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时,温哥华国际机场。
辛笛儿办完出关手续,在排队等候办理新移民落地登陆手续。今天排队的人并不算多,但等了很久,队伍却丝毫不动。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名白人男子显得焦躁不安起来,从排队的长凳上站起,在队伍旁边来回走动。这是一名东欧籍的新移民,也在等候办理落地登陆手续。他比辛笛儿早到三个小时,却还在这里排队等候。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队伍仍然没有移动多少。辛笛儿也不由得烦闷起来,想找本书来看,但由于她匆匆出行,没有带书。她想找部公用电话给李迅翰打个电话,告诉他目前的情况,但却不敢离开队伍。她只好耐着性子坐在长凳上,闭目养神,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哗!一阵尖锐的玻璃破碎声将辛笛儿吵醒。她睁开眼睛,只见刚才那名烦躁的东欧新移民情绪激动,正用一个小型旅行箱猛砸机场移民局办公室的玻璃窗。哗、哗、哗,东欧人又连砸旁边的玻璃窗,玻璃被他砸碎,碎玻璃散满了一地。附近的人都四散逃离,辛笛儿也跟人群一起跑开。
整个队伍都骚动起来了。近处的保安人员用对讲机紧急呼叫,很快,五、六名机场警察跑步而来,对东欧人连连大喊:“Drop the suitcase! Hands up! Don't move!”(丢掉皮箱!举起手来!不许动!)
东欧人似乎听不懂英语,看到警察围过来,显得越发激动。他用脚将地上的碎玻璃碴向警察踢去,接着挥起手中的手提箱,向围上来的一名警察猛砸,警察被他砸倒。其他警察急忙掏出电击枪,打开保险和开关,枪尖上两个20万伏高压的电极,噼啪响着放出一道道闪电般的蓝色弧光。几名警察冲到东欧人跟前,用电击枪电击他的头部和胸部。东欧人猛烈抽搐几下,向后仰面摔倒。三名警察迅速扑上去,将他面朝下翻转过来,然后用膝盖压在他身上,用手铐将他的双手反铐在背上。东欧人开始还挣扎,慢慢地没了动静。警察终于站了起来。一名警察想把东欧人拉起,但是,东欧人却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两名警察将他翻转过来。东欧人侧身躺着,正好面向辛笛儿这边。
辛笛儿远远望去,见那东欧人双目紧闭,面如死灰。突然,东欧人动了一下脑袋,猛然睁开眼睛,对辛笛儿怒目而视!辛笛儿打了个寒颤,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周围的人都向她投来奇异的目光。
一名警察见东欧人转动脑袋,以为他苏醒了,弯腰去拉他,却怎么也拉不动。警察伸手去摸他颈部动脉,发现他已经没有脉搏,急忙用无线电话呼叫:“Send an ambulance! Immediately!”(马上派一辆救护车来!)
十多分钟后,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救护人员忙乱一阵后,将毫无生机的东欧人运走。终于,机场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据第二天的新闻报道,这名东欧人在到达医院前已经死亡。
等辛笛儿办完落地登陆手续,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她找到行李,让服务人员用行李车帮她推着,自己将报关单交给海关官员。她跟着服务员,来到了出口大厅的木头雕刻处。在那里等候了3个多小时的李迅翰,早已烦躁难忍。他本来想好了一大堆话,准备在一年后的重逢时向辛笛儿说。但他见到辛笛儿时的第一句话却是:“怎么这么久?”他让行李服务员推着辛笛儿的行李,到门外的到达旅客候车处。辛笛儿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便捷”家庭旅馆的马老板从车上下来,一脸的不悦,急匆匆地将辛笛儿的行李搬上车。搬完行李,他不耐烦地说:“快上车吧!”
辛笛儿给了行李服务员10加元,上了副驾驶座。李迅翰上了后排座。上车后,他才发现车上还有一个人。这是一个比他年轻的小伙子,头戴一顶网球帽,手上抱着个枕头,斜靠在车窗上,贼眉鼠眼地打量李迅翰。李迅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朝自己一侧的车门挪了挪。但这小伙子抱着个枕头出门,却让李迅翰感到十分新奇。他又不由得回过头去看了那小伙子两眼。
“没见过吧?”小伙子冲李迅翰喊了过来。
马老板发动车,说道:“哦,这位是吴先生,是我等你们的时候接的另一位客人。”那小伙子叫吴望,刚从多伦多搬过来。马老板将车开出去一段,接着道:“李先生,上午你说要换双人房,单人房正好让给这位吴先生。”
听了这话,辛笛儿转身问道:“李迅翰,你也要住家庭旅馆?”
“我,”李迅翰有些尴尬,“我跟分租一同套住房的朋友吵翻了,今天就搬出来。那马老板,我跟吴先生分租双人间行不行?”
“吴先生,”马老板说道。“双人间60块一天,如果你愿意一个人租,你有优先权。如果你想跟李先生合租也可以。你们自己定吧。”
“合租就合租吧。”吴望大声说,他说话的语调近乎冷笑。“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好在今年已经过了狗年。”
马老板和李迅翰都没有再说话,省得成了吴望说的“犬”。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便捷”家庭旅馆。所谓家庭旅馆,就是海外华人自己购买了一栋独立屋,改造成多套房间出租,还配有厨房家具等,租金比长租屋要贵,但比起旅馆来却要便宜许多,租客还可以自助做饭。这特别适合于刚登陆的新移民租用,因为有的新移民只是落地登陆,等办完永久居民证即所谓的枫叶卡、社会保障卡、医疗保险卡等就离开,而那些准备“落地生根”的,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才能租到长租屋。
在旅馆里安顿好后,李迅翰带辛笛儿到附近一家中餐馆去吃饭。两人相对而坐,各点了一个套餐。在等候上饭菜的时候,两人都低头不语。
“谢谢你!”辛笛儿首先打破沉默。她这次登陆,李迅翰确实帮了大忙。
“哦……嘿嘿,”李迅翰尴尬地笑了两声,“路上还顺利吧?”
辛笛儿没有回答李迅翰,反问道:“你在这儿快一年了,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就是有时候寂寞,想……”李迅翰想说“想你”,但没说出口。
这次辛笛儿登陆温哥华,本来没有联系李迅翰。拿到签证后,她从网上在本纳比市找好了一间独立屋的分租房,跟其他租户共用厨房,租金每月只要400加元,而且离抗害公司总部的办公楼不远。她从国内打电话给房东沈太太,沈太太倒是愿意租给她,但要先交一个月房租一半的押金才同意将房间留给她。她通过因特网认识的几个“网友”,开始都挺热情,可让他们帮垫付租房押金时,这些“网友”又全都消失了。她万般无奈,只好通过电邮联系李迅翰。李迅翰很念旧情,一口答应替她垫付200块钱的押金。
“明天是星期六,不知能不能跟房东签合同。”辛笛儿问。
“她是私人租房,应该没问题。我先给她打个电话看看。”李迅翰说着,拿出手提电话,拨通了房东沈太太的电话。很快,他跟沈太太说好,明天早上九点到她那儿去签租房协议,交第一个月的房租。他挂上电话,问辛笛儿:“这两天正好是周末,你想去哪儿玩?”
“再说吧。”
他们吃过饭,回旅馆。辛笛儿冲了个澡,早早睡觉。这几天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加上旅途劳顿,她早已十分困乏。她一躺下就进入了梦乡。她梦见又坐上了飞机,飞机飞到大海上空突然消失,她飘飘乎乎地往海上落去。她正想呼喊,却落到了海边一块巨大的白石头上。她低头看去,发现这块石头白得可怕,给人几分阴森的感觉。她扭头四下张望,发现周围空无一人。
这时,大海中突然波涛汹涌,接着海水向两边分开,一个健壮的年轻人大喊着“我是海神王子”,从水中升腾而起,向她飞来,落在石头上。她惊异地发现,王子竟然身穿中国旧式的白色对襟衫!王子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很快被王子所吸引。王子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两人一起飞进大海,飞进了一座海神宫。可是海神宫里住着一位女巫,女巫看见王子带着辛笛儿进来,大发雷霆,立即让卫兵将他们赶出去。他们又飞出了海面。他们在大海上空飞呀飞,朦胧间飞到了辛笛儿的家。辛笛儿领着王子兴冲冲进门去。她没有看到自己的父母,却见两个黑衣魔鬼从里屋走出。她心里明白,这魔鬼就是追踪她的那两个公安人员。她惊叫一声,转身就逃。王子又带她飞上了天空。
“Hello, Cindy. Hello, John.”(喂,辛笛儿!喂,约翰!)一个飘飘乎乎的声音从背后叫过来。
辛笛儿转身看去,发现这是一对新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一身雪白的婚纱。辛笛儿跟王子停在空中。这对新人飘然上前,新娘牵过辛笛儿的手,新郎牵过王子的手。辛笛儿感到新娘的手像冰一样冷,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新娘死死抓住不放。辛笛儿抬头去看那新娘,发现她浑身湿漉漉的,白色婚纱也全沾在她身上。就这样,新郎和新娘“劫持”着她和王子,在空中飞了一段。他们脚下出现了一片宁静的湖面。
“Here you are.”(到了。)新娘和新郎同时说道。
“Where are we?”(这是哪儿?)辛笛儿用英语问道。
“Ha-ha-, Deer Lake - you home!”(哈哈,笛儿湖,你的家)新娘笑道。新郎和新娘同时松开了手,辛笛儿和王子一起向湖中快速落去。
“啊-!”辛笛儿大叫着惊醒。她气喘吁吁,感到自己浑身是汗。她摸索着打开电灯,一看手表,才凌晨3:30。她坐在床上喘了一会儿气,关掉灯,重新躺下。刚才的梦境历历在目,感觉是那样的真切,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辛笛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过了一阵,她爬起来,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朝外望去,见外面天已微明。夏日的温哥华,凌晨4点多钟天就亮,晚上近10点钟天才黑。
突然,一个黑影从隔壁的窗户轻轻跳下。隔壁住的是李迅翰和那个小伙子吴望两人。辛笛儿吓了一跳,“啊”地喊了一声,收回抬着窗帘的手,急忙捂住嘴巴。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再次将窗帘拉开一条缝。外面那个黑影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转过身来,轻手轻脚地将窗户关好,然后扭头四下张望。辛笛儿发现这是一个蒙面人,脸上除了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突然,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扫向辛笛儿这边的窗户。四目相对,辛笛儿不禁打了个寒颤,惊得又“啊”的一声喊了出来。她忙逃离窗户,爬到床上,拉起被子蒙头盖住。夏日的温哥华,夜晚凉爽,需要盖薄被子。
不知过了多久,房外传来了住客们起床走动的声音。辛笛儿这才将被子从脑袋上拉开,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她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然后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早上6点多。她扯下身上的被子,下床来,走窗台前,拉开窗帘。外面天已大亮,房屋周围空无一人。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又做了一个恶梦。
她到公用的盥洗间去洗漱。住客们渐渐都起来了。不久李迅翰也起来了,过来问辛笛儿休息好了没有。辛笛儿想起凌晨那个“恶梦”,便问道:“三、四点钟的时候,你听到什么没有?”
“没有啊。除了那家伙的呼噜声,就是我的呼噜声。怎么了?”
“没怎么。那个小伙子起来了没有?”
“没有。我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打呼噜呢。”
吃过早饭后,李迅翰领着辛笛儿到沈太太那儿去签租房协议。辛笛儿用现金交了第一个月的房租,在协议上签了字,手续不到半个小时就办完。沈太太说她上午要收拾一下房间,让辛笛儿下午将行李搬过来,晚上就可以住进去了。
从沈太太那里出来,辛笛儿觉得应该感谢李迅翰,就说:“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午饭还早呢。”李迅翰说着,从背上的书包里取出几张旅游广告来。这是他昨天在温哥华国际机场等辛笛儿时无聊,拿来看的。广告最上面的一张是白石镇海滩,广告画是当地的标志性景物:一块坐落在海边的白色巨石。
辛笛儿一眼瞟见那块白色的巨石,昨晚的梦境又像电影般闪现在她眼前——她从天上落下来后,就是坐在这样一块白石头上的。她从李迅翰手中拿过广告,怔怔地注视着上面的白石头,喃喃问道:“这是哪儿?”
“白石镇。”李迅翰高兴道。“走,我们今天就去这白石镇。吹吹海风,看看美国。对了,白石镇对面就是美国了。”
辛笛儿点了点头。他们走到梅处通天车站。辛笛儿没零钱,李迅翰为她买了一张车票。今天是周末,一张两块五的车票,只要在1小时45分钟之内,大温哥华地区的公共交通随便乘坐。李迅翰有月票,不用买票。他们先坐天车——空中列车,再换乘公共汽车,1个多小时后来到了白石镇。
他们走上了海滨漫步小道。这条2公里多长的漫步小道,连通白石镇的东、西海滩。小道南边是海岸,但中间还隔着一条铁路。海滩宽阔的地方还有绿地,许多西人穿着泳装,露出棕红色的皮肤,趴在草地上进行太阳浴。小道的北边是山坡,坡上是一片颇具欧洲风格的小洋房。辛笛儿从包里取出数码照相机,照了几张海岸和洋房的照片。
“怎么样?风光不错吧?”李迅翰高兴地问道。
“一般。”辛笛儿却回答得轻描淡写。这个回答,让李迅翰的兴致一落千丈。
他们无言地向前走着。辛笛儿在海边长大,对海风和涛声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按照她的性格,往常一定会脱去鞋袜,走进浅滩,踏着潮水,奔跑嬉笑。可是身边的人却让她兴致索然。前方有一条通向大海的引桥,长近500米,引桥的尽头是一个游船码头。码头和引桥始建于1920年代。现在是夏天,码头上有前来乘坐游船的游客,有人钓渔,也有人跳水。
辛笛儿拐进码头引桥,快步向前走去,很快将李迅翰甩在后面。码头近处,有一个头带球帽的人坐在桥边垂钓。钓鱼的人见浮漂被鱼拖着走,急忙收线,收上来的却是一只海星。他将海星从渔钩上取下,要扔回水中。没想到,海星却从他手中滑落下来,掉到了引桥的木头地板上。这时,辛笛儿正好来到这里。她见红红的海星可爱,便从口袋里取出数码照相机,打开镜头取景。正当她要按下快门时,一个两岁多的西人小女孩跑过来,伸手抓起海星,说:“Oh, Mommy, he’s dying.”(噢,妈妈,他快要死了)说着,扑通一声将海星扔进海水里。
辛笛儿看着数码相机液晶视窗上的海星水印,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当你兴冲冲朝着心中的目标冲刺的时候,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欢喜,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失落、还是悲哀?她问自己。
小女孩转过身来,抬头注视着辛笛儿。辛笛儿恍惚之中,觉得小女孩的眼神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没等她想起,小女孩突然转身,往岸边的方向跑回去。
“Wait, honey! Wait for Mommy!”(等等,小宝宝,等着妈妈!)小女孩的母亲在后面喊着追过去。
不知怎么的,辛笛儿也像着了魔似的跟在那母亲的背后,快步往回走。
这时,李迅翰才赶过来,喊道:“Cindy,怎么又回去了?”但辛笛儿就跟没听见一样,没有搭理他。李迅翰又只好跟在辛笛儿背后,急匆匆往回走。
小女孩跑出引桥,右拐,接着沿漫步道往东跑。她的母亲跑在她背后,辛笛儿又大步跟在那母亲的后头。没走几步,辛笛儿抬头看见那块巨大的白石。这时,天空中飘来了一朵乌云,遮住了太阳。辛笛儿远远看去,在乌云的阴影里,这块石头的颜色是那样的惨白,就跟她昨晚梦中的一模一样。
小女孩一直跑到那块白色的大石头前才停下。母亲上前,牵过小女孩的手。小女孩指着大石头,问道:“Mommy, what’s this?”(妈妈,这是什么?)
“A big rock.”(一块大石头。)
“Why is it sitting here?”(它为什么坐在这里?)女孩子好奇地问道。
“Let’s see……”(让我们找找看。)母亲牵着小宝宝绕着巨石转了一圈,停在一块说明碑前,念起碑文来:“This 487-ton granitemigrated here during the last glaciation…”(这块487吨重的花岗石,是在上一次冰川时期飘来这里的……)
“No, it didn’t. Somebody hurled it here!”(不,不是。它是被人扔到这里来的!)小女孩大声反对道。
母亲牵着女儿走到另一块说明碑前,看了看碑文,说:“Oh, honey, you're right.”(哦,宝贝说的对。)
辛笛儿也凑上前来,站在那母亲的身旁。
小女孩的母亲看着碑上的解说文,向女儿讲解道:“在温哥华岛上住着一个规臣部落,酋长有一个美丽的公主。许多勇敢的年轻人向她求婚,但都被她拒绝了。一天,公主到海边去,靠在一块巨大的白石头旁洗澡。碰巧,海神王子也正好到这里来游泳。他们俩一见钟情,立刻相爱。王子带着公主回去见他的父亲海神王。但是,海神王不允许儿子跟凡人结婚,除非他不再当海神王的儿子。这样,公主带领王子回到她父亲的部落去,她以为他们会受欢迎的。但没想到,公主的父亲——规臣酋长也不同意他们结婚,他也认为,凡人不应该跟神仙结婚……”
听到这里,辛笛儿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境来:她的“王子”带她回家,被一个巫婆赶了出来;她带着王子回自己的家,却被两个黑衣魔鬼赶了出来。她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加拿大不会收容她,自己的祖国也回不去了。
小女孩的母亲继续讲解道:“王子无奈,只好带着公主回到海边。他看到了他第一次遇到公主的那块巨大的白石头。他对公主说:‘我要将这块石头扔向大陆,它落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建立新家。’说着,他大喊一声,双手抱起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往大陆那边扔去。巨石飞过了海峡,飞过了温哥华,落在了100多公里外的地方。王子抱着公主,腾空一跃,也跟在巨石的后面飞了过来,然后落在巨石的顶上。他们站在石头上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片弯月形的海滩——就是现在这个地方,他们在这片新大陆上建立起一个‘弯月部落’,幸福地生活着……”
辛笛儿低头沉思,心中问自己,加拿大就是她的新大陆,她还能去哪儿呢?梦中的白石已经在眼前,可她梦中的王子在哪里?
小女孩的大眼睛一转,仰起头,盯着母亲说道:“Mommy, I think it should drop at Deer Lake!”(妈妈,我想它应该落在笛儿湖里!)
“Deer Lake”这两个英文单词,再次像闪电般照亮了辛笛儿的记忆:飞机上的小女孩第一次提到它们;在昨晚的梦里,那个浑身湿漉漉的“冰新娘”也说着这个名字,将她扔进湖里。
突然,小女孩转过脸仰起头来,瞪着辛笛儿看,目光让辛笛儿感到有些恐惧。辛笛儿猛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她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一个!
母亲发现了女儿不礼貌的举动,对辛笛儿说了声“Sorry”,抱起小女孩走了。
李迅翰一直站在辛笛儿的背后。这时,他的手提电话响了,电话那头是“便捷”家庭旅馆的马老板:“李先生,你们在哪儿呢?”
“我们在白石镇。有什么事?”
“快回来吧,还真有急事。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们?”
“不用、不用。”李迅翰忙说道。他想,2块5的车票,你一来接,就变成20块了,尽管比出租车便宜些。
李迅翰跟辛笛儿说明情况,两人乘车回温哥华。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赶回了家庭旅馆。旅馆门外停着一辆警车。李迅翰倒是见怪不怪,但辛笛儿一见这辆警车,头脑轰的一下炸开了:难道是中国的公安人员联系上了加拿大的警察,让他们来抓她?她想转身离去,但这时,旅馆的马老板从窗户里看见了他们,急忙过来开门,冲他们招手,喊道:“快进来!都等你们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