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婷看着百花幽梦和朱丽娟上楼之后,就看着陶九夫说:“九王子,你最近有什么打算呀?”
陶九夫一听,拿筷子的手不经意间颤抖了一下,一颗刚刚夹起来的碎藕肉丸重新掉回到盘子里面,几点汤汁从盘子里溅了出来。
陶九夫望着朱玉婷,非常吃惊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是九王子?你到底是谁?”
朱玉婷面无表情,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铁飞轮,放在餐桌上。
陶九夫惊得忙把筷子放下:“黑衣客!”他又仔细地看了看朱玉婷的两只手,发现并没有任何伤痕,就在心里想:“怎么回事,如果婷姨是真的黑衣客,那么被西王牧刺伤手背的人又是谁?难道有两个黑衣客吗?”
朱玉婷说:“你是不是没有想到,你用尽心思去寻找的黑衣客,就是你每天都喊着的婷姨?”
“为什么?你让我怎么相信?一个杀害周大哥的凶手,竟然会是一个温存善良的保姆呢!”
“温存?善良?哈哈,我曾经就是这样的,我也想温存善良地过一辈子……”
“可是,你为什么——”
朱玉婷就站了起来,一边向陶九夫走近,一边问:“九王子,难道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有。我记得有一个人,救过我许多次;我捡到了他使用过的暗器,我一直把暗器留在身边。我曾经发誓,一定要找到铁飞轮的主人,好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可是,就在周诗墨被刺杀的那一刻,我看到一个完全同样的铁飞轮,我没有办法相信,一个暗杀周处长的黑衣客,就会是我想要寻找的救命恩人。那时候,我多么希望,黑衣客和救我的人不是同一个啊,可是——”
“所以,你就把周诗墨身上的铁飞轮也藏起来,并且一直在暗中追查。”
“是的。我很想为周诗墨报仇,可是一想到,黑衣客有可能是救命恩人,我心里就无比煎熬!而且我一直以为黑衣客是个男的……”
“然而,我刚才问的并不是这件事情。我想问的是你小时候的事情,难道你完全都不记得了吗?”
“小时候?”
“对,小时候,我还背过你,你很喜欢拽我的头发——白鹤,这些难道你都记不起来了吗?……”玉婷说着,转过身背对着他,接着解开衣服纽扣,把衣服脱下一半,露出肩膀和后背。
姜白鹤看到朱玉婷的后背,在靠近右边肩膀的位置上有一个“妓”字,顿时泪如雨下,悲伤之情泉涌而出。
在朦胧的泪光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青春少女,正在和一个小孩子玩闹嬉戏——
(时光倒流)
“四姨娘,背我!”
“小不点儿,你这就玩累了呀!好,姨娘现在就来背你哦;我呀,今天背你去逛一逛庙会。”
四姨娘蹲下身子,小白鹤就爬到了她的背上;四姨娘刚起身,小白鹤就使劲地拽着姨娘的头发。
四姨娘痛地哇哇大叫:“啊啊,好痛呀!——你这个小坏蛋,快放手!”
小白鹤十分开心地笑着:“哈哈,我就不放手。姨娘的头发最好玩了!”
四姨娘左手小心地托着九王子的臀部,右手往后护住自己的头发:“你快把手放开啊,小坏蛋!姨娘就要痛死啦,再不放手,我以后就不带你玩了。”
小白鹤这才慢慢地把手松开。
四姨娘先把王子小心地放下来,接着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蹲着身体说:“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叫你不准抓我的头发。你怎么总是不听?说,刚才用的是那只手?”
小白鹤笑嘻嘻地伸出一只手。
四姨娘就拉着他的这只手,一边用巴掌轻轻地拍打了几下,一边说:“原来就是这只手呀!——这一次我可真的要打你了,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敢不敢?”
小白鹤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就伤心地大哭起来。
四姨娘见了,连忙停住,抱着小王子说:“乖哦,小王子不哭。下次不要拽姨娘的头发,姨娘就不打你了——”
小白鹤一把将她推开:“哼,我不要你了。我不喜欢会打人的姨娘!”
四姨娘还想去哄的时候,王后带着几个丫环走了过来。
王后就大声喝问:“你们吵什么吵?你怎么带个小孩子都带不了?”
四姨娘连忙跪下行礼:“婷玉拜见王后娘娘,请王后娘娘恕罪!”
王后于是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我恕你什么罪呀?你可知道,哭的是你自家主子的宝贝儿子,你应该去请求姜贵妃恕你的罪才对!”
“婷玉知道了,谢谢王后娘娘!”
“国王寝宫的金如意不见了,我今天特意来各个府上查看一番,问一问情况。——婷玉,你有没有见到金如意?”
姜婷玉正要回答不知道,可是小王子却突然指着她大声地说:“我见过父王的金如意,就在姨娘的房间里,我亲眼看到她藏起来的!”
姜婷玉大惊失色:“小王子,你——”
王后二话不说,“啪”地一下,就狠狠地打了姜婷玉一记耳光:“你这个不起眼的贱奴婢,只不过是姜贵妃陪嫁过来的一个小丫环,就仗着有几分诱人的姿色勾引国王;如今还胆大包天,居然敢偷窃国王寝宫里的金如意!”
姜婷玉被突如其来的一记狠打,跌坐在地上;她又急忙跪好,惊慌失措地说:“王后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啊!——我没有勾引国王,我也根本就没有进过国王的寝宫,怎么会偷金如意呢?”
“你还敢嘴硬,难道小王子也会冤枉你不成!来人,烙铁伺候!看你还怎么嘴硬!”
“是,娘娘!”几个跟从的丫环连忙答应一声,然后就去准备烙铁。
姜婷玉吓得直发抖,抱着王后的腿大喊:“娘娘,您听我解释,奴婢真的没有偷金如意啊!奴婢是冤枉的,求娘娘放过我吧!”
王后腿一抬,把她踢开:“放过你?哈哈,你可不要怪我心狠,怪就怪你自己不该长一张这么漂亮的脸蛋。哼,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故意过来整你的!”
婷玉听了,惊恐地望着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丫环已经把烙铁准备好了,那个恐怖的烙铁上有一个“妓”字。
王后就拿起烧红滚烫的烙铁,凶狠地说:“把她按倒,衣服扒下来!”
“是,娘娘!”几个丫环答应一声,一起用力把姜婷玉按倒在地,扒下她的衣服。
婷玉趴在地上,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大叫:“不要啊,娘娘饶过我吧,娘娘!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婷玉的背上腾起一股青烟……
(回到现实)
姜白鹤望着婷姨背上这个触目惊心的“妓”字,内心充满了无尽地悔恨,他哭着说:“原来,你就是我的四姨娘?”
婷姨穿好衣服,慢慢地转过身,然后缓缓地说:“是的!小王子,我就是你娘亲的陪嫁丫环姜婷玉,我就是你的四姨娘啊!”
“四姨娘——我,我对不起您,我那个时候真的是太无知了!”白鹤忍不住痛哭起来。
姜婷玉走到白鹤面前,抚摸着他脸上流下的泪水:“小王子,我不能怪你,你那时候还很小,不懂事;再说,王后本来就想对付我,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你的娘亲,只能先拿我开刀了。”
白鹤说:“姨娘,我那时候就是想让您受一点小惩罚,我没想到……”
“不,其实那一切都与你无关,因为金如意的事情本来就是王后故意安排好的。即使当时你没有那样说,她同样会对我下狠手。”
“当时,我都吓晕了。后来,我才听说您被关进了地牢里面。小时候的那么多事情,我几乎都记不清楚了;而唯独这一件,我永远都不能忘记!每次当我想起您的时候,就只有痛哭!自从那天以后,我再也爬不上您的脊背,再也摸不到您的头发……”
“乖,小王子不哭!”
“王后为什么要在您的背上烙一个‘妓’字?”
“这个‘妓’字代表地位最低下的女奴。王宫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随时随地欺凌我、侮辱我。——我被他们关进地牢之后,受尽了残酷的审讯,可是我怎么可能说得出金如意的下落呢?我几乎被折磨得要发疯,我在心里发下毒誓,如果还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报仇雪恨!”
“那后来您是怎么逃出来的?”
“是你的娘亲想办法救了我,还给我许多银子,帮助我逃出虞渊。——从那以后,我就到处寻找武林高手,最终遇到了一个名叫刘铁三的铁匠,他打造的铁飞轮是当时武林中最恐怖的暗器;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曾经排名第一的江湖杀手,人称铁蜘蛛。于是,我拜他为师,再后来又嫁给了他,跟他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
“这么说,朱丽娟就是您和刘铁三的女儿了。”
“唉——”姜婷玉长叹了一声,说,“我不知道娟儿是不是三哥的女儿,但她一定是我姜婷玉的女儿!”
“哦?为什么这样说?”
“就因为我背上的这个‘妓’字,王宫里很多男人都侮辱过我。——那是我人生当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为了报仇雪恨,我每天拼命地练武,最后就把那些霸占过我的坏男人都杀了。本来我还想刺杀王后,但是失败了。后来,刘铁三为了保护我,惨死在虞渊武士的风车之下。”
“他们真是太残忍了!”
“是啊。——我不想让女儿过那种江湖拼杀的日子。所以,我也没有教她武功。”
“可是后来,你为什么又会变成黑衣客呢?”
“那也是因为你的娘亲。”
“我娘亲?”
“是的。你不想跟唐虚离的女儿结婚,于是赌气逃出了王宫。你的娘亲日夜想你,为你担惊受怕。所以,她就找到了我,让我寻找你,暗中保护你。并且,还想让我扶持你当上虞渊的国王。”
“您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吗?娘亲为什么要让我来当国王呢?”
“因为她说,你的任何一个兄长当了国王,你都将难逃一死。只有你自己当了国王,你才能够逃出一劫。当年,她让你娶唐虚离的女儿,就是为你以后能够顺利地当上国王做准备!”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是你父王告诉我的,我才知道你在百花国卖瓷器。”
姜白鹤听完,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所以,四百年前,您就开始保护我。我得到的每一个命令都是您给的,我一直想知道黑衣客是谁,直到今天才明白,就是曾经的四姨娘您啊!”
“孩子,你如今长大了,可是姨娘却老了。我再也背不动你了,只能让你摸摸头发——”
姜白鹤却不由得苦笑一声,然后摇了摇头,说:“不,你已经不再是我心里的那个姨娘了;你头上再也没有我想要摸的头发了。我忽然间感觉你很陌生,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冷酷的江湖杀手!”
朱玉婷也苦苦地笑了笑,说:“唉,是啊,我已经不再是姜婷玉了,而是朱玉婷——是一个假扮成保姆的杀手。”
“那你为什么要杀周诗墨呢?难道这跟我当不当国王也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早就成为了只会听从命令的杀人机器。”
陶九夫问:“是谁?是谁指使你杀人的?是谁把你变成杀人机器的?”
“你不用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我只想对你说,我要离开这里了,希望你替我照顾好我的娟儿。”
“你要去哪里?”
“去完成我还没有完成的任务,然后再去找我的三哥。”
“不,求求你,不要再去杀人了!你罢手吧,我会求总裁放过你的。你就罢手吧,四姨娘!”
朱玉婷望着他,笑了一下说:“你还能够叫我四姨娘,我很欣慰。小王子,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的手中已经沾染了很多人的鲜血,我再也没有办法洗干净了。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当我害死郭青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早晚都要来,我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其实只有死去,才是我最好的解脱!”
陶九夫万分惊愕:“什么?你说什么?总裁夫人竟然是你害死的?!”
“是的,我现在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了。或许我做错了吧,可我只是不想让你去沾染鲜血啊!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下不了手;我这是在帮你清除障碍。我终于知道了你想要的东西在哪里,它就藏在总裁夫人的佛堂里面。可是我已经来不及去拿了。”
“不,你错了,你真的错了!我什么都不想要,都是你们逼着我要的!你们全都做错了!也请你们不要再打着为我着想的旗号去干一些为人不齿的坏事!总裁夫人那么好,你竟然也下得了手?!谁又能料到,她会那么无辜地死在你的手里?!——我如今失去的已经够多了,所以我求您,不要再去杀人了,我不要再失去您!请您相信我,我可以和丽娟一起侍奉您,陪着您,直到您慢慢地老去!”
朱玉婷流着眼泪说:“孩子,我真的已经回不去了。我对不起苏云洛,对不起郭青兰,对不起周诗墨,我这样在罪恶中活着,还能有什么意义?!你如果真的愿意放下一切,那就好好跟着苏云洛吧。将来能够拯救你的人,也许只有苏云洛了。”
“难道,你还是非要去杀人吗?你究竟还要去杀谁?”
“该救的救,该杀的杀。”
“你真的是越来越可怕了,到底谁该杀,谁不该杀?又到底是谁告诉你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听从恶魔的安排?”
“够了!你不知道,我已经没得选择了——”
“我感觉你已经疯了!能不能告诉我,你还要去杀谁?”
朱玉婷却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去。
时间似乎已经停止,餐厅里死一般地寂静。
上学的时间就快要到了,陶九夫带着百花幽梦和朱丽娟离开了翡翠阁。
朱玉婷收拾好餐桌,望着桌子发了一会儿呆:“这是我最后一次收拾餐桌了。下一次收拾餐桌的人又会是谁呢?”然后,她默默地上楼,进到兔玲珑的卧室,开始清理这个许多天没人住的房间。
满是灰尘的梳妆台上还摆着那个装有红糖的罐子,罐子旁边是一袋胡萝卜面包——还是玲珑离开的那天晚上留下的。
朱玉婷在心里说:“对不起,玲珑。或许你以为自己还能够回来,却没想到一去就成永别。我也是迫不得已,我想让你走得没有痛苦;可是,你却突然间离开了翡翠阁。如果今天下午,还能够再次见到你,我就用回魂丹把你救回来。其实小王子说得对,我不应该再杀人了。”
她清理房间的时候,在抽屉里面发现了一个带锁的青铜盒子,但是并没有上锁。
朱玉婷将盒子打开,当她看到戏曲面具的时候,顿时惊呆了:“什么?难道玲珑是自己人吗?为什么她也有个这样的面具?难道我真的错了吗?兔玲珑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为什么酋长要让我杀自己人?为什么四百年前,酋长派我去刺杀蓝羽雕,同时却又派西王牧去救他?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兔玲珑是叛变了吗?还是她本来就是冒充的?——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只知道盲目地听从命令,却不知道去辨明是非!——不行,我不要再充当杀人工具了,我必须赶紧去公安局走一趟!”
想到这里,朱玉婷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从箱子里面拿出自己的戏曲面具和装有铁飞轮的虎皮袋,揣进怀里。接着从一个隐形抽屉的最里边拿出一个小本子,藏进另一个衣兜。她又把那件黑色的衣服扔在地上,才出门而去。
公安部城西分局,局长办公室。
西王牧吸着烟,同时看着朱玉婷,并且特意看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问:“你是苏云洛家里的保姆?”
“是的。”
“你到这儿来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总裁派我来探望一下兔玲珑。还请局长大人行个方便。”
“是苏云洛派你来的?”
“是的。”
“但你来晚了,因为兔玲珑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她死了?怎么好好的一个人,突然之间就死了呢?”
“你或许还不知道吧,她被逮捕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拘押室里痛得满地打滚;估计是因为疼痛难忍,当天晚上就撞墙而死。我们也无奈,只好判她个畏罪自杀,了结此案。”
“那么,她的遗体呢?”
“她只不过是一个囚犯而已,没有家庭,没有亲人;苏云洛都不在乎,还有谁会在乎呢?想想也甚是可怜啊!”
“我问你,她的遗体呢?”
“被火烧了,随便到山上挖了一个坑,埋掉了。都是手下人做的,我也不知道她的骨灰埋在什么地方。怎么,你似乎对她很关心呀?”
“再怎么说,兔玲珑都是天堂方舟的人,你一个公安分局的局长,怎么可以这样草草了事呢?按照常理来讲,她疼痛难忍,你也要找个医生给她看看吧?可你视而不见,不顾人家死活,就不怕惹上麻烦吗?”
“麻烦?呵呵,能有什么麻烦啊?也许在苏云洛的眼里,兔玲珑本来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他只不过是想要借用我这把刀,杀掉一个他想杀的人而已。”
“胡说八道!”
西王牧哈哈一笑:“不管你怎么认为,反正你是看不到兔玲珑了。回去告诉苏云洛,就说兔玲珑畏罪自杀,案子就这样了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连篇的鬼话吗?你刚才所讲的根本就不符合情理。像这么离谱的话,骗骗小孩子还是可以的。”
“呵呵,你只不过是一个做家务的保姆,却也这般厉害;看来,苏云洛的手下都不是普通人呀。”
“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你只要告诉我,兔玲珑在哪里?”
“真不在我这里。如果你不相信,你要搜查哪儿,那就随便搜查哪儿。若是搜出了兔玲珑,你想怎么办都行!”
朱玉婷心想:“看来,今天是见不到兔玲珑了。莫非真的是被那个假冒的黑衣客救走了?到底是谁在假冒我呢?”她想到这里,就问:“我听到一个新闻,说有人夜晚闯进城西分局闹事。不会是那个闹事的人把兔玲珑劫走了吧?”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兔玲珑已经不在这里了。”
“我明白了,你是怕承担责任,故意说她畏罪自杀。”
“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不好反驳。”
“那么闹事的人查到了没有?”
“我感觉你不是来探望兔玲珑的,倒像是来调查案子的上级领导。”
“不敢!——既然如此,那就多有打扰。我回去会如实告诉苏云洛总裁,再见!”
“你请慢走!”
朱玉婷从城西分局出来,并没有回翡翠阁,而是直接驱车向南,穿过几条大街,来到一个古玩市场。
她停下车子,徒步走到古玩市场的最里边,那儿有一座大庭院;庭院大门的轮廓就像一个大瓦罐。
在这个时间段,进出这个地方的游客并不是很多。
朱玉婷走到里面,有几个游客正在观看庭院东边的那一队用黄铜铸造的车马雕塑——
最前面的是一个江湖豪客骑着骏马,他的左手牵着马的缰绳,右手提着一把长长的大斧,背上还背着一把宝剑——样子十分威武。在他的后面是一驾马车,有一个车夫正挥着驭马的长鞭;马车的车篷顶上插着一杆镖旗,镖旗的下面坐着一位少年侠客,他右手持一把张开的折扇,左手拿着一个竹筒——也不知道他是想要喝水还是已经喝了水。马车的旁边有两个奔走的武士,都是一手拿着长圆形的大盾牌,另一手握着长戟,随时准备战斗;马车后面还有几个背着弓箭的弓箭手。——整个雕塑全部用黄铜铸造,大小与真人车马差不多,看样子是一个镖局押镖的场景。
而庭院的西侧,是一座微型的园林,有山峦湖泊,还有树林草原。有一座黄铜铸造的小桥从湖泊的这一边延伸到那一边。草地上有两个真实大小的铜人,正拿着各自的武器在打斗——半空中的那个人双手紧握着一根黄铜棒,向地面上的那个人打下去;地面上的那个人屈膝半跪,仰头望着天空,同时举起两个铜锤招架住对方的黄铜棒。——整个雕塑惊心动魄,栩栩如生;咋一看,还真的以为有两个人在那儿打架。
朱玉婷穿过庭院,来到北侧。
北侧是一幢古典主义的双层琉璃大瓦房,两层楼房的连接处有一个飞檐,飞檐的上面有一块很大的黄铜牌匾,牌匾上有四个黄铜大字——江湖镖局。
朱玉婷四周看了看,似乎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就直接走进了镖局里边。
但她并没有料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在鱼书锦艳和罗木鱼的眼睛里。
此刻,朱玉婷刚进去,锦艳和木鱼就进入庭院,他们跟其他的普通游客一样,在庭院里随意观望。
两人走到西侧的园林前面,一边机警地盯着江湖镖局的门口,一边又若无其事地欣赏着园林的景致。
鱼书锦艳看着两个打斗的铜人,小声地问:“木鱼,你有没有感觉这两个铜人跟这个微型园林不协调啊?”
罗木鱼看了一下说:“是吧。这个园林这么小,应该安置相应比例的铜人才好。”
“没错。对于园林来说,这两个就是巨人了。天神打架也许就是这样的吧!”
“天神?呵呵,你真是会想。不过或许的确是这样!”
“不知道朱玉婷到这儿来做什么?”
木鱼正要答话,却见朱玉婷又从镖局里面走出来,忙轻声提醒鱼书锦艳:“她已经出来了,小心不要被她发现。”
“好的!”
两人于是面朝园林,静静地等待着朱玉婷离开。
没过多久,朱玉婷就走出了庭院。
鱼书锦艳问:“我们是现在就跟上去,还是先到镖局里面看看情况?”
罗木鱼望了望江湖镖局的牌匾,说:“苏总裁已经派人在外面等了,她跑不掉的。我想我们可以到镖局里面打探一下。”
鱼书锦艳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过于关注,很有可能会被朱玉婷那边的人察觉,这里肯定还有她的同伙。”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我认为可以进去看看,就假装是买古玩的游客。”
“行,摸清楚一些基本情况,回去也好商量。”
于是,两人一同走进了江湖镖局。
镖局里边有一个长长的柜台,将整个厅堂分隔成前后两个区域——前边的区域两侧摆着一些武器装备,从柜台的玻璃小窗也可以看到里面陈列着各种兵器,包括武林人士喜欢的飞镖等不同类型的暗器。后边区域的武器种类就更多,长短软硬的兵器都有,数量也很多,墙壁上面还挂着一整套一整套的各色铠甲,那些样式古怪的头盔就放在靠墙的玻璃橱柜里面;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各种各样的稀奇少见的江湖宝物。——总之,这儿真是一个武林宝器收藏之所。
锦艳和木鱼看得眼睛都要花了,旁边有几位游客正在购买各自选中的古玩。
在柜台的里侧,有个中年人一手收钱一手递货,而一个五官端正、面容俊俏的少年正在记账,还时不时地拨打几下算盘。
鱼书锦艳看到眼前那个黄铜算盘,忽然笑了一下。
罗木鱼就问:“你干嘛发笑?”
“我认为那个黄铜大算盘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它不仅外观奇特,跟正常的算盘相差很大,而且是镶嵌在桌子里面的!”
木鱼仔细一看,还真的是——那张古色古香的大木桌的桌面上挖刻了一个长方形的浅坑,大小深度刚好与奇怪的黄铜算盘的尺寸相吻合。
就在他细看之时,中年人问:“这位年轻人,有没有看中什么宝物啊?我们这里摆放的江湖古玩都是值得珍藏的。而且整个古玩市场,就这一家,喜欢就买几样回去吧!”
罗木鱼说:“我们只是好奇,所以就进来看看。你这里的东西都太贵了,我们还买不起啊!”
“看看没关系的。有喜欢的么?只要看中了,下次来买也行。——这里的东西都是物有所值,不能说贵,只能说价钱有点高!”
鱼书锦艳扑哧笑了一下:“你这个老板真是会说笑呀,东西贵就贵吧,还偏要说什么价钱有点高,这两种说法还不是一样的么?我问你,有区别吗?”
“呵呵,这位姑娘,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是老板。”中年人说着,就指了一下打算盘的少年,“他才是这儿的老板呢!”
那少年刚记完一笔账,看了一下鱼书锦艳,又看了一下罗木鱼,说:“我看两位不像是收藏古董的人。”
罗木鱼说:“是啊。我们闲来没事,到这里来玩一玩、逛一逛,无意之中就进了你这个镖局。不过,要是碰到了真心喜欢的,说不定会买呢。”
“哦?那行呀,欢迎来玩!——我看我的年龄比你们大不了多少,若是不介意的话,那就交个朋友吧。我姓肖,叫肖天笑!你们呢?”
鱼书锦艳听到这名字,又不觉笑出声来,说:“哈哈,你这名字,天笑……哈哈,真是笑死我啦!”
“你好没礼貌——我的名字有这么可笑吗?”
“天笑天笑,天都笑了,你说有多可笑呢?哈哈……”
“好吧,现在你们该告诉我名字了,我倒想听听,你们两位的名字是否可笑!”
“我们才不要告诉你呢,现在不想跟有钱人交朋友,我们高攀不起。”
“好吧,随你们了。——真是的,我还想送你们每人一件古玩,既然不愿交朋友,那就算了。”
“哎哟喂,谁稀罕你送呀?等我们以后有钱了,那就再来买!我们才不要欠你的人情呢!”
“行行行,那就欢迎你们下次再来,随时恭候两位!”
二人出了镖局,一边离开一边低声谈话。
罗木鱼说:“这个肖天笑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是呢,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他那个黄铜大算盘看起来挺沉的,一般人应该很难拨动;可他却能够弹指如飞。就他那个熟练程度,肯定不是一个寻常人物能做到的。所以,我才特意提醒你看看那个大算盘。”
“刚才,差点就被他套出了姓名,还是你比较机灵。下次,我们真该注意了!”
“是呀,我们在江湖走动的时间太少,所以江湖经验还不够。现在还是赶紧回去吧!”
“好的。”
另一边,朱玉婷走出古玩市场,坐进了自己的小车。匆忙之中,她并没有发现车后座上多了一个人。
朱玉婷开车起步,还没走出多远,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现在你又准备去哪儿呢?”她惊了一下,忙翻动后视镜,看到镜子里映出一个戴墨镜的女郎——那个人正是龙香草。
玉婷放慢了车速,香草说:“不要停下来,继续往前开!”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锁好了车门。”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那你想要干什么?”
“想让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哪儿?”
“周处长被暗杀的那条巷子!”
朱玉婷的手就微微抖了一下,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事情总得有个了结。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到了那儿,你就什么都清楚了。”
车子穿街过巷,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
她们两人进到巷子里面,快要到达周诗墨被刺杀的位置的时候,突然,一个蒙面女侠出现了,只见她在空中侧身做了个车轮翻,稳稳地落在朱玉婷和龙香草的面前。
玉婷仔细一瞧,感觉似曾眼熟,就问:“你又是谁?”
女侠摘下面纱,说:“圣母医院秦院长的秘书,许红旭!”
朱玉婷听了,转过身看着龙香草,说:“这样看来,你应该就是龙香草了!”
“没错,找了这么久,终于把你找出来了!”
朱玉婷不可捉摸地笑了一下:“在你离开翡翠阁之后,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为什么你没有按照事先约定的见面方式来见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天晚上假扮成黑衣客夜闹公安局的人也是你。你先从西王牧那里套取到黑衣客的信息,然后又跑到翡翠阁来试探我到底是不是黑衣客。——我当时就很奇怪,为什么你能那么顺利地进入翡翠阁,现在才明白,原来那都是苏云洛安排好的。”
龙香草说:“你分析得没错,只可惜,你还是中了我们的圈套!”
“因为你告诉我周诗墨还活着,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所以,我当时就没有怀疑。但是你走之后,我就细细地梳理了一下,才觉察到我有可能被骗了。”
“然而你还是很不放心,于是刚才,你先去城西分局探听兔玲珑的事情,然后又去了古玩市场。”
“原来,你们一直就在跟踪我。”
“也不完全是这样。我们知道你要去城西分局,所以就提前在那儿等。等你从分局里出来之后,才跟踪你到了古玩市场。如果我也没有猜错的话,古玩市场的某个地方,有你的同党,你就是想去那儿接头的。”
“你说对了!唉,可恨的是,去到那儿之后,我才知道,酋长根本就没有派人来给我传递信息。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好的一个局!”
龙香草就笑了一下:“你也说对了!只不过,你现在明白得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