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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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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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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地火》连载

第三十八章 论时局 多凝重

周恩来属于标准的中国美男子,他中等个儿,浓眉大眼,直鼻方腮,,眼神睿智,精光四射,仿佛一下子就能洞彻人的肺腑。其时,他是中共中央副主席,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副部长。这次来皖南新四军军部,名义上是来考察新四军,实质上是来向新四军传达贯彻中共中央六届六中全会会议精神的。

新四军军长叶挻将军迎接周恩来,,两人一起坐船沿着青碧的青弋江沿江直下。春天的青弋江,温柔得如同锦缎,两岸群山青郁,飞鸟翔集,温暖的太阳照耀在水面上,泛着金光,到处是一片祥和,到处是迷人的风景,若不是因为战争,置身于其中,真恍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姬邦国作为陈毅的扈从,随着一支队司令员陈毅,二支队司令员粟裕,陪着项英等军部首长来到章家渡迎接周恩来。对于周恩来,姬邦国在上海大学学习时,校园里教师与学生们都传颂着他神奇的故事,但一直无缘一睹其风采。这次看到周恩来在叶挺将军陪同下,身穿西装,打着领带,神采奕奕地走上章家渡码头,心里分外激动。因为姬邦国知道,周恩来不仅是中国领袖级人物,而且是传颂中外坚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

当时,码头上掌声一片,笑声一片,到处是问候声,到处是寒暄声。是的,码头上这一群,全都是久经生死考验的老战友啊。陈毅与周恩来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项英、陈毅、栗裕与周恩来全都在中央苏区反击过蒋介石的军事围剿。只是后来,由于党内左倾机会主义路线占了风,第五次反围剿战争失败,红军被廹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当时,周恩来与眼前这些战友们依依惜别,这些战友全都留在中央苏区坚持斗争,而周恩来率领大军爬雪山过草地,跟随毛泽东到了陕北。战友们一别经年,现在相见,怎么不激动万分呢。

老战友们相拥着,来到云岭镇罗里村新四军军部。新四军军部设在种墨园与大夫第。种墨园与大夫第原来是两处地主庄园,房屋众多,一式的粉墙黛瓦,全都是典型的皖南建筑风格。园里还有一座小花园,花园里花木扶疏,山石泉洞,颇具规模。站在村外山上远眺,青弋江如同碧带逶迤于南,秀甲天下的黄山耸立于西,不舍昼夜波澜千古的长江奔腾于北,东面是一条泾云公路,因此,这里虽说地处村野,却是满不错的风水宝地。

周恩来来到作为军部大礼堂的陈氏祠堂,项英立即将军部一大叠文件拿了过来,请周恩来过目审查。周恩来扫视四周,礼堂还算宽阔,桌椅还摆设得齐楚。正面墙上,并排悬挂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与斯大林的画像,周恩来看罢,不禁眉头皱了一皱,目光犀利地盯着项英:“作为中国军队的军部,为什么不挂孙中山先生的像。”

项英有些嗫嚅:“中山先生是国民党领袖,我们是共产党的军队,悬挂他的像,好象有些右了吧?”

周恩来说:“在统一战线时期,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日本军队,孙中山先生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是革命的先行者,悬挂孙中山先生的像,就是我们新四军坚持抗日统一战线的表现,是爱国主义的表现,应当挂嘛。”

说罢,他埋头细看项英送来新四军各类文件,看着看着,有些不自在起来,浓郁的眉头几乎打起结来。项英坐在周恩来的对面,心里感到忐忑。许久,周恩来从文件中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项英同志,我看了这些文件,感到十分吃惊,你们怎么连蒋介石的讲话,都当成干部战士的学习材料呢?还有,你们的文件中,十分强调一切服从统一战线,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你一切服从,一切经过,完全让国民党军事系统来指挥你,就象三战区将新四军一支队送到日军一个师的嘴里边,你也服从?如果蒋介石让你们自我解散,你也服从?如果蒋介石调动你们去打八路军,难道你也服从?”

项英的脸色有些尴尬,说:“周副主席,我思想还有些跟不上形势。”

周恩来缓了缓,说:“政治路线是否正确,是决定一个政党,一支军队生死存亡的大事。你也在中央苏区呆过,由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我们丢失了中央苏区,被廹长征,湘江一役,硬拼硬打,硬是钻入敌人陷阱,几万红军优秀战士血染湘江,这历史的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啊。去年9月29日到11月6日,中央在延安召开六届六中全会,比较系统地讨论了广州、武汉失守以来的形势,制定了我党抗日战争的战略,特别是在统一战线问题上,搞清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长期性与复杂性,我们既反对不要抗日统一战线的左倾错误路线,更反对一切经过统一战线,一切服从统一战线的右倾错误路线。11月5日,毛泽东同志代表中央对六中全会作了总结性报告,他特别强调说:‘民族统一战线是长期性。为了长期合作,统一战线中的各党派实行互助互让是必须的,但应该是积极的,不是消极的,用长期合作支持长期战争,就是说使阶级斗争服从于今天抗日的民族斗争,这是统一战线的根本原则。在此原则下,保存党派和阶级的独立性,保存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否则就是将合作成了混一,必然牺牲统一战线。一切经过统一战线是不对的,我们的方针是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既统一,又独立。’”

周恩来说罢,喝了一口水,语重心长地说:“项英同志,你们不挂孙中山,看起来很‘左’,但是又讲一切服从国民党,甚至还用蒋介石的讲话作教材,完全丢掉了我们党独立自主的原则,岂不是很‘右’吗?你们必须以六届六中全会的精神为准则,把这些错误纠正过来。”

项英点头道:“是的,周副主席,我们会全面贯彻执行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会议精神的。”虽然项英对周恩来作了保证,可是骨子里仍然对蒋介石抱有幻想,仍然抱着一切服从统一战线的王明右倾路线,在40年年底前,国民党各路大军对皖南新四军军部形成包围态势,黑云压城,风雨欲来,毛泽东数度电令项英率军北撤时,他仍然拖延不动,丧失突围时机,最终导致国民党大军形成铁壁合围,我七千新四军战士在皖南茂林英勇血战,最后全部牺牲在敌人炮火下,这就是皖南事变。而项英自己也是牺牲者,因为右倾路线,他为之付出血的代价,这是后话。

周恩来在皖南新四军军部视察时,工作非常繁忙,既要向新四军干部传达党的六届六中全会,又要向战士们作抗日战争相持阶段的报告,还要讲授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战术问题。此外,对项英一直轻视叶挺将军闹矛盾问题,对项英作了严肃批评。因此,一直未曾有机会与陈毅作单独会谈。

这一天晚上,月色皎好,冰清玉洁,周恩来找到时间,与陈毅在种墨园花园小亭上小叙。姬邦国为两位首长斟上香茶,便悄悄地退到一边去。这几天,他听过几次周恩来的报告,对形势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对党在新时期基本路线有了掌握,自己也感觉到好像更成熟了。

周恩来说:“多年没有同你喝茶了,有时梦中也想着你啊。现在,你在茅山怎么样,周边地区日军压力大吗?”

陈毅说:“日本侵略军占领武汉以后,把7个师团和1个独立混成旅团部署在长江中游地区,武汉、南昌周围的一些主要城市相继被日军占领。尽管日本侵略军的主要意图是针对那些地区的国民党军队,但是,由于我军主力驻扎在皖南,日军在南面对新四军构成了威胁。长江下游的苏浙皖地区,也就是我们茅山抗日根据地周边一带,还驻扎着日军的4个师团,3个独立混成旅团,这也是一股威胁力量。 坦率地说,这对我军形成包围态势。更为严重的是,在苏北敌后,国民党鲁苏战区副总司令韩德勤消极抗日,积极反共,他指挥约10万大军,不断排斥和迫害苏北地区的抗日力量。国民党军第三战区司令部就设在新四军军部的南面,在新四军主力的左右两翼部署了大量国民党军队。新四军的活动区域实际上被限制在东起芜湖、宣城,西至青阳、大通之间地域,横宽约100公里,纵深仅约50公里。 新四军处于这种战略态势下,一旦战争风云突变,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看形势十分危险啰!”

周恩来说:“依你看,怎样才能打破这双重包围圈呢?”

陈毅说:“现在,我军内部也有不同争论,有人说:向南,向闽浙方向发展。他们认为江南敌、伪、顽的力量过于强大,部队在平原水网地带作战会有许多困难。闽浙一带山高林密,地形条件有利于打游击,群众基础也好,新四军应该向闽浙发展。 但是,我想,闽浙一带是国民党统治区,在日军没有侵占浙赣闽广大地区时,我军贸然向闽浙一带发展,恐怕会造成政治上的被动。我认为,毛主席去年五月给项英同志的信,比较适合我军发展方向,也就是向南巩固,向东挺进,向北发展。在武汉失守以后,国民党政府在对内对外政策上已经发生了严重变化,现在,这皖南地带是国民党第三战区的核心地带,新四军军部设在在这里,实际上处于国民党重兵包围之中,要得平安,军部必须冲出国民党第三战区所设置的牢笼,向东发展,向北发展,才是良策。”

周恩来紧握住陈毅的手:“仲弘,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对这个问题,毛主席已经思考很长时间了。在战略相持阶段,新四军和八路军抗日的中心应放在敌后,要在敌人占领地区开展游击战争,新四军最好选择在黄河以东、平汉路粤汉路以东的广大地区开展游击战争。虽然在这里开展游击战争困难丛丛,但也存在不少有利因素,因为这个地区人口众多,交通便利、土地肥沃、经济发达、文化程度高,也是代表了中国走向近代化最有力的地区。我们愈向敌人的后方,愈能够得到发展的机会。”

陈毅说:“是的,到敌人占领区去,这是游击战争大显身手的好地方。”

周恩来仰看着天空,想了一想,说:“我们要紧紧抓住游击战争这个战略性主题,创造大江南北的根据地,给敌人看,给全国全世界看。我们绝不退后,绝不逃避。 我想,对于新四军的发展原则,有三条:一是哪个地方空虚,我们就向哪个地方发展。 二是哪个地方危险,我们就到哪个地方去创造新的活动地区。 三是哪个地方只有敌人伪军,友党友军较不注意,没有去活动,我们就向哪里发展。这样可以减少磨擦,利于抗战。根据这三条原则,我看新四军今后活动方针,可以概括为三句话十四个字,十四个字是:向北发展,向东作战,巩固现有阵地。三句话是:向北发展:抽调部队过江,把江北发展成为具有战略意义的根据地。 向东作战:出击沪宁地区,在国内外造成巨大影响。 巩固现在阵地,将江南茅山抗日根据铸成攻可击沪宁,退可守茅山的革命刀子。”

陈毅抚掌笑道:“这三句话十四个字要得,我近来就准备派人到苏北去,我打算先派遣一个排,到苏北去先点个火,扩扩兵,将一个排扩成一个连,一个营。”

周恩来说:“这办法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要派遣部队到敌占区去锻炼。”

陈毅说:“我是不是把你的三句话十四个字写成书面材料,向叶军长和项英同志汇报一下。”

周恩来说:“不忙,明天还开一个军部干部大会,我将在会上讲一讲,征求大家意见,集思广益嘛。”

陈毅说:“好!”

周恩来抬头看看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一轮明月,无声地照耀着大地。不禁说:“皖南的月,也好似江淮的月嘛。”

陈毅笑说:“想家么?”

周恩来说:“少小离家,现在不知道淮安是什么样儿了?老大还?何时才能还啊?!”

陈毅说:“等战争结束,我带你到天府之国吃辣子去,那火锅能将你辣出一身火来,江苏人怕是受不了那个折磨啰。”

两人均相视而笑,月色溶溶,人也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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