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河两岸埋伏的是小扣子的人马。
当姬邦国的帆船进入百步滩大树上瞭望哨的视野时,瞭望哨兵便用鹧鸪惊叫声将警报迅速传了开去。铁男不明白来者是谁,更不明白来者有多少人马,于是便吩咐小扣子打个伏击战。小扣子领命,立即率领自己的队伍悄悄埋伏好——毕竟濠河的水路不好走,外来大船不如小艇机动灵活,这使小扣子掌握了先机。
大船居然来了,小扣子手中枪始终对准船前甲板上撑篙的人。放眼望去,船上一面风帆,船前一个男人,船后一个女人,此外似乎别无长物。小扣子感到纳闷,有些怪怪的。依他设想,他打劫了姬老财的新娘子,就如同在姬老财脸上屙了一泡屎,姬老财肯定会气得发疯,肯定会派遣大军前来镇压。再说,有消息报告,目前姬家堡不仅拥有自卫大队二百人,还有姬老财大儿子率领的百来号人马,更有他二儿子率领几千人马。如果姬老财派兵行凶,肯定是船队如云,浩浩荡荡,不可一世。铁男刚才嘱咐过了,要他随机掌握,小敌就打,强敌就撤,不得恋战。所以,当他看到眼前只有一艘船时,不免感到手痒,想立下一个大战功,令铁妹另眼看待。可是,当船进入他枪口射程之内时,他不禁傻了眼:来人是姬邦国,艄后掌舵的是妙龄少女姬美国。
要在先前,看到情敌仇敌,小扣子会分外眼红,早就一枪瞄定,一扣扳机,让姬邦国上西天见阎王去。可是,经历这么多风波,他对这个温文儒雅的姬老财三小子却恨不起来了,为什么?为的是姬邦国有大丈夫侠义之心吗?为的是因为铁妹铁了心肠爱上姬家三少爷吗?为的是自己太爱铁妹,实在不忍心伤害铁男吗?小扣子一时也说不清,反正在他枪口下,大船姗姗驶过,直到在百步滩码头上停泊时,小扣子一拍脑袋,呆坐在小艇上,独自生闷气。而濠河两岸的弟兄们没有接到小扣子撤退命令,以为后面还有大敌,因此谁也不敢动弹,仍然埋伏着。
姬邦国的船一泊岸,还没系好缆绳,但见一座茅屋中冲出两条肥硕的狗来,一黑一白,风驰到码头,示威似的昂首冲着姬邦国直叫唤。姬邦国一看到狗,便感到亲切,他知道铁男一定在百步滩。不禁高兴地放声喊道:“铁妹,铁妹,我来了——!”
听到姬邦国熟悉的呼唤声,铁男喜出望外,从埋伏地里冲了出来,直朝码头飞奔,她身后紧跟的是赵东彪。此时,梅姑远在滩另一边一间屋子里看护着贺绿菲——铁男怕小扣子手下人马秉性不变,对贺绿菲动手动脚,伤害了新娘子,于是就派梅姑守护着,不准任何男人进屋,以防不测之事发生。
其实,当小扣子闯下大祸时,铁男与赵东彪也曾紧急研究过怎么收拾这烂摊子:是的,他们可以让贺绿菲自己回姬家堡去,但这荡野地形复杂,况且贺老财闺女养在深闺,那里经历过人间水手活计?他们也可以让小扣子将人送回去,但是这非常危险,很可能好心送新娘子结果却送了弟兄们两条命。铁男与赵东彪盘算许久,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正当此时,却传来警报,铁男想不到姬老财的人马这么快就来了——谁知来的却是自己心上人小姬哥哥,铁男岂能不感到惊喜?!
姬邦国跳上岸,立即与铁男相拥在一起,四目相对,直楞楞地盯着看着,好半晌说不出话来。看着看着,铁男心先自软了,眼睛流出晶莹的泪水——那可是梦寐以求的相思泪啊。姬邦国伸出大手,给她揩了泪,小声地说:“别哭,有人在前后看着笑话。”姬邦国指的是赵东彪与姬美国。其实姬邦国多心了,姬美国根本没把眼睛看着铁男,而是紧瞅着壮实的赵东彪。赵东彪当然感受到姬美国如同锋芒一般的眼光,他虽然不敢直对姬美国的眼睛,转头看向别处,但是那一门心思全在姬美国身上:这姬排长的妹妹,好是漂亮啊。人却大胆得很,一个姑娘家竟然将眼睛直对男人,也不脸红,真有些怪怪的。
好一会儿,铁男情绪平和下来:“走吧,进屋去。我就知道,新娘子失踪了,新郎倌急疯了。”
姬邦国停住脚,正色道:“铁妹,你这是说什么话?难道你也不知道我的心?——我是被迫的,为了想完成任务,我只能忍受着——你还取笑我,该打了。”
铁男笑道:“别青筋暴暴的,也别生气了——我同你开玩笑的。”
姬邦国正色道:“这个玩笑开不得,这涉及到我的人格问题,我是喜新厌旧的人吗?铁妹,你放心吧。”
铁男听罢,喜上眉梢,一腔女人惯有醋意黯然消溶,心里象灌上蜜一般的甜。她依偎着姬邦国,一边向茅屋走,一边说:“你来挺好的,这阶段我的工作没有几个人商量,传信也说不清楚。我把近阶段工作向姬排长汇报一下吧。”他们走进茅屋,后面跟着两条忠诚的狗,而赵东彪却被姬美国招呼住了。
姬美国说:“嗳,小彪子,你停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赵东彪说:“别喊我小彪子。”
姬美国笑道:“我就爱喊你小彪子,你小嘛,铁姐能喊得,我就喊不得吗?”
赵东彪一脸正经:“是的,铁姐喊得,你却喊不得!”
“为什么,为什么,你好欺侮人啊。”姬美国顿时冷下脸来,“你不告诉我理由,我偏爱喊:小彪子,小彪子,小彪子……”喊着,姬美国好开心,嘻嘻笑将起来,银铃般笑声撒泼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显出满天地青春活力。
赵东彪满脸不高兴,但又拿大财主的小姐儿没办法。要不是她是姬排长的亲妹妹,依赵东彪的倔性子,早就不理她了。赵东彪虽然年纪小,但出道早,很小就当了红小鬼,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恶战,就连姬排长,铁副排长也对他另眼看待,有时还戏称他为“小革命老前辈”,可见,他老资格不是虚的。现在,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口口声声说他小,这简直是看不起他了。
姬美国笑着,看着赵东彪:“咦,你还生气吗?别生气了,喊你小彪子,我特别欢喜,你若是不高兴呢,今后我不喊还不行吗?可是,不喊小彪子,又能喊什么呢?再不,我喊你彪哥,行不?”
赵东彪回嗔作喜:“就是,喊我彪哥,我就高兴了。”
姬美国学着赵东彪的江西口音,连叫十几声:“彪哥,彪哥,彪哥,彪哥,彪哥嗳……哈哈,彪哥,……彪哥……好笑死人了……嘻嘻……”
赵东彪也被笑乐了:“你,都笑什么呢?”
姬美国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真好笑死了,一个豆大的人,硬要让我称哥哥,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太好笑哩。”
赵东彪听罢,一声不吭,直朝茅屋走去。姬美国停住笑,追了上去,一把扯着赵东彪:“哪去呢?我哥正在与铁姐谈情说爱,你去掺和着,可不方便啊。走,陪我说说话儿。”
赵东彪拗着:“我不去。”
姬美国悄声说:“我有东西送给你。”
赵东彪说:“我不稀罕。”
“你真不稀罕?这可是你最心爱的东西啊!”
赵东彪心里一动,疑虑地打量着姬美国粉嫩的俏脸:“是什么我最心爱的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喜爱什么?”
姬美国笑道:“岂不闻人们常说:玫瑰送美人,宝剑赠勇士。说实话,你想不想要我送的东西,想要,就到那柳棵水边去,不想要,就算了,我也懒得再送给你了。”说罢,姬美国慵懒地向滩边一丛绿柳树草地走去。赵东彪楞着一会儿,不由得跟了上去,不知是姬美国赠送的礼物吸引呢,还是少女身上散发的不可阻挡的迷人魅力吸引呢,反正赵东彪这回儿低下高昂的头,悄悄地跟着一个姑娘走了,这可是大姑娘坐轿子——赵东彪人生头一回。
姬美国在青草地上坐下身来,将粉红的裙裾展了开来,覆盖着用周围青青草地上,象盛开着一团大大的粉红色莲花,她那二龙戏珠的盘髻,那娇美的面容,那婀娜多姿的体态,令赵东彪看呆了。
姬美国拍拍身边的草地,笑道:“呆子,坐啊。”
赵东彪忽然脸色火烧的一般红,他狠狠地伸手在自己大腿上一拧,拧得生疼。他想:赵东彪,赵东彪啊,你还算一条汉子,怎么也产生小资产阶级情趣啊。再说,她是地主老财的闺女,自己是个革命战士,怎么能思想这样肮脏,竟然对一个少女动起感情来了。记住,冷静,第一个是冷静,第二个还是冷静。这样,他就直挺挺地站立着,是一个标准的战士立正姿态。
姬美国当然不知道赵东彪在这短短时间内激烈的思想斗争,还当男孩子脸子嫩,不好意思挨着女人坐。这种正经角色,让姬美国很喜欢。说真的,除了她爸喜欢与女人嘻皮笑脸,看见美女就流哈涎,让她看了感到恶心外,她大哥,二哥,三哥,都是对女人正正经经,在她眼里,这才是好男人的角色。因此,越是赵东彪这样不拈花不惹草的,她越是喜欢。既然喊他不应,姬美国索性伸出凝脂一般的玉手,挺温软地握住赵东彪粗糙有力的大手:“你坐下嘛!”
赵东彪浑身一震,姬美国柔软的手竟如重型炮弹,将他坚守的思想堡垒击得粉碎。他不得不坐下身来,还自觉地朝外挪一挪,离姬美国远一些,好象在划清界限。姬美国看罢,轻笑一声,朝赵东彪身边挪了一挪,赵东彪已经嗅出少女身上特有香味儿,他不敢呼吸,生怕吸多了,唐突这美丽的少女,同时也污染了自己的思想。于是,他又朝外挪了一挪。那身边长着一簇深红粉红细绢似的月季花,赵东彪随手扯了一束,放在鼻子边嗅着,目的是抵御少女散发的芬香味儿。
姬美国将手一伸:“给我。”
赵东彪将一束月季花默默地递给姬美国。姬美国笑道:“一个大男人,也喜欢闻花香吗?”
赵东彪脸又刷地羞红了:糟糕,自己从来不闻花香味的,刚才他利用花儿掩饰自己心灵上的窘境,想不到姬美国又误会他是个寻花问柳的男子,世界上事儿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他急辩道:“不,不,不是的……”。至于不是的,那又是指什么,情急之中,赵东彪再也说不出根由了。
姬美国盯着赵东彪的脸:“哟,脸子真嫩啊,还红着呢,象个关公。彪哥,你猜,我要送你什么东西,是用的,玩的,还是吃的?”
赵东彪说:“我不要,我不要,我又没有东西送给你。”
姬美国道:“你说错了,彪哥,你有东西,你已经送给我了。”她将花儿伸到鼻子下深深嗅着:“好香,好美,好高兴!”
赵东彪不解:“我什么时候送东西给你哪?”
姬美国将花一扬:“这不是吗?”
赵东彪脸又一红,他突然想到,一个男子送女孩子一束花,意味着什么?真糟,自己严防死守,结果还是着了姬美国的道儿。不过,他随即安慰自己:没事吧,她的哥哥是咱排长,是革命同志,就是送一束花,可以说是同志情谊嘛。想到这儿,赵东彪有些坦然起来。
姬美国说:“彪哥,你送花给我,我喜欢。我也要送你喜欢的东西,你眼睛闭着,在我喊一二三之前,你可不兴看哦!”
“我不看。”果然,赵东彪果然紧紧闭着眼睛,他在思索,姬美国想送自己是什么呢?是一方精美的手绢?是一支可贵的钢笔?是一把晶亮的银元?是一本美好的笔记本?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姬美国一边睁大闪亮的眼睛紧盯着赵东彪的脸,一边口里喊着:“一……二……”,一边将手伸进裙子里。当她喊着“三”时,赵东彪猛地睁开眼睛,但见眼前一把小巧玲珑的东西在阳光下,闪烁着蓝幽的光。
赵东彪惊得蹦起身来:“白朗宁……白朗宁……”。他不再矜持,高兴地从姬美国手中一把夺了过来,反复看着,喜欢得低声唤着,就象呼唤婴儿那么深情,那么温柔:“白朗宁……真的是白朗宁……”。
姬美国楞楞的,不知道赵东彪说些什么,她说:“这是手枪,不是白朗宁……”
“就是白朗宁……白朗宁……唉,姬小姐,你不知道,这是正品白朗宁。哦,我忘记解释了,对不起。白朗宁是一个美国人的名字,是造枪大师,他造的枪最先进,最优美,最实用,在全世界都有名的。所以,白朗宁手枪是军界的珍品,没有地位的人是难以获得的。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姬美国说:“我偷来的。”
赵东彪神情一震,好象从一百度高温陡然被抛入冰窿里去,浑身都冰个透了:“偷?……不,怎么会是偷?不会吧,……偷?为什么要偷?”
姬美国说:“只要彪哥高兴,我就敢偷。”
赵东彪虽然非常爱着这把美国人造的手枪,但是,他还是将手枪递给姬美国:“给你,这东西我不要。”
姬美国问:“为什么不要,你不喜欢?”
“不,我非常非常喜欢,我做梦都喜欢。”
姬美国笑道:“呆了,你喜欢,拿着就是了,为什么又不要?”
赵东彪说:“偷人家的东西是不干净不道德的,人家会骂的。姬小姐,我劝你做人要做正派人,不要,不要做……”他本想说偷儿两字,但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姬美国脸红了:“不要做偷儿,是不是?如果是别人的东西,我决不拿。这可是我家自己的东西,是我爸的,我偷我爸的,有什么不对?你不要就算!”
赵东彪一听说是姬家堡的枪,是她父亲的枪,即使偷,也来得光明磊落,他当然想要了。于是,他伸手来要,他太爱这把小巧玲珑的手枪了,如果姬美国真的不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了。偏偏姬美国使出小性儿来,坐在草地上左躲右闪,就是不给了。赵东彪急了,伸开双手来抢着,但还是抢不着,姬美国特是机灵,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躲闪了过去。赵东彪没办法,索性一把搂住姬美国,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姬美国搂得紧紧的,姬美国一下子呆着不动了。这男人第一次拥抱,令她感到陶醉;赵东彪也不动了,他人生第一次坐拥香软,也感到醉意盎然。好一会儿,两人紧贴着,听得彼此浊重的呼吸声,砰砰的心跳声。姬美国忽然清醒过来,叫着:“呆子,抢什么呢,送你的,就是你的。”
赵东彪赶忙松开双手,满面晕红,有些羞愧地说:“对不起,我犯错了,动粗了。”
姬美国将手枪放到赵东彪大手上,笑道:“胆子比老鼠还小啊,敢于做就敢担当,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放心,这是我送你的,我爸就是知道了,也没办法。好歹他那里枪多的是,都是大哥送给他的,我经常到他书房玩,就顺手牵羊给你带一把,偷来了,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赵东彪获得自己喜爱的枪,又搂抱过姬美国的娇躯,这一下子将他心理壕沟消失得干干净净。于是,两人兴高采烈地在柳树下谈起心来。
不说赵东彪与姬美国在百步滩柳丛棵边谈得火热,但说姬邦国与铁男在茅屋里却谈得严肃。
铁男从灶膛火灰里刨出两个烤得焦黄的大山芋,小心地吹去灰,剥去皮,便将喷香的烤山芋递给姬邦国:“吃吧,这里没有山珍海味,只好将就了。嗳,实在对不起,我还不知道,小扣子就自作主张惹出祸来,把你的新娘子给扣留了。他的主意本来说是为我好的,想不让你们俩结婚,其实这并不代表我的意思。怎么能采用绑架的方式来阻挡人家结婚呢。这小扣子做得太过分了,我都气得要揍他。新娘子一绑架,让小姬哥哥受惊了。”
姬邦国吃着烤山芋,沉静地一笑:“罢哟,你也别阳奉阴违,甜言蜜语里窝着刺儿。我什么时候怪罪你呢?都是你多心。就是结婚,也是个形式,连美国妹妹也看出苗头来了,对大哥说:三哥就是结婚,拜了堂,进了房,也是牛郎织女。你呀,还不如美国妹妹知我心呢。别作检讨了,好事会变成坏事,坏事也会变成好事。小扣子这一绑架,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铁男感到奇怪:“帮你大忙,你这不是正话反说吧?”
姬邦国说:“我什么时候正话反说过?帮我忙就是帮我忙呗。”于是,姬邦国告诉铁男:二哥带领重兵,包围了姬家堡,意图兵谏大哥投降日本军,在患难中,姬邦国想出调虎离山计,想请铁家帮帮助调出二哥的部队。正当此时,小扣子绑架新娘子的消息传到姬家堡,姬家堡乱成一团,姬邦国趁机将大哥部队带出姬家堡,使大哥安全回到洪泽湖。姬邦国将这一相关事件原原本本告诉铁男。铁男开心得笑了起来,叫道:“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要论战功,你新娘子可是第一大功臣,可是暂时委屈她了。”
“别说瞎话了,让她受受苦也没什么。如果不是这回事,今天我的铁妹这一夜可要长叹短吁,夜不成眠了。”
铁男脸一红,自觉被姬邦国说到心窝里去,却又不认帐,便举起粉拳捶打着姬邦国宽厚的肩:“你最坏,全是编排人家的。——我会放心的,我睡得很舒坦。”
“好吧,说正经话。咱们今后的任务不轻啊。在江南时,我就听陈司令员讲过,根据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精神,今后我们新四军要向东挺进,向北发展,看来,今后战略重点就在我们这一地区。陈司令员命令我们来侦察敌情,就是要把苏北敌顽军的军情摸个透。这个工作零打碎敲不行,必须要深入虎穴,方才拿到准确情报。现在我有几个有利条件,可以在大哥二哥二方面跑跑,相机行事,不过只是要点卧薪尝胆的功夫。咱们呢,一是要搞点情报,二是要发展人民武装。现在咱们只有四个人,每个同志工作任务很重。铁妹,你动员铁家帮改编为人民军队,铁叔意见怎么样?”
铁男皱着眉头说:“我爸没意见,他也想参加新四军打鬼子,可是军师朱山可能有点情绪,正在做工作。”
姬邦国说:“是的,将土匪改编为人民军队,这是性质的变化,的确要做艰苦细致的思想工作,要把党的思想人民军队的精神贯彻到每一个士兵心中去。”
铁男说:“除了铁家帮,还能拉到人马吗?”
姬邦国说:“哦,忘了告诉你了。我爸昨夜开禁了,宣布只要我肯结婚,就让我做姬家堡自卫大队司令。这里面是否能争取一点兵源,我还在看。不过难度也相当大,因为自卫大队人马都是姬家堡当地老百姓抽出来的,每个人的家庭都在姬家堡,如果举行起义投奔新四军,我父亲很可向起义者家属动刀子。我不能不考虑这个不利因素。当然,我可以暗地里培植一点势力,为我所用。还有,我看到赵忠了。”
“赵忠?”铁男一愣:“他是谁呀?”
姬邦国说:“就是你说的那个胖猪,胖团长。你记得吗,去年你用刀子在他脖子上勒出血痕来,痛得他直叫唤。我们走时,他还送我们一程。”
“噢,是他呀?这小子虽然胖,但是马屁吹得十足。嗳,那么,你也见到东方苍龙大哥了?”
“没见到。”姬邦国说:“据赵忠说,东方大哥现在升为排长了,他们部队在小金沟据点驻扎着。我想,有机会的话,还是将他们带出来,都是能打枪的好汉。”
铁男点点头,说:“是的,这股力量可以争取,但不要忘记风险。”
“风险?什么意思?”
铁男说:“小姬哥哥,你难怪忘记了?咱们反水那一夜,为什么被赵忠识破?你不是曾经说过,这里面好象有内奸吗?这内奸是谁呢?在没查出之前,把队伍拉过来,鬼子还不看得一清二楚吗?”
姬邦国深思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是的,内奸不挖出来,终归是有风险的。还有个事,我如果深入到二哥大哥部队中去,进出恐怕有很多不便,我想让小彪子跟着我,每当我搜集到情报,就由他直接转给你,你直接报告洪连长江指导员,或者向陈司令员汇报我们的工作。同时,你再负责把首长的指示转达给我,行吗?”
铁男说:“好,就这样办。”
正说着,屋外突然乱纷纷地响起人嘈杂声,仿佛出了什么大事儿。姬邦国大吃一惊,以为父亲带领二哥追击来了,便对铁男说:“小心,咱们出门看看去。”说罢,两人均从怀里掣出手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