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刘俊豪追张丽而去,辛笛儿的头脑又糊涂了起来。她沿着刘俊豪离去相反的方向离开公寓前门,走了不久也到了一条大街,边上也有一个公共汽车站。正好一辆公共汽车停在那里。她上了车,买了票,到中间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低下头。她的头脑里一片空白。公共汽车停了几站后,她扭头看窗外,发现外面的街道很陌生。她想去问司机这车开去哪里,但由于是下班时间,车上的乘客突然多了起来,她没有动。
过了半个小时,车上的乘客少了些。辛笛儿走到车前,问司机,这辆车到不到梅处通,司机说到。可是,过不久车就停了,司机回头对乘客说,他该下班了,想继续乘坐这辆车的乘客,要等他的同事来接班。大部分的乘客都下车,换乘别的车去了。辛笛儿正想下车,这时,李迅翰却从后面走上来,惊讶道:“Cindy, 你怎么在这里?”
在这里遇上李迅翰,辛笛儿也吃了一惊。她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哦,你,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我,”李迅翰吞吞吐吐道,“我想去罗希购物中心买点东西,可没什么好买的。”
其实,李迅翰根本就不是去罗希购物中心买东西的。上次跟迈克达成“交易”后,他一有空就到抗害公司大楼外转悠,盯梢辛笛儿。今天上午,他晚晚地才起床,到梅处通购物中心买早点吃。之后,他又来到了抗害公司大楼外面,没想到正好碰到辛笛儿神情恍惚地下来,去找刘俊豪,他便一路跟踪而去。刘俊豪抱着辛笛儿进楼去,他心怀忌恨地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正当他觉得无聊想离去时,辛笛儿和刘俊豪又出来了。当他看到张丽出现,扇了刘俊豪的耳光,骂了辛笛儿后,他感到非常解气。后来辛笛儿离去,上了公共汽车,他便跟踪而去。现在,他觉得机会到了,便上前跟辛笛儿打招呼。
“我们下车吧。这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呢。”李迅翰说。
“好吧。”辛笛儿说着站了起来。但是,因为目眩,她站立不稳,身体马上歪到一边去。
李迅翰扶住辛笛儿,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坐久了,可能有点头晕。”
李迅翰扶辛笛儿下车去,站在路边的人行道上。在李迅翰的印象中,辛笛儿跟他谈恋爱时,从未有过这种病歪歪的情况,心中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愤愤不平。他心想,你辛笛儿跟我李迅翰好的时候,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我把你当公主般照料,生怕你热了凉了,你却嫌我这嫌我那。现在你去追那个有老婆的小子,人家只不过玩弄你,把你弄成个病西施,却撒手不管了。想到这,他不禁脱口而出:“什么人!”
“你说什么?”辛笛儿问道。
“没什么。”李迅翰搪塞道。“我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李迅翰见这是一个天车站,站前的一块牌子上写着“吉尔默”,就说:“这是吉尔默天车站。”
“我们去做天车吧?”辛笛儿问道。
“这里坐天车到梅处通很不方便。你在这站一下,我去叫一辆出租车。”李迅翰放开辛笛儿,走出几步,掏出手机拨打。不一会儿,他打完电话走回辛笛儿的身边。
几辆出租车从他们面前开过。辛笛儿以为李迅翰打电话到出租车公司要车,就纳闷道:“街上到处都是出租车,你打什么电话呀?”
“打都打了。他说5分钟就到。”李迅翰说。
其实,李迅翰是给迈克打的电话。辛笛儿从刘俊豪家出来后,李迅翰就给迈克打过电话,迈克已经开车出来,刚才他再次给迈克打电话时,迈克已经在附近,说几分钟就能到。果然不到5分钟,迈克的蓝灰色凌志轿车就停在了辛笛儿和李迅翰的边上。
李迅翰扶着辛笛儿走到副驾驶座边上,拉开门。辛笛儿糊里糊涂地上了车。李迅翰从外面把车门关上。迈克马上开车离去。辛笛儿系上安全带,扭头看见开车的是迈克,吃惊道:“迈克,怎么是你?”
“Sam说你要出租车,我正好在边上,就来了。”迈克笑眯眯地解释道。
此时,辛笛儿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她听迈克的解释也还算合理,便不再细想,闭上眼睛休息。
李迅翰看到迈克开车带着辛笛儿离去后,心里感到一阵空虚。他想,今天辛笛儿神志不清,自己却把她往“火坑”里送,迈克想要奸污辛笛儿的话,就一定能得逞。他忽然觉得,他就像辛笛儿骂他那样,不像个男人。辛笛儿毕竟是他爱过的女人,现在趁她神志不清,自己却把她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也太过缺德了。要是辛笛儿不愿意,往后一定会恨死他李迅翰,那样,他李迅翰就没法再做人了。想到这,他朝大街上经过的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出租车停下,他上车,对出租车司机说:“请跟上前面那辆蓝色陵志车。”
迈克终于把车停了下来。他下车去,到副驾驶座一侧,打开门,扶辛笛儿下车。辛笛儿下了车,发现这里是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就问道:“这是哪儿?”
“这是罗伯森街,我在这里的泰国饭馆定了餐。你饿了吧?”迈克扶辛笛儿朝饭馆的门口走去。
听了迈克的话,辛笛儿忽然有了饥饿感。她想起,中午她就没吃饭,晚饭也没吃。她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招牌,上面确实写着“泰国餐馆”的字样。她便随迈克进了餐馆。
李迅翰从出租车下来,走到一个房角,远远地看着迈克和辛笛儿进了餐馆。
刘俊豪守在家里,一直等到快晚上9点,也不见张丽回家来。这时,温哥华中文电视台正在播放一名华裔女青年失踪的消息。新闻说,这名女青年已经失踪了一个星期。据这名女青年的同事告诉警方,她已经买好了回中国的机票。但是,警方跟女青年的中国家属取得了联系,家属说她并未回中国。现在,警方在本纳比的一条偏僻的街道上找到了这名女青年的车,而且里面有一具女性遗体。警方尚未证实这遗体就是这名女青年,也未证实这是自杀还是他杀。
看完新闻,刘俊豪紧张起来。他关掉电视,拿起电话,先拨打张丽的手机。仍然是关机。他打到张丽的好友王佳的家。王佳说,张丽不在她家。他又拨了几个朋友家,都说没见到张丽。刘俊豪没办法,只好拨通刘彩虹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贾鹤云。刘俊豪犹犹豫豫地说:“鹤云姐,你还没休息啊?”
“没呢。那么晚,你有什么事?”贾鹤云问道。
“我姐……”
“她在洗澡。你等着,我把电话给她。”接着,电话里传来了敲门声和贾鹤云叫刘彩虹的声音。
不一会儿,电话里传出了刘彩虹的声音:“弟。”
“姐,小丽她离家出走了。”
“弟,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刘彩虹挂上了电话,胡乱穿上衣服,出了洗澡间。她到客厅拿车钥匙和手机,见贾鹤云还在那里看电视,就说了声“我出去一下”,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10多分钟后,刘彩虹到了刘俊豪的家。刘彩虹看到刘俊豪满脸忧虑,轻声问道:“怎么了?”
刘俊豪把事情原委简单说了一遍。“……她很伤心,就抱着我在那里哭。小丽正好回家来,看见了,生气就走了。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刘彩虹听完,轻声问道:“她就是那次我在‘火光餐厅’碰到的那个吧?”
刘俊豪想了想,道:“对。”
“我们现在分头去找小丽。”刘彩虹果断地说道。
刘俊豪拉住刘彩虹的手,说:“姐,这么晚了,我不让你去!”
刘彩虹轻轻推开刘俊豪的手,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刘俊豪明白,刘彩虹这是担心,要是此时张丽碰巧回来,看到他们俩拉拉扯扯的,必定旧恨未去,又添新愁,事情就无法挽回了。刘彩虹说:“我们走吧。现在餐馆、商店都关门了。我去温哥华国际机场,你去她平时爱去的公园和海滩。”
临出门,刘彩虹说:“你找张纸和一支笔给我。”
刘俊豪找了纸笔,交给刘彩虹。刘彩虹到厨房的洗碗台边,在纸上写道:“小丽:我和俊豪分头去找你了。你回来的话,就打我的手机。彩虹姐。”写完,她把纸条交给刘俊豪,说:“你把它贴到门上去。”
刘俊豪找来不干胶袋纸,把纸条贴在门上。两人出门下楼。刘彩虹开车去机场,刘俊豪开车去本纳比中央公园。
中央公园就在梅处通购物中心不远。不久,刘俊豪开车到了中央公园。此时,公园的停车场已经关闭。加拿大的公园都是免费的,但是,为了不让私家车在里面停车过夜,晚上10点钟后停车场的入口就上锁。刘俊豪将车停在路边。今晚天上没有月亮,刘俊豪摸黑走进公园里去。中央公园是一座森林公园,里面古木参天,而且边上的荫瞥尔柳街对面就是一片墓地,在黑暗的夜晚,公园显得阴森可怖。刘俊豪壮着胆,走到停车场边上的池塘边。他望了望池塘四周,什么也没看见。白天,池塘里有许多野鸭在游泳。现在,野鸭们都不知躲到哪里去休息了。
中央公园记载着他们移民加拿大的一段历史。他和张丽刚登陆温哥华时,由于梅处通公共交通方便,他们就在梅处通附近租了一套一居室的公寓。那时,他们还没有工作,经常到公园边上的网球场打网球,打球打热了,就到公园中的露天游泳池去游泳,从游泳池上来,又手挽着手,在公园里的林荫小道上漫步。小两口的日子过的非常惬意。可是,几个月过去,两人还没找到工作,积蓄也将花完,张丽便烦躁起来,中央公园便成了两口子怄气吵架的场所。后来两人忙于求职培训,发简历找工作,也就没心思再来了。再后来,张丽找到了工作,刘俊豪也从UBC(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毕业,找到了现在的工作,两人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周末的时候,又经常和朋友同事来这里烤肉游玩。
刘俊豪在水塘边喊了两嗓子“小丽”,没人回答,便转身离去。
他又开车到了本纳比山顶公园,接着又到边上的海滩公园,都不见张丽的影子。刘彩虹从机场打来电话,说也没找到张丽。两人一商量,只好先回家去等着。
半小时后,两人都回到了刘俊豪的家。门上的纸条还在那里,说明张丽还没回家。刘俊豪急得团团转,说:“姐,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别急,弟。小丽不会有事的。”刘彩虹安慰道,“你再想想,她会去哪里?”
“谁知道她会去哪儿?朋友家都打过电话了,都说不在。”
“她会不会去住旅馆?”
“她最不愿意住的就是旅馆。”
刘彩虹想了想,说:“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辆赌场的免费班车。她不会去赌场吧?只有那里是24小时开门的。”
刘俊豪一拍脑袋,说:“很可能。上次我们从赌场门外经过,她说要进去看看,我没让她去。”
“那我们快去看看!”
“那么晚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姐,你回家休息吧。”
“小丽不见,我怎么睡得着?”
刘俊豪心中一阵感动。刘彩虹和张丽也算是一对情敌,可是,刘彩虹对张丽却没有敌意。刘俊豪见刘彩虹一脸的疲倦,就说:“姐,那你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到赌场去,见不见小丽,我都马上给你打电话。”
“那你快去吧。开车小心点儿。”
刘俊豪满心温暖。他扭头看了一眼刘彩虹,转身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