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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YeS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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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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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消玉殒温哥华》连载

第二章 逃亡温哥华(之二)

飞机在跑道上快速滑行,终于腾空而起。飞机穿越灰沉沉的底层大气,升上了蓝天,开始平稳飞行。飞机里,坐在一个靠过道座位上的辛笛儿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想,她终于可以自由了,终于可以甩掉近一年来不断缠绕着她的梦魇了。她嘴角上弯,姣好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航空小姐送来了饮料,她要了一听啤酒,打开,喝了起来。这些天她太累了,喝完啤酒后,便靠在座位上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辛笛儿本是山东蓬莱人,电子学本科毕业,之后专门进修了一年的英语,并自费到一所大学进修了EMBA(工商管理硕士)的课程。四年前,总部设在温哥华的加拿大抗害环境公司(ChemHigh Environment Ltd.)在中国上海开了一家分公司,办公地点就在繁华的平安区彩虹路1号的格威大厦1号楼的10层。两年后,上海分公司的业务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开始大批招聘员工。他们在中国国内的英文报纸《经济先驱报》上刊登招聘广告,招聘多个职位。辛笛儿给自己取英文名Cindy,竞聘“项目管理经理”一职,但由于资历不够、专业不是很对口等原因,没被录用。但是,面试时她回答问题沉稳、敏捷的风格,以及流利的英语口语,给外方总经理迈克·罗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加上她容貌姣好,迈克决定录用她作自己的助理。虽然没有得到自己意属的工作,但能当上外方老板的助理,她也感到十分满意。这样,她开始为抗害公司工作,更确切地说,是为迈克工作。

不久,公司开始投标平安区的污水处理厂建设合同。经过技术部门、项目开发部门三个月的努力,抗害公司按时交上了高质量的投标书。凭着他们的企业信誉和技术实力,抗害公司上下对获得合同都充满信心。可是,就在开标前一周的周五上午,迈克得到消息,他们的竞争对手——一家澳大利亚与上海的合资公司,很可能会击败他们而获得合同。眼看三个月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迈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尽管温哥华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迈克还是致电总公司的执行总裁(CEO)依弥尔·快克(Emile Quick),寻求对策。

依弥尔一般工作得很晚。迈克拨通了依弥尔办公室的电话。电话是留言,没人接。他给依弥尔留了言。接着,他又拨通了依弥尔的手机。但是手机关机。迈克犹犹豫豫地拨通了依弥尔家里的电话,但是电话仍然是留言。百般无奈,迈克拨通了汤姆的手机。

汤姆·罗瑟尔(Tom Roselle)跟迈克年龄相仿,40来岁,但个头比迈克高。他跟迈克一样,都是公司的高级项目工程师,两人都稍懂几句中文,迈克给自己取中文名“罗浪漫”,汤姆取中文名“罗少通”。四年前总公司决定在上海开分公司时,汤姆跟迈克竞争上海分公司总经理一职,结果,迈克以“单身优势”击败汤姆,出任上海分公司总经理。汤姆知道,这实际上跟迈克与执行总裁依弥尔的私交有关。汤姆为此愤愤不平。表面上,他们仍然客客气气,但他们心中谁都明白,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做朋友了。依弥尔为了安抚汤姆,经向公司董事会推荐,任命汤姆为总公司污水处理部经理,最近又提升他为副总裁。

今天是周五,汤姆跟家人正在一家餐馆共进晚餐。电话响了,汤姆放下刀叉,用餐巾纸擦了擦手和嘴,拿起手机打开,赶紧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道:“Tom.”(我是汤姆。)

听到汤姆咽食的声音,迈克急忙说道:“Hi, Tom, this is Mike. Tom, I know it’s dinner time in Vancouver, but uh ……”(汤姆,我是迈克。我知道现在温哥华是晚饭时间,但是……)

迈克知道,吃饭时间,汤姆一般是不接公事电话的。但是,这次汤姆却没有挂断电话,反而热情地说道:“Hi, Mike. How are you doing? Yeah, I’m having my dinner. But it’s okay.”(迈克,你还好吧?我是在吃晚饭,但是没关系。)

“Tom, I got a situation here in Shanghai. I phoned Emile. But I couldn’t find him…”(汤姆,我在上海遇到了问题。我给依弥尔打了电话,但是我没能找到他……)

汤姆轻松地打断道:“Emile is on vacation in Europe. But, ha-ha-, you are talking to the right person now. You know my Chinese name is Luo Shao-Tong, which means that I know China a little more than you do. So, what’s your problem? ……”(依弥尔在欧洲休假。但是,哈哈,你算是找对人了。你知道,我的中文名叫罗少通。所以说,对中国,我还是比你稍稍通一些。那么,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今天汤姆热情过头,让迈克隐隐感到这里面可能有什么陷阱。他是个行事谨慎的人,不由得伸手按下了电话机上的录音按钮。他将问题告诉了汤姆,汤姆热情地为他出主意。听着汤姆给他出的主意,迈克不禁暗暗赞叹汤姆确实比自己更了解中国和中国人。

挂上电话,迈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他当机立断,当天下午就找来公关部经理梁绍瑢和他的助理辛笛儿开会,研究如何将汤姆教他的办法付诸实践。梁绍瑢是上海人,在本地有着广泛的人脉关系。根据梁绍瑢提供的信息,一个挽救投标的行动方案迅速出笼。迈克考虑辛笛儿行事机巧,又是外地人,一旦出事,她可以一走了之,就决定让辛笛儿去具体执行。辛笛儿临危受命,不折不扣地执行了这个行动法案。开标时,抗害公司果然以微弱优势击败了那家合资公司,如期获得了污水处理厂的建设合同。从此,辛笛儿也被迈克另眼相看,更为器重。

如果合同执行过程不出纰漏,辛笛儿在抗害上海公司的前程就不可限量。但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公司施工部以“节省成本”为由,雇佣了一个没有信誉的包工队——“虎垂市政工程公司”来施工处理厂。厂房只有三层楼高。在吊装预制房顶时,虎垂公司使用吊车时违反安全规范,超载装吊,使得吊车倒塌,吊车和预制房顶砸垮了一面侧墙后,掉进旁边的3米多深的污水处理池内。当时有10多名工人正在墙上施工,污水处理池里也有几十名工人在浇灌混凝土。3名工人当场死亡,10多人重伤,20多人不同程度受伤,酿成了惨重的施工事故。

事故震惊了公司的所有员工。而迈克则因害怕在媒体上暴光,更是闭门不来公司,只跟辛笛儿保持“单线联系”。政府官员、警方、媒体、受害者家属的咨询,全由辛笛儿一个人面对。警方介入事故调查,拘捕了公司施工部的中方经理张海明,以及负责厂房施工的虎垂公司的老板——包工头徐某。平安区公安分局派出一个五人小组,进驻抗害公司,查阅公司的业务档案和财务档案。这五人小组的组长就是二级警司王重玄,成员包括三级警司韩正宏。警方很快查明,“虎垂公司”并不具备土木施工的认证资格,包工头徐某通过贿赂抗害公司施工部中方经理的手段,获得了施工合同。报请区检察院批准后,警方刑事拘留了张海明和徐某,等候法院审判。

警方撤出抗害公司之前,在一间会客室里,分别约谈了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迈克仍然不露面。跟迈克的谈话就改由跟辛笛儿进行。王重玄让辛笛儿转告迈克,工地出了这样严重的事故,他躲是躲不掉的,如果他事先知道张海明受贿的情况,那么他也要承担连带刑事责任。最后,王重玄声色俱厉地对辛笛儿说:“你是中国人,你应该比他更加了解中国的法律!你又是他的助理,你有责任告诉他:行贿受贿,在中国是一项严重的经济和刑事犯罪!”

警方的五人小组撤走了,但同时带走了公司两大箱的财务档案。从此,王重玄的话和那两箱财务档案,变成了每夜都来缠绕辛笛儿的梦魇。她也从此也变得郁郁寡欢。

她想到了自己的未来,想到了走。对,走!三十六计,走为上。抗害公司不是一家加拿大公司吗?移民加拿大!她为迈克付出了那么多,如果让迈克出具加拿大总公司聘用她的证明,办理加拿大移民将容易十倍。对,就这么办!她主意已定,立即行动,当天晚上就从加拿大大使馆网站上下载了移民表格。

三天后,迈克终于来公司上班了。在迈克的办公室里,辛笛儿提出了她的要求:“Mike, I want to immigrate to Canada.”(迈克,我想移民加拿大。)

“Cindy, you want what?”(辛笛儿,你想什么?)迈克没明白她的话,皱着眉头问道。

“I don’t feel safe here. I want to leave China.”(我在这感到不安全,离开中国。)

迈克低头不语,接着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他在窗前停下,从10楼的窗户望下去,看着办公大厦外车水马龙的马路,慢声说道:“This is a private talk. Come to my apartment tonight.”(这是私人谈话,晚上到我的公寓来吧。)

晚饭后,辛笛儿打了辆出租车到迈克的公寓去。这是涉外白领高级公寓,一套两居室月租金6千多人民币,比辛笛儿的月工资还多出近一倍。迈克虽是单身,但仍然租用了一套两居室。他将一间卧室用作办公室,便于在家办公。而两居室的客厅也很大,可以举办私人聚会。辛笛儿参加过几次迈克的私人聚会,对他家比较熟悉。

跟往常一样,辛笛儿一进门,迈克就打开冰箱,问她喝什么。要是平时,迈克给她倒啤酒,她也不会拒绝。但今天不同,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辛笛儿说要可乐。迈克给辛笛儿一罐可乐,自己打开一听啤酒,喝了起来。他问道:“Where did you get the idea of leaving China?”(你怎么想到要离开中国的?)

辛笛儿喝了一口饮料,说:“I can't sleep every night after the site accident.”(自从工地发生事故后,我每天晚上都就睡不好觉。)

“It’s over, Cindy.”(辛笛儿,事情已经完了。)迈克不耐烦道。

“No, it’s not. The police are still holding our accounting documents. Do you remember what you asked me to do during the bidding?”(没完。警察还扣留我们的财务资料呢。你没忘了投标时你让我做的事吧?)

“So, what do you want from me?”(那你要我干什么?)迈克语气带着不满。

“I need a job offer from Vancouver Headquarters.”(我需要温哥华总部给我一份工作聘用书。)

迈克两手一摊,生气道:“You have to wait for an opportunity, Cindy!”(这你要等待机会,辛笛儿!)

“I don’t mean a real offer, but anoffer letter only.”(我并不真的要他们给我工作,我只要一张聘书。)

“Okay, let me think about it.”(那好,让我想想。)

这回轮到辛笛儿生气了。她把饮料瓶重重地放到茶几上,大声道:“You think of what? It’s just as simple as drinking beer for you. I did everything you asked!”(你要想什么?这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要我做的事,我都为你做了!)

迈克回头扫了一眼辛笛儿,目光露着狡黠,语气调侃地说道:“Then, I ask you to stay tonight.”(那我要你今晚别走了。)

听了这话,辛笛儿气得站起身就往门走去。

迈克见辛笛儿生气了,赶忙说:“I'm just kidding, okay? You’ll receive the offer letter.”(我只不过开个玩笑,行了吧?你会收到聘书的。)

辛笛儿回到茶几前,喝完饮料,语气缓和地对迈克说:“Thank you, Mike. Good night.”(谢谢你,迈克!晚安。)她转身开门,离开了迈克家。

没想到,半个月后,总公司人事部经理真的给她打来电话,说总公司缺一位“项目助理”(Project Assistant),如果她有意申请这个职位,当时就可以进行面试。这使她惊喜不已。她告诉人事部经理,她当然乐意这么做。她回答了面试的大部分问题。一个月后,她收到了从温哥华总部寄来的聘书。辛笛儿将移民表格填好,连同总公司的聘书以及其他材料,一并寄到加拿大大使馆签证处。四个月后,使馆通知她去体检,又过两个月,她收到了她的移民签证。通常用一到两年才能办好的技术移民签证,她只用了半年时间。拿到签证后,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为自己定好了到加拿大温哥华的机票。

正当她庆幸自己动作神速的时候,没想到,就在她到公司上班的最后一天,一年来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经历“社保”腐败大案之后,上海加大了反腐力度。有人举报平安区副区长黄某有巨额财产来历不明。举报引起了上海纪检部门的注意,纪检部门对黄某实行“双规”(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说清问题)。黄某在双规期间拒不交待问题,并企图跳楼自杀,摔成重伤。经医院抢救后,黄某脱离了危险。鉴于黄某抗拒的态度和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事实,上海高层将黄某进行“双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并将其移交司法机关调查。上海市公安局反贪处与平安区公安分局组成了一个联合调查组,对黄某立案侦查。平安区公安分局派出王重玄、韩正宏等干警参加联合调查组。调查组发现,黄某主管区内的多个建设项目,污水处理厂就是其中一个。

污水处理厂的建设是由抗害公司承包的。王重玄想起了曾经扣押抗害公司的两箱财务档案来。他跟干警们重新检查了那些财务档案,发现了四张可疑的现金支款单:每张支用现金10万元,上面没有日期,也没有任何人签字!干警们反复检查这四张支款单,细心的韩正宏发现,每张支款单右下角都画有一个很轻叉(×)。

王重玄和韩正宏立即驱车赶往彩虹路1号的格威大厦1号楼,直奔在10楼的抗害公司总经理室。此时,辛笛儿正在总经理室为迈克安排一个业务会议的日程。早上她已经给迈克写好了一封信,说她明天就要出发去温哥华。她手上拿着这封信,想在安排完日程后把信交给迈克。

王重玄两人推门进来,径直走到迈克的桌前,将一张支款单放到迈克的桌面上,问道:“总经理先生,请问你见过这个吗?”

辛笛儿看到这张支款单,脸色顿时煞白,一时惊得连手中的文件和信都一起掉到了地上。

迈克拿起支款单看了看,突然发怒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个。这是违反公司财务规定的!”他转向辛笛儿,吼道:“你马上把财务经理叫来!”

辛笛儿来不及捡起她掉到地上的东西,转身走出迈克的办公室。她慌慌张张地走到财务部办公室,对财务经理说了声“老板找你”,就转身离开。她没有返回迈克的办公室,而是乘电梯下楼去。

她离开格威大厦,打辆出租车回家。她请出租车司机到宿舍楼上,帮她将两个大行李箱搬下去,放到车上。昨天晚上,她已经将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匆匆将一些日用品,一件体恤衫,一条牛仔裤,还有一双旅游鞋,收进一个纸袋子里,拎着下楼去。她让出租车司机把车开到她的一个朋友家。晚上,她在朋友家借宿一晚。第二天一早,她又叫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机场……

“小姐!”靠在座位上睡着了的辛笛儿,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喊她。她睁开眼睛,见一个年轻男子正弯腰站在她的身边,用手轻推她。

“啊!”她惊叫一声要站起来,却被座位的安全带拉住。她这才清醒过来。那男子是她旁边座位的乘客。

“对不起,我想去一下洗手间。”那乘客说。

辛笛儿打开安全扣,走出过道,让那人出去。辛笛儿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她盯着那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就是那个在办理登机手续柜台前帮她忙的小伙子。这个世界真是小啊,她想。这个想法让她隐隐感到不安,但这只一闪就过去了。毕竟,她已经离开了上海,很快就要踏上那片辽阔的新土地了。

飞机经过近10小时的飞行,终于到达了温哥华的上空。通过飞机的音响系统,空中小姐告诉乘客们,再过半小时,飞机就要降落在温哥华国际机场了,并预报了当地的气温和时间。但是,不知什么原因,飞机却在万里晴空的温哥华上空低空盘旋了近一个小时!对此,空中小姐和机长却不做任何解释。辛笛儿渐渐感到烦躁起来。

在她前排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小女孩指着窗外问她母亲:“Mommy, is that Deer Lake?”(妈妈,那是笛儿湖吗?)

“Deer Lake!”这两个英文单词像闪电一般闪进她的脑子,照亮了她的记忆。这是她第一次听说“Deer Lake”,但她却仿佛觉得,这个名字伴随她与生俱来,并且一直在左右着她的命运。她扭头朝窗外望去,喃喃说道:“Deer Lake,辛笛儿……”

那女孩的母亲把脸朝窗户靠过去,往飞机下张望。母亲惊道:“Oh, yeah, it IS Deer Lake! But how do you know, honey?”(啊,对,那是笛儿湖!但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宝宝?)母亲回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女儿。

小女孩没有回答母亲,却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转过身来,直愣愣地盯着辛笛儿看。小女孩的目光就像两支寒冷的利剑,向辛笛儿直射而来!辛笛儿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时,航空小姐正好从过道走过,让母亲抱好小孩。母亲还没动手抱小女孩,小女孩却突然放声大哭。这哭声让辛笛儿感到毛骨悚然!

终于,飞机在温哥华国际机场上降落。没等飞机停稳,辛笛儿就急忙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手提行李。当舱门一打开,她便从乘客身边挤过,匆匆挤到飞机出口。飞机出口没有跟候机大楼的引桥对接。她走下飞机舷梯,朝等候在一边的大客车走去。

夏日的温哥华,天空晴朗,阳光明媚,但比起闷热的上海来,空气却要清新凉爽许多。沐浴在温哥华温暖柔和的阳光下,刚才小女孩带给她的阴冷和恐惧顿时冰消雪融。一阵凉风吹过,她感到舒爽极了,不禁张开双臂,迎风呼喊: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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