我说那一碗火腿炖肘子很烂,正好给妈妈吃,你怎么不拿了去赶着叫她们热来?”又道:“妈妈,你尝一尝你儿子带来的惠泉酒。”赵嬷嬷道:“我喝呢,奶奶也喝一钟,怕什么?只不要过多了就是了。我这会子跑了来,倒也不为酒饭,倒有一件正经事,奶奶好歹记在心里,疼顾我些罢。我们这爷,只是嘴里说得好,到了跟前就忘了我们。幸亏我从小儿奶了你这么大。我也老了,有的是那两个儿子,你就另眼照看他们些,别人也不敢呲牙儿的。【我还再四的求了你几遍,你答应得倒好,到如今还是燥屎】(赵嬷嬷先抱怨贾琏没帮忙。燥屎:干结的屎,拉不下来,也就是说还没有成功)。【这如今又从天上跑出这样一件大喜事来,哪里用不着人】(赵嬷嬷消息也够灵通的。修建大观园还没有正式下发文件,她已经来找门子了,是个不简单的人。她小处谨慎,大处放手,把自己的身份资源利用得恰到好处。反观李嬷嬷,只在吃的喝的上斤斤计较,大事上一点儿好处也不会捞,一个健壮的儿子李贵只能整天跟在十来岁的小孩儿屁股后面。甲戌:赵妪讨情闲文,却引出通部脉络。所谓由小及大,譬如登高必自卑之意。细思大观园一事,若从如何奉旨起造,又如何分派众人,从头细细直写将来,几千样细事,如何能顺笔一气写清?又将落于死板拮据之乡,故只用琏凤夫妻二人一问一答,上用赵妪讨情作引,下文蓉蔷来说事作收,馀者随笔略一点染,则耀然洞彻矣。此是避难法)?所以倒是来求奶奶是正经,靠着我们爷,只怕我还饿死了呢。”

凤姐笑道:“妈妈你放心,两个奶哥哥都交给我。你从小儿奶的,你还有什么不知他那脾气的?拿着皮肉倒往那不相干的外人身上贴。可是现放着奶哥哥,哪一个不比人强?你疼顾照看他们,谁敢说个‘不’字儿?没的白便宜了外人。――【我这话也说错了,我们看着是‘外人’,你却看着‘内人’一样呢】(凤姐的机灵,把贾琏既挖苦了,又让他无话可说)。”说得满屋里人都笑了。赵嬷嬷也笑个不住,又念佛道:“可是屋子里跑出青天来了?【若说‘内人’‘外人’这些混帐事,我们爷是没有】(赵嬷嬷又维护贾琏的面子,知道他两个人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况且维护了贾琏,也让凤姐觉得自己有魅力),不过是脸软心慈,搁不住人求两句罢了。”凤姐笑道:“可不是呢,有‘内人’求的他才慈软呢,他在咱们娘儿们跟前才是刚硬呢!”【赵嬷嬷笑道:“奶奶说得太尽情了,我也乐了,再吃一杯好酒。从此我们奶奶做了主,我就没的愁了】(赵嬷嬷否定“外人”“内人”之说,凤姐偏不依不饶,赵嬷嬷又不好再辩,只好就此拐个弯,打住话头。赵嬷嬷真聪明,谁都不得罪,还顺势攀上了凤姐这个山头)。”

贾琏此时没好意思,只是讪笑吃酒,说‘胡说’二字,――“快盛饭来【吃碗子】(不通,或许誊抄错字了),还要往珍大爷那边去商议事呢。”凤姐道:“可是别误了正事。才刚老爷叫你说什么?”贾琏道:“【就为省亲】(一个“就”字说明之前省亲是有传闻的,回应了上面赵嬷嬷提前知道消息这一段情节)。”凤姐忙问道:“省亲的事竟准了不成?”贾琏笑道:“虽不十分准,也有八分准了。”凤姐笑道:“可见当今的隆恩。历来听书、看戏,古时从来未有的。”赵嬷嬷又接口道:“可是呢,我也老糊涂了。我听见上上下下吵嚷了这些日子,【什么省亲不省亲,我也不理论它去】(赵嬷嬷从骨子里是反感省亲的,因为她见过,完全是劳民伤财,没啥意义,所以她不理论它);如今又说省亲,到底是怎么个原故?”贾琏道:“如今当今贴体万人之心,世上至大莫如‘孝’字,想来父母儿女之性,皆是一理,不是贵贱上分别的。当今自为日夜侍奉太上皇、皇太后,尚不能略尽孝意,因见宫里嫔妃才人等皆是入宫多年,以致拋离父母音容,岂有不思想之理?在儿女思想父母,是分所应当。想父母在家,若只管思念儿女,竟不能一见,倘因此成疾致病,甚至死亡,皆由朕躬禁锢,不能使其遂天伦之愿,亦大伤天和之事。【故启奏太上皇、皇太后,每月逢二六日期,准其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清朝只有乾隆当过太上皇,这是故意避实就虚)。于是太上皇、皇太后大喜,深赞当今至孝纯仁,体天格物。因此二位老圣人又下旨意,说椒房眷属入宫,未免有国体仪制,母女尚不能惬怀。竟大开方便之恩,特降谕诸椒房贵戚,除二六日入宫之恩外,凡有【重宇别院】(深宅大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驻跸:帝王出行时中途暂住的地方;关防:护卫皇帝皇后安全的措施)之处,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此旨一下,谁不踊跃感戴!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这岂不有八九分了?”

赵嬷嬷道:“阿弥陀佛!原来如此。这样说,咱们家也要预备接咱们大小姐了。”贾琏道:“这何用说呢!不然,这会子忙的是什么?”凤姐笑道:“若果如此,我可也见个大世面了。可恨我小几岁年纪,若早生二三十年,【如今这些老人家也不薄我没见世面了】(贾母多次说过凤姐没见过世面,她表面不敢说什么,心里是不服气的)。说起当年太祖皇帝仿舜巡的故事,比一部书还热闹,我偏没造化赶上。”赵嬷嬷道:“嗳哟哟,那可是千载希逢的!那时候我才记事儿,咱们贾府正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只预备接驾一次,把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说起来......】(借赵嬷嬷之口述皇帝南巡的盛事。说起来后省略,让凤姐接过去,这是断山接雾法,文断而意连,很多内容让读者自己去想,而不至于直白僵硬)”凤姐忙接道:“我们王府也预备过一次。那时我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赵嬷嬷道:“那是谁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个口号儿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这个甄家就是曹雪芹自己家,在小说里偶尔流露一点点,更具体的情况借贾家来表现),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糟蹋了多少财物啊!现在有些人早餐必吃外国的,用飞机运输,与此相比好不逊色)。”凤姐道:“常听见我们太爷们也这样说,岂有不信的。只纳罕他家怎么就这么富贵呢?”赵嬷嬷道:“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闹】(“虚热闹”三个字真是一针见血,那些搞形式主义的人可引以为戒。借赵嬷嬷的这顿饭,补齐多少信息。这是《红楼梦》的一贯手法)去?”

正说得热闹,王夫人又打发人来瞧凤姐吃了饭不曾。凤姐便知有事等她,忙忙的吃了半碗饭,漱口要走。又有二门上小厮们回:“东府里蓉、蔷二位哥儿来了。”贾琏才漱了口,平儿捧着盆盥手,见他二人来了,便问:“什么话?快说。”【凤姐且止步稍候,听他二人回些什么】(凤姐真是个会用心的人,知道此时必有重要信息,不能错过)。贾蓉先回说:“我父亲打发我来回叔叔:老爷们已经议定了,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的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三里半就是1800米,如果指周长,直径就有600米,这个园子的确不小),可以盖造省亲别院了。已经传人画图样去了,明日就得。叔叔才回家,未免劳乏,不用过我们那边去,有话明日一早再请过去面议。”贾琏笑着说道:“多谢大爷费心体谅,我就从命不过去了。正经是这个主意才省事,盖得也容易;若采置别处地方去,那更费事,且倒不成体统。你回去说这样很好,【若老爷们再要改时,全仗大爷谏阻,万不可另寻地方】(贾琏是有主见、会干事的)。明日一早,我给大爷请安去,再议细话。”贾蓉忙应几个“是”。

【贾蔷又近前回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来见叔叔】(贾蔷如此受信任,后来和贾芸等一干人祸害贾家,真没良心。或许曹雪芹的原著贾蔷没有那么坏)。”贾琏听了,将贾蔷打量了打量,笑道:“你能在这一行么?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大有藏掖指有很大漏洞。贾琏担心贾蔷被两个清客相公蒙骗了,当然也担心贾蔷贪污太多)的。”贾蔷笑道:“只好学习着办罢了。”

【贾蓉在身旁灯影下悄拉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因笑道】(凤姐在大事上不如贾琏,只会徇私情):“你也太操心了,难道大爷比咱们还不会用人?偏你又怕他不在行了。谁都是在行的?孩子们已长得这么大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大爷派他去,原不过是个坐纛旗儿,难道认真的叫他去讲价钱、会经纪去呢!依我说就很好。”贾琏道:“自然是这样。并不是我驳回,少不得替他筹算筹算。”因问:“这一项银子动那一处的?”贾蔷道:“才也议到这里。赖爷爷说,竟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明日写一封书信会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这句话信息很重要,一是甄贾两家关系非同一般,二是盖大观园花费巨大,单这一项就花三万银子,总体造价该有多大?或许三万银子不单单花在这一项上),下剩二万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幔的使费。”贾琏点头道:“这个主意好。”

凤姐忙向贾蔷道:“既这样,我有两个在行妥当人,你就带他们去办,这个便宜了你呢。”【贾蔷忙陪笑说:“正要和婶婶讨两个人呢,这可巧了】(贾蔷可真会见风使舵)。”因问名字。凤姐便问赵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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