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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民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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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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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黄五岭》连载

第一十九章 胜利

翠玉擦干眼泪说:“他舅母,方云是我的好儿媳,她一觉睡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以后我也不知怎么办呀!” 翠玉痛哭失声,她哭得比兄嫂还要痛心,兄嫂见了,反倒过来劝慰亲家母:“亲家奶奶,人死不能复生,方云有你这样的婆婆,也是前世修来的福,你就节哀吧。”

翠玉原本不想害死方云,只是方云绝不屈服她霸横。翠玉怕的是她和刘文祥的丑事被方方败露,便对她下了毒手。翠玉在方云的兄嫂面前猫哭老鼠,竟然瞒过了许多不明真相的人。方云娘家也没来多少人,来的人也没有追问死因,村里死个人是最平凡不过的事,邻里乡亲见翠玉和刘文祥把丧事办得热热闹闹,都夸方云死得值。方云娘家人的脸上也觉得很有光。

刘文祥将方云下葬后,家里又恢复了平静,方云在世时,她总是与翠玉斗嘴,说话含沙射影,刘文祥夹在中间,两边都不好得罪,现在方云死了,他少了许多烦恼。但对翠玉来说, 她的目的达到了, 从此以后她和刘文祥可以随心所欲地厮混了。一个女人不能没有男人, 她的男人不能让别的女人占有。

过了七七四十九,翠玉对刘文祥说:“我们已经对得起她了,这段日子以来,你是不是还在惦记她?”

“我觉得孩子可怜……”

“两个孩子我带得好好的,你怎么不说我可怜呢?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刘文祥没有回答,他觉得对不起方云,翠玉见他不作声, 以为他承认了自己的提问, 她当即顾不上多想一把抱住刘文祥哭着捶打起来:“你这个不要良心的东西,我才四十岁呀, 你就要抛弃我了……”

“我没有呀……”刘文祥无奈地解释说。

翠玉逼问:“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睡?”

“红桃已经懂事了,我怕……”刘文祥没有说白,翠玉抢过话头:“红桃还小知道什么呢?我带着两个娃娃,晚上要喂几次奶你不来帮把手,你要累死我呀?”

刘文祥回答说:“那就让红桃一个人睡吧。”

刘文祥到隔壁房里安顿了红桃后,他便来到翠玉房门外推了推门却已经上了闩, 他站在门外喊开门,翠玉却没有理他,他有些内疚,小声叫道:“妈, 你开开门吧,是我错了。”

翠玉开了门,两个婴儿单独睡在摇篮里,她脱了衣服正等着刘文祥的到来。

刘文祥把她抱到床上,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行过房事了,她看着他那无精打采的神鞭,当即便生气了,责怪:“你干什么?又想当缩头乌龟?你是不是外面吃过了?”

刘文祥赶紧诉苦说:“这段时间以来,我半点兴趣都没有……”

为了配合翠玉的兴趣,他本能地和她亲热起来,作为一个男人,谁也免不了有心理上和生理上的需求,但他对于翠玉,近来总是有一种无形阴影压迫他,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使他害怕。

翠玉将刘文祥搂到怀里,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作为一个女人,她渴望男人的爱和呵护。

阳光从窗子里射了进来,刘文祥不知自己做了多久的梦,妻子睡在身边,一条腿压在他的身上,他推开妻子的腿,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昨天从县城回来就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亲家公来了你也不理不睬,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刘文祥这时才想起自己昨天去县城交涉女婿刘一枪抓去充军的事,他真的气昏了头,现在到哪里去说理呢?可怜自己的女儿, 刚刚出嫁就要守空房, 刘文祥问妻子:“亲家公呢?”

“昨天就回去了,我说你这事能办好吗, 亲家公还在等消息呢。”

刘文祥叹息说:“唉,这个世道变了,女婿已经送到前线去了,刘三癞子当了副县长, 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那可怎么办呢,刘三癞子可不是好惹的。”

刘文祥坐在床上对妻子说:“现在只有靠上苍保佑女婿了,武汉和长沙都丢了,真是国难当头百姓遭殃啊!”

“爹,刘一枪到底关在哪儿呀?我去把他抢回来!”女儿进门打问父亲。

刘文祥只好实话实说:“我去的时候,他已经送到前方去了,刘三癞子一手遮天,爹去迟了一步呀。”

“爹!他还能活着回来吗?”红梅大哭起来。

刘文祥安慰女儿说:“孩子,这只能听天由命啦。”

刘老汉面对儿子突然被人抓去充军,心里滋生了许多悲伤,他是一个穷苦人家,一年四季苦吃苦做,虽然劳累奔波大半辈子,命运始终没有改变,但他还是活在希望中的,他从七岁便给人挑脚,走南闯北,后来娶妻生儿育女,一家四口风里来雨里去,生活虽然清苦但也有滋有味,正当刘一枪年富力强的时候,家里的光景也越来越好, 村里有人为儿子保媒, 他都没有答应,哪知道他却被刘文祥家的三小姐给缠上了,自己虽然劝儿子不要去攀高枝, 可他偏不信, 穷人和富人本来就是两条藤上的瓜,你要去沾光,到头来吃亏的又是自己,本来三小姐下嫁自己一个穷苦人家不是没有原因,她被土匪劫上山去,自身清白带有疑问不说,自己怎么还要和土匪结下梁子呢?现在刚娶了她没多久,就大祸临头了。这真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现在不是应验了吗?虽然刘家送来几十亩水田当嫁妆,可是儿子充了军能不能回来只有天知道呀,刘老汉想到这里暗自流下泪来,妻子见了更加伤悲,刘老汉擦干泪水说:“孩子他娘,儿子抓去充军,家里田地可不能荒呀,我还得下地干活去呀。”

妻子含着泪劝说:“儿子不在家,咱们还是把田地租赁出去吧。”

“也只能这样了,但我们自己也要种几亩,我们不能让别人说闲话。” 刘老汉说完便和女儿下地去了。

红梅在娘家住了十多天后,又回到了公公家里。刘老汉不知如何安慰儿媳妇,劝她改嫁是说不出口的事,但留在自己家里,她一定度日如年,刘老汉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儿媳妇却放下了大家闺秀的架子,她背起锄头跟着公公下地干活,她盼望丈夫能够平安地回来,杏妹为了陪伴嫂嫂,白天一同劳作,晚上同床共寝。红梅思念丈夫,怨恨着不平的世道,新仇旧恨埋在心中,她要等着丈夫回来向政府讨回公道。

杨美怡生了一个儿子,王家上下张灯结彩,为了庆贺, 王梦林摆了六十张桌的喜宴,请来亲朋好友乡村名流,还唱了三天三夜的大戏。杨美怡知道儿子不是王梦林的种,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吴英华的还是吴兴义的,王梦林心里早就知道儿子不是他的种,但家丑不能外扬,他虽然追问了美怡多次,但杨美怡死死咬住就是王梦林的儿子,他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便没有再说什么了,更何况他还没有儿子,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能让自己断了祖宗的香火,杨美怡为他生了儿子管他是不是自己的种,他都很高兴。

东洋人来到龙虎镇时候,已经是民国三十四年的二月了,王梦林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东洋人手上。那天夜里,东洋人来王家桥的时候,王家大小都逃走了,他却不听劝告,死死守在自己藏着金银财宝的密室里,以为万无一失。东洋人却偏偏住进了他的家里, 或许是东洋人发现他家是户发财人家,便到处翻箱倒柜,王梦林听到响动便偷偷从密室探出头来,碰巧遇上了一个东洋兵拿着军刀,一刀下去,王梦林的脑袋便劈开两半,王梦林的金银珠宝也被东洋人洗劫一空,临走时还把房子也烧了。县政府的抗日自卫军不敢与东洋人交战,东洋人还没有到坪石他们便丢下老百姓逃到深山老林里去了。

东洋人走后,王梦林家的太太小姐及家丁侍从都回来了,他们望着被烧毁的房子以及被烧焦的王梦林,一个个大惊失色,杨美怡哭得死去活来,几个太太也悲伤痛泣,她们哭的不是王梦林,她们哭的是自己的私房钱也被洗劫一空, 她们哭诉的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杨美怡的儿子才三岁,王梦林一死, 以后谁来养活她们母子呢?前面几个太太的女儿都长大了,逃难时她们都带有自己的私房钱,后半辈子不愁吃穿,只有她杨美怡听了王梦林的话, 一分钱也没带走。

王家的太太们安葬了王梦林之后,便将其名下的田地按人头分了,杨美怡母子分得二十亩水田十亩旱地,她不是种田人,只好把田土出租了。到了这年秋天,从县城传来消息说日本人投降了,抗战胜利了,龙虎镇到处是鞭炮声。

刘文祥一家听说日本鬼子投降了,不知是真是假,准备到镇上去打听,可是刚走到半路便听到了鞭炮声,刘文祥遇上从龙虎镇回来的人都说日本鬼子投降了,人们奔走相告。刘老汉也得知了消息,匆匆回到家里,他喜不自禁,这两年多来,儿子刘一枪自从被抓去充军便杳无音信,他的儿媳红梅守着空房待在家里,盼望着丈夫早日回家,现在终于等到日本鬼子投降了,儿子也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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