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月亮,也没有闪烁的星星,整个夜空显得异常黑暗。德贤德良兄妹俩默默地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春陵河边,他们的内心沉重如同河水一般。面对生活中的困境和痛苦,他们都想到了死,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之道。
死,这个看似容易的选择,在他们眼中却成为一种心灵的慰藉。他们感到,面对生活的艰难,选择死亡或许能够解除千般忧愁。然而,活着却需要面对更多比死亡更加令人难受的事情。
生活中的种种挫折和不幸,他们实在无法承受了。虽然好死不如赖活,但活着的意义又有多大呢?他们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他们来到春陵河边,河水在寂静中流淌,他们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哥,河里好像有人?” 德良听到河里有响声,并看见了一团黑影在晃动。
德贤也看见了,说:“肯定是有人落水了,我先把人救上来再说。” 说完他纵身跳下河里,向黑影游去。黑影就要飘下河滩,他奋力游过去将黑影一把拉住,他拖住他的衣服向岸边游去。
德良在岸上指挥说:“哥,冲下河滩就危险了,你下死力朝我这边游来!”
德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拉上岸来,德良探了探鼻息:“哥,她是个女人,还有呼吸,肯定有救!” 德良赶紧为她挤压腹肌。同时,又做起了人工呼吸。
人终于救活了,德贤不知救起的是哪里人,德良在自己口袋里摸到了一盒火柴,她划燃一根照了照,惊讶地说:“是黄晓柔,怎么是你?”
“姓吴的,你想杀人灭口?” 晓柔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德贤吃惊地问:“晓柔,我是廖德贤,你不要乱说,我可不敢杀人。”
晓柔站起身,边走边说:“我不是说你,冤有头债有主,吴英华这个魔鬼,我绝不会放过你!”
德贤德良兄妹俩,不知黄晓柔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原本是来投河自杀的,现在反而从河里救出了黄晓柔。
德贤沉默了许久,德良低声问:“哥,我们还死不死呀?”
“德良,刚才黄晓柔说吴英华是魔鬼,我救了她,她连谢谢也没说一声,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我想弄个明白。”
德良询问:“那我们不死了?”
德贤回答说:“对,好死不如赖活。我也想看看姓吴的到底能横行到几时。”
德良恳求德贤:“哥,那你娶了我吧。等这个孽种生下来,也算是为咱爹娘留了后。”
德贤心里一惊,说道:“德良,你是我的亲妹,哥怎么能干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呢?” 德贤难为情。
德良落下泪来,问:“那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你要是不娶我,我把孩子生下来了,你还不是一样要背上这伤风败俗的黑锅?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德良起身向河里冲去。德贤一把抱住了妹妹,痛哭说:德良,哥不能没有你呀,你让哥考虑考虑好吗?……
夜深了,天空突然雷声大作,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德贤搀扶着怀孕快要临产的妹妹往家里赶。他们还没有到家,大雨便倾盆而下,闪电,打雷,狂风,暴雨。兄妹俩淋得像落汤鸡似的回到家里,他们擦干雨水换了衣服,德良赶紧生火做饭,德贤到坛子里拿出了盐泡的刀巴豆,剁辣椒。吃完饭后,就在这天晚上,他们兄妹俩撇开了伦理与道德,再也不顾传承千百年的道德风俗,以天为证,以地为媒,兄妹俩跪拜在门槛外向天地拜了三拜后,又在父母的神龛前拜了三拜,终于结成了夫妻。当妹妹依偎在哥哥怀里时,德贤的手脚麻木了,德良拉着德贤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隆起的小腹,说:“哥,他们不让我们做人,我们就当畜生一样地活下去吧。”
德贤紧紧地抱着德良,泪水汩汩地淌着,一股爱的激流汹涌全身,他坚定地回答:“我的好妹妹,哥对不起你,活着就有希望,我们就像畜生一样活下去吧。”
天刚蒙蒙亮,队长催工的哨子声便从村头传到了村尾,德贤抚摸?着妹妹凸起的小腹,他毅然决定今天向队长请半天假,他们要到公社去办理结婚证。
吴向军决定和廖艳红结婚,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吴英华为他们的婚姻设置了障碍。廖艳红到公社去开结婚证明时,正好遇上了吴英华,办公室主任老王正准备盖章,吴英华责问:“你怎么不问问她跟谁结婚?”
“我跟谁结婚和你有关系吗?” 廖艳红生气说。
吴英华拿住话柄:“这关系可大啦,你现在是正式职工,要结婚必须经过政治审查的。”
廖艳红听他这么一说,十分无奈地说:“我要和龙山公社卫生院的医生吴向军结为革命伴侣。”
“吴向军?我怎么不认识?老王,这证明不能开。”
廖艳红知道吴英华是有意卡自己,再争辩也没用。吴英华却装着关心的样子说:“走这个程序对你有好处。”
廖艳红没有吱声,她悻悻地走了。吴英华却当即叫来司机,坐上吉普车说:“去龙山公社白云大队。” 司机当即启动车子,接着卷起一连串灰尘和废气风一样地走了。
龙山公社白云大队与龙虎镇公社虽然是相隔两座山,走小路不过一个小时,但开车走马路却要两个多小时,由于路不好走,坑坑洼洼,一路颠簸。赶到白云大队已经是吃午饭的时候了。吴英华叫司机在车上等他,自己便去寻找吴向军的家。他从村口一直问到向军的母亲,见了面,他一下子便惊呆了。向军的母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密布,形容枯槁,就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世纪老人。吴英华一进门,她便质问:“你来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吴英华拿出一大沓钱来塞给向军的母亲,带着歉疚说:“枣花,你原谅我吧,我对不起你。”
枣花把钱塞回吴英华,说:“我不认识你,叫我原谅你什么呢?!”
吴英华带着忏悔的心情,恳求说:“枣花,我今天来是和你商量向军千万不能和廖艳红结婚呀!”
枣花反问:“我儿子结婚,你来操什么心?你的权力就这么大?你在龙虎镇当主任,我是龙山公社白云大队的贫下中农,我家向军哪一条犯上你了?”
吴英华告诉说:“枣花,实话跟你说吧,向军绝对不能娶艳红为妻。”
枣花拒绝他:“他们自由恋爱,你没有干涉的权力。”
吴英华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枣花,僵持不下的时候,他不得不向枣花透露说:“艳红曾经为我生下过孩子。”
“啊?!这是什么报应呀!” 枣花当即昏厥倒地。
吴英华刚扶起枣花,向军回来了,他见母亲昏倒在吴英华怀里,赶紧实施急救。他一边掐母亲的人中,一边质问吴英华:“你跟我妈说什么啦?”
“向军,这么多年了,你一定还不知道我和你妈的关系,你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吴英华带着愧疚。
吴向军却将他推了一把,愤怒地说:“谁是你的儿子?你是一个披着人皮的豺狼!你给我滚出去!”
吴英华像打了霜的茄子,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走了。向军把母亲扶到床上,问:“妈,他都跟你说什么啦?把你气成这样。”
“儿子,他是来制止你和艳红结婚的。”
向军问母亲:“妈,那我该怎么办呢?”
“艳红真的和他生下过孩子?” 母亲带有怀疑。
吴向军点了点头,母亲叹了一口气,说:“儿子呀,和艳红分手吧。”
吴向军不知怎样面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他在痛苦和憎恨中挣扎。
母亲有气无力地劝告说:“儿子呀,这都是命呀。”
吴英华回到龙虎镇后,当即打电话询问县公安局:“是县公安局吗?我找马局长,你就是马局长?我问一下,我们公社廖家湾大队有个罪犯廖德贤跑了!怎么?他已经自首啦?现在已经收监?这个人是地主的儿子,如果认罪伏法,可以留他一条改造的活路。好,马局长让你费心啦。”
接着,他又向县剧团打电话:“帮我找一下黄晓柔接电话。”
吴英华拿着话筒听到晓柔回话:“就说我不在。”
吴英华把电话挂了。他感到一阵失落,转回自己家里后,便躺到床上沉思。他想起了自己从龙虎山当绿林好汉,后来参加革命队伍的一幕幕经历。他历经枪林弹雨,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吗?他想得到的千方百计都要得到,人生一世不过几十年光景,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如果像刘一枪一样,心里总是装着大多数人的利益,到头来自己进了监狱不打紧,还葬送了自己一辈子的政治前途。
吴英华分析了自己眼前的处境,黄晓柔已经知道了他获取女人芳心的秘密,虽然她现在有孕在身,但要她夫唱妇随和睦相处已不可能。
对于廖艳红,他不想自己的亲生儿子吴向军去娶一个自己曾经玩弄又抛弃的女人。而他又不能暴露自己的丑恶行径,他决定向廖艳红施加压力,他要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阻止他们结婚,绝不能再像吴向阳那样娶了周小燕,这是他无法容忍的耻辱。现在,吴向阳和周小燕已经生育一双儿女,他这个当父亲的,面对儿孙却不敢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