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了几次小胜仗,三排名气越发叫响起来,连支队司令部都给予三排明令嘉奖。二个月后,日军对茅山新四军抗日根据地改变战术,他们在山下筑碉堡,搞据点,就象蒋介石第五次围剿中央苏区一样,层层推进,步步包围,并在各地乡镇建立地保伪组织,企图将新四军与人民分割开来,达到困死新四军的目的。
借一时安宁机会,侦察连来到一个小山村作短暂休整。姬邦国趁此机会,对三排作全面技术与战术训练,他每天将课程安排得紧紧的。由于三排在训练前打了几次硬仗,士气高昂,加上在战火中实践,因此在技术与战术训练时,战士们均感到很好理解,射击、投弹、越野生存训练、刺杀、擒拿格斗等技术项目训练水平,均达到姬邦国设定的训练标准。对游击战术、化装侦察、阵地选择等各类战术训练,战士们虽然由于文化水平过低,纸面上写不出来,但说起来也是有板有眼的,这让姬邦国很是满意。这天傍晚,他来到山塘边,想静静思考一下,怎样快速教战士们识字,他觉得,部队必须会写会读,一支既有坚定革命思想,又有过硬的技术战术,加上比较高的文化水平,这支军队才是高素质的军队,才能战无不胜,才能达到洪连长与江指导员希望姬邦国磨出三排这把钢刀基本要求。
“哎哟,我找你半天,你还在这儿哪!”铁男风风火火跑了过来,远远地冲着姬邦国嚷开了。
姬邦国说:“你找我?”
铁男说:“当然找你。你知道不,他们把我们两人人扔开了。”
姬邦国一头雾水:“什么把我们扔开了?”
铁男说:“我刚才到一班找赵东彪,班里战士说他到连部开会去了。你想想,他是啥人?一个班长。开会没有你我份,也不通知我们来下达命令,这不是把我们扔开还是什么?”
姬邦国听罢,思想一时也转不弯来,他也感到纳闷:开什么会呢?开军事会议,应当有做排长的份。如果开纪律处分会议,按组织程序,应当通过排长下达命令。
铁男说:“不行,我看看去,若是他们有事瞒着我们,我就走,不信任人咋行?”
姬邦国一把扯住铁男:“你别添乱,连部开会不通知我们,自然有连部的道理。这几个月下来,你难道对洪连长与江指导员还不放心吗?”
铁男说:“我相信他们,不过这事做得也太蹊跷。我又不吵,我,只是去看一下,不可以吗?”
姬邦国松开手:“看一下,了解情况?好吧,我同意,也许是连部通讯员忘记通知我们了,也许是赵东彪犯了我们不知道的错误。不过,小赵打仗非常勇敢啊,那次伏击战中,我在他身边,敌人将小便尿到他脸上,他也没有动一动,我当时感动得差点直喊阿弥陀佛了。这是个铁汉子,好战士啊。若他真的犯了错误,你了解一下,我给说说情去。”
铁男听罢,直朝朱氏祠堂冲去,连部就设在那里。果然,洪铁飞、江晨、一二排排长、赵东彪与六个战士,均围着八仙桌坐着开会。铁男有些怒气:“洪连长,你们开会,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洪铁飞说:“铁男同志,你们还不是组织上人,暂时不宜参加这个会议。”
铁男气得差点要哭了:“咱们把命都给你们了,怎么还不是组织上人?不是组织上人,你让我小姬哥哥当排长干什么?洪连长,你想蒙人么?”
洪铁飞说:“我怎么想蒙你?我说的是事实嘛?”
铁男说:“什么事实,事实就是我们都是新四军,我们都是革命队伍的人,你怎么还生外心,将我们当外人看待?”
真是越说越岔了,洪铁飞气得一拍桌子:“铁男同志,在部队服从命令听指挥,通知你开会你就来,不通知你你不应当来。”
铁男说:“不对,你应当让我做个明白人,做事要讲民主,不能让我蒙在鼓里。”
江晨站起来,对洪铁飞说:“你开会吧,我来同铁男谈谈。铁男同志,咱们先出去谈谈,不影响他们开会,行吗?”
铁男气冲冲地跟着江晨走出祠堂,正好姬邦国也急冲冲赶了过来,他怕铁男急性子,闹出什么纠纷来。赶来一看,果然铁男满脸是气是火,还有点委屈,不仅问:“你吵了?”
铁男说:“吵了,洪连长说我们不是组织上人,所以开会没有我们份。”
姬邦国有些疑惑,问江晨:“这,说我们不是组织上人?怎么可能呢?”
江晨笑说:“洪连长说的不错,你们暂时还不是组织上人,这个组织不是指新四军侦察连,而是指共产党,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有参加共产党,我们这次开的是党组织会议,按规定,你们无法参加,明白吗?”
姬邦国点点头:“我懂了。”
铁男说:“我不明白,新四军难道不是共产党领导的的吗?参加新四军难道不是参加共产党吗?”
江晨说:“新四军与共产党是两个概念,不是一个组织。共产党是党组织,新四军只是共产党领导的一支部队。过去,共产党领导过红军,现在,共产党领导着新四军、八路军,领导着各地抗日同盟。共产党不仅在军队中存在,而且在各地地方政府中也存在着。新四军主要任务是打仗,现阶段就是抗日。共产党的任务却伟大得多,不但要领导抗日,而且要搞减租减息,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要领导人民建设民主自由强大的新中国,将来还要建设社会主义,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世界大同,就是建设共产主义社会。因此,作为一个共产党员,要时刻准备为共产主义事业献出自己的一切,直至生命。”
姬邦国与铁男恍然大悟,面面相觑,半晌做声不得。
江晨说:“你们两位都是好同志,打仗十分勇敢,党支部对你们工作很满意,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争取在思想上入党,如果有入党要求,可以向连队党支部提出入党申请,明白吗?”
姬邦国与铁男说:“明白。”
江晨说:“好,你们忙吧,我开会去了。”
姬邦国与铁男慢慢向回走.。铁男说:“世界上还有这么一回事,真是新闻了,我差点闹出大笑话来。小姬哥哥,你想入党吗?”
姬邦国说:“不是你自己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你够格不够格的问题。刚才江指导员说了,要在思想上入党,才能组织上入党。”
铁男说:“什么思想上入党哪,弯弯绕似的,让人不明白。”
姬邦国说:“比如,我们半年来一门心思就是为了打鬼子,我原来以为这个目标很伟大,这同共产党现阶段目标是一致的。但是,对共产党来说,打跑鬼子还是个小目标,他们革命目标还更大着呢。他们希望要建设新中国,建设社会主义,最终建设共产主义。对于这些东西,我们还弄不明白呢,自己不明白,怎么思想上入党呢?原来我自认为是大学生,在部队水平一流,现在看来,我在思想上还赶不上赵东彪明白呢。唉,说来真叫惭愧,我历来把小赵看成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经过陈司令员一说,我明白一点,小赵从小就在红军中泡大的,他的经历很有传奇性。现在我更明白了,原来他是共产党员啊。”
铁男说:“唉,什么思想不思想的,弄得我头昏,这事以后再说吧。小姬哥哥,我想跟你说件事儿。咱们这山下有座小镇子,离这里八里路,镇子上有鬼子据点,这可是一颗钉子,你想不想拔除它!”
姬邦国说:“当然想,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不把这颗虎牙拔除了,咱们就睡不着觉。”
铁男说:“我打算明天先率领两个同志下山去侦察一下,摸摸情况,回头再决定战斗方案,好不好?”
姬邦国说:“先向连部汇报一下,由连部决定再说吧。”
铁男说:“你怕什么?我们是化装去侦察,再说咱们排除了你我与小赵,其它都是本地人本地口音,谁也看不出破绽来。没事的,小姬哥哥,你相信我,我过去野惯了,什么都不怕,我会将情况摸清楚的。”
姬邦国想了一想:“好吧,知此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是要弄清楚这个据点敌情。我明天同你一齐去吧。”
铁男说:“不行,你得掌握部队,司令部一旦有令,你必须立即出动。我一个人就行了,不然,再叫一个战士陪着我,搞侦察工作,人多反而不美。”
姬邦国说:“你得小心着,明天一早下山,天晚前一定安全回来。”
铁男拉着姬邦国温暖的大手,有些甜腻腻地悄声说:“我会的。我这一去,你想我吗?”
姬邦国回看铁男漾着甜蜜漾着笑意漾着渴望的粉脸,不禁伸手拧了一下她粉嫩的腮帮:“当然想,我的小天使。”
铁男感到非常满足,依偎着姬邦国,甜蜜地闭起眼睛,想让这幸福多一点时间沐浴自己的身心。
第二天凌晨,当天际还弥漫着白濛濛雾气时,铁男就与赵东彪化装成姐弟俩,一起向鬼子据点出发。鬼子据点设在梅镇,那是一个有着几千户人家的江南古镇。梅镇虽说地处茅山区,但是,镇容也颇具规模,有着四五条街道,大街小巷人流熙熙攘攘,尽管在沦陷区,但仍不改江南市井特色,做买卖的小商人家仍开着店,小心翼翼地做着小笔生意,为的是讨个活路。青条石铺就的大街上,也有玩蛇的,做杂耍的,蒸包子的,炸油条的,卖豆浆的,卖青货的,商店幌子也在风中招摇着,若不是小镇东西两头据点碉堡上耸立着日本鬼子的膏药旗,若不是街上不时看到背着枪的鬼子兵二二三三地闲逛,或是鬼子们开着带厢斗的摩托车横冲直撞地飞驰而过,还真有一点江南古镇闲适的迷人风味。
铁男在一个卖豆浆的摊子坐下来,亮声喊道:“老板,来两碗豆浆,加点白砂糖。”
“哦——!来了。”卖豆浆的老板看上去并不老,只有三十多岁年纪,他肩头搁上一条白羊肚毛巾,热情地将两碗豆浆端了过来,说:“是不是再来点油条烧饼,芝麻脆皮糖烧饼,好吃着呢,这位小哥儿吃一点,包管精学中举,前程无限。”
铁男笑道:“难为你这样奉承我的小弟弟,若是真的让你说着,当了大官,我还来谢谢你呢,就来两客烧饼,六条油条吧!”
老板乐呵呵地拾掇去了。赵东彪狠狠拧了铁男一把:“你好刁钻,借机会赚我个便宜,我与你一样是个大人,怎么成了你的小弟弟了?”
铁男小声说:“非常时期,完成任务要紧。”
老板送上油条烧饼来,铁男说:“这街道倒是不丑,只是街南北那两个大碉堡,让人坏了胃口。”
老板斜睨了一眼,小声说:“姑娘,小声点,人家横着呢,别惹事儿——北头那是鬼子兵的大碉堡,南边那是和平军的大碉堡。据说南北机枪一扫,这条街全被封死了。”
铁男说:“能有多大威风,也不过几十个鬼子兵吧!”
“几十个?”老板留神朝四周看看:“有一个中队百十号人呢。”
铁男说:“和平军不多吧。”
老板说:“不多也有二百号人。说是防着山上新四军的。快吃吧,别凉着。”
铁男正吃着,忽见街上走来一个村姑,眉眼儿似曾相熟,她想着,忽然,想起来了,是梅姑——海安那个挑菜卖的梅姑,她怎么到这儿来呢?
铁男试着喊:“梅姑,梅姑——!!”
那村姑果然应声回转头来,看见铁男,不禁喜出望外,飞快走了过来,拉着铁男的手:“好妹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铁男说:“我还问你呢,怎么来啦?”
梅姑说:“我姨母就住在这儿,我来玩呀。”
铁男指着赵东彪说:“他是我小弟弟,我们也是来走亲访友的。你现在到哪去?”
梅姑说:“我姨父是大厨师,在据点里烧饭,我姨母让我叫他中午回去一下,我就去通知了。”
铁男来了兴趣:“是北头据点还是南头据点啊?”
梅姑说:“是北头。”
铁男更感兴奋,笑道:“好妹子,看见你非常高兴,我想起在海安那会儿,你帮了我不少忙,我还想感谢你呢。怎么样,找个地方,咱们谈谈心,好吗?”
梅姑知道铁男有着一身过硬本领,又见过铁男穿过军服,她觉得铁男既不平凡,又值得信赖,更充满魅力,她也想与铁男多扯扯,于是就说:“好妹子,你在这儿等着我,我到据点去一下就来。”
铁男拉着梅姑的手:“不用,我同你一起去吧。”
梅姑说:“那是鬼子据点,有些不方便的,若不是姨母让我去,我才不去呢。”
铁男说:“不怕的,鬼子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又不是三头六臂,怕什么呢?”
梅姑朝铁男浑身上下看了又看,看得铁男心里直发毛:“妹子,你看什么呢?”
梅姑附耳悄声问:“你带枪吗?”
铁男说:“为什么问这个?”
梅姑说:“我怕你性子急,带着那东西会惹事。”
铁男笑说:“你放心,我有心数。咱们看看就走,又不惹他们,怕什么。”
梅姑无奈,只好点点头,说:“走吧!”
街道也不太长,没多长时间就到街北鬼子据点了,那是一座依着半山筑就的建筑物,方整整的大院落,院落深处是一幢两层大楼,大楼左前角是一座高达4层的园筒状碉堡,碉堡上层有着鬼子哨兵,那哨位上的机枪既可扫射楼房后的山头,又可控制楼房前的市镇。显然,这鬼子据点易守难攻,它与南边和平军的据点成犄角之势,南北呼应,一有动静,互相接应,若是强攻,部队在市镇中无法展开,在光秃秃的山头上也难以掩身。铁男深感这颗钉子难拔。
三人来到据点门口,忽然大门内跑出三个健壮的鬼子兵,个儿都不高,但肥壮得跟猪一样。他们一看见铁男与梅姑,便大笑着涌上前来,一个劲地喊道:“花姑娘,大大的好。花姑娘——!”说罢,张开带毛的手,便想拥抱。梅姑一时间吓得脸色苍白,在一个鬼子兵怀里挣扎着。赵东彪气得脸色铁青,将手伸进裤兜,铁男说:“小弟,不准动,我来引诱他们走。你在后面,别着急。”说罢,铁男微一用劲,便挣开那拥抱梅姑的鬼子的手,拉着梅姑就跑。跑了几十米,又回过头来朝三个鬼子嘻嘻一笑,三个鬼子本来在铁男与梅姑跑了以后,就想丢手,但看到铁男那勾魂摄魄的笑容,美丽的脸庞,一个个宛如喝了迷梦汤一般,疯也似的跟了上来,笑着喊道:“花姑娘的,大大的美!”
就这样,铁男扶着梅姑,跑一段路,便略停一停,向鬼子兵们飞个媚眼,越发勾引得三个鬼子们浑身燥热,尽想着好事,一个劲地扑了过来。于是,渐行渐远,越过小桥,翻过一个小山,来到一处丛林,这里,鬼子据点的哨兵再也看不见了,机枪火力更是达不到。于是,铁男停下步来,直朝鬼子兵招手。梅姑不解,感到愤怒:“铁男,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