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艳红一直关在房间里不愿出来,春桃怀疑丈夫对她说过什么刺痛人心的话,不然女儿不会这么伤心地哭着不吃不喝,艳红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贺德见妻子怪罪于他,自己却没有干过对不起艳红的事,虽然艳红对他这个继父看不顺眼,但自己从来没有给她使过脸色。贺德一脸无奈地说:“她从公社回来的时候, 我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到广播站工作’, 她没理我就哭了起来,我问她哭什么,她一句话也没说就把自己关到厢房里去了。”
兴保敲着房门, 安慰艳红:“艳红, 是不是公社广播站招人没有通过?这个算什么呢?公社不招大队招,你明天就到大队小学教书去!”
贺德听兴保这么说,担心地问:“那刘莹莹怎么安排呢?”
兴保告诉他:“这个不是你担心的事。”
贺德又惊又喜地问。春桃也非常高兴地说:“艳儿呀,你听到了没有呀,这可是个天大的喜事呀!你快开开门吧,听你兴保叔的话。”
艳红终于开了门,她的两只眼睛都哭红了。当她听了兴保要安排她到大队学校教书的话,这又使她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自从她被吴英华在开水里下了药,她在公社办公室失去了自己的贞操。
吴英华向她承诺过两天就可以到广播站上班。可当自己按约定的时间到公社去报到时,公社负责宣传的领导却说不知道这件事,当她找到吴英华时,吴英华却装腔作势说:“我什么时候讲过这样的话?”
艳红当场就急哭了,她对着吴英华哭诉说:“吴书记,这可是你亲口答应我的,你就试用我一个月吧,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周小燕听到哭声赶了过来,她为艳红抱不平,说:“你是公社一把手,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不能食言。”
“你知道什么呢?你想垂帘听政呀?” 吴英华生气说。
周小燕也不相让,反驳说:“一个人不要把别人的痛苦当作自己的快乐,这是要遭报应的。”
“你不要太过分了!我是龙虎镇的一把手,我也要讲民主!” 吴英华咆哮如雷,廖艳红失声痛哭起来。
吴英华烦躁地说:“不要这样吗,你的事也不是没有转机,主要是你的家庭出身,你填表时填了雇农,你家本来就是地主嘛,你隐瞒了自己的出身,这个也不能怪我呀!”
“可是我妈改嫁了,我的继父是雇农呀,是你叫我这么填的呀。” 艳红哭诉着分辩。
吴英华却狡辩说:“我怎么可能这样说呢?对这样的事,我不能丧失阶级立场,这事要讲原则的。”
周小燕站在一旁愤愤不平, 她劝慰艳红说:“你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自己悠着点。”
廖艳红抹着眼泪离开了吴英华的办公室。
吴英华对周小燕也狠责了一顿。从此之后他对周小燕开始有了提防之心。从今天周小燕的话里头,他听出了话外之音,以后再也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廖艳红回到家里后,她真想一死了之。她原以吴英华得到了她的贞操后会给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没想到吴英华是个人面兽心的正人君子,他出尔反尔,这使她对未来完全丧失了希望,她没有想到自己付出了贞操也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吴英华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她把自己关进了小厢房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 继父和母亲站在门外追问劝慰,她一言不发, 谁也无法解下自己心上的死结。当她听到大队长兴保说:公社不招大队招时,她心里又燃起了-丝活下去的希望,她想如果自己能到大队小学当教师,自己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只要有人认可自己是有用之才,自己就有发挥聪明才智的时候。她从床上下来打开了房门,兴保安慰她:“艳红呀,你可是我们大队少有的人才,大队学校要招一名教师,你有高中学历,是唯一的人选, 我和光春支书研究一下,你也准备准备,可别让叔失望好吗?”
艳红终于平静下来。贺德也在旁边劝慰:“孩子呀,相信命运吧,该是你的自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那煮熟的鸭子也会飞跑的。”
春桃对女儿爱怜地说:“艳儿呀,你心里有什么事,应该先和妈说,你不声不响就到公社广播站去报到上班,哪有这等好事呢?”春桃不知道女儿为此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艳红也没有向母亲透露过自己半点不幸的事,她想依靠自己与命运拼搏的精神来改变自己的未来,却不料她被掌握命运之神的吴英华给玩弄了,她的付出变成了悔恨,要不是兴保给了她一根救命稻草,她真的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刘莹莹调到了公社广播站,这是吴英华的一步棋,廖艳红只是充当了一颗小棋子。
廖兴保把艳红安排到大队小学教书,这使她对未来又有了新的思考。谁也不可否认,一个人是活在希望中的,如果一个人的希望破灭了,那他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刘红梅自从被吴英华纠缠追问莹莹的身世以后,她怨恨交加,悲愤至极。加上莹莹受吴英华利诱调到公社广播站,这更使她担心莹莹也会落入魔掌。她一时气血攻心昏了过去。她被送到公社卫生院打了强心剂后,莹莹找吴英华派了一辆吉普车,转到了县人民医院。
莹莹为了照顾母亲,特别请了两天假,因为母亲的病一时好不了。过了两天,她又回到外公家里,想请周平帮忙照顾母亲,周平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周平到了医院后,见红梅正在打点滴,她坐在红梅的床边看着吊瓶里一滴一滴掉下的人药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红梅躺在病床上想起莹莹的事,禁不住又落下泪来。
周平劝慰说:“凡事都要看开点,莹莹也长大了,你不能把她拿捏得太紧。”
周平对红梅的经历不太清楚,她只知道红梅曾经被土匪劫上山去过。但她却不知道红梅与吴英华的恩怨情仇。对于红梅反对女儿去广播站,周平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能就事论事规劝红梅:“红梅,你的年纪虽然比我大,但有些事情从表面看是坏事,而内里却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坏。这就像一枪开仓借粮拯救灾民的事,这本来是一件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可他却被判了重刑。我说呀,凡事能进则进,不能进,退一步也海阔天空。常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周阿姨,我是一个受过创伤的人,我不想莹莹落入魔掌,她不知道现在世风日下,世道险恶呀。” 红梅忧虑地说。
周平突然想起那天在公社遇上吴英华的情景,他对莹莹好像特别关心,广播站原先打算招廖艳红的,后来还是把莹莹招进去了。
红梅听说莹莹去了广播站,惊得目瞪口呆:“啊?!莹莹她去广播站了?周阿姨,你赶紧回去叫莹莹别去!”红梅说完当即脸色苍白,呼吸困难,手脚颤动昏过去了。
周平赶紧叫来医生,经过抢救,红梅才慢慢清醒过来。她见了周平,有气没力地说:“阿姨,拜托你啦,千万不能让莹莹去广播站。”
周平见状,只好先答应下来。她嘱咐医生后,自己便搭上班车回到了刘家湾。她顾不上路途劳累,当即去找到莹莹,告诉说:“你千万不能去公社广播站工作呀!”
莹莹带着怨气:“为什么呀?我妈不同意我去,你也不同意我去,我的事情不要你们来管!”
周平告诉她:“你妈听说你去了广播站后,当场便昏了过去。”
“我妈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莹莹流下了委屈的泪水。
周平安慰说:“你妈不让你去广播站工作,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剥夺你的权利,为了你妈,你就听她一回好吗?”
莹莹反对说:“不,我已经答应吴书记了,明天我就要报到上班了。” 莹莹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平知道自己根本没法说服莹莹,她叹了一口气, 提醒莹莹:“那你可要提防吴书记, 自己悠着点。”
“这个我知道,我妈当年差点做了他的压寨夫人,但那是此一时彼一时,一个人总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呀。” 莹莹根本没有在乎吴英华的过去和现在。
周平听她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好再劝什么,对于这事,她想回家问问刘文祥有什么好主意。
刘文祥早就和莹莹谈过了,周平回到家里问起他时,他坦然地说:“这事只能由莹莹自己决定了。我想她已经长大了,应该会保护自己了。”
周平为难地说:“可是红梅再三嘱咐我要阻止莹莹去广播站,我回去怎么解释呢?”
“这事只能先瞒下,等红梅病好后再告诉她。”刘文祥回答她。
周平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她拿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又回县城医院服侍红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