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玉听到此话,就若有所悟地说:“哦?传说中能够控制人心的万魔之王,难道真的已经降生了吗?”
司徒清朗说:“四姨娘,怎么连您也相信这个传说呢?”
婷玉摇了摇头,缓缓地说:“我也并不想相信啊,可世界变得这么混乱,到底是谁在捣乱呀?一个原本单纯善良的姑娘最后却会变成一个薄情寡义的杀手,又究竟是谁在背后操纵呢?说什么身不由己,其实全都是托词。唉——只怕是自己颠倒了是非,混淆了黑白,才沦为魔鬼的杀人工具啊!”?
他们四个人都沉默了,因为,究竟是对是错,面临困境又该如何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就连他们自己都感觉到迷惑与茫然……
虞渊王宫,王后的朝霞殿。
王后坐在观景台的一张石头方桌旁边,石桌上面的中心区域用绿玛瑙镶嵌着纵横交错的线条,恰好形成了一个围棋棋盘。
王后一下手执黑棋,另一下又手执白棋,就这样交替循环,仿佛是自己与自己在那儿博弈。而棋盘的对面,放置着虞渊第十三位国王穆寅虎的遗像。
“夫君,自从您移居太阳皇陵,就再也没有谁能够陪我下棋了!与您对弈是我最怀念的事情。想当年,您还是王子的时候,我们生活得多么快乐啊!唉——为什么要出现一个金翠翠呢?您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恨她!是她的出现,让您变了爱我之心;是她的出现,分走了您对我的温柔;是她的出现,让我变得寂寞与孤独!就连最后的陪伴,您都不愿意给我一个侍奉的机会。难道说,我的痴心都比不上一个养兔子的山野村姑吗?我的这一生就只爱您一个人,无论您是落魄的王子还是高贵的帝王。到底是什么蒙蔽了您的眼睛?是您对爱情的背叛,改变了我善良温柔的心。我现在痛恨每一个漂亮的女人,我讨厌她们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她一边在心中自言自语,一边缓慢地落着棋子,最后棋盘上出现了一个被白棋子包围的黑色“伤”字,和一个被黑棋子包围的白色“心”字。
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女,都静静地看着——她们经常是这样看着王后自己一个人下棋,虽然觉得不太正常,却也不敢多问。尤其是看到已故国王的遗像,心里都有点儿恐惧。因为她们似乎感觉到,国王的魂魄好像就在附近。
这时候,一个传话的宫女踏着阶梯快步而来。
“王后娘娘!”
“什么事?”
“太子带回来的那个戏子想要见您,她已经在殿外跪候多时了。太子也劝不走,只好让奴婢前来禀报——”
王后思考了一会儿,说:“让她自己一个人进来。叫太子回去等候消息,不要站在殿外;否则,他将会看到一个含羞而死的女人。”
“是!请问王后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去吧!”
“好的,娘娘!奴婢告退!”
过了不多久,鲁云雀就来到了观景台。
她跪趴在王后身旁,行了一个大礼:“戏子鲁云雀拜见王后娘娘!”
王后扭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抬起头来。”
“是,谢王后娘娘!”鲁云雀就抬起头,两只手不安地摸着衣摆。
王后仔细地看了看鲁云雀的脸蛋儿,说:“好一张俊俏的脸呀!细皮嫩肉,白里透红。既水灵又清秀,难怪太子会为你神魂颠倒。”
鲁云雀听了,又连忙叩拜:“娘娘,都是民女的错。民女有罪!”
王后又把眼睛看向棋盘棋子,说:“女人漂亮不是罪,有罪的是男人的眼睛。你是想让我弄瞎太子的眼睛呢,还是想让我毁掉你的容貌?”
鲁云雀又惊又慌,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只好俯身不起。
王后见她娇躯微颤,瑟瑟发抖。就对陪侍的丫环说:“你们两个先下去。到观景台下面去等候。”
“是,王后娘娘!”
待她们离开,王后说:“起来吧,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民女不敢!”
“你不敢?那你知道违抗我命令的后果吗?”
“娘娘,民女不是那个意思。我的伤只是小事,不敢让娘娘费心!”
“我要看你的伤,这就是命令!你怎么这样啰里啰嗦?让我心烦呢!”
鲁云雀也摸不透王后到底要做什么,心中甚是忐忑。她连忙说:“对不起,王后娘娘。民女这就给您看看。”她说完,就站起身来,脱下一半的上衣,露出脊背。
王后见云雀的伤口处还覆盖着医用棉布,就站起身,伸出手摸了摸,又稍微用力按了按。
鲁云雀不由得轻声叫唤,同时身体也稍微往前倾了一下。
王后问:“还很疼,是吗?”
“是的,王后娘娘。”
“太医是怎么说的?”
“回王后娘娘,太医说并不碍事,只需要好好地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慢慢康复的。”
“那很好,把衣服穿上吧。”
“是,谢王后娘娘!”云雀说着,就穿好了衣服。
“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先是卖弄色相勾引太子,以图荣华富贵;然后冒着生命危险,想要使用苦肉计来打动太子的真心;今日又胆敢入我朝霞殿来求见于我。——你区区一个贫民女子,如此处心积虑,恐怕不只是想当太子妃这么简单吧?”
云雀一听,慌忙又跪下,说:“王后娘娘明鉴——”
“好了,你不必多说。”王后离开石头方桌,走动了几步,站在观景台的栏板前,望着远处层峦叠翠的山色美景。眼前的景色虽美,可是一入心中,就好像山林里面藏着许多妖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趁我现在还没有改变主意,我劝你及早回头,明天就赶紧离开王宫,去过你平凡的日子吧。你为太子挡了一支飞镖,太子也帮你医好了创伤,已经互不相欠了。还需要什么调养的药剂和补品,我会去问邱太医;今天之内都会帮你弄好,你可以全部带走。我还会再给你一笔钱,以后不许出现在我和太子的眼前了!”
“娘娘之恩,民女感激不尽!我能感觉到,娘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民女如今只有一事相求,还请王后娘娘容我说几句话——”
“好啊,那你就讲吧!”
“太子垂爱于我,我不敢不动心。他的知遇之恩,也不敢不报。我也自知难以高攀富贵,怎奈何又不忍割舍!假若我现在离去,只怕太子魂不守舍,耽误了他的江山社稷。所以,民女恳请王后将我留在宫中当个侍女,如此每日就能与太子相见。太子和娘娘都爱看戏,我可以在宫中为您们唱戏;宫中肯定会比玉芳斋安全,所以就不用担心有刺客来暗杀。”
王后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鲁云雀,说:“你方才讲的似乎还有些道理。并不是我嫌贫爱富,而是帝王家自有帝王家的规矩。”
“娘娘,您刚才所讲,我都懂。我不求当太子妃,只求能经常看到太子。若是娘娘不放心,就让我只侍奉您一个人。在娘娘身边,太子也不会乱来……”
“你站起来讲话吧!”
“谢王后娘娘!”
王后回到石头方桌旁边,重新坐了下来。云雀也在石桌旁边站着。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回娘娘,现在只有我自己了。家人都上了战场,就再也没有回来——”
“哦?”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战乱之祸,殃及无辜。世间若是没有战争,那该有多么好啊!”
“娘娘仁爱,心系黎民。这是虞渊国之福,也是天下百姓之福。”
“你不必奉承我。你想要当我的侍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把侍女当亲生女儿;但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让她们遍体鳞伤。”
“我看娘娘面容和善,怎么会让侍女遍体鳞伤呢?”
“要不要我把她们几个都叫上来,你亲自看看,在她们靓丽的衣着之下,是怎样的体无完肤、伤痕累累。”
“不,不是这样的——”
“无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事实,我希望你好好地考虑清楚。我的侍女身上每一个都有烙印,如果你真的要当我的侍女,我会把烙印烙在你的肚子和屁股上。我要让太子一脱下你的衣裤就会对你没有兴趣……”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王后娘娘命令手下将我去衣庭杖,想要把我当场羞杀!还是太子跪地苦求,才让我免遭杀身之祸。从那时起,我就自知身犯险境,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地狱之中。所以,我已经有心远离太子了,却又害怕太子会来纠缠。想我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戏子,如何经得起这般摆弄啊?所以思来想去,只有来求见您。——只要娘娘肯给我一条活路,身上留几个烙印,又算得了什么呢?”
王后听到这里,心中暗想:“这个戏子真的是厉害。我的心思,她怎么全能猜透?——没错,只要你出了王宫,就不会有活路。我一定会派人杀了你,断去太子的念想。你想留在宫中保全性命,只不过是拿太子来当盾牌。我若在宫中对你下了毒手,只怕太子与我反目成仇啊。”
王后正在思虑着,鲁云雀看了一眼棋盘,然后说:“原来娘娘也喜欢下围棋呀!我在玉芳斋也学过围棋,若是娘娘肯留下我,我就可以经常陪您下围棋啦!”
王后说:“你还是先考虑清楚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回到太子府再好好地想一想!”
“好的,谢王后娘娘!”
“去吧!”
望着云雀离去的背影,王后故意大声地朝下面喊了一句:“快传邱太医觐见!”
观景台下的一个侍女连忙高声回答:“是,王后娘娘!”
鲁云雀回到太子府,红太子正坐立不安,在庭院里面走来走去。他一看到云雀进来,就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问:“云雀,怎么样了?你和母后到底说了些什么?我真担心你会受苦!——母后的脾气,我最清楚了!”
云雀说:“我没事。我的伤口又疼起来了,我想趴在床上歇会儿。”
“好,我们回房间去聊。”
两人来到房间,云雀在床上趴好了。太子拿出一粒冰山雪莲丸,说:“云雀,先把药丸吃了吧。”
“好的。”云雀接过药丸,刚吞服下去,太子就端过一碗清茶,坐在床边,说:“来,再喝一口茶水。我来喂你喝。”
云雀喝了小半碗茶,说:“太子,谢谢您!”
“别说这样的傻话。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
“邱太医是怎么跟您说的,我以后是不是再也离不开雪莲丸了?如果有一天,雪莲丸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呢?”
“不会的,邱太医会弄到很多雪莲丸,你就不用担心!”
“好吧。太子,只要有您在,我就放心了。”
“能不能告诉我,你跟我母后到底说了什么啊?她有没有想要把你赶走的意思呢?”
“太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讲吧,不要紧的。”
“既然您非常了解您的母亲,那么您也应该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了。王后能留我一条命,也算是我的福气了。”
“那——你还是要离开的,对不对?”
“我想留在宫中当侍女,这样每天都可以与您相见。总比生死离别要好很多吧?”
“什么?不,你不可以当宫中的侍女!”
“为什么?可这是唯一的办法啊!”
太子站起身来,围着六角桌转了几圈,忽然似乎下定了决心,他重新坐下来,握着云雀的手说:“我要当国王!只要我当上了国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想母后年纪大了,也该颐养天年,去当太后了。”
“您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不太明白呢?您是太子,迟早是要当国王的。我怎么觉得您是在说傻话,难道您还担心当不了国王吗?”
“你不懂。——现在,二王子姜橙被贬到瓦西洲,五王子下落不明。朝中局势渐渐明朗稳定,就算是有几个刺客杀手,又能奈我何呢?整个虞渊都城都是我保王党的人,现在分明就是我登基称王的最佳时机。然而,母后总是不肯让我登基,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鲁云雀眨了眨眼睛,问:“这是为什么呢?莫非,她想要把持朝政,独揽大权吗?”
“是的!几乎每一个朝中大臣都心知肚明,却又不敢站出来反对!”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呀?您是她的亲骨肉,您当上了国王,对她有什么不好呢?她是怕你坐不稳江山吗?”
“不。她是想要恢复女权执政,重建母系王朝。”
“什么?什么母系王朝?”
“你还不了解我们虞渊王族的历史吧?——虞渊王朝原本就是一个母系王朝,虞渊部落的前六个国王都是女王,只是后来,王朝的执政大权就落到了一个王子的手中。因为他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一根拥有魔法力量的帝王权杖,就凭借着这根帝王权杖,他顺利地改变了女人执政的传统,登基成为虞渊部落的第七位国王,也是虞渊历史上第一位男性国王!”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啊!那么现在,这根帝王权杖到哪儿去了呢?”
“我听人说,在我的父亲登基之前,帝王权杖就被人盗走了。后来我才知道,帝王权杖落在了公孙武圣的手中。”
“公孙武圣?他又是个什么人?”
“先父在位的时候,他曾经是国师。真没想到,他居然就是盗走帝王权杖的人。他是个非常有野心的人,一直想着谋朝篡位,窃取天下!”
“太子,您说的这些都离我非常遥远啊。我现在只想过得平安快乐,有一个可以保护我的人,这就足够了。”
“云雀,只要我当上了国王,你这个小小的愿望就一定能够满足的!”
“可是,如果王后真的想要恢复母系王朝,那么您想要登基称王,恐怕就难上加难了。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朝中大臣都不敢反对王后呢?”
“唉,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她手中的封魔印。”
“封魔印?那又是个什么东西?很可怕吗?”
“我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得到的;我只知道她有这个东西。据说,只要有了封魔印,就可以召唤魔雀山中的魔鬼,所以朝中的大臣们都十分惧怕。唉,要是封魔印在我的手中就好了。”
“难道不可以偷过来吗?”
“偷?谈何容易啊——”
“太子,如果我做了王后的侍女,我就会想办法把封魔印偷到手。”
“你?不,这样不行。——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怎么可以让你去冒险呢?我绝对不会让你成为间谍工具。”
“太子,请听我说,这是我们唯一的计策了。为了我们的将来,我愿意去冒这个险!”
“可是万一失败了呢?你就会死的!”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如果您当不上国王,我们就永远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生活。为了爱情,我认为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况且,您觉得我们一直顺从下去,王后就会放过我么?您记得那天晚上吗?若不是您求情,我就已经被羞辱而亡了。扒光衣裤,当庭杖毙,那是多么地屈辱啊!”
太子再一次站了起来,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或许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也非常清楚,只要拿不到封魔印,登基称王就是痴心妄想!那就意味着自己只能做一个傀儡太子。
于是,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对着鲁云雀说:“云雀,那就要委屈你了——”
“我不怕委屈,只要太子真心爱我!”
太子说:“即使你满身伤疤地回来,我也依然爱你!”
邱太医来到朝霞殿,上了观景台。只见王后一个人坐在石桌前,她已经清空了棋盘,又开始独自下棋。
太医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微臣参见王后娘娘!不知娘娘召唤微臣,有何事吩咐?”
王后一边看着棋盘下棋,一边发问:“鲁云雀会死吗?”
太医不知何意,又上前一步,弯腰躬身,谨慎地问:“王后娘娘的意思是——?”
王后落下手中的那一枚棋子,说:“我问你,鲁云雀会不会死?你只需如实回答!”
太医瞄了一眼王后,发现王后面无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心思。于是,他只好据实答复:“回禀王后娘娘,鲁云雀中了败血焚精膏之毒,微臣无法获取解药。所以,她只能每天依赖冰山雪莲丸来控制体内毒素的扩散。如果她一旦失去了雪莲丸,那就性命难保了。”
“雪莲丸是哪儿来的?”
“回娘娘,是酋长大人给的。”
“又是酋长!——你去告诉他,就说我也需要雪莲丸。”
“王后娘娘,您的凤体——?”
“我凤体无恙,你就不必多疑了。我只不过是想把鲁云雀的生死掌控在我的手中。”
“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戏子而已,还用得着王后您亲自来操心吗?”
“不,你想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戏子,她接近太子,混入王宫,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哦?原来娘娘已经把她看穿了呀!”
“我现在谁都不怕,唯一担心的就是公孙武圣。这个鲁云雀说不定就是公孙武圣派过来的卧底。”
“娘娘,微臣有一事不明白。不知能否问问?”
“你问吧!”
“都说鲁云雀是想当太子妃,娘娘又是如何看出她另有目的呢?”
“你相信一个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太子吗?”
“我不相信。但是我相信,他们有可能是真爱。一个女人敢于为爱牺牲,她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或许你讲得对吧。可她为了让我给她一条活路,宁可放弃当太子妃的想法,而要做我身边的一名侍女。你可以想想看,既然她为了太子敢以身犯险,又何必为了一条活路而委曲求全呢?而且,她说她会下围棋——像这种高官显贵家才有的围棋,她一个贫民女子怎么能学得到?虽然她自己说是在玉芳斋学到的,却也非常令人怀疑。一个贫贱的戏子忙于生计、疲于奔波,怎么会想到去学棋;再说谁又会有那个闲功夫教一个戏子下棋呢?假如说是有一个王公贵族教他学下棋,既然她会去学,那就正好说明她喜欢的人是那个王公贵族,而并不是太子。”
“哦——有道理啊。若是这样的话,王后娘娘,您准备做什么打算呢?”
“我会派人去翻翻她的家底。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王后娘娘,是不是要查一下玉芳斋里面所有跟她有关系的人?”
“当然要查,不过,这个就无须你去费心了,我自然会安排好的。你只要去酋长那儿拿到雪莲丸,交给我就行。”
“微臣明白。”
“双子流星最近有没有什么行动?”
“回娘娘,他们二人正准备去往乌鹊山,阻止秦中慧与公孙武圣见面。”
“哦?——”王后停顿片刻,看着棋盘上面的棋子,问:“邱太医,你来看看。这一局棋,是黑子会赢呢,还是白子会赢?”
邱太医认真审视了一番,说:“回禀王后娘娘,此局输赢还未定数。不过黑子却占了优势,赢得可能性比较大。”
王后笑了笑说:“如果我想要换掉一个黑子,让整盘棋局瞬间逆转,而且白子必须稳赢,那么,你觉得哪一个黑子需要换掉呢?”
太医睁大眼睛,又重新审视棋局,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说:“微臣愚钝,真的看不出来。到底哪个黑子才是最关键的呢?”
王后哈哈一笑,从绿玛瑙的五边形盒子里面拿起一颗白色棋子,替换掉棋盘上的一个黑色棋子。
太医再一看,连连惊叹:“妙啊!如此一替换,黑棋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王后举着那个替换出来的黑色棋子,说:“假如这颗棋子能够变白,那就让它变白;可是如果无法变白,那就只好让它化成粉末了。”王后说完,手指暗暗使劲,片刻功夫,这枚棋子就变作粉末,散落在空气当中。
邱太医见了,就试探地问:“不知在王后娘娘的心中,谁是这枚黑色的棋子呢?”
王后缓缓地说:“秦——中——慧!”
“她?微臣愚钝,实在是猜不透娘娘的心思。”
“等你能够猜透的时候,就是你的末日了。”
听到此话,邱太医心中暗自吃惊;他连忙弯腰俯首,拜了几拜,说:“请王后娘娘恕罪。微臣愿意听从差遣,绝不妄自猜度。”
“很好。太子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我不希望有人离间我和他的母子关系。”
“微臣知道了。”
“去吧。别忘记把雪莲丸带给我。”
“是,王后娘娘!微臣告退!”邱太医说完,就后退了好几步,接着转身下了观景台,直接往朝霞殿的大门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暗自琢磨:“王后总是对我不够信任。她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呢?我一直都做得十分小心,就怕她手中的封魔印能够把我认出来。那个酋长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面具?他那么害怕让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与王后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系呢?”
太医出了王宫,驾了一辆马车,正准备赶往魔雀岭。迎面碰上双子流星,他们两兄弟都背着一个布袋子。
薛远让看到邱太医,就问:“天色将晚,邱太医驾着马车要去哪里呢?”
邱太医回答说:“我要去一趟魔雀岭。太子这里的药快吃完了,我得去问酋长拿药了。——你们两兄弟又是从哪里回来呢?”
“我们刚从乌鹊山回来。”
薛远休接着说:“没错。——真是奇怪,我们既没有找到秦中慧的踪迹,也没有看到公孙武圣出现。埋伏在那里的风车武士都说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和可疑的人物。”
邱太医想了想,说:“哦——这样看起来,他们一定是有所警觉了。那么,肖天笑和水墨菊呢?”
薛远让就说:“放心吧,他们两个一直都在我们的监控范围之内。自从玉芳斋刺杀事件发生之后,我就觉得他们似乎对那几个戏子更加感兴趣了。”
“戏子?怎么全都是一些行踪诡秘之人?他们难道忘记了暗杀秦中慧的任务吗?”
薛远休说:“现在我们还不太清楚,他们两个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那天晚上在玉芳斋,我还以为水墨菊跟刺客是一伙的。她跟我打斗了一番,后来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把水墨菊带走了。可是直到现在,神秘的人都没有再次出现。”
“怎么会这样?——还是酋长说得对,凡是从蝴蝶城过来的人,一个都不能相信,包括姜婷玉!”
“姜婷玉也到都城来了吗?既然她在枫叶古镇没能杀死秦中慧,那就应该自行了断!”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好了,现在天色不早,我先去找酋长拿药,等我回来再详细地谈。”
“行!那就各自去办各自的事情。晚上再来约谈。”
双子流星向王宫里面走去,尔后,邱太医理了理马车的缰绳,无意中听得半空中扑棱扑棱地响动。他抬起头,看到一只雕正从空中飞落,停在王宫对面的一棵大树上。它的双爪紧紧抓握着一根粗壮的树枝,稳了稳身躯,接着收起蓝色的翅膀,脑袋左右观望,似乎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邱太医的目光又移到大树底下,只见那儿摆起了一个字画摊,有几个人正在欣赏、挑选字画。
摆摊的老板正在高声叫卖:“哎——马上收摊了啊!——走过路过都来看一看,挑一挑——便宜卖,便宜卖!”
“于老板,这一幅字画怎么卖呢?”……
邱太医对这些向来就不感兴趣,他拽动缰绳,吆喝了一声:“驾——”马车就开始往前行进了。
这时,一个正在挑着字画的人放下手里的一张画,从画摊旁边拿起斗笠,转身就走。
于老板见他离开,急忙问了一句:“哎——客官,不买画了吗?”
“不买了,下次再来!”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急匆匆地远去。——此人正是程文素。
夜晚月明星稀,山间风冷声幽。
邱太医拿到了冰山雪莲丸,穿过镇魔塔前面的庭院,下山而去。
此时,一个戴着斗笠的黑影从第一层塔的翘檐上飞身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他静静地隐匿在黑暗之中,细心地捕捉塔里面的动静。过了很久,他发觉里面没有任何响动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点儿窗户,透过缝隙朝里面观望,却发现里边的人不见了。
程文素心想:“原来真的有人冒充酋长!塔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呢?竟敢冒充酋长!可是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见他出来呀?难道他就住在塔里面吗?”他这样想着,就轻移双脚,来到门边,接着非常谨慎地推了一下门,感觉并无异常。于是,他身子一闪,进入塔内。
文素仔细地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可以藏人的地方,只看见另外还有一扇门。
他走到这个门边,发现门里是一个楼梯,通往塔的上一层。他就顺着楼梯朝上面看了看,然后一步一步地踏着楼梯往上走去。每到达一层,他都要认真的察看一番。
镇魔塔里每一层的布局摆设都差不多——简单的一张案桌靠墙摆放,案桌上方有一个神龛嵌入墙壁,神龛里面有一盏似乎可以永久不灭的灯火。除了第一层有两把摆放在案桌两端的靠背座椅,其余的几层都没有座椅;而每一层的中间位置都放置了一个很大的青铜香炉,每个香炉里面都燃着六柱香。香烟袅袅,弥散在空中。——除此之外,程文素啥也没发现。
他又来到了塔的顶层,从开着的窗户向外看,只见庭院里面那十二根石柱的灯火正闪烁着颜色各不相同的神秘光芒。
晚间的寒风吹过,那些悬挂在塔的翘檐上的铃铛就响起来了,听上去就像是一支招魂曲,让人感觉浑身寒颤。
程文素心想:“守塔的人到哪儿去了呢?他应该不可能从某一层的窗户逃走吧?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呢?”他回转身来,又踏着楼梯往下走,空荡荡的镇魔塔里传出轻微的脚步声。
回到一楼,他再次审视着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同时心中出现了一个疑问:“是不是这里有个地下密室?”他一步一步地踏过每一寸地面,只要发觉有异常的响动,就立即蹲下去,用手去敲一敲。
最后,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案桌底下,他小心翼翼地蹲着身体,又很谨慎地敲了几下;果然,从下面传出了空响。他试探着寻找机关,终于弄开了石板,看到一条幽暗深邃的通道。
程文素于是拿下斗笠,呼吸了几口空气,将斗笠朝通道里一扔,紧接着急忙避开。果然如他所料,从通道里面射出几支流箭,有的落在门外,有的射在门和门框上。
等流箭射完,文素才从神龛里面拿下那盏灯,小心谨慎地下了地道。他在地道里捡起斗笠,不慌不忙地戴好。然后从背上拔出玄武圣灵宝剑,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朝通道的另一端走去。
借着不够明亮的灯光,文素向前方走了一段路,发现又多出了几个通道,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
他就开始自言自语:“真是一只狡猾的狐狸,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现在该往哪条通道走呢?”
他思索片刻,就摘下斗笠,然后对着斗笠说:“现在就靠你了,希望你能给我带来好运气!”说完,他将斗笠轻轻往空中旋转着一抛,待斗笠落地之后,程文素蹲了下来,看到斗笠上面的“素”字,朝向其中的一个地道。文素笑着说:“只能如此了,我就走这条地道!”一边说一边捡起斗笠戴好。
他在地道里走了多时,终于看到了一个出口。他兴奋地奔跑过去,却惊讶地发现回到了刚才扔斗笠的地方。程文素皱了皱眉头,只好拿起宝剑在走过的入口处和刚才的出口处做了个记号。接着,他仔细地察看着剩下的几个通道,但是依然无法做出可靠的判断。
他又想了一会儿,决定凭着感觉再试一次。于是他从两个记号中间的一条通道进去,又走了多时,发现一些骨头。
文素心中暗暗紧张起来,因为他预感到这依然是一条错误的通道,而且附近有可能暗藏机关。他非常谨慎地回转身,想要沿着原路退回。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无意间又从旁边发现了另外的一条岔道。尽管此时,他觉得这条通道里面很可能藏有各种机关,但是强烈的好奇心和冒险心理驱使他走进了这条岔道。
正如他心中预想的那样,这条通道里面果然设置了许多机关,一会儿喷火,一会儿飞刀,一会儿投出长枪,一会儿又是别的暗器……幸好程文素早已有心理准备,他挥舞着玄武圣灵宝剑,将这些机关一一破解。
突然又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响声,原来是滚过来几个大石头。文素来不及多想,只有朝前飞奔,还必须时刻提防着突如其来的袭击。前面又出现了几个岔道,文素也只好听天由命,随便进了一个通道,继续朝前奔跑。还好,幸亏那几个大石头滚向了另一个通道,这才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程文素心里想:“现在回头恐怕也会迷路的,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千万不能困死在这个地道迷宫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