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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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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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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保山批注《红楼梦》》连载

第十章 金寡妇贪利权受辱 张太医论病细穷源

话说金荣因人多势众,又兼贾瑞勒令,赔了不是,给秦钟磕了头,宝玉方才不吵闹了。大家散了学,金荣回到家中,越想越气,说:“秦钟不过是贾蓉的小舅子,又不是贾家的子孙,附学读书,也不过和我一样。他因仗着宝玉和他好,他就目中无人。他既是这样,就该行些正经事,人也没的说。他素日又和宝玉鬼鬼祟祟的,只当人都是瞎子,看不见。今日他又去勾搭人,偏偏的撞在我眼睛里。就是闹出事来,我还怕什么不成?”

他母亲胡氏听见他咕咕嘟嘟的说,因问道:“你又要争什么闲气?好容易我望你姑妈说了,【你姑妈千方百计的才向他们西府里的琏二奶奶跟前说了】(上文茗烟说过璜大奶奶“给我们琏二奶奶跪着借当头”,这里是照应。凤姐不知给人办过多少事,这是生财的门路之一),你才得了这个念书的地方。若不是仗着人家,咱们家里还有力量请的起先生?【况且人家学里,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上文交代过,贾家兴义学,这里也是照应)。你这二年在那里念书,家里也省好大的嚼用呢。省出来的,你又爱穿件鲜明衣服。再者,不是因你在那里念书,你就认得什么薛大爷了?【那薛大爷一年不给不给,这二年也帮了咱们有七八十两银子】(薛蟠出手真够豪爽的,这是侧面描写。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把胡氏也买通了,完全不管对儿子的成长是利是弊。胡氏贪小财,金氏充大头,她们姑嫂性格就在这些细节描写中展现出来,并且各具其面)。你如今要闹出了这个学房,再要找这么个地方,我告诉你说罢,比登天还难呢!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顽一会子睡你的觉去,好多着呢。”于是金荣忍气吞声,不多一时他自去睡了。次日仍旧上学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他姑娘,原聘给的是贾家玉字辈的嫡派,名唤贾璜。但其族人那里皆能像宁荣二府的富势,原不用细说。【这贾璜夫妻守着些小的产业,又时常到宁荣二府里去请请安,又会奉承凤姐儿并尤氏】(贾蔷是贾演一派的子孙——上文明确交代过,贾芹、贾芸是贾源一派的子孙——他们只和荣国府缠,贾芸后来还说过他们祖宗的产业都被凤姐给霸占了,贾璜的祖上应该和贾演、贾源是叔伯兄弟,所以金氏两府里都去巴结。在细节上曹公让每个人物都不雷同,包括他们的出生),所以凤姐儿尤氏也时常资助资助他,方能如此度日。今日正遇天气晴明,又值家中无事,遂带了一个婆子,坐上车,来家里走走,瞧瞧寡嫂并侄儿。

闲话之间,【金荣的母亲偏提起昨日贾家学房里的那事,从头至尾,一五一十都向他小姑子说了】(胡氏虽然爱财,并忍辱负重,但儿子被人欺负,她心里还是有把持不住的怨气,这一唠叨就把她写活了,有立体感)。【这璜大奶奶不听则已,听了,一时怒从心上起,说道:“这秦钟小崽子是贾门的亲戚,难道荣儿不是贾门的亲戚?人都别忒势利了,况且都作的是什么有脸的好事!就是宝玉,也犯不上向着他到这个样。等我去到东府瞧瞧我们珍大奶奶,再向秦钟他姐姐说说,叫他评评这个理】(雷霆之怒的确吓人,恐怕是个哑火。贾门的亲戚——你算哪一门,也不掂量掂量。秦钟他姐姐——叫的好轻巧,不知到时候还能不能张得开嘴。璜大奶奶——曹公也真会挖苦人,先把她杵到墙头上,然后再让她自己灰溜溜地滚下来,讽刺意味特别明显。读者要特别留意璜大奶奶此时与彼时的两种表现,寥寥数语就把这个人物的真面孔表露无遗,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金荣的母亲听了这话,急的了不得,忙说道:“这都是我的嘴快,告诉了姑奶奶了,求姑奶奶别去,【别管他们谁是谁非。倘或闹起来,怎么在那里站得住。若是站不住,家里不但不能请先生,反倒在他身上添出许多嚼用来呢】(穷人也有不忿之心,胡氏听了儿子在外面受委屈,尽管十分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还是不由自主地和她姑子说出来了。一说出来又怕惹麻烦,所以才百般嘱咐璜大奶奶别生事儿。曹公就像走进了胡氏的内心世界,语言、心理非常符合人物的身份)。”璜大奶奶听了,说道:“那里管得许多,你等我说了,看是怎么样!”【也不容他嫂子劝,一面叫老婆子瞧了车,就坐上往宁府里来】(蒙侧批:何等气派,何等声势,有射石饮羽之力。此刻越是义愤填膺,彼时偃旗息鼓时就越显得可笑)。

到了宁府,进了车门,到了东边小角门前下了车,进去见了贾珍之妻尤氏。【也未敢气高,殷殷勤勤叙过寒温,说了些闲话】(璜大奶奶露出真面目了),方问道:“【今日怎么没见蓉大奶奶】(不再称呼“秦钟他姐姐”了)?”尤氏说道:“他这些日子不知怎么着,经期有两个多月没来。叫大夫瞧了,又说并不是喜。那两日,到了下半天就懒待动,话也懒待说,眼神也发眩。我说他:‘你且不必拘礼,早晚不必照例上来,你就好生养养罢。就是有亲戚一家儿来,有我呢。就有长辈们怪你,等我替你告诉。’连蓉哥我都嘱咐了,我说:‘你不许累【掯】([kèn ]刁难)他,不许招他生气,叫他静静的养养就好了。他要想什么吃,只管到我这里取来。倘或我这里没有,只管望你琏二婶子那里要去。倘或他有个好和歹,你再要娶这么一个媳妇,这么个模样儿,这么个性情的人儿,打着灯笼也没地方找去。’【他这为人行事,那个亲戚,那个一家的长辈不喜欢他】(人人喜欢可卿,但没有一件实例来证明,是改写的,违背作者的本意,所以只能干巴巴地交代)?所以我这两日好不烦心,焦的我了不得。偏偏今日早晨他兄弟来瞧他,谁知那小孩子家不知好歹,看见他姐姐身上不大爽快,就有事也不当告诉他,别说是这么一点子小事,就是你受了一万分的委曲,也不该向他说才是。【谁知他们昨儿学房里打架,不知是那里附学来的一个人欺侮了他了】(金氏本来是评理来的,结果倒让尤氏说到前面了,金氏此时不知该作何感想)。里头还有些不干不净的话,都告诉了他姐姐。婶子,你是知道那媳妇的:虽则见了人有说有笑,会行事儿,【他可心细,心又重,不拘听见个什么话儿,都要度量个三日五夜才罢】(可卿性格比较矛盾,既然如此心重,怎么能让人人喜爱呢?说明是改写的,不似初稿那么有逻辑。最大的可能是可卿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人议论,所以对别人的话总是疑神疑鬼)。这病就是打这个秉性上头思虑出来的。今儿听见有人欺负了他兄弟,又是恼,又是气。恼的是那群混帐狐朋狗友的扯是搬非,调三惑四的那些人,气的是他兄弟不学好,不上心念书,以致如此学里吵闹。他听了这事,今日索性连早饭也没吃。我听见了,我方到他那边安慰了他一会子,又劝解了他兄弟一会子。我叫他兄弟到那边府里找宝玉去了,我才看着他吃了半盏燕窝汤,我才过来了。婶子,你说我心焦不心焦?况且如今又没个好大夫,我想到他这病上,我心里倒像针紥似的。你们知道有什么好大夫没有?”

【金氏听了这半日话,把方才在他嫂子家的那一团要向秦氏理论的盛气,早吓的都丢在爪洼国去了】(说大话,吹牛皮,人前充英雄,人后叭儿狗的形象直入眼底,这就是金氏的形象特征)。听见尤氏问他有知道好大夫的话,连忙答道:“我们这么听着,实在也没见人说有个好大夫。如今听起大奶奶这个来,定不得还是喜呢。嫂子倒别教人混治。倘或认错了,这可是了不得的。”尤氏道:“可不是呢。”正是说话间,贾珍从外进来,见了金氏,便向尤氏问道:“【这不是璜大奶奶么】(说明贾珍对她并不很熟,否则不会是这语气。即便如此,她也在人前卖弄,拉大旗当虎皮)?”金氏向前给贾珍请了安。【贾珍向尤氏说道:“让这大妹妹吃了饭去】(那时留人吃饭是很不错的待遇,现在还保留着这样的问候语——你吃了吗?贾珍顺口一句话,又像关心,又像施舍)。”贾珍说着话,就过那屋里去了。金氏此来,原要向秦氏说说秦钟欺负了他侄儿的事,听见秦氏有病,不但不能说,亦且不敢提了。况且贾珍尤氏又待的很好,反转怒为喜,又说了一会子话儿,方家去了。

【金氏去后,贾珍方过来坐下】(说明贾珍懒得理她),【问尤氏道:“今日他来,有什么说的事情么?”尤氏答道:“倒没说什么。一进来的时候,脸上倒像有些着了恼的气色似的,及说了半天话,又提起媳妇这病,他倒渐渐的气色平定了。你又叫让他吃饭,他听见媳妇这么病,也不好意思只管坐着,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就去了,倒没求什么事】(金氏走后贾珍专门来问,尤氏又把吃饭等琐事说一遍,特别说没有求什么事,说明璜大奶奶平时没少上门找麻烦、打秋风,他们对她不太感冒。尤氏不简单,很善于察言观色,璜大奶奶气色的变化一点儿也没有躲过她的眼睛)。如今且说媳妇这病,你到那里寻一个好大夫来与他瞧瞧要紧,可别耽误了。现今咱们家走的这群大夫,那里要得,一个个都是听着人的口气儿,人怎么说,他也添几句文话儿说一遍。可倒殷勤的很,三四个人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他们大家商量着立个方子,吃了也不见效,【倒弄得一日换四五遍衣裳,坐起来见大夫】(联系下面“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什么”推测,可卿每次见御医都要换上礼服,医生走后又换便服,这显得很守“礼”。其实她见了贾珍不回避,见了张友士也不回避,见常走动的御医却频繁换衣服,应该是有原因的。前面说过秦可卿或许是哪个王爷的私生女,在御医面前她得做做样子。真正守礼的是贾蓉又娶的妻子,她见了贾珍就回避),其实于病人无益。”贾珍说道:“可是。这孩子也糊涂,何必脱脱换换的,倘再着了凉,更添一层病,那还了得。衣裳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孩子的身子要紧,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什么。我正进来要告诉你:方才冯紫英来看我,他见我有些抑郁之色,问我是怎么了。我才告诉他说,媳妇忽然身子有好大的不爽快,因为不得个好太医,断不透是喜是病,又不知有妨碍无妨碍,所以我这两日心里着实着急。冯紫英因说起他有一个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今年是上京给他儿子来捐官,现在他家住着呢。这么看来,竟是合该媳妇的病在他手里除灾亦未可知。【我即刻差人拿我的名帖请去了】(见名帖如见本人,贾珍态度很虔诚的)。今日倘或天晚了不能来,明日想必一定来。况且冯紫英又即刻回家亲自去求他,务必叫他来瞧瞧。等这个张先生来瞧了再说罢。”

尤氏听了,心中甚喜,因说道:“后日是太爷的寿日,到底怎么办?”贾珍说道:“我方才到了太爷那里去请安,兼请太爷来家来受一受一家子的礼。太爷因说道:‘我是清净惯了的,【我不愿意往你们那是非场中去闹去】(一语双关,指贾府真的是非纷纭,也指与他修炼对立的现实世界)。你们必定说是我的生日,要叫我去受众人些头,莫过你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贾敬能注解《阴骘文》,水平果然不一般,贾家宗族唯一一位科班出生的人物又自废武功了)给我令人好好的写出来刻了,比叫我无故受众人的头还强百倍呢。倘或后日这两日一家子要来,你就在家里好好的款待他们就是了。也不必给我送什么东西来,连你后日也不必来,你要心中不安,你今日就给我磕了头去。倘或后日你要来,又跟随多少人来闹我,我必和你不依。’如此说了又说,后日我是再不敢去的了。且叫【来升】(可能就是赖升,赖大的老二)来,吩咐他预备两日的筵席。”尤氏因叫人叫了贾蓉来:“吩咐来升照旧例预备两日的筵席,要丰丰富富的。你再亲自到西府里去请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你琏二婶子来逛逛。你父亲今日又听见一个好大夫,业已打发人请去了,想必明日必来。你可将他这些日子的病症细细的告诉他。”

贾蓉一一的答应着出去了。正遇着方才去冯紫英家请那先生的小子回来了,因回道:“奴才方才到了冯大爷家,拿了老爷的名帖请那先生去。那先生说道:‘方才这里大爷也向我说了。但是今日拜了一天的客,才回到家,此时精神实在不能支持,就是去到府上也不能看脉。’他说等调息一夜,明日务必到府。他又说,他‘医学浅薄,本不敢当此重荐,因我们冯大爷和府上的大人既已如此说了,又不得不去,你先替我回明大人就是了。【大人的名帖实不敢当】(接受名帖就是接受了贾珍亲自去请的礼节,贾珍的地位比张友士尊贵,所以他不敢接)。’仍叫奴才拿回来了。哥儿替奴才回一声儿罢。”贾蓉转身复进去,回了贾珍尤氏的话,方出来叫了来升来,吩咐他预备两日的筵席的话。来升听毕,自去照例料理。不在话下。

且说次日午间,人回道:“请的那张先生来了。”贾珍遂延入大厅坐下。茶毕,【方开言道:“昨承冯大爷示知老先生人品学问,又兼深通医学,小弟不胜钦仰之至。”张先生道:“晚生粗鄙下士,本知见浅陋,昨因冯大爷示知,大人家第谦恭下士,又承呼唤,敢不奉命。但毫无实学,倍增颜汗】(古人的寒暄场面,东方文化的典型特征。从言辞中可见贾珍还是有文化的)。”贾珍道:“先生何必过谦。就请先生进去看看儿妇,仰仗高明,以释下怀。”

【于是,贾蓉同了进去。到了贾蓉居室,见了秦氏,向贾蓉说道:“这就是尊夫人了?”】(秦可卿并没有回避,不像见太医的样子)。贾蓉道:“正是。请先生坐下,让我把贱内的病说一说再看脉如何?”那先生道:“依【小弟】(古人见人说话,不管对方年纪大小,感觉是同辈分的都把对方称兄,自己为弟,以示敬重)的意思,竟先看过脉再说的为是。我是初造尊府的,本也不晓得什么,但是我们冯大爷务必叫小弟过来看看,小弟所以不得不来。如今看了脉息,看小弟说的是不是,再将这些日子的病势讲一讲,大家斟酌一个方儿,可用不可用,那时大爷再定夺。”贾蓉道:“先生实在高明,如今恨相见之晚。就请先生看一看脉息,可治不可治,以便使家父母放心。”于是家下媳妇们捧过大迎枕来,一面给秦氏拉着袖口,露出脉来。先生方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宁神细诊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诊毕脉息,说道:“我们外边坐罢。”

贾蓉于是同先生到外间房里床上坐下,一个婆子端了茶来。贾蓉道:“先生请茶。”于是陪先生吃了茶,遂问道:“先生看这脉息,还治得治不得?”先生道:“看得尊夫人这脉息:【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需而无神。其左寸沉数者,乃心气虚而生火,左关沉伏者,乃肝家气滞血亏。右寸细而无力者,乃肺经气分太虚,右关需而无神者,乃脾土被肝木克制。心气虚而生火者,应现经期不调,夜间不寐。肝家血亏气滞者,必然肋下疼胀,月信过期,心中发热。肺经气分太虚者,头目不时眩晕,寅卯间必然自汗,如坐舟中。脾土被肝木克制者,必然不思饮食,精神倦怠,四肢酸软】(中医知识,据人考证,很合脉理,可见曹公学问广博)。据我看这脉息,应当有这些症候才对。或以这个脉为喜脉,则小弟不敢从其教也。”旁边一个贴身伏侍的婆子道:“何尝不是这样呢。真正先生说的如神,倒不用我们告诉了。如今我们家里现有好几位太医老爷瞧着呢,都不能【的当】(特别准确)真切的这么说。有一位说是喜,有一位说是病,这位说不相干,那位说怕冬至,总没有个准话儿。求老爷明白指示指示。”

【那先生笑道:“大奶奶这个症候,可是那众位耽搁了。要在初次行经的日期就用药治起来,不但断无今日之患,而且此时已全愈了】(马后炮,糊弄人的。或许张友士就是个托,早就掌握了秦可卿的病症,这里显摆显摆医术,是帮冯紫英和贾府联络感情的)。如今既是把病耽误到这个地位,也是应有此灾。依我看来,这病尚有三分治得。吃了我的药看,若是夜里睡的着觉,那时又添了二分拿手了。据我看这脉息:【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聪明忒过,则不如意事常有,不如意事常有,则思虑太过】(这也与可卿得上下人等都喜爱的现实相矛盾。凤姐就是心性高强的人,哪有几个人爱她?农村有句话叫“砍的没有削的圆”,这里到处都留下了修改的痕迹。她“不如意事常有”,什么事?贾珍经常骚扰她呗!“思虑太过”,思虑什么?如何才能遮人耳目,如何才能相安无事,这就是她的心理负担)。此病是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经血所以不能按时而至。大奶奶从前的行经的日子问一问,断不是常缩,必是常长的。是不是?”这婆子答道:“可不是,从没有缩过,或是长两日三日,以至十日都长过。”先生听了道:“妙啊!这就是病源了。从前若能够以养心调经之药服之,何至于此。这如今明显出一个水亏木旺的症候来。待用药看看。”于是写了方子,递与贾蓉,上写的是:

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

【人参二钱,白术二钱、土炒,云苓三钱,熟地四钱,归身二钱、酒洗,白芍二钱,炒川芎钱半,黄芪三钱,香附米二钱、制醋,柴胡八分,怀山药二钱、炒,真阿胶二钱,蛤粉、炒,延胡索钱半、酒炒,炙甘草八分。引用建莲子七粒、去心,红枣二枚】(人说《红楼梦》就是一部百科全书,的确不谬,曹公的中药知识也很了得)。

贾蓉看了,说:“高明的很。还要请教先生,这病与性命终久有妨无妨?”先生笑道:“大爷是最高明的人。人病到这个地位,非一朝一夕的症候,【吃了这药也要看医缘了】(这句话怎么理解都行)。依小弟看来,今年一冬是不相干的。【总是过了春分,就可望全愈了】(真正的意思是能活到春风就不错了,这是隐晦的说法)。”贾蓉也是个聪明人,也不往下细问了。

于是贾蓉送了先生去了,方将这药方子并脉案都给贾珍看了,说的话也都回了贾珍并尤氏了。尤氏向贾珍说道:“从来大夫不像他说的这么痛快,想必用的药也不错。”贾珍道:“人家原不是混饭吃久惯行医的人。因为冯紫英我们好,他好容易求了他来了。既有这个人,媳妇的病或者就能好了。他那方子上有人参,就用前日买的那一斤好的罢。”贾蓉听毕话,方出来叫人打药去煎给秦氏吃。不知秦氏服了此药病势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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