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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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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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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黄五岭》连载

第九章 落难

刘红梅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到自己已经昏迷了不知多久。她感到浑身无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慢慢地,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想挺身从床上坐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钉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她的头脑还有些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看见一对老夫妇正在火炉边烧着水,她猜想他们不是坏人,便喊了一声:“哎哟!”

老夫妇听到声音,连忙朝床上看过来。他们看到儿子救回来陌生的女子突然醒了,见她神色疲惫,连话都讲不清楚。老妇人赶紧倒了一杯水端到床边,让刘红梅喝了,然后询问她的情况。

老妇人听说这姑娘是遭到龙虎山的土匪劫持逃出来的,对她的遭遇非常同情。老妇人家虽然非常贫困,但却是户善良的人家,姑娘起身要走,动了动身体却没有半点力气。老妇人赶紧按住她,说:“姑娘,你要不是我家刘一枪,你早就被狼叼走了,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我也好人做到底,现在就去帮你煮点粥,等你的身体恢复了再走吧。”

老妇人说完,老汉又倒了一碗热水端到了刘红梅身旁,问:“姑娘,你是哪里人呀,怎么落到这般地步,看你的穿着,肯定是个富家小姐,快把这碗水喝了吧。”刘红梅泪水溢满了脸上,她想动身却动不起来,望着这两位虽然衣衫褴褛,但十分慈祥的老人,探寻地问:“我这是在哪呀?”

“我们这里叫刘家湾,姑娘,你从哪里来的呀,一定是遇上什么大难了吧!”

“大伯,我也是刘家湾的呀,我怎么不认识你呢?”刘红梅虽然是刘家湾的,但从来养尊处优,很少出门,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她又怎么会认识呢?刘老汉听说躺在自己床上的是刘文祥家的三小姐,当即惊慌地说:“哎呀,这怎么得了呀,那我得赶紧去告诉东家才行呀。”

刘老汉转身吩咐妻子:“老婆子,你赶紧去报个信吧。”

“大伯大婶,你们先别着急去。”刘红梅制止他们,她想起家里的人心里就来了气,家里有的是钱,说好了拿钱赎人的,怎么就失信于人呢,她恨父亲根本就没有把她当人看,她回去以后,一定要狠狠责骂一顿家里的人。

刘老汉不知三小姐啥意思,但又不好细问,只好依了她的意思,没有去告诉刘文祥。刘老汉的妻子熬了碗大米粥拿到小姐跟前,刘红梅靠在床上,刘老汉的妻子用汤匙一匙一匙地喂着她吃,吃完后,她还想吃,可是对刘老汉家来说,却再也无法拿出丁点大米来了,收下的谷子都交了租,眼下年关将近,刘老汉的儿子还在山上打猎,他们一家眼前最大的困难,还欠刘文祥家五担租谷,管家要求他在过年之前必须交清。租谷是一粒也找不出了,管家要他们交十块大洋,而十块大洋对于刘老汉一家来说又是一个天文数字。好在刘老汉的儿子刘一枪近几天手气好,每天都没有空过手,昨天打了一只狗熊,要不是打到腹部,一张皮还可以值两块大洋,昨天卖了一块大洋,刘老汉的儿子好一阵痛惜,要是打到头部,那皮便值钱多了。

今天凌晨刘老汉父子在山上围追一只獐子,追出了密林,刚开了铳,却发现两只野狼跑来了,刘老汉收了獐子。儿子到前面一看,原来地上趴着一个姑娘,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铳伤了这姑娘,没想到这姑娘晕倒地上正好来了两只野狼要抢食,听了他的铳响后,被吓跑了。

刘一枪用手探了探姑娘的鼻孔,还有气。便叫来父亲,将姑娘救回了家里。而后,他又上山打猎去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刘一枪在山里转了一天,只打到两只野兔。他垂头丧气一进家门,便把兔子扔到了地上,而后拉了一只破竹椅坐下,叹了一口气。

刘老汉知道儿子没有猎到大的东西,从房里出来安慰说:“累了一天,你去吃点东西吧,你妈为你烤了两个红薯。”

母亲拿出两个烤红薯给儿子:“你吃了吧。”

“那个人怎么样了?”刘一枪问母亲。

母亲告诉说:“她是东家的小姐,是被土匪抢上山后逃出来的。”

“啊?她是刘文祥的女儿?那你们为何不把她送回去。”刘一枪站起身走到小姐的旁边,刘红梅吃惊地望着他,她见刘一枪目光炯炯有神,而且对她带着敌意,再看他的身材,膀大腰圆,全身带着一股虎劲,他的五官也长得非常端正,虽然皮肤很黑,但也可以从中看出他饱经风霜,不畏雨雪的坚强品质,刘红梅望着刘一枪带着敌意的目光,心里还是萌生出一股崇敬的心情,刘一枪注视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心里的怨气还是难以平息,他带着斥责的口气说:“你是刘家的三小姐,你怎么还不回去呢?”

“你就是刘一枪大哥吧,我听大伯说是你救了我,我一时还不想回去,暂时在你家借住几天吧。”刘红梅语气温柔,心里恳求刘一枪原谅。

刘一枪从来没有对视过青春女子水汪汪的眼神,他终于敌不过姑娘含情脉脉的眼神,不得不转移视线。但他还是带着怨气说:“我家穷锅陋灶,怕伺候不了你这个大小姐呢。”

“奇儿,你就别挖苦小姐了,她也是有苦衷的,她不嫌咱家穷,就让她息上两天吧。”母亲听了儿子挖苦小姐,不忍心而劝说儿子。

刘一枪见父母亲都同意收留三小姐,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他想起管家来收租时的凶恶嘴脸,他就非常气愤,他也知道穷人和富人的差距,但他看不惯为富不仁样子。

刘老汉没说什么,他吩咐妻子将两只野兔肉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气味溢满了整个破草屋。

吃饭时,三小姐吃得津津有味,她还不时拿眼去偷看刘一枪,看得刘一枪心里一直都在发慌。

三小姐在刘老汉家里躺了一天,身体好多了。

刘老汉特地把炖好的野兔肉给她盛了一大碗,闻到香味,她的胃口大开,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有味的晚餐,虽然她生在富贵人家,然而不经历过磨难是品尝不出人生的酸甜苦辣的。当刘小姐津津乐道野兔肉的香味迷人时,刘文祥家的管家带了两个家丁背着枪又来收租了。他们还没有到门口,便闻到了香味。因此,管家还没进门便招呼道:“哎呀钟老兄,还没有过年你们家就盛满了过年的香味了,今天一定收获不小吧。”

刘老汉迎出门外,他不想让管家进门,一怕他发现三小姐住在他家里,二怕管家赖在他家里吃野味,自己家里真的穷得不可开交,要是刘管家逼着他去买酒弄菜,真的不好招待。刘管家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进了刘老汉的家门,且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说:“看来你们正吃晚饭呢,今天打了什么野味呀?”

“打了两只野兔,我家揭不开锅了,就炖着吃了。”刘老汉回答。

管家心存不满地说:“还说揭不开锅了,你这生活可不比我们东家差呀。”

“你这说的哪里话呀,桐子哪能比石榴呀,你这不是笑话我吗。”刘老汉的妻子应酬回答说。

管家却不管怎么样,他是来收租的,开门见山地说:“昨天你们不是打了一只狗熊卖了一块大洋吗,这不离年关也没多少日子了,你们就把租交了吧。”

“我们没那么多钱呀。”刘老汉的妻子乞求说。

小姐在屋里全都听得很清楚,她没有吱声,她想听听这管家是怎么向佃户收租的,刘老汉的妻子求情,管家根本没有理会。管家瞪了一眼二话没说,起身丢下一句话:“你要知道,你的女儿可在刘家当丫鬟的,到时候要让东家当了偏房,那可别怪我。”

刘一枪听了再也无法容忍,他上前一把抓住了管家的胸脯:“你敢?!”

管家吓了一跳,推开刘一枪,威胁说:“你想撒野吗?”

两个家丁上前控制住刘一枪,问管家:“要不要把他带到乡公所去?”

管家挥了挥手:“算了,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管家抬腿打算走人。没想到三小姐却在屋里发话说:“刘日新你给我站住!”

管家听了好耳熟,转回身却没有看见人,便直接进了里屋,他见小姐躺在床上,吃惊道:“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呢?”

三小姐恼怒地说:“怎么,你以为我死了吗?我知道你就是想害死我。”

“三小姐,你可不能乱说呀,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要不然,我那一千大洋就不会给那帮土匪送去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去吧,你爹你娘都急出病来了呀。”管家好一阵陈述。

刘老汉站在管家身后解释说:“三小姐受伤倒在路口,是我家刘一枪救回来的,当时也不知道是三小姐。”

管家听了,当即吩咐两个家丁回刘家去报告,小姐气愤地对管家说:“以前的事你不用解释了,今天我要你免了刘大伯家的全部租金。”

“三小姐,这怎么行呢,虽然他家救了你,也不可能值十块大洋呀,更何况这也要老爷说了算呀。”

“今天我说了算!”刘红梅大发雷霆。

管家不得不先应承下来,过了没多久,刘家派了几个下人,还抬来一副担架,三小姐挣扎着不愿意回去,但在几个下人的把持下被抬回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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