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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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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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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批注《红楼梦》》连载

第一十八章 林黛玉误剪香袋囊 贾元春归省庆元宵

却说宝玉来至院外,就有跟贾政的几个小厮上来拦腰抱住,都说:“今儿亏了我们,老爷才喜欢,老太太打发人出来问了几遍,都亏我们回说喜欢,若不然,老太太叫你进去,就不得展才了。人人都说,你那些诗比众人都强。今儿得了这样的彩头。该赏我们了。”宝玉笑道:“每人一吊钱。”众人道:“【谁没见那一吊钱!把这荷包赏了罢】(一吊钱相当于一块银元,很值钱的,这些小厮却不稀罕,说明他们都是小富翁了。当然,荷包的价值更高,有的甚至堪比文物。也可见宝玉与下人的关系很融洽)。”说着,一个上来解荷包,那一个就解扇囊,不容分说,将宝玉所佩之物尽行解去。又道:“好生送上去罢。”一个抱了起来,几个围绕,送至贾母二门前。那时,贾母已命人看了几次,众奶娘、丫鬟跟上来,见过贾母,知不曾难为着他,心中自是喜欢。

少时,袭人倒了茶来,见身边佩物一件无存,因笑道:“【戴的东西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解了去了】(“又”字说明不止一次了,侧面说明宝玉待奴才和善)?”林黛玉听说,走来瞧瞧,果然一件无存,因向宝玉道:“我给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毕,赌气回房,【将前日宝玉所烦她做的那个香袋儿――才做了一半――赌气拿过来就铰】(宝黛第一次正面冲突,剪香袋。黛玉性急,可见一斑)。宝玉见她生气,便知不妥,忙赶过来,早剪破了。宝玉已见过这香囊,虽尚未完,却十分精巧,费了许多工夫。今见无故剪了,却也可气。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黛玉所给的那荷包解了下来,递与黛玉瞧道:“你瞧瞧,这是什么!我那一回把你的东西给人了?”【黛玉见他如此珍重,带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又自悔莽撞,未见皂白,就剪了香袋。因此又愧又气,低头一言不发】(黛玉知错就改,是讲理的人)。【宝玉道:“你也不用剪,我知道你是懒待给我东西。我连这荷包奉还,何如?”】(宝玉再有忍让,也有点点气性,这里表现得很符合逻辑)说着,掷向她怀中便走。黛玉见如此,越发气起来,声咽气堵,又汪汪的滚下泪来,拿起荷包来又剪。【宝玉见她如此,忙回身抢住,笑道】(宝玉仅仅一怒,旋即又回归本来面目,对女孩子百般呵护):“好妹妹,饶了它罢!”黛玉将剪子一摔,拭泪说道:“你不用同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这当了什么!”说着,赌气上床,面向里倒下拭泪。禁不住宝玉上来“妹妹”长“妹妹”短赔不是。

前面贾母一片声找宝玉。众奶娘、丫鬟们忙回说:“在林姑娘房里呢。”贾母听说道:“好,好,好!【让他姊妹们一处玩玩罢】(此时宝玉12岁,黛玉11岁,在贾母眼中还都是小孩儿,无性别差异,所以用“姊妹”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才他老子拘了他这半天,让他开心一会子罢,只别叫他们拌嘴,不许扭了他。”众人答应着。黛玉被宝玉缠不过,只得起来道:“你的意思不叫我安生,我就离了你。”说着往外就走。宝玉笑道︰“你到哪里,我跟到那里。”一面仍拿起荷包来带上。黛玉伸手抢道:“你说不要了,这会子又带上,我也替你怪臊的!”说着,“嗤”的一声又笑了。【宝玉道:“好妹妹,明儿另替我作个香袋儿罢!”黛玉道:“那也只瞧我高兴罢了。”】(其实这些小别扭的根源就是一个“情”字。黛玉想让宝玉把她深深藏在心底,宝玉做到了黛玉还是不放心,于是就出现了误会,引起了波澜)。一面说,一面二人出房,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可巧宝钗亦在那里。

此时,王夫人那边热闹非常。原来贾蔷已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以及行头等物来了。【那时,薛姨妈另迁于东北上一所幽静房舍居住】(所谓幽静,就是偏僻、阴暗、窄小的地方。又紧挨着梨香园,那里整天演奏音乐,多么吵闹啊!此刻薛姨妈还不舍得离开贾府,分明就是想让宝钗在贾家多露面,好成为贾家的媳妇),将梨香院早已腾挪出来,另行修理了,就令教习在此教演女戏。又另派家中旧有曾演学过歌唱的女人们――如今皆已【皤然老妪】([pó],头发斑白的老太婆。说明贾府以前也养过戏班子)了,着她们带领管理。就令贾蔷总理其日用出入银钱等事,以及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帐目。又有林之孝家的来回:“采访聘买得十个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连新做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妙玉入空门是为了治病,不是真心事佛的。妙玉比宝玉大6岁左右。借林之孝家的之口把妙玉情况总体上介绍一番,省去很多笔墨)。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服侍。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摸样儿又极好。因听见‘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岁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她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她师父临寂遗言,说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表面是看这讽刺了妙玉师傅,能精演先天神数,也就是能预知未来,但他却没有预知到妙玉的未来。续书写她被强盗劫持,判词也说她结果很糟,看来神佛都是不可信的。当然,曹公的本意可能另有所指吧。她师傅可能是防止她回乡后被人暗害,联系下文可以推断出妙玉的身世。虽然书中说的隐晦,但还是有些端倪。栊翠庵品茶时妙玉说她的绿玉斗茶器只怕宝玉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说明她原本是显宦之家;邢岫烟说“闻得他因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竟投到这里来”,说明她父母可能得罪过更大的权贵,被陷害致死,所以她不能回乡。师傅让她在此静居,说明师傅知道她家与贾府是有渊源的,贾府会收留她,这便是她的结果。为什么把妙玉的身世写得这么隐晦,可能在现实中就有这么一个家族,这么一个人,得罪过当朝权贵甚至是皇帝,把情节写得太明显会招来祸患)。所以她竟未回乡。”王夫人不等回完,便说:“既这样,我们何不接了她来?”林之孝家的回道:“请她,【她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妙玉这样说更能证明她家是受过侯门公府欺压的)”【王夫人笑道:“她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就下个帖子请她何妨。”】(王夫人装着不认识妙玉这个人——其实很可能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林之孝家的答应了出去,命书启相公写请帖去请妙玉。次日遣人备车轿去接等后话,暂且搁过,此时不能表白。

【当下又有人回,工程上等着糊东西的纱绫,请凤姐去开楼拣纱绫;又有人来回,请凤姐开库收金银器皿。连王夫人并上房丫鬟等众,皆一时不得闲的】(特别忙碌的工作就这几笔带过,仍能想象到忙乱的程度)。宝钗便说:“咱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找探丫头去。”说着,同宝玉、黛玉往迎春等房中来闲玩,无话。

王夫人等日日忙乱,直到十月将尽,幸皆全备:各处监管都交清帐目;各处古董文玩,皆已陈设齐备;采办鸟雀的,自仙鹤、孔雀以及鹿、兔、鸡、鹅等类,悉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像景饲养;贾蔷那边也演出二十出杂戏来;小尼姑、道姑也都学会了念几卷经咒。贾政方略心意宽畅,【又请贾母等进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了】(说贾政不会理家,这不很会安排嘛)。于是贾政方择日题本。本上之日,奉朱批准奏: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贾府领了此恩旨,【益发昼夜不闲,年也不曾好生过得】(又是一句话把多少忙碌一笔带过)。

【展眼元宵在迩,自正月初八日,就有太监出来先看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等,带了许多小太监出来,各处关防,挡围幙;指示贾宅人员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不一。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备道打扫街道,撵逐闲人。贾赦等督率匠人扎花灯、烟火之类,至十四日,俱已停妥。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关防:安保措施;挡围幙:关防的一个程序,也是不让百姓看的意思。一个妃子省亲就如此大动干戈,皇帝出巡呢,还不更加排场?何时才能真正做到众生平等)。

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几句话就把贾府的富丽堂皇表现出来了);静悄无人咳嗽。贾赦等在西街门外,贾母等在荣府大门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幕挡严。正等得不耐烦,忽一太监骑大马而来,贾母忙接入,问其消息。太监道:“早多着呢!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晚上7点才回来省亲,凌晨6点回銮,这是啥恩典)。”凤姐听了道:“既这么着,老太太、太太且请回房,等是时候再来也不迟。”于是贾母等暂且自便,园中悉赖凤姐照理。又命执事人带领太监们去吃酒饭。

一时传人一担一担的挑进蜡烛来,各处点灯。方点完时,忽听外边马跑之声。一时,又十来个太监都喘吁吁跑来拍手儿。这些太监会意,都知道是“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贾赦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半日静悄悄的。【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幕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一对对龙旌凤翣,雉羽夔头,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绣凤版舆,缓缓行来】(不厌其烦的描述,吊人口味。过了一对又一对,总不见庐山真面目,是对皇家仪式的羡慕呢还是反感?翣:[shà])。贾母等连忙路旁跪下。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来。那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元妃第一次更衣)。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舆。【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一般人家穿纱绫衣服都难于上青天,这里却用来扎彩灯)。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气象,富贵风流。――【此时自己回想当初在大荒山中、青埂峰下,那等凄凉寂寞;若不亏癞憎、跛道二人携来到此,又安能得见这般世面。本欲作一篇《灯月赋》、《省亲颂》,以志今日之事,但又恐入了别书的俗套。按此时之景,即作一赋一赞,也不能形容得尽其妙;即不作赋赞,其豪华富丽,观者诸公亦可想而知矣。所以倒是省了这工夫纸墨,且说正经的为是】(正在热闹场地,突然让“石头”插了一脚,既与第一回接轨,又省去了大量华丽辞藻的堆砌,还给读者提供了冷静思考的机会,且显得很俏皮)。

【且说贾妃在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华,因默默叹息奢华过费】(贾妃都感觉奢华,那该奢华到何种程度?幸亏作者没具体描写,读者愿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忽又见执拂太监跪请登舟,贾妃乃下舆。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得如银花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悬灯数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之属,亦皆系螺、蚌、羽毛之类作就的。诸灯上下争辉,真系玻璃世界、珠宝乾坤】(刚才一点具体场面都没有涉及,现在选取清流两边的风灯、饰物详细描写,让人实实在在感受奢华过费到何种程度)。船上亦系各种精致盆景诸灯,珠帘绣幙,桂楫兰桡,自不必说。【已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灯,明现着“蓼汀花溆”四字】(元春是从西北门进的大观园,一进去就到蓼汀花淑,接着就是大观楼)。——【按:此四字并“有凤来仪”等处,皆系上回贾政偶然一试宝玉之课艺才情耳,何今日认真用此匾联?况贾政世代诗书,来往诸客屏侍座陪者,悉皆才技之流,岂无一名手题撰,竟用小儿一戏之辞苟且搪塞?真似暴发新荣之家,滥使银钱,一味抹油涂朱,毕则大书“前门绿柳垂金锁,后户青山列锦屏”之类,则以为大雅可观,岂《石头记》中通部所表之宁、荣贾府所为哉!据此论之,竟大相矛盾了。诸公不知,待蠢物将原委说明,大家方知。】(元妃刚开始游览,作者就宕开笔墨,交代为什么匾额采纳宝玉所拟的缘故,非大手笔,谁能有此妙法)

【当日,这贾妃未入宫时,自幼亦系贾母教养】(正在鲜花着锦之地,忽又停了一板,补叙元春先前情况,好人读者明了故事的来龙去脉,这是一动一静,一张一弛)。后来添了宝玉,贾妃乃长姊,宝玉为弱弟,贾妃之心上念母年将迈,始得此弟,是以怜爱宝玉,与诸弟不同。且同随祖母,刻未暂离。【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宝玉4岁时元妃还在教他识字,说明她最早是红楼3年进宫的,今年是红楼12年,元妃进宫9年了)。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自入宫后,时时带信出来与父母说:“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父母之忧。”眷念切爱之心,刻未能忘。前日,贾政闻塾师背后赞宝玉偏才尽有,贾政未信,适巧遇园已落成,令其题撰,聊一试其情思之清浊。其所拟之匾联虽非妙句,在幼童为之,亦或可取。即另使名公大笔为之,固不费难,然想来倒不如这本家风味有趣。更使贾妃见之,知系其爱弟所为,亦或不负其素日切望之意。【因有这段原委,故此竟用了宝玉所题之联额】(这个原因不说也罢,专门交代它只是为了给读者造成急切预知下文的悬念)。那日虽未曾题完,后来亦曾补拟。

闲文少述,【且说贾妃看了四字,笑道:“‘花溆’二字便妥,何必,‘蓼汀’?”侍座太监听了,忙下小舟登岸,飞传与贾政】(妃子随便问一句就如此忙碌,皇帝打个喷嚏不得当个雷来看待吗)。贾政听了,即忙移换。一时,舟临内岸,复弃舟上舆,便见【琳宫】(仙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明显“天仙宝境”四大字,贾妃忙命换“省亲别墅”四字。于是进入行宫。但见【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描写奢华场面语言总是这么精致)。真是:

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

贾妃乃问:“此殿何无匾额?”随侍太监跪启曰:“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拟。”【贾妃点头不语】(元春在想啥呢?父亲祖母反倒成了外臣,到底是喜是悲)。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陛乐起。礼仪太监二人引贾赦、贾政等于月台下排班,殿上昭容传谕曰:“免。”太监引贾赦等退出。又有太监引荣国太君及女眷等自东阶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谕曰:“免。”于是引退。

茶已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殿【更衣】(元春第二次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此情此景何以言说?只能垂泪了)。贾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只是俱说不出,只管呜咽对泣。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元春说那是见不得人的去处,可想而知宫里的生活了,不但有独守空房之苦——十来年没有怀孕,被临幸能有几次?还一定有尔虞我诈、权力之争,弄不好就搭进了性命。一个“又”字说明她自己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依据元春判词,她是被弓弦勒死的,她的话得到了验证。当然,续书没有表达明白)!”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邢夫人等忙上来解劝。贾母等让贾妃归座,又逐次一一见过,又不免哭泣一番。然后东西两府掌家执事人丁在厅外行礼,及两府掌家执事媳妇领丫鬟等行礼毕。贾妃因问:“薛姨妈、宝钗、黛玉因何不见?”王夫人启曰:“外眷无职,未敢擅入。”贾妃听了,忙命快请。一时,薛姨妈等进来,欲行国礼,亦命免过,上前各叙阔别寒温。又有贾妃原带进宫去的丫鬟【抱琴】(贾府四春的丫鬟分别为:抱琴、司棋、侍书、入画,琴棋书画者也)等上来叩见,贾母等连忙扶起,命人别室款待。【执事太监及彩嫔、昭容各侍从人等,宁国府及贾赦那宅两处自有人款待,只留三四个小太监答应。母女姊妹深叙些离别情景,及家务私情。】(把大太监支走,她们娘儿们才敢叙私情)

又有贾政至帘外问安,贾妃垂帘行参等事。又隔帘含泪,谓其父曰:“【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终无意趣”比“见不得人的地方”婉转多了,那是怕外人听见)!”贾政亦含泪启道:

“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和斑鸠乌鸦同类的人——贾政自谦说法),【岂意得征凤鸾之瑞】(哪曾想家里飞出了金凤凰这样的祥瑞)。今贵人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远德钟于一人,幸及政夫妇。且今上启天地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臣子岂能得报于万一!惟朝干夕惕,忠于厥职外,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苍生之同幸也。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懑愤金怀,更祈自加珍爱。【惟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元春不喜欢当前的生活,贾政或许看出端倪了,所以才说出那么一通大道理),庶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

贾妃亦嘱“只以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等语。贾政又启:“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如果有一二稍可寓目者,请别赐名为幸。”元妃听了宝玉能题,便含笑说:“果进益了。”贾政退出。

贾妃见宝、林二人亦发比别姊妹不同,真是姣花软玉一般。因问:“宝玉为何不进见?”贾母乃启:“无谕,外男不敢擅入。”元妃命快引进来。小太监出去引宝玉进来,先行国礼毕,元妃命他进前,携手拦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先竟长了好些】(朝思暮想的亲弟弟,一朝相见,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浓缩为这么一句平常语来)......”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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