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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万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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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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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泽地火》连载

第四十四章 激老父 换新装

 

却说铁男在姬家堡受到姬文海的侮辱,怒气冲天,夺门而出,直奔码头。赵东彪与梅姑也随她跳了上船。铁男吩咐艄公开船,艄公不敢怠慢,连忙摇起橹,还从堡墙铁栅门水洞里驶进辽阔的湖荡去。铁男一腔怒火,站在船头,狠狠骂道:“姬文海,你这老狗!”她本来还想依着性儿骂他个祖宗八代,但忽然想到小姬哥哥那哀伤的眼神,便有些心痛,忍住口不再骂了。

赵东彪站在铁男身边,望着远水近苇,不禁问:“铁姐,你打算到哪里去?”

铁男说:“咱要回去拉起一支新四军队伍来。”

梅姑说:“不行啦,铁姐,姬排长在海安一带已经宣布过纪律,不得暴露我们的行程,不得暴露我们的身份。你这一搞,岂不乱了套吗?”

铁男果断地说:“他现在身陷在姬家堡,没法出来,这里事暂时由我负责。我想,打起抗日旗号来,在敌后打出我们新四军的威风来,这同党的纪律不冲突。”

梅姑摇摇头:“铁姐,我想还是冷静一些好,你这样赤手空拳去拉队伍,第一,从哪里拉呢?我们三个人可以公开招兵买马吗?第二,我们还有一个极大的任务,就是侦察这苏北一带敌军的分布,你这一搞,不是会惊动敌人吗?”

铁男拍拍梅姑肩膀:“好样的,小梅子也学会分析问题了。你知道苏北多大吗?北到徐州,东到连云港,西到淮安,南到江边,虽然东台向南一线算苏中地区,由二排负责侦察。但就算从东台向北,这苏北地区纵横几千里,仅凭我们三个人就是单跑路,也要跑几个月,如果呆在一个地方侦察十天半月,还不干到驴年马月?不行,我觉得还是先拉起一支队伍要紧,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人一多,分布东南西北,一瞬间任务就完成了。”

赵东彪想想说:“铁姐的话也有道理,我们先得拉起一支队伍,打出我们的旗号来,这样才有号召力,干什么都有力。咱们是共产党人,陈叔说过,共产党就是革命的大熔炉,只要是根基好的人,一进入我们这个队伍,就会百炼成钢的。”

梅姑说:“根据纪律,咱们是不是先通知一下姬排长,由他作最后决定?”

铁男说:“不用了,咱们党小组一个组织原则就是少数服从多数,只要不出大格,他不在,我就决定了。”

船一直驶到铁男家那个小岛,岛上哨兵看一只大船驶了过来,便鸣鸣地吹着螺号报警。一时间,岛上各处营房里全都跑出带枪的人来,面对渐渐逼近码头的大船,持枪警戒着。

铁男许久没回家,这一回感到分外亲切。高兴地跳下码头,岸上人见是铁男一行人,全都欢呼着。小扣子从人群中冲了过来,笑道:“你,到底回来了?”

铁男说:“是,我回来了。咦,我的小黑小白呢?”

小白小黑是铁男豢养的两条狗,去年铁男与姬邦国离开这小岛时,小白小黑也跳上船,铁男便将它们送到水庄姨娘家养了,想不到现在也没回来,心里着实有些想念。

小扣子笑说:“只要你想,我这就到水庄去带它们回来。”

铁男摆摆手:“以后再说吧。咱们累了。小扣子,这位老艄公来自海安,是董老爷派他送我们来的,你好好招待人家一下,账上支点钱,送他一程。”

小扣子能为铁男服务,那是求之不得的喜事。他笑道:“只要你吩咐,我就一定办好。”海安来的老艄公对铁男显是感激不尽,随着小扣子到厨房里去,大碗酒,大碗肉,饱啖一番,自是十分快意。

铁男带领赵东彪与梅姑来到自己住的篱笆小院。面对这三间青砖小瓦的农家小院,铁男不禁十分感慨:正是去年暮春时节,铁男与小姬哥哥在这小院里生活一个来月,那时,自己是小伙子打扮,小姬哥哥竟如呆家鹅,全然不知,两人睡在一张床上,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儿。这一边铁男守身如玉,黑暗里红着脸,怀里象揣着一只小兔儿心里乱跳,那一边小姬哥哥却款款大谈黄埔江上海滩的趣事。睡到后来,铁男突然涌起一种奇妙的冲动,好想小姬哥哥伸出有力的双臂来拥抱她,可是她又羞于说出口来,终是不敢动弹。双方就这样在这岛上两小无猜的生活着。铁男心里越发感激,小姬哥哥真是个老诚人。可是,现在也是暮春季节,她回来了,可是小姬哥哥呢,看到空落落的篱笆小院,铁男心里也显得空空荡荡,这真是如小姬哥哥曾经念过的一首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想到小姬哥哥被那个称着姬文海的人禁锢在姬家堡,铁男心里便感到一种撕裂的痛。

铁海看到自己心爱的闺女回来,心里感到分外高兴。他热情地招呼赵东彪与梅姑坐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铁男,你老实说,从去年到现在,你都到哪儿去了?世上人传说你被姬家堡扣押了,甚至有人说你被姬文海用竹笼沉到湖里去了,我听了,灵魂都急出窍来。假如真是的那样,我也不想活了。”

铁男笑道:“就是因为这个,你就领人攻打姬家堡?”

铁海说:“是的,过去攻打姬家堡是为了枪,为了粮食,现在是为了你。”

铁男说:“我没事的,姬家堡那些人,还不是我的对手。”

铁海说:“我知道,他们不是你对手,可是,你一旦沉醉在对姬文海儿子的爱里,就会变成傻人,傻呼呼的,什么当都会上,因为恋爱的人,智力会比小孩还低。”

梅姑听罢,对赵东彪笑说:“你听听,铁姐为了铁排长,有时真的是傻呼呼的。”

赵东彪毕竟对男女爱情之事还未开化,也不懂什么叫恋爱,他说:“别相信他们真爱,在叶子河边,我还看见他们两人搂着打架呢?!”

梅姑听罢,脸一红,啐道:“你知道什么,混说。”

铁男更是脸羞得如火烧一般,偷偷瞧瞧父亲,但见铁海埋着头抽着旱烟,仿佛没有听清赵东彪的话。过了一会儿,铁海将一锅烟抽完了,从烟雾中抬起脸,盯着铁男:“你老实说,这一年你们干什么去了?”

铁男回道:“打鬼子去了。”

铁海不相信:“就凭你们两个人?”

铁男说:“不,咱们的人很多,有成千上万人。”

铁海微微一愣:“成千上万?你们难道是国军?”

铁男说:“不,我们是新四军!”

铁海眼睛放光:“新四军?听说过,在江南一带。好样的,能打鬼子,这么说,这两位小姐小哥,也是新四军了?”

铁男介绍说:“爸,这位是我们侦察连的赵班长,这位是梅姑同志。他们都是新四军。”

铁海问:“闺女,你呢?”

赵东彪说:“铁姐是我们侦察连副排长。”

铁海点点头:“嗯,我明白了,这样看来,那个姬家三少爷或许就是新四军侦察连的排长,我猜得对不对?”

赵东彪点头道:“老伯,你说得很对。”

铁男又拿起烟袋,抽起一锅烟来,半晌,他又说:“你们到苏北来干什么呢?”

铁男抢着说:“爷,我们是来打鬼子的。”

铁海摇摇头:“就凭你们三四个人?太少,太少。”

铁男说:“我们可以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组织起来抗日。我们可以扩大一支军队,爷,你愿意不愿意参加我们新四军?”

铁海说:“我,我能干什么事呢?当然,如果是打鬼子,打老财,我愿意干。”

铁男说:“不行,你一个人愿意干还不行,我想把铁家帮全部投入到新四军中来。”

铁海说:“闺女,我们可是土匪啊,人家新四军会要我们吗?”

铁男说:“爷,过去是土匪,只要现在站革命队伍中来,我们就欢迎,你看,我过去不也是土匪吗?可是,我在首长们教育下,思想觉悟了,不一样参加革命吗?你放心吧,只要你遵守我们新四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为老百姓做实事,就是好战士。”

铁海将铜烟锅朝鞋底上敲了敲,敲去烟灰,站起来说:“好,闺女,我决定了,我参加新四军!你们让我做什么?”

铁男问:“爷,铁家帮现在有多少人马?”

铁海说:“现在只有一百二十人,在这一带还算是小角色,马家荡那一带曹老虎,他带的人达七八百人呢。”

铁男说:“一百二十人?好,可以先干起来。不过,爷,咱先说下,如果你带领人参加新四军,咱们第一步要进行整编。”

铁海说:“整编?什么叫整编?”

赵东彪介绍:“整编,就是将你们队伍按我们新四军部队的编制,进行改编,我们目前是三排,三排的主力还在茅山,你们呢,铁姐,是不是这样,先按特别排编队,每排三个班,每班四个小队,每小队十人,最终怎么办,等姬排长回来后再决定。”

铁男说:“临时先这样定吧。我临时代替小姬哥哥负责总指挥,爷,你就任特别排排长,兼任一班班长,赵东彪同志为副排长,兼任二班班长,梅姑同志为三班班长,你看行吗?”

铁海说:“我可不同于那是找在老百姓队里抢食吃的土匪,我没有官瘾,也做习惯做官,我只想报仇,为老百姓做点好事,让地主老财心里不痛快,我就高兴了。所以,这带队伍的事,还是你们来干吧。”

铁男说:“爷,既然你参加革命,参加新四军,,你就得服从组织安排。我们主要考虑这铁家帮是你带出来的,你在这支队伍中有一定威信,所以要你出马做特别排排长。爷,你明白吗?”

铁海点点头:“这也是个道理,这些猴子头没有我管着压着,还不是大闹天宫,翻上天去?行,我干!”

铁男笑道:“好,就这么定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派人打入姬家堡,给小姬哥哥报个信才好。”

铁海说:“派遣谁?我想,小扣子人也算机灵,他在姬家堡有个姑母,能钻进去的。再说,姬家三少爷也认得他,两人见了面,好谈些话。”

铁男有些犹豫,说:“小扣子醋心太重,他对小姬哥哥恨得什么似的,派他去,行吗?不要打起来哟!”

铁海说:“不会的,咱们做做工作吧。只要他愿意参加新四军,就不是土匪,不能那样任性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个,我懂!”

铁男说服父亲参加新四军,心里感到非常开心,觉得只要将这面大旗树起来,一定能震撼苏北。现在,她发愁的是,要想改造这一支土匪队伍,必须要有大量的干部来管理,可是,眼下急抓,既懂军事又懂管理的干部从哪里来呢?铁男将这个难题对赵东彪与梅姑说了。

梅姑说:“我想,还是先回茅山,向首长们汇报一下,将三排主力调过来,这样就有干部了。”

铁男听罢,想了一想,说:“这事还得与小姬哥哥商量一下,我想再进姬家堡一次。”

赵东彪说:“我也去吧,那里毕竟是个狼虎之地,不太安全的。”

梅姑说:“咱们得想办法,将姬排长救出来才好。”

铁男说:“救他原也不是太难,可是,你要知道,那是他的家,那里全是他的亲人,有他母亲,有他妹妹,有他哥嫂,你能动武吗?唉,投鼠忌器,爱屋及乌,真的好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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