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三天,辛笛儿感觉好了许多,星期一早上便到公司上班去。她从住处出门,在门外没有看到刘俊豪的车,心里感到一阵空虚。也许刘俊豪再也不会来,她想。
到了公司,她像往常那样,先去收拾厨房。她收拾完厨房出来,正好碰到刘俊豪拿着公文包从门外进来。她的心怦怦乱跳,赶忙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她回到座位时,苏珊已经来了。苏珊对她好像忽然热情起来。星期五,她写了封电子邮件向苏珊请病假。现在,苏珊问她病好了没有,看没看医生,等等。最后,苏珊问她:“我想送刘俊豪一件有公司标志的运动衫,你说行吗?”
“他不会要的。”辛笛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为什么?”苏珊对辛笛儿的回答感到吃惊。“难道他生我的气了吗?”其实,苏珊的心思是,这次事件虽然是因刘俊豪写那封信引起的,但是,如果她不提议刘俊豪和辛笛儿互相提议对方为“公司感谢员工”,大概公司也不会有对他们不利的调查结果。她想弥补一下她的过失。
“不是的。”辛笛儿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不会接受礼物的。”
“哦。”苏珊松了一口气。但她没有听辛笛儿的劝告,仍然按照自己的决定,到库房去取了一件印有抗害公司徽标的运动衫,到刘俊豪的座位去。
“你好,刘俊豪。”苏珊打招呼道。
刘俊豪正在看一封袁志望发来的电子邮件。听到苏珊的话,他回头,见苏珊手拿一件运动衫到来,忙站起来,笑问道:“哈,苏珊,你这是干什么?”
苏珊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刘俊豪,公司搞培训的时候,非常感谢你的帮忙。本来想让你得到公司的感谢,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却是这样。我想送你这件运动衫,这是在我的职权范围可以决定的,请你收下。”
刘俊豪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汤姆跟他来硬的,他便以牙还牙,现在苏珊对他来软的,他心中就算对苏珊有过愤恨,现在听了苏珊这番话,也就一笔勾销了。他说:“苏珊,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我帮你们,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如果我要了这件衣服,我会感到非常不安的。”
苏珊想起刚才辛笛儿的话,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她说:“谢谢你!”
“这没什么。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不会的。”苏珊拿着衣服走了。
刘俊豪坐回座位,继续看袁志望的信。原来,华裔会计南希要跟她丈夫到美国去了,已经跟公司提出辞职,两个礼拜后就走。袁志望发信给南希、刘俊豪和辛笛儿三人,希望公司的四个华裔员工中午到外面的餐馆聚一聚,顺便为南希饯行。刘俊豪马上回信,表示同意。刘俊豪跟南希的关系不错,本来这事应该由他来张罗的,但这几天发生的事已经让他应接不暇,没顾得上跟南希送别的事,幸亏袁志望想起了这事。不久,刘俊豪看到辛笛儿也回信表示同意了。
中午,公司的华裔员工:辛笛儿、南希、刘俊豪、袁志望四人,说着话朝梅处通购物中心里的日本餐馆走去。辛笛儿和南希走在前面,刘俊豪和袁志望走在后面。袁志望问道:“最近忙吗?”
“唉,瞎忙。”刘俊豪自嘲道。“你这个项目经理怎么样?”
“别提了,我这个经理也只管一堆项目档案。”
“管他呢,只要他付给你经理的工资就行。”
“总这样下去,也难办。”袁志望苦笑道。
前面,辛笛儿也在跟南希说话。辛笛儿说:“那边工作找好了吗?”
“休息休息再说了,赖着我老公嘛。”南希回答道。
听了这话,辛笛儿不说话了。是啊,南希不想干活了,可以“赖着”老公。她累了,却没人可“赖”。
不久,他们到了餐馆。他们要了一个“半日式”的座位,两排人对面坐,都把脚放到桌下的坑子里。“全日式”的要跪坐,太累人。辛笛儿和南希坐里侧,刘俊豪和袁志望坐外侧,刘俊豪注意选了一个跟南希对面的座位,省得跟辛笛儿面对面尴尬。服务员送来了菜谱,问他们要什么喝的。南希问大家:“要一壶茉莉花茶好不好?”大家都同意了。不久,服务员送来了一壶茶和四个杯子。
袁志望给四人都倒上了茶。他问南希:“南希,刚才我听你说要赖着老公。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还不是挣钱养家糊口啦。”南希笑着回答道。
刘俊豪笑道:“哈,南希,如果赖恩才叫养家糊口,像我这样就糊不住我们家的两张口了。”赖恩是南希的丈夫。南希告诉过刘俊豪,她丈夫是做IT(电脑网络技术)的,收入不菲。刘俊豪也知道,南希已经在美国找好了工作,因为南希找新工作的时候,还让刘俊豪作了推荐人。刘俊豪是工程师,南希负责部分工程预结算,刘俊豪从南希与工程部门业务往来的角度,写了非常有力的推荐信。由于南希不想让公司知道她新工作的情况,因此这事她让刘俊豪谁也别告诉。
南希担心刘俊豪说漏嘴,赶紧端起茶杯说:“John, 谢谢你抬举赖恩!先敬你一杯茶,过一会再给你要啤酒。”说着,把茶喝干。
“啤酒就免了,下午还要上班呢。下次我到美国,你再请我好了。”
“没问题。”
袁志望笑道:“哎呀,南希,你不能光请John哦。”
南希也笑道:“好,你们来美国找我。”
刘俊豪见南希的茶杯空了,端起茶壶,给南希的茶杯倒上茶,又给身边的袁志望倒上。他本想伸过去给辛笛儿也倒上,可是,他忽然想起上个星期五中午,他顾不上吃饭就去看辛笛儿,她不仅不见他,反而还让李迅翰出来挡驾,不禁一阵悲伤涌上心头。想到这,他低下头,放下茶壶。辛笛儿正端起茶杯,等刘俊豪给她倒茶,没想到刘俊豪却把茶壶放下了,也只好尴尬地将茶杯放回桌面上。
细心的袁志望看出了苗头来,赶忙端起茶壶,说:“Cindy, 我来给你倒。”
“谢谢!”辛笛儿又尴尬地端起茶杯。等袁志望倒好茶,她把茶杯放回桌面上,低下头,既伤心,又愤恨。她在心中对刘俊豪发狠道:“刘俊豪,你等着!”
她掏出手机,说了声对不起,离开座位,走出餐馆的门口,拨通李迅翰的号码,然后大声说道:“你给我拿件毛衣过来,我觉得有点冷。”说完,就关上电话,走回餐馆,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服务小姐来了,南希和刘俊豪翻开菜谱,开始点日式饭菜:寿司、生鱼片之类。
辛笛儿刚坐下,她的电话又响了。她接通电话,问道:“什么事?”电话里是李迅翰,刚才他接到辛笛儿的电话,莫名其妙,所以打电话来问个明白。辛笛儿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就是我平时穿的那件黑薄毛衣。你去敲门,沈太太在家。你让他给你开一下我的卧室门。”说完,挂上电话,用眼角的余光去瞟刘俊豪。
她这一招果然灵验。她看到刘俊豪手里拿着菜谱,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她知道,刘俊豪在听她打电话。她在心中冷笑了一声道:“哼,你敢这样对我,我就要让你的心为我碎掉!”她关掉手机电源,把电话放到包里,从桌面上拿过一本菜谱,跟南希说说笑笑地点起菜来。
温哥华东区警察局,A3号审讯室。两名加拿大王室骑警的警员维能和维克多正在审讯戴维。上次,吴望让戴维从刘俊豪的车后备箱里取走那袋白粉后,戴维就将白粉分装成几小袋,除了自己吸食之外,还拿去卖给流浪汉杰克。昨天晚上,当他第二次跟杰克交易时,两人当场被警察抓获。
维能问道:“你哪来的白粉?”
“威廉给我的。”戴维回答道。威廉是吴望的英文名。
“谁是威廉?”维能继续问道
“他是我在多伦多时的同事,是个中国人。我只知道他的英文名叫威廉,不知道他的法定名字叫什么。”戴维非常老实,
“你们在哪里见面?”维克多问道。
“唐记中餐馆。”
“你们最近一次什么时候见的面?”
“大约一个月前。”
“你们约好什么时候再见面没有?”
“没有。上次还是我去找他的。”
“你找他干什么?要毒品?”
“是。我失业了。”
“你有他的照片没有?”维能问道。
警察带着戴维,出了A3号审讯室,来到了A1号审讯室外的单向透光玻璃墙前,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可以看见里面。A1号审讯室里面关着毒贩子南兑富。维克多问道:“你说的威廉是这个人吗?”
这个结实的矮个子显然不是吴望,戴维摇摇头道:“不是。”
两名警察又带上戴维,开着警车来到“唐记”中餐馆。警察押着戴维进了门,大堂张经理赶忙过来,询问什么事。维克多问道:“认识他吗?”
张经理满脸陪笑道:“警官先生,我们店每天客流量很大,无法记住来过的客人。”
维能问道:“跟他在一起的,有一个人叫威廉,你记得吗?”
“非常抱歉,警官先生,我们通常是不问客人的名字的。”
两名警察见问不出什么情况,只好带着戴维回警察局。等警察开车走后,张经理急忙拨通常老板的电话。
在回警察局的路上,戴维说:“我想起了,我有一张照片,上面有威廉。那次我们会餐,安德鲁照了相,后来他给了我一张,上面就有威廉。”
两名警察听了,喜出望外。戴维带着警察,到他母亲家,从他那乱糟糟的卧室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那张照片。维能看了看照片,辨认出威廉就是在“便捷”家庭旅馆丢失钱包的那个中国人——吴望。那次调查此事的警官,正是维能。
两名警察押着戴维回了警察局,立即查找吴望报警的档案。他们找到了吴望的中国护照号码,带照片的安大略省签发的驾驶执照,以及吴望在多伦多的住址等等。他们立即通过加拿大王室骑警的网络,全国搜索吴望的下落,结果找到的最新资料竟然是他那次失窃报警的记录。维能和维克多大失所望。
他们将这个情况向BC(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警察厅报告。BC省警察厅经研究,认为吴望很可能牵涉到一个重大国际贩毒集团,很快通过国际刑警组织(INTERPOL, International Criminal Police Organization)加拿大总局BC省分局,向中国警方求助,请求中国警方协助调查吴望是否已经回到中国,及其在中国的行踪。中国警方确认吴望出国前为上海居民,便将此事交由上海警方调查。上海市公安局又将此事交给平安区公安分局具体办理。这事便又落到了王重玄和韩正宏的头上。
王重玄和韩正宏很快找到了吴望的母亲李美娟。但是,李美娟告诉王重玄和韩正宏,吴望不定时一两个月才往家里打一次电话,但从来不告诉家里他在加拿大的电话号码和住址。王重玄和韩正宏两人商量,很快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他们将计划报给公安分局,很快得到分局的批准。在王重玄和韩正宏的威胁、恐吓和利诱之下,李美娟只好同意跟警方合作。一个礼拜后,吴望打来电话。警察让李美娟谎称,她让到加拿大出差的同事给他带东西,让他说出他在加拿大的地址。吴望对母亲十分不耐烦,只告诉了一个电话号码。
有了吴望在加拿大的电话号码,王重玄和韩正宏如获至宝。两人并不将这个情况报告给国际刑警组织中国总局,而是准备亲自前往加拿大,以此与加拿大警方作交换,让加拿大警方协助他们找到辛笛儿,并允许他们将辛笛儿带回中国,协助他们调查那起官员腐败案件。
然而,辛笛儿为了跟刘俊豪赌气,一桩由她一手导演的“喜事”正在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