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莹莹得知弟弟刘晶晶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受到父亲政治关系的影响后,心里非常焦急。她想起弟弟的前途和自己的爱情波折,突然感到人生道路的艰难和迷茫,夜幕下的春陵河,一弯月牙挂在树梢。静静流淌的河水暗藏着奔向大海的惊涛骇浪。
吴向阳和刘莹莹来到河边的沙滩上。一年多来,他们形同陌路,没有交流,没有来往,今晚鬼使神差却走到一起了。很久很久,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哗哗”的河水冲刷着岸边的沙石。
“莹莹,我对不起你” 向阳首先打破沉默自我检讨说。
莹莹不经意掉下两行泪水,纠正说:“不,都是我不好。”
“我们都是被他害的。” 向阳隐去了吴英华的名字,他还不知道莹莹也是吴英华的亲生女儿,他想永远保守自己和吴英华是父子关系的秘密。
莹莹带着悲伤,说:“我没想到我的母亲是死在他的手上,我自己也会毁在他的手上,可他连我弟弟也不放过!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你为什么不把他送进牢房,而把他放了,你到底和他什么关系?”
“释放他是县委决定的,这完全不是关系的事。听说晶晶在为你爹申诉?” 向阳转移了话题。
莹莹坐在一块卵石上说:“他那还不是徒劳,现在全国又兴起了一场新的政治风波,天安门诗抄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向阳突然兴奋地说:“忘了告诉你了,廖艳红到地区卫校学习去了。”
“你提她干什么呢?一个卖身求荣的贱人。” 莹莹带着怨恨,不知在什么利益上发生过冲突。
向阳分辩说:“她也是受害人呀,为了进广播站,她不但失去了自己的贞操,还忍辱负重为吴英华生下了孩子。”
莹莹十分惊讶:“有这样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只听吴英华说过廖艳红为了能进广播站,愿以身相许,但他没答应。现在你说她还为吴英华生下了孩子,这怎么可能呢?”
向阳把周小燕透露给他的事全告诉了莹莹。最后,他叮嘱:“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你千万不能说出去。”
莹莹回答说:“怎么会这样呢?你要不说,我一直对她有误会,她现在去了卫校总算逃出吴英华的魔爪了。”莹莹为廖艳红庆幸,她对自己的误会感到内疚,她还为自己曾经苦恋吴英华还把贞操献给他而感到耻辱,她怪自己当时不听妈妈的话,才造成了无法收拾的恶果。
月亮下山去了,大地一片迷茫。山上传来夜茑低沉悲叹的叫声,对岸亮起一团火光,并传来喊叫声,莹莹仔细一听,提醒说:“周小燕在找你了。”
向阳回答说:“莹莹,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莹莹没有说话,过了一阵,她突然抱住向阳,责问:“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你和周小燕过得幸福吗?”
吴向阳轻轻地把莹莹的手掰开,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不能结婚。”
莹莹不明白:“为什么?”
向阳告诉她:“我们是亲兄妹。”
莹莹不信:“你瞎说!我怎么可能和你是亲兄妹?”
“你别问啦,这都是吴英华造下的孽!” 向阳抱头痛哭。
莹莹如梦初醒:“难怪我进广播站后,我妈就疯了。吴英华这个畜生!……”莹莹也失声痛哭起来。
吴向阳后悔自己不该说出秘密,这使莹莹突然间陷入了巨大的伤痛。他带着愧疚安慰莹莹:“吴英华是我们的亲爹又怎么样?我们永远不去认他!”
莹莹告诉他:“这不是认不认的事,可我被他糟蹋过呀!……”
“啊?!”吴向阳犹如晴天霹雳,他的心里突然翻江倒海起来,吴英华真的是一个魔鬼。
廖阳兵被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去了。兴保和秋菊商量后,杀了一头自家养的肥猪,请了三桌客人庆贺,夫妻俩欢天喜地,乐不可支。瞎老妈逢人便说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他们家几代人目不识丁,是毛主席和共产党把他们一家救出苦海。他们请了大队和公社领导及一些亲朋好友,兴保在客人面前,酒过三巡后,他端起酒杯发话说:“各位领导,贫下中农同志们,今天,我家阳兵能上大学,全仗着各位领导和贫下中农的关心、爱护和支持,感谢的话就不说了,我敬大家一杯酒。” 兴保说完便把酒吞下了肚里。
吴英华坐在上席,他见兴保把酒干了,问:“兴保,你话没说清就把酒干了,你到底是敬公社领导还是大队领导?”
兴保解释说:“我说的是敬大家一起来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都是来祝贺的,我提议,我们每人敬你一杯。你先把酒满上,我开始先敬。” 吴英华说完便把酒喝了。
兴保没有提防吴英华来这一手,公社和大队的领导干部有二十多人,每人敬他一杯,他要喝二十几杯。
吴主任发话他不得不服从,兴保只有尽力大喝了。等到二十几杯全装进肚里后,兴保说话已开始舌头打卷了,吴英华见兴保眼睛发直,他也趁着酒兴说:“兴保,当初你和弟嫂子结婚,我可是你们的证婚人。现在,我这个证婚人却还是打着光棍呀!”
“吴主任要成家,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廖光春抢过话头说。
吴英华瞅了他一眼,说:“光春呀,我把真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呢。“反右倾”的时候,我还被兴保打了一顿呢。” 吴英华翻着兴保的旧账。
兴保虽然喝醉了,但他想起那次为了保护曾霞县长,他把吴英华打了一顿,现在吴英华还记着他的旧账,他的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光春也知道了这个事,有意避开话题站起来说:“吴主任,你要不嫌弃我,我给你当月佬行吗?”
吴英华见光春要给他说媒,当即应承下来:“好呀!光春书记,那我今天借酒献佛,敬你两杯。”
吴英华已有几分醉意,他连干两杯后,对光春说:“那我就拜托你啦。”
光春拍着胸脯答应:“一定一定。”
客人都走了,兴保喝醉了,斜着身子在靠椅上睡着了。秋菊收拾好碗筷,把兴保扶到床上后,叮嘱儿子说:“上了大学要多学知识,不要像你爹似的,喝起酒来天塌了也不管。”
儿子回答说:“妈,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秋菊听了儿子的回答,心里非常满意。
光春在酒席上的一句玩笑话,吴英华却当了真。过了两天后,廖光春在公社召开的干部会散了后,被吴英华叫进家里问:“光春,那天在兴保家里喝酒时,你说要给我当月老,今天找你来,我想问的是有哪个姑娘喜欢上我啦?”
光春拍了拍光脑袋,不知如何回答。他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吴主任却当了真,这可怎么办呢?情急之下,他想起了春桃曾经找人为艳红说媒的事,便故意卖关子:“就是不知道吴主任是否合意?”
“你说的是谁呢?” 吴英华急不可待。
光春告诉说:“我们大队的艳红。”
吴英华思索了一下,说:“只要她同意,我马上可以和她办理结婚手续。”
光春没想到他会答应,有些为难地说:“可是艳红刚去了地区卫校学习,这事我没有跟艳红的母亲商量过,我回去后再问问。”
吴英华听光春这么一说,只好先应承下来:“那就这么办吧,你帮我上点心。自从和周小燕离婚后,我还挺落寞的。”
光春告辞了吴英华。回到家里后,当天晚上便到了春桃家里,刚坐下不久便开门见山地说:“春桃,按理说我该叫你三姐,今晚找你是为了艳红的事。其实呢,我也是听了你五妹冬竹说你传的话,要把艳红的终身大事定下来是吗?”
春桃说:“妹郎呀,常言:朝中有人好做官,大树底下好乘凉。艳红能有今天,全托了你的福。我和贺德是想把她的终身大事定了,可她现在去卫校学习了,人不在家,我一时也做不了主呀。”
春桃感激光春对他们一家的关照,贺德是个本分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光春提醒说:“这个也不难,你叫跃进写一封信去说明就可以了。”
“那对方是干什么的呢?我们认识吗?年方多少貌相如何?家境怎么样?” 春桃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不愧是相亲的行家里手。光春听后,挥了一下手,神气地说:什么都没得说,艳红要是嫁过去呀,那才叫要幸福有幸福,要快乐有快乐,要风得风要雨有雨!
春桃听了开怀大笑,问:“那到底是谁呢?”
光春告诉说:“他是公社吴主任,你说怎么样?”
春桃挠了挠头,问贺德:“当家的,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呢?” 贺德瞪大眼睛毫无主见。
光春在一旁扇风说:“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事,你家祖宗积下的阴德呀!” 春桃沉默了好一阵,说:“就是年纪相差太大了,吴主任比我还大好几岁呢。”
“这个你就不懂了,老夫配少妻,有福又有喜!” 光春大加赞赏。顿了顿又说:“三姐,这机会难得呀,以后你要有了吴主任这棵大树,你们一家可就鸡犬升天啦,跃进上大学还不是吴主任一句话的事?”
“行!这事我听你的。” 春桃一口应承下来了。
光春把春桃说通后,赶紧吩咐:“这事宜早不宜迟,你马上叫跃进写一封信给艳红,叫她趁早回家把婚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那是,那是。” 春桃要留光春吃中饭,光春却告辞回家去了。
光春走后,贺德不阴不阳地说:“这艳红的终身大事,你怎么一口就应承下来了呢?要是艳红不同意,你怎么办?”
“我是她娘老子,我会害她吗?况且你也知道她又生过孩子了,能嫁给吴主任,那是她的福分。”春桃得意说。
贺德不敢再说。跃进在县城上初中,寄宿学校。春桃背着艳红生下的女儿在掐指头。星期天,跃进回到了家里。春桃赶紧拉着跃进来到厢房里,说:“儿子,你马上给你姐写一封信去。”
儿子问:“怎么写?”
“老师怎么教的你就怎么写。” 春桃不假思索地说。
跃进不明白:“写什么呢?”
春桃告诉说:“你就告诉你姐,公社吴主任要和她谈对象,光春书记保的媒,妈同意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办喜事?请她回句话。”
“就这些?”跃进问。
春桃瞪着两只眼睛:“你还想写什么?”
儿子反问:“我姐要是不同意呢?”
“她长得乖吗?是七仙姑下凡?她要拿镜子照照才知道自己的深浅。你给我写清楚,就按我说的去办!” 春桃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