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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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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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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力》连载

第六章 成长

邮长都骑马,于青万却是步行,这是他不会骑马,也是有这脚力。

邮长一个月巡视完辖区就不差劲了,于青万是上旬、中旬、下旬都巡视完毕辖区一次。一年之中,唯有他娘的生日那一旬,他不会出巡。

这一寻,于青万大开家宴,敞开流水席,他娘再不是那最污秽的人,也不再是最仁德的人,都说他娘是最有福气的人。于青万爱听这话,也要听这话。

“儿呀,你可得考虑终身大事了。”娘在最开心时提醒于青万。

于青万最不爱听这话,可又是娘的生日中,也就说:“儿才多大?爹要娘时,那又是多大?”

“娘敬着你爹,可你哪能过三十才定终身?你爹是盼着科举,期盼金榜题名后再完婚事。这宋人的科举是开不了了,你又做了邮长,可得早给娘抱孙子。”于氏不可能把话完全说透,但于青万听得出来。

西夏是开了科举的,他爹却丝毫没把西夏人的科举当回事儿,只期盼着宋人收复北方后的金榜题名。这蒙古人来了,南宋的地盘更是一天比一天残破,于氏期待的便是寻寻常常的儿孙满堂的生活。

于氏这话也是对科举已经死了心,就是蒙古人开科举,她也认为不是他爹要的科举,儿子更无需为等待这样的科举耽误了终身大事。

这段时间,在黄河东岸的儒生把再开科举提议了出来,东岸的蒙古王府似有支持的态度,读书人也就奔走相告。这显然也和蒙古人的汗位依然空缺着有关,东岸的王府明明白白地是在借机争取人心,有所图谋。

“娘,儿还得上进才是,这样,娘和娘的玉镯才会越来越美。”于青万故意看了一遍娘一身的穿戴,又看了一眼娘手腕上的玉镯。

“这也是。”于氏满满地接受了。

于家的祖宗在北宋也做过高官,邮长虽实惠,可也仅仅是个邮长,哪能光宗耀祖。再者,前两天,永昌王的三王子也来贺生,这三王子和儿子的年龄相仿,虽低调行事,但就那低调的阵势,也是这里人想都想不到的。

想起那一阵子,就是兰州来的一辆像样的马车都引起了轰动。想起那一阵子,于氏又回味起了那阵子的苦,也就觉得今儿的甜,人那,也只有在被屈辱后也才知道地位的可贵。

于青万为亲近娘,也就没选择黄河九渡作为邮长处所,干脆就在门馆公务。他是在门馆里给他爹烧满了香的,胖子也磕了头。小胖已经长成了大胖子,也就不能再叫小胖了。

邮长可以雇一个随从,这也非胖子莫属。胖子的胖腿是走不了远路的,他也就在这里守着干些杂活,陪于氏聊天,有要人来,胖子也是可以做几样耙耙菜的。

来这里的最要紧的人是永昌王的三王子,三王子很多时候是半夜来,交待完要事就走,于青万也就让小胖下厨做几道耙耙菜给三王子暖胃。

永昌王阔端是大汗窝阔台的第二子,受重用但不是汗位继承人。窝阔台有意传位的那儿子又早早地亡故了,这之后,窝阔台是左右为难,也就没有确定新的汗位继承人。这便是大汗窝阔台暴亡后,永昌王阔端的王令十万火急的原由。

阔端没有搀和进汗位争夺的事端,他要做的还是避免事端,不和拖累家族发生摩擦。三王子要于青万做的便是和黄河东岸的王爷们协调和保持关系。

于青万没有面见过阔端王,也不知道三王子的态度是三王子自己的态度,还是阔端王的安排,但对阔端王软硬兼施收复吐蕃的作为,于青万是赞不绝口的。吐蕃在唐朝是是极为强盛的,以至于唐王朝必须送公主和亲,也不止一次想迁都以避其锋芒。这些年来,由于佛教兴盛,吐蕃没那么桀骜不驯了,可也时不时要张扬一阵,更别说个别的吐蕃人的胡作非为,于青万对此是深有体会的。

过去的事似乎已经过去,剩下的也就那装牛肉干的羊皮袋了;他也记挂着把这羊皮袋还给爱哭的蒙古女孩,可他和三公子的关系太要紧,也就不能再和其他蒙古人交道,更别说与千户家的人有瓜葛。

一年又一年,他娘盯着他的就一件事,这天,他娘又开口了:“我给你说了那么多人,你都没有一个好字,今儿娘知道了,你记挂的是那千户家的女孩儿。”

“这死胖子!”于青万气得,恨不得把胖子的油嘴撕开。

胖子不多嘴多舌,娘哪会知道还有一个爱哭的蒙古女孩。

“你太像你爹,心里藏得住事,娘也感觉得到,都五年了,你就舍不得还那羊皮袋。娘这才明白你要的人,只要你喜欢,娘不计较,蒙古女孩就蒙古女孩,只要能生儿子就行,娘也舍得下脸,这就托人去说亲。”她娘心里的一块石头像是就要落地了。。

“娘糊涂了,孩儿只爱娘。”于青万只好敞开心扉。

“你才糊涂!”他娘也再没好气,站起来,明明白白地地告诉于青万:“别再说这样的糊涂话!我是你爹的女人,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不是你娘了!”

于青万逗比地一灿笑后,没顶嘴,也没认错,只是跑了出去,去找胖子。

胖子被他罚了一两银子,胖子一年就六两银子,也就心痛得得了头晕症。后来,于青万又找个机会赏了他二两银子,胖子便一下子就不头晕了。

这年,于青万已满十八岁,第二年,贵由继位为大汗,这并非众望所归,就是在窝阔台家族里,真正拥护他的也不在多数。永昌王阔端正全身心地经营吐蕃,同时,也把西方的一个德高望重的也里可温的到来,视为不可有任何散失的大事。

这个也里可温是以蒙古大汗的名义招来的,但真正召见人却是唆鲁禾帖尼。她是拖累的正妻,她的四个儿子依次是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就是最小的阿里不哥也是十七岁了,最长的蒙哥更被另一些蒙古贵族视为真正该做大汗的人。

也里可温信仰上帝,一些蒙古贵族也信仰上帝,唆鲁禾帖尼就是最真诚地信仰上帝的最有权势的蒙古人。她的这次召见,也是在挖空心思地和窝阔台家族争夺人才,哪怕是西方的人才。阔端是窝阔台家族的人,也是最想保持两个家族权力平衡的人,由此,他也就让自己的三王子直接统领这事儿。

“最好的接待,万无一失地通过。”三王子告诉于青万,他在于青万面前从不拿腔作势,连吩咐的语气都少有,这次可不同,严峻得很。

这次活动又是公开的,大张旗鼓的,也就还有其他蒙古贵族的参与,爱哭的蒙古女孩的阿爸,就是这一站的主宾。于青万所能调动的也不是十个急递铺,还有这个范围内的站赤,也就是汉人所说的驿站。

“大额头,也里可温是什么?”胖子问于青万,他还是叫于青万大额头,急脚们到都叫他们这个最能走路的邮长铁脚板了。

“你把也里可温当大唐的景教徒好了,我说多了你更糊涂。”于青万告诉胖子。

“那些在胸口划十字的?”胖子不懂也里可温这几个字,但偶尔也见过在胸口划十字的人。

“别吊儿郎当,说话正经点儿。”于青万轻踢一脚,正中胖子小腿肚子。

“哎呦。”胖子还是痛得弯下了膝盖。

“记住!”于青万又亲热地拍拍胖子的脸,“你信不信啥不要紧,别管别人信什么,知道吗?”

“我看不顺眼还不可以言语几句?”胖子不服。

于青万不再理会胖子,只是觉得自己不应当在信仰上有偏见。这些天,被这个任务激发,他也就埋头在各种信仰里,从本土的道教到日益壮大的佛教,吐蕃佛教,回回教,再到这也里可温,他都在思考,也觉得包涵比灭绝更好。

于青万有一本回回历,每个急脚都有一本回回历;蒙古人认为回回历比汉历准确,于青万也觉得回回历有更好的地方,前代传下来的汉历若不修改,还真不如回回历好。反正是,不同信仰的人在信仰外,也还有自己的绝活儿,他也期待着这西方来的也里可温能带来使他眼开的绝活,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好奇的人。

“去把花木匠叫来,我要做个背人的背架子。”于青万吩咐胖子,胖子不明白却自以为明白,“大额头,你娘身体看起来还像个姑娘,你背她做啥?”

于青万喜欢听胖子奉承他娘还年青的话,也就耐心地告诉胖子:“我要背的是那德高望重的也里可温,我要背他上黄河边的石林。”

这里最好的风景是黄河,黄河边的石林又是这黄河湾的最美处,但常人是上不了壁立的石林的,更别说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于青万也就做着把西方老者背上去的准备了。

西方的也里可温是从地中海东边过来的,入东土后,从沙洲到肃州再甘州,也才终于到了永昌王府。出永昌王府后东行一百里就是西凉州,古浪城又在西凉州东下一百里。于青万和随从就是在古浪城外一里迎接的,从这里往东,就是他这个邮长的管辖范围。

“那墙下的是不是桃花?”胖子看着远方说,古浪城不大,城墙下到真有稀稀落落的桃花树,这也正是这里桃李花盛艳的时候。

“看!他们出城门了,那马上白衣的好像是三公子。”胖子话多。

“是三王子。”于青万严厉地纠正道。

胖子委屈得吐舌头,他平时叫三王子,于青万说他叫错了,得叫三公子。这会儿叫三公子,又错了,还得叫三王子,这是自己的错上错还是自己的没错呢?

“谁是德高望重?”胖子看了几眼,没有看见,他只看马上的人,“是谁呀?”其他人也没有发现,他们也是只看马上的人。

于青万不说话,聚精会神着一个大步流星的人,这着泥红色薄袍的人一边走,一边和马上的三王子说着话。

“这人也是急脚!”有人也在泥色的土城墙背景中,发现了走出红色尘土的人,也就激动地报功:“邮长,那德高望重也是铁脚板!”

于青万想,来人并非老者,也就不能说是德高望重。这人越走越近,仪态飘飘然,是个玉树临风的青年。

这世上,有两个人的仪表给于青万不可磨灭的印象,一个是那危机时刻牵着两条巨犬的少年,一个就是这个正在走来的人,他们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这也里可温手里并没有拿着玫瑰花十字架,离于青万还有十几步,一股清雅的气息却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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