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场简介:董永和爹回到老家,正赶上新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使董武禁不住老泪纵横,感慨万千,出走时是新年里,回来了又是新年,是不是天意啊。父子在破窑旁停下,破窑更破了,屋顶塌了,风门子歪在一旁,往里面瞅一眼,一片狼藉。也顾不得收拾,董永挽着爹先去娘坟上看看。他们老远就看到有个人影跪在坟旁,很快的就青烟徐徐……
人物:董永 董武 石磨 张吉
董武“那是谁呀?”小声嘟囔了一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是的,没错,那是夫人的坟,上坟的人一时没认出来。走近了,从背影看,觉得有些熟悉,再近些,还是认不出谁来。董永也认准了这就是娘的坟,不会是这个人上错坟了吧?
父子:离着咫尺了,他们站在了那人的身后。“敢问这位老哥,您是给谁上坟呀?”
(看来,那个人很专注,冷不丁的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他一跳。只见他浑身哆嗦了一下,猛地转过身来,一脸的惊恐。看到董武父子站在身后,表情急剧的变化着,由惊骇到诧异,再到和悦,猛地站起来,
石磨:“你是董老伯吧?”又看着董永,“你是董永,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
董武:他一时没认出他是谁来,“您是?”
石磨:“我是石磨呀?”
董永:“保长!”他认出来了,“爹,他是保长。”
董武:仔细瞅了瞅,“哦,认出来了,认出来了,是保长。”石磨:“啥保长,不是了,”那人笑着。
董武: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保长,您这是咋啦,头发都白了,这腰怎还弯了啦?”
石磨:苦笑着,“啥保长,早不是了,吃了场官司,在牢里关了三年,出来就这样了。”
董武:忙问,“为啥事啊?”
石磨:“唉,一言难尽,不说了,你们这是?”他问。
董永:“我和爹刚回来,就看到您给我娘上坟,”他说着,他脸上满是感动。
石磨:“哦,你娘是咱董家的先人,祭奠是应该的,来、来,董永,给你娘烧些纸钱吧。”
(于是,三人都跪下来。)
董武:亲自给夫人烧着纸钱,哽咽道,“夫人啊,这些年让你担心了,我把儿子给你带回来了,您就好好安息吧。”
董永:也哭诉道,“娘,我和爹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就在家陪着您,”说着,父子失声痛哭,
石磨:也忍不住哽咽着,他挽起董武说:“董伯,走,咱回家过年。”
董武:点点头,“谢谢了,这些年,家里还平安吧?”
石磨:“怎说呢,董伯,前两年,赤眉军闹腾了阵子,今儿,官府军又在这儿住了些时日,闹得鸡犬不宁,向南去了。咱村还算消停,没死几个人,东边王家了不得了,死了很多人,很多人被抓了丁,一些女孩儿也被虏去了,惨得很。对了,你们刚走那一年,还有个人来寻过你们,说是您的家奴,叫啥径荣的,听说你们又逃难去了,住了没几日就走了,至于留下啥话来,我也记不清了,可以村里问问。”
(于是,石磨把父子让到自己家里。村里人知道父子回来了,都来问候。董武呢,没啥回敬乡亲的。走时借的钱他都记着,也趁此一块都还了。一年上,董姓的上辈人都轮流邀请父子去家里吃饭,还让后生们帮着把破窑收拾出来,又送来柴草驱窑里的寒气,也都送了些吃的来,父子就在寒窑里住下了。寒窑虽破,却住着舒心。)
张吉:上门来说:“原先你们老董家的祖地,想种的话还可以种。”
董武:很是高兴,觉得还是老家人亲,和张吉说道:“谢谢了,你们家里也不宽松,我可以交租子的,就算是租种你们家的。”
张吉:“啥租不租的,收成好呢,就表示个意思,不好呢就算了,也别立啥地契了。”
( 本来,董永还想出去讨饭的。董武不让他去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出去讨饭让人家笑话。反正手里还有几个钱,买点粮食还够嚼用的。实在不行的话就借些,等秋后收了再还。爹爹不让去,董永也不强求。其实,出去讨饭,他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毕竟是一大小伙子了,有自尊了,拖着个要饭棍走村窜巷,他也觉得很没脸的。于是,他去集上买了些高粱啥的,还买了几斤面,专门给爹爹做面汤喝。可是,回来没几天,董武又病倒了。这次病的很厉害,几天里不喝一口水,身上热一阵凉一阵的,董永自己的医术已经医治不了爹爹的病,就四处请大夫,手里的几个积蓄也很快用完了,好在是,爹爹的病稳住了,他也略微宽了些心,日日夜夜侍奉在床前,端屎端尿,浆洗褯子,熬汤药。直到元宵节,董武的病才见好些,可身子依旧很虚弱,说话都有气无力地。)
董武:看着儿子一脸倦容,他心疼的说:“永啊,为父就是个累赘,有时候真恨自己,不能照顾自己的孩儿,反而让孩儿受苦受累。”
董永:“爹,您说啥呢,照顾您是应该的,天经地义,只要爹爹陪着孩儿,董永就很高兴了,就觉得是享受了很大的福分。”
董武:“你个傻孩子呀,为父让您受这些罪还说是享福。唉,爹爹心里很不安呀,咱家的钱都花光了吧?”
董永:“爹,说这个干啥,就是没钱也得看病。再说,爹,还有几吊呢,别胡思乱想啊。”
董武:让董永做到他床前,他伸出竹节般的老手摸着儿子清瘦的面庞,“永啊,爹想好了,就是世道再乱咱也不走了,这些年,四处逃难,走了也不知多少路,哪里也没个安生地儿,爹觉得还是老家好,老家的人亲。还有你娘亲在这儿,咱不能再扔下你娘四处流浪了,你娘在哪儿,那儿就是咱的家。”
董永:点点头,“孩儿永记着爹爹的教诲,爹娘在哪儿,董永就在哪儿。”
董武:摸着儿子的头,“好孩子,”他从怀里掏出那枚金印,郑重其事的递到董永手里,“孩子,从今儿起,这枚金印就传给你了,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荣耀,按照规矩,父传子要上报朝廷,朝廷追认后才能传给你。可是,现在的朝廷不像个朝廷样了,不但不追封,还要谋害。所以,社会才这么乱。以后,不管它给你带来福还是祸,都不要忘了祖宗,都要感恩戴德的侍奉。”
董永:点点头,一脸凝重的接过来,跪在爹的窗前,重复着爹爹刚才说过的话,是掷地有声。董武很是满意,一只手把儿子搀扶起来。
(窑外,烟花四起。社会再乱,节日,人们还是要过的。要不能怎样呢,哪怕是知道明天凶险,今儿也要过节。其实,上面的乱跟老百姓没有多大关系的,只要有口吃的,有个住的地,老百姓才不愿意闹腾呢。杀人放火,老百姓最怕这个,一点儿风吹草动都吓得没命的跑,躲起来。经历了那么多,董永却不再那么怕。一天,他在地里干活,就见村里跑出许多人,那个乱,真是鸡飞狗叫,孩子哭闹,人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跑,说是有官兵进村了。)
董永:赶紧回到土窑里,把门关好。
董武:刚睡醒,问了句,“外面怎么啦,乱哄哄的,怎么好像还有哭声?”
董永:“没事儿,爹,啥事也没有,”他装出一脸的笑安慰着爹。他知道,爹爹病刚好些,不能再受惊吓了。
董武:微微点点头,侧个身,又睡去。
董永:蹑手蹑脚的来到门前,透过缝隙向外偷望,同时,他又摸摸怀里的金印,胆战心惊的,想找个地儿把他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