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程文素听到了周航心走进屋子的脚步声;那位官爷也继续说:“很好!这样一来,我就容易交差了。——马堂主,难怪你的马车会独占虞渊都城的市场,原来是有一个技艺如此高超的木匠专门在做车轮。我听好几个人讲,你这里卖出去的马车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谢谢官爷夸奖!只是修整王宫后院,也并非一两个月就能完工;所以这段时间,我这里的车轮只怕会难以及时供应到马车上啊——”
“这个你就放心吧,你生意上的损失,我自然也会向王后娘娘禀报,亏不了你的!”
“好,好。谢谢官爷,也请您替我感谢王后娘娘!”
“官爷,马堂主,我已经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好,不错!那么,我现在就带你进王宫去吧。”
……
过了一会儿,直到楼下听不见任何动静了,程文素这才从房间里面出来。
他站在走廊上,望着楼下的车轮,心里想:“虞渊王后怎么突然间想要修整王宫?而薛远让也一直在寻找周航心,万一他们两人在王宫里面遇见,那可就麻烦了!我必须想一个办法才好……”
虞渊王宫,青云苑废墟。
一些打杂的仆人和几个丫环正在清理庭院和内室,王后和议政大臣就站在走廊上视察。
王后说:“整个虞渊王宫,就属这里损毁最为严重了。所有的门窗家具几乎无一完好,甚至就连一套完整的桌椅都找不到啊!”
“娘娘,微臣曾经听说这个兰贵妃——”
“住嘴!你竟然仍旧叫她兰贵妃,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兰贵妃!”
“是,是!娘娘教训得对,微臣知罪!”议政大臣急忙认罪,接着又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看王后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特别生气,于是缓缓地说,“微臣听闻,这个郭青兰原本就是一只妖精所化,因此,她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才会破败得这样厉害……”
“这等传言,我也有所耳闻。想来也确实如此。”王后一边说一边走到庭院的那口枯井前面,议政大臣也紧跟着站到枯井旁边。
王后指了指枯井说:“你看看这口枯井,在郭青兰未进王宫之前,井水是那么清澈甘甜,洗脸沐浴都可以让皮肤红润光滑。但是,自从她入住青云苑之后,这口原本好端端的水井就慢慢地干枯衰竭了。所以才会有人传言说她是妖精,想来这也并非空穴来风。”
“没错,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妖物;而且谁也不会想到,她居然会生出一个魔鬼。”
“其实当年,我也曾经提醒过国王,说郭青兰是一个会吸水的妖精;还告诉他,井水枯竭就是不好的预兆。可惜他却听不进我的忠告。——就在井水刚刚枯竭的那一年,天下干旱,整个虞渊国都陷入了可怕的灾荒之中。”
“是啊——那一年的粮食收入连一成都不到,很多饥民在四处流浪,惨景真是不忍直视!”
“然而国王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依然要宠着她;真是让我忧心如焚啊!直到她生下一个魔鬼,国王才慢慢地有一点儿醒悟。”
“听说,当年五王子出生的时候,青云苑都发生了地震。”
“没错!整个虞渊王宫,单单就是青云苑这么一个小范围发生地震,你觉得那是不是怪事呢?”
“怪,确实很怪!我觉得这里的一切损毁这么严重,跟那次地震多多少少也是有点关系的。”
“肯定有关系啊!不管怎样,她的儿子是一个魔鬼,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直到今天,我都依然记得,蓝羽雕将要出生之前,当时的国师公孙武圣就已经有了精准的预言——”
(时光倒流)
虞渊王宫,彩虹宫殿。
国王和王后正在花园里散步赏花。
国王说:“兰贵妃怀孕已经十个多月了,腹中胎儿却还未见动静。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怕是个死胎吧,不如剖出来看看。”
“不不不,这样做的话,那就太残忍了!而且太医也跟我汇报过,说已经仔细检查了好几遍,确认兰贵妃腹中的胎儿还健康地活着。”
“郭青兰是妖精转世,陛下可要清醒一些啊。”
“那都是某些心怀叵测的人恶意传言罢了。怎么可以轻易相信呢?”
王后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陛下,我已经派人去传唤公孙国师了。他是虞渊国最厉害的星相家,我想我们还是听听他的见解吧!”
“如此也好!像这样的事情,确实应该听一听公孙国师的看法。”
于是,两人一边赏花闲聊,一边等待着公孙武圣的到来。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丫环走进来,先行了一个拜见之礼,再开始禀报:“陛下,王后娘娘,公孙国师已经到了,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国王说:“宣他觐见!”
“是!”丫环答应一声,接着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公孙武圣就进到了后花园,也行了一个拜见之礼:“臣公孙武圣叩见陛下、王后娘娘!祝陛下和王后娘娘健康长寿!”
国王说:“国师请不必多礼!”
“谢陛下、王后娘娘!——不知陛下和王后娘娘今天召见微臣,是有何指示?”
国王看了一眼王后,王后就说:“青云苑的郭青兰已经怀胎十个多月,而她腹中的胎儿却还未见将要出生的迹象。我们就想听一听国师的看法。”
公孙武圣沉默了片刻,又掐了掐手指,说:“微臣想先求得陛下以及王后娘娘的宽恕原谅,才敢讲出我真实的看法。”
王后说:“哦?公孙国师但讲无妨,恕你无罪!”王后说着,就看了看国王。国王也即刻表态:“国师请不必顾虑,你只管讲就是,我不会追究的。”
“好!——关于青云苑兰贵妃的事情,我最近时常在夜间观望星相,发现有十二颗若隐若现的星星围聚在一处,恰好形成一个六芒星!”
“什么?六芒星!”国王听了大吃一惊。王后听了也十分惊诧:“就是传说当中的魔鬼印记六芒星吗?”
“正是!——根据我的推算,兰贵妃将于大约两个月之后诞生一位王子,王子的腹部会以肚脐为中心出现一个蓝色六芒星的胎记。”
国王听完不敢相信,他睁大眼睛问:“国师的意思是,兰贵妃将会生下一个小魔鬼?”
公孙武圣就点了点头,说:“陛下,王后娘娘,请不必过于担心。微臣既然已经算准了这件事情,那当然也想好了破解之法。”
王后就急忙问:“敢问公孙国师,此事需要如何破解呢?”
“破解之法倒也简单,只需在王子诞生之后,就将他扔进青云苑的那口枯井里面,然后任其自生自灭。”
国王还是有所疑虑:“公孙国师,这样真的可以吗?”
“请陛下请放心!——我知道,对于兰贵妃会生下一个魔鬼的事情,陛下还是感觉难以置信吧?这没关系,等那个王子诞生之后,再来验证我刚才所讲的预言也不晚。而破解之法,我刚才也已经告诉你们了。至于最后怎么处置,还得陛下您亲自来做决断!”
(回到现实)
王后讲到这里,就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议政大臣说:“后来的实际情况,跟公孙武圣所讲的分毫不差;国王为何不听国师的话,把五王子扔到枯井里面呢?”
“唉!——”王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正是因为这样执迷不悟,才会落得个客死他乡的不好结局。他曾经外出游玩十多次,所到之处也有百余城;而他所带过的一起游玩的臣子总计不下千人,可偏偏那一次,他竟然阴差阳错地带上了魔鬼转世的蓝羽雕,结果就在异乡遭遇那样的不幸。真是可悲可叹啊!”王后说完,又摇了摇头,同时还抹了抹眼泪。
议政大臣看了,就连忙好言安慰:“还请王后娘娘不要过于伤心。天子之命,自有上天来决定,又岂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呢?”
王后转过头看着议政大臣,问:“爱卿,你也认为天子的命运是上天安排好的吗?”
“娘娘,我觉得有很多事情,确实是非人力所能及;并且我们无法给出合理地解释。所以,我才认为是上天在安排这一切!”
“唉——”王后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附近清理杂草石头的仆人说,“你们几个先到别处去清理吧,这个地方等会儿再来清理。”
“是,娘娘!奴才遵命!”仆人们答应一声,然后纷纷退到远处。
王后这才继续说:“自从蓝羽雕出生之后,我就对公孙武圣的预言更加深信不疑。国王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并没有把蓝羽雕扔进枯井里。我为此非常担心,于是偷偷地召见了公孙武圣,问他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公孙武圣就告诉我说,这个魔鬼不仅会克死亲生父亲,还会杀死虞渊国的下一任国王。我当时听了就十分害怕,国王葬身于太阳皇陵之后,我担心红儿太子继承王位会被蓝羽雕这个魔鬼杀死,所以,我才暗中伪造了那个传位令牌。”
“哦?原来那个传位令牌是娘娘自己动了手脚啊?”议政大臣停了片刻,又接着说,“娘娘是打算先让二王子姜橙继位,等他被蓝羽雕杀死之后,再扶持太子登上帝王宝座吧?”
“没错,我当时的确就是这样想的!然而后来我又担心,一旦姜橙登上帝王之位,首先就会对我和我的红儿下手。”
“娘娘,我想,这其实就是您把持朝政的真正原因吧?”
“是呀——按照公孙武圣的预言,若是我当上女王,就会死于蓝羽雕的手中。虽然为了让红儿能够顺利地逃过这个劫难,我愿意这样做;但是,我死之后,帝王之位就一定能落在我的红儿手中吗?——唉,真是叫我左右为难啊!”
议政大臣考虑了许久,说:“看来,我们必须先灭掉二王子姜橙,再与蓝羽雕拼一个同归于尽。唯有如此,才能确保红太子登上帝王之位!”
“想要灭掉二王子,还算容易一些;但是想要对付蓝羽雕,那可就难了!如果当年,国王将他扔进了枯井之中,哪里还会有这么多的波折呢?唉——”
“娘娘,这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先王已经不在人世,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依微臣愚见,当年公孙武圣说蓝羽雕会杀死下一任国王,未必就不是故意诓骗娘娘的;其目的就是阻止红太子登基称王。”
王后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可能真的是这样吧!这样想起来,我是上了公孙武圣的当,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如今还能怎么办呢?这个公孙武圣肯定是算准了未来的国王就是蓝羽雕,所以才会跟我们作对,转而去扶持那个魔鬼。”
“娘娘请不要灰心,假如是让一个魔鬼来统治虞渊,全国的百姓都不会答应!”
王后就看着眼前的这口枯井,许久没有讲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爱卿看过玉芳斋的《还魂梦》吗?”
“看过。——这一出戏中所讲述的情节跟郭青兰的经历有很多相似,只不过,在这一出戏里面,王子失踪了许多年之后,他的尸骨就是在枯井底下找到的……”
“我现在突然间很想再看一看这出戏。”
“微臣明白,我等会儿就去找一下赵元涛,让他尽快安排上演。”
“很好,那就让他安排在今天晚饭之后上演吧!”
“好的。今晚微臣正好也有空,可以陪娘娘一起看戏!”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也好!只要娘娘心中愉快就行!——那么,微臣这就告退了!”
“去吧!”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个从马车堂回来的差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启禀王后娘娘,参见议政大臣,你们派我去马车堂里寻一个最好的木匠,我已经把他带来了。”
王后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木匠,问:“就是他么?”
“是的!”
王后就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周航心,问:“你姓什么,叫什么?在马车堂里面是做门窗还是做板凳?”
“回王后娘娘,草民姓周,不记得名字。大家都叫我周木匠。我在马车堂里面既不是做门窗,也不是做板凳;我是专门做马车车轮的木匠。”
“哦?——”王后听完,就看着那个差官,说:“这王宫内院,可不需要车轮啊;我想要的是门窗和桌椅橱柜床等等,你难道不知道么?为何却要找一个做车轮的工匠来呢?”
议政大臣也随后质问:“你是怎么办事的?马车堂那么多木匠,你偏偏找了一个专门做车轮的!”
“回禀王后娘娘、议政大臣,下官去到马车堂,确实找了许多个木匠,我看了他们做的成品,都不是很精细,并不符合王宫的标准。接着我就问马堂主,马堂主这才推荐了这位周木匠。虽然周木匠是专门做车轮的,但是我认真看了一下他做的车轮,他那个做工非常精细,技艺十分高超。能把那么难做的车轮做得这样完美精细,还怕做不了相对简单一些的门窗桌椅橱柜床吗?”
王后听完,就停顿了片刻,又转头看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的木匠,问:“你确信你能做好门窗桌椅橱柜床吗?如果你做得不好,那可是有杀头之罪的!”
周航心于是开始琢磨:“我要不要留在王宫里呢?既然年增禄已经把我认出来了,那么薛远让迟早也肯定会找到马车堂去。与其让马车堂因为我而受到牵连,还不如我留在王宫里面,同时也可以探听一下薛远让的情况。”想到这里,他就对王后说,“回王后娘娘,其实,草民以前也做过门窗桌椅橱柜床,还做过一些用于观赏品鉴的工艺家具。只要娘娘肯把我留下来,我一定会做得让娘娘您满意!”
“好极了!那你就暂且留下来做做看,若是真的能够让我满意,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若是你胆敢欺骗我,我就会将你填埋在这口枯井里面。”她说着,就指了指枯井。
周航心也看了一下枯井,说:“请娘娘相信草民吧,我必定加倍用心地做!”
“很好!只是现在,你的头发蓬松,胡须凌乱,衣衫也不整洁,实在不配在虞渊的王宫内院干活。你必须先去把自己修整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
“非常感谢王后娘娘给我这个机会!草民即刻就按照娘娘的吩咐去梳洗打扮一番。”
“那你先下去吧,明日再来!”
“是,草民告退!”
周航心转身欲走,王后又叫住了他:“慢着!”
他就回转身来:“请问王后娘娘,您还有何吩咐?”
“你明日来,就要开始做工了。我会派人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住下;在做工的这段时间里,你就不能随意走出王宫了。所以,你需要多带几身换洗的衣服。至于日常生活所需要的物品,自然会有专人发给你。”
“好的,多谢王后娘娘!”
“去吧!”
“遵命,草民告退!”
周航心离开之后,那个差官就问:“敢问王后娘娘,您为何要把他留在宫中住宿?”
王后笑了笑,说:“宫中之物,多是名贵上品。下层百姓见了,恐怕会贪心偷盗。若是他每日都回家,说不定就会顺手牵羊,带走几件宫中的宝物。而我又不想、也不能对他过于认真,因此只有让他在宫中留宿了。”
“哦,还是娘娘想得周到!”
“你这个当差官的也是马虎,这样邋里邋遢的工匠,也不先让他去修整一下再来见我。”
差官一听,急忙跪下:“微臣知错,请王后娘娘恕罪!”
“罢了,念在你对我一片忠心,我今日暂且不追究你的过错了。如果你请来的这个木匠没有把事情做好,我再一起跟你算账!”
“请娘娘放心,我一定会认真督促,若是他没做好,臣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好!起来吧,今天就饶过你!”
“谢王后娘娘!”差官于是站起身,继续在旁边陪侍。
王后说:“今后,王宫内院的翻新修建工作,就由你来具体监督了。我和议政大臣随时都会来视察。”
“是,请王后娘娘和议政大臣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的!”
王后点了点头,随即又朝向议政大臣,问:“到目前为止,该有的工匠应该都有了吧?”
“回禀王后娘娘,现在除了修剪花草的园艺工匠,别的都不缺。”
“整理花园的这件事情就交给太子府的胡小娟去做吧!原先国王在世的时候,小娟姑娘就是彩虹宫殿的园艺师。那儿的花园培植得非常漂亮,修剪得也十分美观。”
“那就依照娘娘的意思,我会亲自去跟小娟姑娘告知一声的。”
“好,我现在想回朝霞殿去休息休息了。你先去找一下赵元涛,把晚上的事情安排好;再去找胡小娟说整理花园的事情。”
“微臣遵命!”
周航心回到马车堂,把情况跟马堂主讲了一遍。马堂主就说:“既然王后有这样的命令,我们也就别无选择了。你先去买几身衣裳,回来之后好好洗个澡,再把头发理一理,胡须也要修剪一下。”
“堂主,这么多年,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想求您帮忙,希望您能答应!”
“你尽管讲出来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就一定会答应你!”
“我离开之后,我的房间不要动;因为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我随时会回来取用。如果有人来问我的事情,您就说我已经辞工离开了都城,千万不要说我去了王宫。”
马堂主听完,立即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好的,这个容易,请周兄弟放心!”
“谢谢您,马堂主!”
“你真是太客气了。这么多年,你给我做了几千个马车车轮,而且每一个都是特别好的车轮,我还要感谢你呢!所以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用餐,我必须敬你几杯酒!”
“好的!堂主如此盛情,我必定不会推辞。——那我就先去街上买衣服了。”
“好,你去吧!”
周航心于是来到大街上,找了一家最大的衣裳铺,站在门口向里边张望——好多个有钱人在铺子里面挑选衣服。
一个女人正背对着大门这边,站在一个挂着很多衣服的大柜台前看衣服。
这时,走过来一个服务生,问:“这位夫人,您是给谁买衣服呀?妇人和少女的衣服都摆放在那边的柜台;这儿摆放的都是少年男子和小孩子的衣服。”
“哦——我是在给我家孩子买衣服,他就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年。”
“夫人,请问您带了他的衣服尺码没有?需不需要我帮您挑选挑选?”
“呵呵,他的身材跟你差不多,就是个子跟你比起来要稍微矮那么一些。我想挑几身用上等布料做成的衣服,样式要帅气好看的。”
“好的!夫人,我来帮您看看。”
“谢谢!”
而在另一处,另一个服务生刚做完一单生意,笑嘻嘻地送走了一位顾客;然后,他就发现了站在门口观望的周航心。他转过头朝坐在最里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喊了一句:“老板!”
老板听到喊声就向这边看,服务生指了指周航心,老板见了,随手拿出五个铜钱,扔向服务生。服务生把铜钱接在手中,接着走到门口对周航心说:“这五个铜钱拿去买吃的吧!赶紧到别处去,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
周航心一听,感觉自己被当成一个要饭的了。他两手将蓬乱的长发简单理了几下,说:“这位小哥,你别误会;我不是乞丐,我只是想来买几身衣服——”
“买衣服?看看你这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居然还会有钱买衣服?——你不会是刚从监牢里面出来的吧?”
“小哥,这话可不能乱讲;我们只管买卖就好,问我的来历做什么?”航心说着,就摸出一些碎银,问:“你看看这些碎银,能买几身衣服?”
服务生小哥看了看他手中的那些碎银,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身材,问:“你买衣服是自己穿吗?”
“那肯定是我自己穿呀!——要不,这些碎银你先拿去,能买几身衣服就给我拿几身,还有鞋子和袜子,也给我弄几双来。”
小哥于是又看了一下他的双脚,接着点点头,然后拿过他手中的碎银,说:“你先在门口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衣服和鞋袜。”
周航心点了点头说:“行!我要布料好一些的衣服,鞋子袜子也都要耐磨耐穿。”
“没问题!”服务生答应着,就返回到铺子里面。
就在这家衣裳铺的斜对面,有一个茶水摊。肖天笑和水墨菊正在一张小茶桌旁边面对面坐着喝茶。
水墨菊悄悄地问肖天笑:“天笑,你觉得秦掌门有没有发现我们在背后偷偷地跟着她?”
天笑轻声地回答:“不知道,我想,她直接就进了对面的衣裳铺,应该是没有发现我们在跟踪她。”
水墨菊又指了指周航心,小声地说:“我觉得那个人非常可疑——秦掌门前脚跨进衣裳铺,他后脚就到了;而且一直站在门口朝里面观望。”
肖天笑也看了一下周航心的背影,摇摇头说:“他这样跟踪监视,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墨菊说:“不,我觉得他是故意这样,目的就是为了不让秦掌门起疑心。而且,如果不站在门口看,根本就无法知道衣裳铺里边的情况。”
肖天笑想了想,说:“你讲的有点儿道理。这样,我现在就到衣裳铺里边去看一下。你继续在这里喝茶,同时注意一下在此附近出现的行为举止有异常的人。”
“好的。天笑,你要小心些!”
“别担心!”肖天笑说完,就起身走到对面,进了衣裳铺。
他来到秦中慧的身边;此时,秦中慧正在将买好的衣服装进纸袋里。
中慧看到肖天笑靠近自己,就对服务生说:“谢谢你帮我挑选衣服。你去忙别的事情吧,叠衣服装纸袋我自己来就行。”
“好的。夫人,我还得找一些银子给您。”
“哦,不用了。有多的就给你当小费吧!”
“这怎么行呢?夫人,您还是等一会儿,我这就去老板那里拿些碎银找给您。”
“那好吧!”
服务生离开之后,秦中慧小声地问:“你在跟踪我,你是谁派来的?”
“我跟踪您,其实也是迫于无奈。——而门口的那个人很可疑,我就是特意进来提醒您的。”
“谢谢!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我打算今天夜里趁着天黑赶回蝴蝶城,您要不要与我一同回去?”
“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晚饭之后,到杏来春客栈找我。”
“行。您先出去,我会想办法帮您拖住门口的那个人。”
“好的!”
正说着,那个服务生拿了些碎银子过来:“夫人,这是找给您的碎银!”
秦中慧接过碎银,说:“好的,谢谢!”她收好碎银,提起装好衣服的纸袋就往外走。
服务生连忙说:“夫人请慢走,欢迎您下次再来!”接着,他又对肖天笑说,“公子,买衣服啊?——我们这儿的衣服都很不错,布料和做工都很好,而且价格也十分公道。”
天笑说:“我先看看,选中了再买。”
“行!请公子您慢慢挑、慢慢选。找一件自己喜欢的。”
秦中慧出门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周航心。忽然感觉此人有些面熟,似曾相识却又一时之间记不起来。而周航心看到秦中慧,明显吃了一惊。就在他想要打声招呼的时候,秦中慧已经转身离开了。
于是,周航心开始暗自琢磨起来:“秦中慧应该是在帮醉江天买衣服吧?也不知道江天他伤势如何?真的奇怪,薛远让的流星锤里居然会暗藏钢针,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这个情况?!那个口吐飞针的杀手究竟又到哪儿去了呢,难道是无端端地凭空消失了吗?我分明记得上一次,秦中慧就是不小心中了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飞针才差点儿命入黄泉。——历史重演改变了太多的细节,看起来,我也不能完全按照上一次的经验来行动了;必须根据如今的实际情况来办事……”
“客官,你的衣服和鞋子都装好了。你要不要自己检查一下呢?”服务生的问话打断了周航心的思绪。周航心回过神来说:“哦,不必了。”他伸手接过这几个纸袋子,就直接往回走。
肖天笑出了衣裳铺,立即向对面茶水摊的水墨菊示意离开。水墨菊见了,就远远地跟在肖天笑身后。
两人走进了一条小巷子,看看附近未发现可疑之人,肖天笑才说:“那个人的确很奇怪,可他好像并不是来跟踪秦中慧的。”
“是啊!那他会不会对你有所警惕呢?所以,秦掌门离开的时候,他故意没有跟上去……”
天笑想了一下,说:“这个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天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既然他对我有所警惕,那要不,你去跟踪他,看他会到哪儿去。我就去铁匠铺,把磁铁交给杨靖鲲。”
“好!事不宜迟,再不行动,恐怕就赶不上那个人了。”
“你要小心点儿。”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水墨菊说完就走出巷子,朝周航心离去的方向快步前行。
周航心缓慢地走在去往马车堂的路上,他再一次回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从妖魔岛逃出来的情景——
(时光倒流)
周航心背着一个包裹,提着一杆长枪,快速地跑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的光线并不明亮,他看见了一道铁栅栏,栅栏的另一边关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男孩。他们发现有人突然来到,顿时就紧张起来。
小男孩抱着妈妈喊:“娘,我害怕!”
母亲于是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说:“云儿不怕,娘亲会保护你的!”
周航心走到铁栅栏前面,问:“里边的人是不是岳灵秀?”
“你是谁?来做什么?”
“大小姐,果然是您啊!我是周航心!——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他一边说一边打开铁栅栏的机关;然后走了过去。
岳灵秀仔细一瞧,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航心,原来真的是你呀!可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现在——?”
“大小姐你误会了,其实,是你的父亲岳掌门派我假扮成海盗,秘密地潜入妖魔岛,寻找失落的水月皇冠!——元帅呢?”
“无忧他被关押在另一个山洞里面,我也不知道如今他在哪儿!”
“我先把你们母子两人救出去吧。咱们赶紧离开这儿!”
“好的!云儿,我们有救了,快谢谢周叔叔!”
“谢谢周叔叔!”
“嗯,云儿好乖!大小姐,我带了一身海盗的衣服,你赶紧换上吧!”他说完,就将一包衣物递过去,然后转身朝向外面,“我去洞口看看有没有人过来,你动作快一些。”
“好!”
乔装打扮之后,岳灵秀就抱起云儿走到洞口,说:“航心,我们现在赶快离开吧!”
周航心就带着他们母子二人往山洞外面走去,他们悄悄地躲过好几批海盗的巡逻,却还是被一个警觉性比较高的海盗发现了。
“站住,你们两个去哪儿?”
周航心说:“我们两个人去找薛岛主。”
“找薛岛主?”那个海盗走到岳灵秀前面,带着怀疑的语气说,“我还以为你怀中抱着一件宝贝,却没料到,原来是一个小孩子呀。老实交代,这个小孩子是哪儿来的?你们带个小孩子去找薛岛主,要做什么?”
周航心就说:“这是薛岛主的命令,我不敢问,所以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小孩子是你们抓来的?”
“对!”
那个海盗想了想,突然大声说:“不对!小孩子既没哭也没闹,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正在这时,忽然间从一个山头上传来一阵叫喊:“不好了,不好了!水无忧逃跑了,他的老婆和儿子也都不见了!”
这个海盗听到喊叫,立马抽出海盗弯刀,瞪着周航心大声呵斥:“你就是水无忧!”
周航心二话不说,瞬间举起长枪就刺进海盗的肚子。
海盗痛得大叫一声:“哎呀!”同时又急忙伸出左手抓住长枪,紧接着右手挥刀就砍。
周航心躲过砍刀,然后用力地抽出长枪。
那海盗痛极了,一边捂着肚子逃跑,一边大喊:“水无忧就在这里,大家快过来抓呀!”
周航心连忙指着一个方向说:“大小姐,您抱着孩子赶紧跑吧。往这个方向一直跑,海边的一块大石头底下有一艘船。”
“那你呢?”
“别管我,你快跑,再晚就来不及了!”周航心说着就轻轻推了一下大小姐,然后提着长枪冲向追过来的海盗。
喊叫声和打斗声,把水无忧也引来了。
水无忧一眼就认出了周航心,他双手紧握着两米多长的海神天王钺,飞到周航心的身边。两人奋力鏖战,多次击退海盗的围攻。
海盗们死伤惨重,就不敢再轻易上前了。
于是,一百多个海盗将他们两人团团围在中央。
周航心就靠近水无忧,小声地说:“元帅,我背上的水月皇冠是假的。真正的水月皇冠早就转移出去了,我把它藏在白虎山悬空洞。我是为了彻底剿灭妖魔岛的海盗才继续潜伏下来的。现在情况有变,您逃了出去,就要第一时间去拿到水月皇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