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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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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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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黄五岭》连载

第一十一章 前妻

刘文祥因身上无钱,路上没有盘缠也回不了家,只好向郎中借了两吊钱,匆匆往回赶路去了。一路上他紧赶慢赶,风餐露宿,夜了随便找个遮风的地方躲一夜,天微明又赶路了,走了三天三夜,他实在是困得没法再赶路了,天早就黑下来了,他见前方有团火光一闪一闪的,天气比较冷,他加快脚步,向火光赶去,赶到近处,原来是村庄路口烧了一堆床火(人死后留在床上衣物及蚊帐床被等遗物),刘文祥顾不上吉利不利,因为寒冷,他蹲在火旁烤起了火,待身子暖和时,他摸出身上的烟筒,装了一小撮土烟,将烟杆探入火堆点火,“巴巴巴”,他吸了几口,呛得他连咳了几声,他又将烟筒在火堆上探了探,突然探到了有圆圆的东西滚了出来,借着火光一看,原来是银圆。他吃惊不小,又用烟杆探了探,却越来越多,他用烟杆将银圆扒出来,等风凉后,用手一摸,又用牙一咬,吹口风在耳边试了试,还真是银圆,刘文祥大喜。他将火堆扒开,将所有银圆扒了出来,因为没有东西装,他便脱下一件外衣,将所有银圆包了起来。他想了想,觉得这里不能久留,这肯定是死了一个大户人家的主人,这些银圆都是藏在死者遗物上的,家人肯定不知道遗物里藏有银圆便全拿来烧了,上天送给他一笔横财。刘文祥背上银圆,身上的疲倦早已烟消云散了,劲头也足了。待到天亮时,他已经赶到紫竹山。他想在这里歇一歇气,便选了一处密林,坐在草地上,将包好的银圆打开细细一数,竟然有一千二百大洋,刘文祥抱着这些银圆亲吻不止。他想反正离家不足五里路远了,待到天黑了他把银圆埋到了树底下,而后偷偷回了家。刘文祥在漆黑中摸进了自己家里,却见正堂上停放了一副黑漆棺材,吓得他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呀!”

翠玉被叫声惊醒,问:“谁?”刘文祥定睛看了看,没错,是自己的家,便叫了一声:“妈!柳云!”

翠玉一听是刘文祥的声音,当即摸黑上前抱住了刘文祥,一句话没说便痛哭起来。

“妈,发生什么事啦?”刘文祥也像在梦中似的,他不知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翠玉止住哭声,摸索着点上灯后,对女婿说:“文祥,柳云她为你生下孩子后便撒手走了。”

“为什么?”刘文祥一听便蒙了,然而,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翠玉泣不成声,说:“文祥,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

刘文祥与柳云一对恩爱夫妻,他们历经苦难,一切都是从无到有,翠玉靠陈老汉留下的八十块大洋,添置了几亩薄田,依赖女儿女婿,几年光景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家里渐渐殷实起来了,后来柳云与刘文祥圆房后,她们的日子就更加幸福美满了。现在突然间柳云撒手人寰,使幸福的家庭突然间罩上了阴影,刘文祥为了对妻子的爱,将丧事办得特别隆重,做了三天三夜的道场。才将妻子安葬下去。翠玉是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女人,知道这钱来之不易,她不时提醒文祥花钱不要大手大脚,以后还要过日子的。刘文祥却回应要对得起死去的柳云。

出殡后,刘文祥才想起自己是回来报信的,王掌柜的家人来了几次想向刘文祥打听做生意的消息,因为文祥身上戴着孝而没有开口。直到出殡后,刘文祥才去王掌柜家传信,关于王掌柜受伤害的事一一告诉了他的妻子。王掌柜的妻子听了,当即昏了过去,刘文祥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并叫人送来一杯水,让其喝下后,王掌柜的妻子缓过气来,文祥安慰说:王大哥没有大碍,只是砍伤了手臂,郎中给他上了药,疗养几天就会好的。现在要紧的必须把钱带去,不然王大哥走不了的。

王掌柜的妻子听后便筹钱去了。当天下午,王掌柜的妻子便拿了五十块大洋交给刘文祥,她只能拜托刘文祥了,家里除了请来的店伙计外,都是一些吃饭的主,刘文祥为了王掌柜,爽快答应了她的请求。第二天他告别了翠玉和自己生下不到十天的女儿朝七里坪去了。

翠玉三十多岁历经苦难,本来可以安享天伦之乐,然而女儿的突然逝去,无疑给了她一个沉重的打击,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她思前想后,总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刘文祥二十出头,早年丧妻,肯定是要续娶的,按现在的家境,虽然是自己掌握家里的财权,自己也不可能阻挠他续娶,然而他续娶之后,如何对待自己却是预料不到的事,虽然他在没有娶自己女儿之前便认了自己做干娘,按说自己的后半生也有了保障,她也相信刘文祥确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厚道人。但要把女儿遗下的婴儿抚养长大,却是自己最伤神的事。她真想为婴儿找个奶娘。恐怕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光靠米浆糖水不知要花费自己多少心血,孩子又开始嗷嗷哭起来了,肯定又是饿了,她将婴儿从床上抱起,婴儿的两只小手便在她的胸脯上乱抓起来。翠玉下意识觉得自己的乳房有些发胀,为了哄住婴儿,她没顾什么脸面,扒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自己肥大的乳房,将乳头送进了婴儿的嘴里,婴儿当即砸吧砸吧吮吸起来,孩子的哭声止住了,乳头也被吮吸巴巴响,翠玉觉得全身都在发热,脸上也潮红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被孩子吮出奶水了?她想也不敢想,将婴儿的嘴掰开后,看了看自己的乳房,乳头上真的有淡白的乳汁,她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这真是天助我也,三十多岁还能吮出奶水,她又给婴儿吸吮着自己的乳头。

婴儿吮足了奶水,安详地睡了,翠玉早就得到了一个催奶的秘方,她到王掌柜的药店抓了药,又去买了两斤五花肉,将熬好的药汤和五花肉煮了,当天夜里,她便觉得乳房有些发胀,便扯开衣襟摸了摸自己的乳房,竟然溢出了浓浓的乳汁,她当即将婴儿抱起,将乳头伸进孩子的嘴里,孩子立马大口吸吮起来。吮了一阵后,翠玉又让婴儿换上另一个乳房,直到婴儿吮饱后,翠玉才将乳头拔出来,这一夜婴儿再没有哭过夜,贴着她的乳房睡得很香。

刘文祥从七里坪回来后,窝在家里像丢了魂似的,对于妻子的逝去,他一直很悲伤,这天吃过早饭之后,婴儿还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突然问翠玉:“妈,孩子一生下便没了娘,往后可怎么办呢?”

“这孩子说来也真命苦,但以后不管你怎么想,我豁出老命也要把她抚养长大的。”翠玉心里猜测刘文祥可能是想续娶的事。因此,她毫无保留地讲明了自己的想法。刘文祥并没有续娶的意思,其实他与柳云成亲时,他在乎的是翠玉,虽然他把她认作了干娘,但在他心目中这干娘的位置却显得十分重要。刘文祥望着翠玉的眼睛说:“妈,以后我们好好经营这个家,把孩子养大。”

“等到柳云七七四十九天以后,我帮你物色一个心地善良的女人。”

“不,我不想把孩子交给她的后妈。”刘文祥十分肯定地回答说。翠玉见他如此忠贞,心里很是感动,她觉得自己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刘文祥又商量说:“妈,我准备再买二十亩水田,我们把它租出去,收点租谷也过得去了。”

“买田?家里没多少钱了,你跟王掌柜做生意又亏了五百大洋,柳云办丧事又花了不少钱,虽然这个家由我掌管,可我私下里,没有半块银圆的私房钱呀。”翠玉为表示自己的清白,向刘文祥解释说。刘文祥知道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纠正说:“妈,我现在有一千二百块大洋,足够买二三十亩水田了。”

“你不是遭到强人打劫了吗,哪来这么多钱?”翠玉不明白刘文祥有这么多钱,她为了拴住他的心,自他跟女儿成亲以来,自己掌管家里收支大权,刘文祥也从来没问她要过其他额外的钱。现在她的家底虽然还有几百大洋,但刘文祥是不知道的。刘文祥把自己与王掌柜做生意在路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翠玉说了,翠玉听了一阵惊喜,说:“那你又不跟我早说?”

“我一回来柳云就死了,哪还有什么心思说这事呀。”

翠玉思忖,刘文祥不赌不嫖,有钱想着置办田产家业,确实是个难得的厚道人。她答应了刘文祥的想法。这时,孩子醒了,嗷嗷叫唤着,肯定是饿了,刘文祥到床上把孩子抱出来,孩子正张着嘴哇哇哭着,翠玉把孩子接过来,解开衣襟喂奶。刘文祥看见了,大惊失色:“你,你也有乳汁喂孩子?”

翠玉脸色羞红起来,回答:“我有个偏方,自己用了果然灵验,这孩子天生有福,我只用了两天时间,孩子就不用吃米浆了。”

刘文祥沉浸在喜悦中,他也想为孩子找个奶娘,又怕母亲怀疑他打续娶的主意,几次想说都压到了心底,现在好了,母亲居然被孩子吮出了奶水,他欣喜若狂地说:“以后你就是孩子的亲妈了。”

翠玉被刘文祥说得羞红了脸,她的心里乐意,可嘴里却嗔怪地说:“看你说的,没大没小,那我成你什么人了?”刘文祥看见翠玉脸红如桃花,试探地反问:“那你想成为我的什么人呢?”

“当然是你的干娘呀。”翠玉脱口回答说。刘文祥盯着翠玉,眼前这个喂奶的女人,怎么会是他的干娘呢?这明明是上天给他撮合的妻子呀。他上前俯身搂住了翠玉的脖子,翠玉一股热流涌遍全身,推脱说:“文祥,你可别没大没小呀。”刘文祥把嘴贴近翠玉的耳边说:“我想让你当我的妻子。”

“不,你叫我怎么去见人?”翠玉矢口否认,虽然她心里涌着一股爱的激流,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绝不能让爱突破了这道防线。虽然在年龄上她与刘文祥相差也只不过十七八岁,自己也渴望着爱和被爱,她也知道刘文祥对她暗藏着情愫,但她不能代替女儿的位置,就是自己有这种想法,也不能对不起死去的女儿。刘文祥却顾不了那么多,说:“你现在已经是孩子的奶娘了,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当我的妻子呢?为了孩子,为了柳云,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冷饭难吃,闲话难听。文祥,你还年轻,一定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好女人,这孩子你就交给我,我一定会带大的。”

刘文祥无奈翠玉坚持己见,便退了一步说:“要不这样,在外面我仍叫你干娘,在家里我们就夫妻相称,这样,我们也可以名正言顺过日子,谁也干涉不了。”在刘文祥的一再坚持下,翠玉再也经不住封闭已久的爱的激流,她把孩子放进摇篮里,投入了刘文祥的怀抱,当即幸福的泪水和着人世间的辛酸与快乐涌遍全身,她和刘文祥拥抱在一起,享受着爱的甜蜜与欢乐。刘文祥激情感受着这幸福的时刻,他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强烈的爱了,他要用尽全力去爱眼前这个苦命的女人,他要用生命呵护自己所爱的女人。

刘文祥又回到现实中来,却听到院子里的吵闹声好不烦人,他叫了一声:“来人啦!”当即来了一个丫鬟告诉说:“老爷,小姐回来啦!”

“小姐回来啦?我不是在做梦吧?”刘文祥说完突然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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