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d. How about you?”(还好,你呢?)
“Not that good. Can you come to UBC now?”(我不是很好。你能来一下UBC吗?)
“Yes, I can. Where can I find you?”(没问题。我到哪儿找你?)
“Forest Science Centre.”(到林业科学中心来。)
“I’m going. What’s up?”(好,我就来。到底怎么了?)
“We’re gonna talk about it when we meet. Bye.”(我们见面再说。再见!)
“Bye.”(再见!)刘俊豪挂上电话,急忙出门去。
半小时后,刘俊豪开车来到了UBC,找到了林业科学中心的大楼。这是一栋四层楼的混凝土建筑,但里面的支撑和装饰全是木质的。夏洛特在一楼大厅等候刘俊豪。夏洛特见到刘俊豪后,将他带进一间教室,里面有一群学生在开会,他们都是西岸雨林保护会(West Coast Rainforest Conservation Federation)的成员。讲台上,UBC林学院的一名硕士研究生亨利,正在用电脑投影仪播放着幻灯片,讲解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北部的一片原始森林——神秘的大熊雨林(Great Bear Rainforest)。夏洛特带刘俊豪到中间一排座位坐下。
亨利按照幻灯片的顺序,声音富有感情地为大家讲解。加拿大的大熊雨林生长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西部的太平洋海岸上,面积大约有2万平方公里,是世界上现存的面积最大的温带雨林之一。大熊雨林的名字,让人们联想到熊。是的,在这葱翠的世界里,不仅生长有熊,还有数千种类的植物、300多种飞鸟和其它动物。林中矗立着千年的老红杉和90多米高的云杉树,也是常见的事。这片雨林丰富多样的生物资源是1万多年的演进与极少人类干扰的结果。雨林食物链最重要的一环,也许是鲑鱼。每年秋天,数不清的鲑鱼回游到众多的河流上游去产卵。这些鲑鱼为多种大型动物提供了良好的食物,如:虎鲸、鹰、狐狸、黑熊、灰熊,还有雪熊(Spirit Bears)。在大熊雨林的中心地带,有一个岛屿叫公主岛(Princess Royal Island)。在这个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遥远的地区,生活着一种传奇般的克莫德白色雪熊。这种雪熊是世界上其他地方所没有、这里——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公主岛、所独有的精灵。
接着,亨利用一种痛心的语调,继续为大家讲解。他说,最近30年来,年复一年的工业伐木在宝贵的雨林中间留下了道道伤痕。伐木机器和运输道路在延伸着,野生动物的栖息地在不断萎缩和丧失着。省政府跟私营伐木公司签订了加大保护雨林的协议,但协议要到明年才生效。但在协议生效前,一些私营伐木公司正将他们的黑手伸向大熊雨林。一家叫“Log-All Ltd.”(掠国公司)的私营伐木公司,最近要在公主岛上开辟新的砍伐点。最后,亨利说:“我们必须行动起来,阻止他们!”
夏洛特将刘俊豪带到讲台上,向学生们介绍他:“This is John, a former graduate of UBC, anda Professional Engineer and Kong-fu master. I think his professional experience and Kong-fu is very helpful to our actions. John, would you like to join us?”(这是刘俊豪。他也从UBC研究生毕业,还是注册工程师和武术教练。我想他的职业经验和武术对我们的行动很有帮助。刘俊豪,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Sure. But what can I do for you?”(非常愿意。可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刘俊豪问道。
“A lot……”(很多……)亨利上前跟刘俊豪握手道。
刘俊豪得知,这些学生还有一些其他人,都是“West Coast Rainforest Conservation Federation (西岸雨林保护会)”的成员。他整天都呆在UBC,跟学生们商量拯救大熊雨林的行动计划。他们在校园内的一家咖啡馆买了些三明治吃,算是晚饭。吃完晚饭后,大家又议论了一阵。刘俊豪开车送夏洛特回她的公寓。刘俊豪将车停在公寓门外。下车前,夏洛特让刘俊豪跟她上楼去。刘俊豪心中惦记着辛笛儿,就以时间太晚、明天还要上班为由,没有答应。夏洛特侧过身来,吻了一下刘俊豪,说:“Master Liu, you promised me something.”(刘师傅,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刘俊豪心中明白,夏洛特说的是让他教她武术的事,便笑道:“Don’t worry. I always keep my promise. Let’s find other time.”(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我们再找别的时间。)这样,夏洛特才跟他道了晚安,自己下车上楼去。等刘俊豪开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才。他心里惦记着辛笛儿,想给她打电话,但由于时间太晚了,最后还是没有打。他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星期一早上7点多,闹钟响过好一阵后,辛笛儿才从床上爬起。她感到全身酸疼。昨天下午,跆拳道馆给她打来电话,说总教练答应让她试试5级。她兴奋地来到跆拳道馆,做完准备活动后,教练便让她和其他学员一起练前高踢、侧踢、勾踢等动作。韩国教练可不像刘俊豪那样由着她,见她动作稍慢,便跑过来吼她。两个小时下来,她感到连走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从跆拳道馆出来,她本想打电话让刘俊豪来接她,但又担心他看到她这副样子嘲笑她,便没有打。她在门外路边的喷泉围栏边上坐了10多分钟,才慢慢走回家。她回到家,躺了半天,才做晚饭吃。
她支撑着爬床起来,洗漱,弄早点吃。等她慢慢走到办公室,已经是8:10分了。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包,端起自己的茶杯到厨房去。每天上班,收拾厨房是她的职责之一。她将自己的杯子放在桌面上,来到洗碗机前,打开门,弯腰将洗碗机里的碗取出,然后放进头顶上的碗橱里去。她感到腰部疼痛难忍,收了几个碗后,就站在一边休息。
这时,刘俊豪端着杯子,走进厨房来倒茶。他今天来得稍微早了一些,一是惦记着辛笛儿,二是有另一个客户报告要赶早完成。他见洗碗机的门开着,辛笛儿一动不动地站在一侧,就上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辛笛儿看到刘俊豪,心中感到欣慰,轻声说道:“没什么。”
刘俊豪从辛笛儿的脸色判断,辛笛儿可能是身体不舒服,就放下自己的茶杯,到洗碗机前收拾里面的杯盘刀叉。辛笛儿说了声“谢谢”,去将咖啡机清洗干净,倒上咖啡和水,然后将散乱在桌面上的昨天的旧报纸扔进回收篓里去。接着,她来到盥洗盆前,准备收拾里面的脏杯盘。她扫了一眼盥洗盆,见里面躺着一个脏兮兮的杯子,杯子内外沾满了浓稠巧克力奶和麦片,由于没有用水冲洗过,巧克力奶已经固结在杯子上。这是西人同事吃早点用的。辛笛儿感到一阵恶心,站住不动了。她心中感到愤怒和屈辱。愤怒的是,这些西人毫不尊重别人的劳动。屈辱的是,自己好歹大学毕业,空有许多专业知识,在家虽不算得大家闺秀,但也是父母宠爱的女儿,从没干过这类脏活,如今到了国外只能替人刷盘端水。想到这,她不由得鼻子发酸。
刘俊豪收拾好洗碗机里的餐具,见辛笛儿站在盥洗盆前发呆,便走过来,看到盥洗盆里的脏杯子,便明白了一切。他低声骂了一句“Fuck”(操),上前,将杯子洗刷干净,放进洗碗机里去。他冲了冲手,为自己到了一杯茶,低声说道:“这种工作不干也罢。”说着,端着茶杯回自己的座位去了。在公司里,他跟辛笛儿的交往尽量保持低调。
辛笛儿望着刘俊豪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来。他的举动告诉她,他愿意为她出力,甚至做出牺牲。但她接着又替他担心起来。他这样刚烈的脾气,迟早会得罪上司、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的。她为自己泡了一杯茶,回自己的座位去。
苏珊刚来上班,见辛笛儿从厨房回来,就喊她。辛笛儿将茶杯放回自己的桌面,来到苏珊的座位边上。苏珊开始给她分派工作。
苏珊说:“The part-time students are leaving. You need to take over their jobs. Stationery inventory has to be updated, and the running-out items must be filled in. Last week, Glen told me he needs some waste water sampling tubes. Ask him about the details. Is it clear?”(打零工的学生就要回学校了,他们的工作你要接过来。办公用品库存要清查一下,快用完的就该买了。上个礼拜戈兰跟我说,他要一些污水取样的试管,你去问一下他具体规格。清楚了没有?)
“Yes, it’s clear.”(清楚了。)辛笛儿赶忙答道。
戈兰要到9点钟才来上班。辛笛儿回到自己座位,从计算机上调出办公用品库存表来,准备先清查办公用品。正当她要打印表格,一位出差回来的工程师来到她的座位前,让她为他填报账表。协助公司员工报账,是她的工作之一。她只好从公司的财务网络上调出报账表格,先给那位工程师填报账表。报完帐后,时间差不多10点钟了,她想污水处理部经理戈兰该来了,就离开座位,到污水处理部去。
她绕道前台去,顺便看看有没有刚收到的挂号信要分发。办公助理、西人青年杰西正在接待员丽莎的身边清点一箱打印纸。
“Busy?”(忙哪?)辛笛儿笑问道。
“Yeah. Susan wants me to update the inventory of the supplies for the copy machines and printers. She needs it in an hour.”(对。苏珊让我更新复印机和打印机消耗品的库存清单。她一个小时内就要结果。)
辛笛儿见前台上没有挂号信,就直接到戈兰的办公室去。她到门外时,戈兰正在给刘俊豪布置工作。戈兰将一个卷宗扔到刘俊豪的面前,说:“给阿波斯福特(Abbotsford)市政府的工程师婕西卡打个电话,问问她污水处理厂扩建项目市议会是否已经批准。这是我去年做的工程申请书,里面有她的联系方式。哦,婕西卡是中国移民,我跟她沟通有困难,她的英语似乎有问题。”
“好,我马上联系她。”刘俊豪答道。他拿起卷宗,低头离开戈兰的办公室,心想,英语有问题的人还能当市政府的工程师?戈兰似乎话中有话。他感觉得出来,近来戈兰对他日益不满。他抬头看见辛笛儿,但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指反过来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问辛笛儿是否来找他。辛笛儿也没跟刘俊豪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悄悄地指了指戈兰的办公室,然后走进戈兰的办公室去。
刘俊豪回到自己的座位,翻开戈兰给他的工程卷宗,找到了婕西卡的联系方式,然后拨通婕西卡的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婕西卡,他是抗害公司(ChemHigh)污水处理部的工程师,接着便跟她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他从谈话中得知,婕西卡是UBC土木系硕士毕业生。他告诉婕西卡,他也是UBC化学系的硕士毕业生,两人得知对方是校友,谈得很投机。最后,刘俊豪才问起污水厂扩建项目的事来。婕西卡告诉刘俊豪,因为预算有问题,这个项目市议会还没批准。她说,一旦市议会批准了,她就会通知他的。她让刘俊豪将他的联系方式发到她的电子信箱里去。电话中,他们说的全是英语。刘俊豪感觉,婕西卡的英语是很不错的。
刘俊豪挂上电话,正准备给婕西卡写信时,辛笛儿从戈兰的办公室里走出。她从刘俊豪的座位边走过时,突然哎哟地一声,蹲了下去。刘俊豪急忙跑出去,蹲下,扶住辛笛儿,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可能扭着脚踝了。”辛笛儿表情痛苦地说道。
刘俊豪扶起辛笛儿,说:“到我的座位上坐一会儿吧?”
“不了。让人看见不好。”
这时,汤姆从旁边走过。他扫了一眼刘俊豪和辛笛儿,脸上露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冷笑,然后朝戈兰的办公室走去。
刘俊豪看到汤姆的背影,放开扶着辛笛儿的手。他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站一会儿就好了。”
刘俊豪不再说什么,陪着辛笛儿站在过道上。辛笛儿感到有些尴尬,就说:“你去干活吧。我没事。”
刘俊豪正准备回座位去,这时,苏珊从对面走来。她瞪了一眼辛笛儿,见刘俊豪就在旁边,便换成笑脸道:“Cindy, 你有空吗?我们部要开个短会,在第二小会议室。”
“好,我马上就来。”辛笛儿应答着,迈开步子。她感到脚踝的疼痛感稍微减弱了些,便加快步伐,一瘸一拐地朝小会议室走去。
辛笛儿到会议室时,除了杰西,事务部的人都到了。她想起刚才在前台见过杰西,就问苏珊:“刚才我看见杰西在清点打印纸,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了,他在人事部。”苏珊面无表情地说。她接着道:“好了,我们开个短会。今天是杰西在公司的最后一天。在我们招到新的办公助理之前,杰西的工作暂时由Cindy接替。保罗,开完会后,你马上去把杰西的计算机账号删掉。大家有问题吗?”苏珊看了看辛笛儿,又看了看其他人。没人说话。苏珊接着说道:“如果没问题,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大家都走了,剩下辛笛儿还坐在会议室里。听完苏珊的宣布,她觉得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还没完全从苏珊的话回过神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国外经历公司开除人的事。原来,国外公司开除人比国内还简单,说不要你,马上就让你滚,不告诉你原因,你也没处申诉。她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她这个事务助理,高中生就能干。哪天苏珊不高兴了,让她走人,那可怎么办?她想起了李迅翰。李迅翰正在工学院学“施工安全管理”证书课程。自己周末没什么事,也可以用来学个本地的证书课程。拿到证书后,就让这种伺候人的工作见鬼去吧!她打定了主意,从椅子上站起,吃力地走出会议室。可是学什么呢?她边走边想。
辛笛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见苏珊背着包往外走,知道她要出门办事去了。等苏珊出了办公室的门,她拿起电话,拨通刘俊豪的号码,说:“John, 你能过来一下吗?”
“好。”刘俊豪放下电话,来到了辛笛儿的座位。
辛笛儿说:“有两件事。一是你们老板要买污水取样用的玻璃试管,我不知道在哪儿买。”
“这我知道,在温哥华东区有一家工业用玻璃制品店,那儿什么都有。什么时候买,我开车带你去就行了。另一件呢?”
辛笛儿犹豫了一下,说:“另一件是,我想去工学院学个证书课程。你说学什么好?”
刘俊豪听了,抬头望着辛笛儿,高兴地说:“行啊,月儿!学会计吧。”
“为什么学会计?我上海的同事说了,学会计的人多,猪肉都卖成白菜价了。”
“你哪个同事说的?是那天在餐馆里碰到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