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场简介:董仲每天从私塾回来,他都会提着瓦罐去给槐荫树浇水,这是在他五岁时爹爹嘱咐他的。爹爹告诉过他,槐荫树就是他家的大恩人,世世代代不能忘了它,为了咱这个家,槐荫树遭受了雷打电劈;为了咱这个家,槐荫树在人间受苦……
人物:董永董仲 巧姐 傅儿
董仲:并不全明白爹爹的话。但是,他是个孝顺的孩子,爹怎吩咐的他怎做。因此,每天,他都去看望槐荫树。春天,他盼槐荫树发芽,并把秋天搜集的槐荫树种子种在老槐树旁边;夏天,他给槐荫树浇灌;秋天,他收集槐荫树种子收藏,并清扫落叶;冬天,他把草毡围在树干上给槐荫树取暖。年复一年,他不知种了多少槐荫树的种子。但是,从没有一颗种子发芽。他问爹,董永很伤感,只是说槐荫树的种子不是一般的树种,就再没有说下去。看爹伤感。自此后,他很少在爹的面前提起槐荫树,只是把疑惑不时问老槐树,老槐树静静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一次,都到秋天了,他把种下的种子扒出来,种子没腐烂,还是好好的,就是不发芽。晚上,他就做了个梦,梦到老槐树和他说:“董仲啊,把我的种子搜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早晨醒来,他就很清晰的记得梦境。于是,和爹爹说了。)
董永:听后,领他到老槐树下祭拜了一番,也想不通老槐树为何要托梦给孩儿搜集它的种子。想不通也得照办,既然老槐树托梦了,就有它的道理。等到秋天,种子落下来,爷俩就来收集,回家晒好,挂在草屋的梁头上收藏着。
董仲:这日,他又到老槐树下收集树种,远远的看到树下有两个讨饭的女子,都蓬头垢面。一个女人倚在树旁,像是生了病,闭着眼睛,脸色蜡黄。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跪在女人脚下,不时地哭泣,小声地说着什么。走到近前了,董仲呆呆的望了会儿,满是同情,他轻声的问了句,“你娘她怎么啦?”
女孩子:回头看了眼董仲,抹了下眼哭说着,“娘亲病了。”董仲:走近些,又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女孩子:就和他说着,是和娘亲来投亲的,只说找到了老槐树就能找到董家村,刚才一个老大爷路过,问了声,说这是陈户村,不是董家村。
董仲:忙说:“我就是董家村的,你们亲戚是谁家?我可以带你们去的。”
女孩:忙说:“就是孝子董永家。”
董仲:听了一愣,原来是自己家的亲戚啊,他忙和女孩说明。女孩子:一听,像是见到了自家人,哭声大了。
董仲:忙劝,尽管,他不清楚是自家哪里的亲戚,还是要带她们回自己家。
(看来,女人病得很厉害,并不能自己走路。董仲把提篮递给女孩,他把女人背在了身上。十二岁的他,尽管身子弱,瘦得跟麻杆一样,背个人巴结。但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一路上歇了三歇,把女人背回自己家里,安顿好后,赶紧去坡里叫爹爹回来。
董永:听孩儿说,也想不起是哪儿的亲戚,赶紧随儿子回了家,大老远的就听到草屋里有女孩子的哭声,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一路小跑着进屋,来到床边观察,见女人已经昏迷不醒,忙过去给她把脉,把着脉就觉得女人有些面熟,可他一时认不出来。
女孩子:抽泣着站在一旁,满脸泪痕,手无举措。
董仲:也是,一旁看着爹爹,不知干什么好。
董永:给女人把完脉,又翻开女人眼皮看了看,并用手拭了拭女人的额头,就抓起桌上的笔写了几味药,又从一旁的木箱子里摸出几个钱递给董仲,要他赶紧去药铺抓药。
董仲:匆匆去了,董永又吩咐女孩子烧些热水,女孩子抹把眼,忙往锅里填水,盖好后蹲在灶膛里点火烧水,她干得很熟练,看来常干这些。
董永:就忙着翻出他的药箱子捡药。
董仲:一路跑着,跑得气喘吁吁。他不敢有半刻停歇,抓了药,一刻不停的跑回到家。
董永:配好药,又吩咐他到屋外熬药,一切停当了,这才有功夫问女孩子话。
女孩子:说她叫傅儿,和娘亲被张家赶了出来,无亲可投,娘亲就想起您来。娘亲说过,以前,她伺候的傅家小姐就嫁到这儿。
董永:一说傅家小姐,董永马上明白了,这不是巧姐吗,听说嫁到了张家。按说,年龄不大啊,怎就憔悴的这样。看穿戴,也不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他越瞅,越像以前伶牙俐齿的巧姐。可如今,怎就落到这步田地。他不敢再问下去。
董永:热水烧好了,让傅儿给她娘亲擦洗一下,他出屋来,又从身上摸出几个钱交给董仲,让他去买点肉和面招待娘俩。药熬好了,他让傅儿扶着,他把药慢慢的喂到巧姐嘴里。巧姐: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董永:“你醒了?”他轻声的问。
巧姐:也认出了董永,她嘴嚅动了几下,定了定神,说了句,“没想到,还能见你一面。”
董永: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给她喂着汤药。
傅儿:看着,满眼的感激。
董永:喂完汤药后又帮傅儿慢慢的让她娘歇下。看来,巧姐儿很想说话,无奈身上毫无力气,她只是抓住他的手不放。他让傅儿弄块毛巾给她娘冷敷,也许是身上好受多了,巧姐慢慢的睡去。茅屋外,他问着傅儿。
傅儿:低声哭说着,“她和娘被张家撵了出来,无亲可投了,去傅家,傅家不让进门,这才寻到这儿投您。”
(原来,巧姐儿进了张家门后,张家并没有把她当儿媳妇看,而是当干粗活的丫头使唤。说起来,张家还一肚子气,想娶傅家小姐,却娶了个傅家小丫鬟来,被人家当笑柄。去傅家讨要彩礼,傅家不但不给,还被一阵子挖苦,人是你们八抬大轿抬走的,哪里有再退回来的道理,进了你张家门就是你张家人,至于调包之说,那是乱弹琴。本来,你张家公子相中了我家巧姐,胡说啥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啥人,那是嫁孝子、王侯的命,你个贡生就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以为自己是个土财主就想骑到傅家脖子上拉屎撒尿啊,也不问问傅家少爷答应不答应……)
张家:被傅家管家堵在门口羞辱了一顿,有气没处撒,只有拿巧姐儿出气。进门第二天就被绑进牛棚里干活。巧姐性子再倔,无奈是个柔弱女子,怎能敌的过张家那些如狼似虎的家丁。
张家公子:也很生气,过了新鲜劲儿后,就变着法儿羞辱她,折磨她,直到知道她怀孕了才对她好些。张家公子娶了很多女人,无奈没熬下一男半女,巧姐有了身孕,又听郎中摸着脉象说是个男孩,张家人喜上眉梢,顿时对巧姐好起来,把她当张家少太太看。特别是张家老太太,把她当心头肉捧着。
确实,巧姐不但生了个男孩,还有个女孩,是龙凤胎。孩子满月那天,张家张灯结彩,还请了三天大戏,赊了半个月的粥。从此,巧姐享受了几年好日子。谁知,男孩儿三岁上得了天花,夭折了,张家人伤心的不得了,指望巧姐再怀孕坐胎,为张家添丁。谁知,巧姐不知怎的,再也不怀孕,也许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身子一天天不好起来。起初,张家还请大夫来瞧,自从张家公子又填了一房小妾,生了个大胖儿子后,对巧姐不好起来。又不知哪儿来的传言,说当初巧姐怀的根本就不是张家的种。这下子可要了命,张家老太太就推算着孩子出生的日子,算来算去,信了真,也不管巧姐的病,把娘俩轰出张家。张家老太太的话,要不是看你快病死了,就会送你去见官坐木马,游街示众……)
傅儿:任凭她怎哀求,张家就是不让进门。没有办法,傅儿扶着娘去了傅家。本来,因为孩子的出生,两家走动开了。可现在,傅家像是听说了母女被张家撵出来的事,怎会再收留母女,还没到门口呢,傅家管家就拦着,还威胁母女。绝望之后,巧姐想到了董永。其实,她本来没脸见董永的,傅家小姐死后,她病着,没来吊唁,心里一直愧疚着。可是,人走到了绝路,脸面也顾不得了。她不要紧,死了抛尸街头也没关系,主要是女儿,她得给女儿找条活下去的路。
傅儿:和董永说着,哭个不停,说爷爷奶奶太凶狠了,把我和娘赶出来。
董永:听着,也禁不住抹眼。
董仲:回来了,手里提着肉和面,看着爹爹和傅儿都在哭,就愣在那儿。
(晚上,他们包得猪肉白菜馅饺子。吃饭的时候,巧姐醒过来了,精神好了许多,还吃了两个水饺。)
巧姐:晚饭后,她把女儿和董仲支出屋外,流着泪和董永说着,她觉得自己不行了,唯一担心的还是女儿,我看董仲这孩子很好,老实、厚道、孝顺,你要是愿意,就把傅儿当童养媳养着,等他们大些,就给他们圆房吧,这样,我死后也没啥牵挂了。
(一番话,两人都泪水涟涟。)
董永:答应着,傅儿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吧,我答应你。
巧姐:拉着董永的手,连声的说谢谢,又提到玉枝。
董永:道,“我都知道了,你不要难过,玉枝也不会怪罪你的,说到歉意,是我和玉枝对不住你,要不是你去顶亲,也不会受这么多罪。”
(董永看得出来,巧姐这会儿是回光返照,脸红扑扑的,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其实,魂魄已经离体了。董永让董仲和傅儿陪在她身旁,一刻不离左右,他出去找人,该准备巧姐的后事了。果不出所料,寅时一刻,巧姐醒过来,拉着她和董仲的手,一脸的笑。可是,不说话,到了卯时就咽气了,傅儿哭得死去活来……)
董永:操办着巧姐的丧事,他本不想给傅家和张家报丧。他知道,就是去报丧,傅家和张家也不会派人来。可是,众人商议后,觉得还是去报一下好,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儿,免得以后留下话柄。于是,分派人去报丧。出殡那天,两家谁也没来。董永让董仲披麻戴孝发送她,不管怎说,已经说定了娃娃亲,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不顶瓦谁顶瓦。
(当然,丧事儿得和傅儿商议,她是巧姐唯一的亲人。)
傅儿:从脖子上解下金锁递给董永,要他派人去当了,给娘买口薄皮棺材和寿衣啥的。
董永:没让,说让她留着做个念想,自己手里还是有几个钱的,这些不用她管。
傅儿:哭着给董永磕头……
(三日后,出殡了,按照风俗,巧姐是不能进董家祖坟的。可是,董永想不出来把她葬哪儿好,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村里人也都不同意。按说,这样的人该抛尸荒野,等待找阴亲的来捡去。可是,董永不忍,还是把她葬在了自家的祖坟里,紧挨着玉枝的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