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回全写一件事——宝玉挨打,却让人不觉得单调,反而惊心动魄、扣人心弦,这又一次体现了作者的叙事技巧。宝玉因金钏的死内心摧伤,因宝钗进来自己只得出来,正在唉声叹气恰被贾政听见,这引起贾政第一层级的气恼;想到他会见贾雨村谈吐迟钝,便上升到第二层级气恼;又见他应对不似往日,倒生了三分气闹,此时大概到了第五层级吧;又碰到忠顺王府来人索要琪官,坐实了他游荡优伶、表赠私物之事,气恼顿时到了第八层级,倘若不是贾环添那么一把火恐怕矛盾还不会激化到如此烈度,一听到淫辱母婢这件事,火山再也无法控制,一下子就喷发了。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今天,造成了宝玉挨打,明天,贾府内的各种问题叠加,坍塌也是将是无可挽回的)。
却说王夫人唤上金钏母亲来,拿几件簪环当面赏与,又吩咐请几众僧人念经超度。她母亲磕头谢了出去。
原来宝玉会过雨村回来,就听见金钏儿含羞赌气自尽,【心中早又五内摧伤】(宝玉这是真痛,是对逝去一个水做的骨肉的无限惋惜),进来被王夫人数落教训,也无可回说。见宝钗进来,方得便出来,茫然不知何往,背着手,低着头,一面感叹,一面慢慢的走着。信步来至厅上,刚转过屏门,不想对面来了一人正往里走,可巧儿撞了个满怀。只听那人喝了一声:“站住!”宝玉唬了一跳,【抬头一看,不是别人,却是他父亲】(宝玉因伤心而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想而知,和宝钗淡定自若的表现比起来不啻为云壤之别),早不觉倒抽了一口气,只得垂手一旁站了。贾政道:“好端端的,你垂头丧气嗐些什么?方才雨村来了要见你,叫你那半天才出来;既出来了,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仍是葳葳蕤蕤。我看你脸上一团思欲愁闷气色,这会子又咳声叹气。你那些还不足,还不自在?无故这样,却是为何?”宝玉素日虽然口角伶俐,只是此时一心总为金钏儿感伤,恨不得此时也身亡命殒,跟了金钏儿去。【如今见了他父亲说这些话,究竟不曾听见,只是怔怔的站着】(宝玉一向最惧怕的人说话居然不曾听见,再一次说明他完全陷入金钏死亡的悲痛中)。
贾政见他惶悚,应对不似往日,原本无气的,这一来倒生了三分气。方欲说话,忽有回事人来回:“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要见老爷。”贾政听了,心下疑惑,暗暗思忖道:“素日并不与忠顺王府来往,为什么今日打发人来?”一面想,一面命“快请”,急走出来看时,【却是忠顺府长史官,忙接进厅上坐了献茶。】(下面的内容就是长史官与贾政、宝玉的对话,值得分析。长史官的话充满睿智:先是客套,然后介绍琪官来历——系皇上所赐,再说与宝玉有染,再转述王爷的话——不说自己沉湎于戏子,却说害怕辜负皇恩,再说自己也深深感谢,至此还是很客气的。当宝玉想抵赖的时候就把红汗巾子的事全部抖露出来,最终达到了目的,还时刻表现得仁义礼让。最后一句“还来请教”明明是威胁却总感觉到那么婉转,这把读书人又酸又腐假斯文的本性暴露无遗)未及叙谈,那长史官先就说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辈亦感谢不尽。”贾政听了这话,抓不住头脑,忙陪笑起身问道:“大人既奉王命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那长史官便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用大人一句话就完了。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那原是奉旨由内园赐出,只从出来,好好在府里,住了不下半年,【如今竟三五日不见回去】(三五日不见回去就让王爷如此惦记,他平时除了享乐还能干些啥呢?无意间把封建高层的腐化生活曝露于天下。当今某些权贵不知是不是如此),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下官辈听了,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呢,一百个也罢了;只是这琪官乃奉旨所赐,不便转赠令郎。若十分爱慕,老大爷竟密题一本请旨,岂不两便?若大人不题奏时,还得转达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免王爷负恩之罪,二则下官辈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王爷的话可是绵里藏针啊!奉旨所赐,不能转赠;若是爱慕,可以题本;不然就要放回。谁敢为一个戏子正经八百地去奏一本,说的都是刺人的话)说毕,忙打一躬。贾政听了这话,又惊又气,即命唤宝玉来。宝玉也不知是何缘故,忙赶来时,贾政便问:“该死的奴才!你在家不读书也罢了,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事来!那琪官现是忠顺王爷驾前承奉之人,你是何等草芥,无故引逗他出来,如今祸及于我。”【宝玉听了,唬了一跳,忙回道:“实在不知此事。究竟连‘琪官’两个字不知为何官,更又加‘引逗’二字!”说着便哭了。】(说瞎话以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宝玉尚且如此,所以那些信誓旦旦说自己没干坏事的人大都不可相信)贾政未及开言,只见那长史官冷笑道:“公子也不必掩饰。或隐藏在家,或知其下落,早说了出来,我们也少受些辛苦,岂不念公子之德?”宝玉连说:“不知,恐是讹传,也未见得。”那长史官冷笑两声道:“现有据有证,何必还赖?必定当着老大人说了出来,公子岂不吃亏?既云不知此人,那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宝玉听了这话,不觉轰去魂魄,目瞪口呆,心下自思:【“这话他如何得知!他既连这样机密事都知道了,大约别的瞒他不过,不如打发他去了,免得再说出别的事来。”】(宝玉供出琪官真是情有可原,即便他不供述想必王爷也能找到,所以宝玉不必为此愧疚。后面他做一个梦,琪官被抓走了,那是他深感不安的体现。“免得再说出别的事来”该是何事呢?一句话补足了许多内容,让人自由想象)因说道:“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大事倒不晓得了?听得说他如今在东郊离城二十里,有个什么紫檀堡地方,他在那里置了几亩田地、几间房舍。想是在那里也未可知。”那长史官听了,笑道:“这样说,一定是在那里。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说着,便忙忙的走了。
贾政此时气得目瞪口歪,一面送那长史官,一面回头命宝玉“不许动!回来有话问你。”一直送那官员去了。才回身,忽见贾环带着几个小厮一阵乱跑。【贾政喝令小厮“快打,快打!”】(这点不符合生活真实。贾环带着小厮乱跑,贾政让“快打”,打谁啊,让小厮打贾环?还是让贾环打小厮?都不可能。如果喝令“站住”那就合情了。也算矛盾吧)贾环见了他父亲,唬得骨软筋酥,连忙低头站住。贾政便问:“你跑什么?带着你的那些人都不管你,不知往那里逛去,由你野马一般跑!”喝命叫跟上学的人来。【贾环见他父亲盛怒,便乘机说道:“方才原不曾跑,只因从那井边一过,那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我看见人头这样大,身子这样粗,泡得实在可怕,所以才赶着跑了过来。”】(金钏投的那口井应该在贾府外面吧,咋着也有500米远,因为大观园周长就有三里半呢。贾环鬼机灵,编瞎话竟然哄住了他老子)贾政听了惊疑,问道:“好端端的,谁去跳井?我家从无这样事情,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以待下人。大约我近年于家务疏懒,自然执事人操克夺之权,致使生出这暴殄轻生的祸患。若外人知道,祖宗颜面何在!”喝令快叫贾琏、赖大、来兴儿来。小厮们答应了一声,方欲叫去,【贾环忙上前拉住贾政的袍襟,贴膝跪下道:“父亲不用生气。此事除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点也不知道。我听见我母亲说......”说到这里,便回头四顾一看。贾政知其意,将眼一看众小厮,小厮们明白,都往两边后面退去。贾环便悄悄说道:“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前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打了一顿。那金钏儿便赌气投井死了。”】(贾环还会撒娇,但机灵劲儿还欠缺一点点:听他母亲说的,难道就不怕他母亲日后倒霉吗?当然,贾环今年大概10岁,考虑不周也是正常)话未说完,把个贾政气得面如金纸,大喝:“快拿宝玉来!”一面说,一面便往书房里去,喝令:“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与宝玉过去!我免不得做个罪人,把这几根烦恼鬓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众门客、仆从见贾政这个形景,便知又是为宝玉了,一个个都是啖指咬舌,连忙退出。【那贾政喘吁吁的直挺挺的坐在椅子上,满面泪痕,一叠声“拿宝玉!拿大棍!拿索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往里头去,立刻打死!”】(这种姿势、语言,极度痛苦,痛苦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作者仅用短短60个字就表现到位了)众小厮们只得齐声答应,有几个来找宝玉。
那宝玉听见贾政吩咐他“不许动”,早知凶多吉少,哪里承望贾环又添了许多话。正在厅上干转,怎得个人来,往里头去捎个信,偏生没一个人来,连茗烟也不知在哪里。正盼望时,只见一个老姆姆出来了。【宝玉如得了珍宝,便赶上来拉她,说道:“快进去告诉:老爷要打我呢!快去,快去!要紧,要紧!”宝玉一则急了,说话不明白;二则老婆子偏生又聋,竟不曾听见是什么话,把“要紧”二字只听作“跳井”二字。便笑道:“跳井让她跳去,二爷怕什么?”】(在最紧迫的时候穿插这么一小段幽默,能调节读者紧绷着的心弦,妙趣横生)宝玉见是个聋子,便着急道:“你出去快叫我的小厮来罢!”那婆子道:“有什么不了的事?老早的完了。【太太又赏了衣服,又赏了银子,怎么不了事呢】(老姆姆的心态很有代表性——奴才的命不值钱)!”
宝玉急得跺脚,正没抓寻处,只见贾政的小厮走来,逼着他出去了。贾政一见,眼都红紫了,也不暇问他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等语,只喝令:“堵起嘴来,着实打死!”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宝玉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贾政犹嫌打轻了,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众门客见打得不祥了,忙上来夺劝。贾政哪里肯听,说道:“你们问问他干的勾当,可饶不可饶!素日皆是你们这些人把他酿坏了,到这步田地,还来解劝!明日酿到他弒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
众人听这话不好听,知道是气急了,忙又退出,只得觅人进去捎信。王夫人不敢先回贾母,只得忙穿衣出来【也不顾有人没人,忙忙赶往书房中来,慌得众门客、小厮等避之不及】(平时的回避礼节此刻不值钱了,就像老百姓为了糊口不在乎礼节一样,说明那些酸腐的礼节都是可以鄙弃的)。王夫人一进房来,贾政更如火上浇油一般,那板子越发下去得又狠又快。按宝玉的两个小厮忙松了手走开,宝玉早已动弹不得了。贾政还欲打时,早被王夫人抱住板子。贾政道:“罢了,罢了!今日必定要气死我才罢!”【王夫人哭道:“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妻子在丈夫面前说话都有点气短,还得拿贾母来说事,与现在完全不一样)贾政冷笑道:“倒休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我已不孝!教训他一番,又有众人护持,不如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说着,便要绳索来勒死。王夫人连忙抱住哭道:“老爷虽然应当管教儿子,也要看夫妻分上。【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第95回写元春死亡,享年43岁,那是红楼15年的事。现在是红楼12年,也就是说今年元春40岁了,王夫人还没有50岁,很矛盾。再说,元春进宫之前教宝玉识字到三四岁,按元春比宝玉大27岁计算,那时她已经30岁了,怎可能再进宫?还有,贾珠是头胎,他至少比宝玉大28岁,他20岁娶妻生子,到宝玉出生的时候贾兰就已经8岁了,也是笑话。所以,元春的岁数整整错了10年,她应该是33岁死的,比宝玉大17岁。贾珠比宝玉大18岁,等贾兰出生的时候宝玉2岁了,正好符合第6回内容,那年贾兰5岁,宝玉7岁。续书没有理清人物关系)只有这个孽障,必定苦苦的以他为法,我也不敢深劝。今日索性要他死,岂不是有意绝我。既要勒死他,快拿绳子来先勒死我,再勒死他。我们娘儿们不敢含怨,到底在阴司里得个依靠。”说毕,爬在宝玉身上大哭起来。【贾政听了此话,不觉长叹一声,向椅上坐了,泪如雨下。】(又是坐在椅子上这个姿势,表达的不再是刚才暴怒的情绪,而是痛苦、无奈、甚至后悔的心情)王夫人抱着宝玉,只见他面白气弱,底下穿的一条绿纱小衣皆是血渍,禁不住解下汗巾看去,由臂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不觉失声大哭起“苦命的儿”来,因哭出“苦命儿”来,忽又想起贾珠来,便叫着贾珠,哭道:“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此时,里面的人闻得王夫人出来了,那李宫裁、王熙凤与迎春姊妹早已出来了。王夫人哭着贾珠的名字,别人还可,惟有宫裁禁不住也放声哭了。贾政听了,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
正没开交处,忽见丫鬟来说道:“老太太来了。”一句话未了,【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仅“颤巍巍”三个字就把贾母的形象活脱脱呈现在读者面前。第三回凤姐第一次出场的描写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贾政见他母亲来了,又急又痛,连忙迎接出来,只见贾母扶着丫头喘吁吁的走来。【贾政上前躬身陪笑道】(此刻还能笑出来,真是孝字当先,不生在当时不能理解):“大暑热天,母亲有何生气,亲自走来?有话只该叫了儿子进去吩咐。”贾母听说,便止住步,喘息一会,厉声说道:“你原来是和我说话!我倒有话吩咐,只是可怜我一生没养个好儿子,却叫我和谁说去!”贾政听这话不像,忙跪下含泪说道:“为儿的教训儿子,也为的是光宗耀祖。母亲这话,我做儿的如何禁得起?”贾母听说,便啐了一口道:“我说了一句话,你就禁不起,你那样下死手的板子,难道宝玉就禁得起了?【你说教训儿子是光宗耀祖,当初你父亲怎么教训你来!】(贾政小时候也调皮,好不了哪里去,贾代善不知打了他多少次,想着让他光宗耀祖,结果,贾政仍没能金榜题名,幻想落空。这一句话与赖嬷嬷曾经说的话结合起来补足了几十年前的很多故事)”说着,也不觉滚下泪来。贾政又陪笑道:“母亲也不必伤感,皆是做儿的一时性起,从此以后再不打他了。”贾母便冷笑道:“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赌气的。你的儿子,我也不该管你打不打。我猜着你也厌烦我们娘儿们。不如我们早离了你,大家干净!”说着便令人去看轿马,“我和你太太、宝玉立刻回南京去!”家下人只得干答应着。贾母又叫王夫人道:“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宝玉年纪小,你疼他,他将来长大了,为官作宰的,也未必想着你是他母亲了。你如今倒不要疼他,只怕将来还少生一口气呢。”贾政听说,忙叩头哭道:“母亲如此说,贾政无立足之地。”贾母冷笑道:“你分明使我无立足之地,你反赖起我来!只是我们回去了,你心里干净,看有谁来许你打。”一面说,一面只命快打点行李、车轿回去。贾政苦苦叩求认罪。贾母一面说话,一面又记挂宝玉,忙进来看时,只见今日这顿打不比往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也抱着哭个不了。王夫人与凤姐等解劝了一会,方渐渐的止住。早有丫鬟、媳妇等上来,要搀宝玉,【凤姐便骂道:“胡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瞧瞧!打得这个样儿,还要搀着走!还不快进去把那藤屉子春凳抬出来呢。】”(凤姐的这一句话就显示了她的机灵,一定让贾母、王夫人格外感激她)众人听说,连忙进去,果然抬出春凳来,将宝玉抬放凳上,随着贾母、王夫人等进去,送至贾母房中。
彼时贾政见贾母气未全消,不敢自便,也只得跟了进去。看看宝玉,果然打重了。再看看王夫人,“儿”一声,“肉”一声,“你替珠儿早死了,留着珠儿,免你父亲生气,我也不白操这半世的心了。【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那一个】(探春听了不知做和感想!不是亲生,再按封建礼节听话孝顺,都不能把嫡母变成自己的亲娘)!”数落一场,又哭“不争气的儿”。贾政听了也就灰心,自悔不该下毒手打到如此地步。先劝贾母,贾母含泪说道:“你不出去,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于心不足,还要眼看着他死了才去不成!”贾政听说,方退了出来。
此时,薛姨妈同宝钗、香菱、袭人、史湘云等也都在这里。袭人满心委屈,只不好十分使出来,见众人围着,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自己插不下手去,便索性走出来【,到二门前,令小厮们找了茗烟来细问:】(袭人真聪明,这是她最该干的,以后上级调查她才有话可回。)“方才好端端的,为什么打起来?你也不早来透个信儿!”茗烟急得说:“偏生我没在跟前,打到半中间,我才听见了。忙打听原故,却是为琪官同金钏儿姐姐的事。”袭人道:“老爷怎么得知道的?”【茗烟道:“那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大爷素日吃醋,没法儿出气,不知在外头唆挑了谁来,在老爷跟前下的火。那金钏儿的事,是三爷说的,我也是听见老爷的人说的。”】(袭人有心机,这里又是一例。趁热打铁,她套问出事情的原委,既达到了目的,又显得那么自然,等来日再问就显得她有什么想法了。)袭人听了这两件事都对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然后回身进来,只见众人都替宝玉疗治。调停完备,贾母令“好生抬到他房内去”。众人答应,七手八脚忙把宝玉送入怡红院内自己床上卧好。又乱了半日,众人渐渐散去,袭人方进前来经心服侍,问他端的。且听下回分解。(宝玉挨打是《红楼梦》的一个精彩片段,其中挨打的原因交待得有条不紊;贾政的表现用直挺挺的躺在椅子上的动作、歇斯底里的语言加以描述,胜过千言万语;贾母颤巍巍的声音如在耳畔。叙故事、绘场面、写人物者可以反复阅读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